峰回壑转,披过一程程深浅交叠的破蔽的暗影,蹀石蹈溪,扶藩过篱,拖着满衣的彷徨曳过霜蹊梅径,露晞又凝,夜晓又垂。
“月黑——月黑……”
呼唤声时而盘桓迢遥,时而掠过长巷,不知它来自于哪一里山水,又将跋涉去何时何地。
薄暮之际,欹斜的长影黯黯蔓延开渐冷的阒寂,墟里人家的烟火升腾后便萧条零落,一如随之而来的熙攘风土人语。
总角的稚女共父母拾掇好碗盘,便在篱落附近拨雪玩。断垣下的花草最是顽强,掸落薄薄的白毡,便能释放出一隅明丽的苓茏。
女孩伸着幼芽般的指头逗着可喜的草叶,正想将这一小丛缀着星点米白花朵的采撷回家,萧然一阵风起,草叶躲过了她的指尖。
她却禁不住看向断垣的残败处——伶伶然露出一缕拂曳的黑白。
女孩小心翼翼地接近那处颓圮的缺口,仍未乍现任何危机感,终于耐不住好奇,转了出去。
“你是来找人的吗?”
陈迹斑驳的白衣,散乱如蓬草的青丝,在清澈的双目里曝露无遗。
那人靠在断垣下,屈着一膝,似随意似无力地搭着自己的手臂,缓缓摇了摇头。
这些日子回荡在村落昼与夜之中的呼唤声,女孩自然也听惯了。
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幼嫩的下唇都咬出一双齿痕,才若有所悟:“那你是来找你的宠物的!它是不是走丢了?”
那人喃喃道:“我不配当它的主人,所以它离开我了。”
“怎么会呢?”女孩显然无法理解何谓“不配”,水玉般的瞳里流露出烟岚般的疑惑,“阿娘说,宠物都是知恩护主的,你对它一分好,它心里能记着好多好多年呢!村口的阿黄,曾经为了保护村长爷爷,还断了一条腿……你放心吧!它一定不是不要你了,只是在和你闹脾气,等你去找它呢!”
女孩忽然步调轻快走上前来,牵住少年的手掌,只是二者盘珠之别,她拽得有些勉强,便从善如流地改为揪着此人的衣角,将其往自家院中引:“你找它这么久,嗓子都喊哑了,要不来我家歇会儿,我给你打点水喝。”
她牵了一下,那对她来说山岳般沉重的身躯纹丝不动。直至话音落尽,片刻后响应一声低低的轻哂,她才终于能挪动步子,像是攥着一缕飘风。
白衣人被女孩安置在前院的长木椅上,夜色渐染,她亲自操持起木桶,向已与自家相伴经年的陈井讨些清水。
白衣人似乎太过颓丧,垂坐在木椅上如同一桩已经风干的枯树,连纷杂的发丛都不再残喘了。
女孩正满心温火,全然不曾设想过这比自己年长太多的人应该来帮助自己——她本就是要将这火铺满双掌点燃成炬,亲手捧给这位需要她关心的新知朋友,扫霜拂雪。
直到一道启门声着透晦暝,另一道龆年的身影快步奔至女孩身旁:“妹妹?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打水?你提得动吗?来,让开,让我来提。你一个女孩子,这种重活怎么不叫人帮忙呢?……”
男孩见女孩一人吃力地拽着桶绳,好似出于某种耳濡目染、是人皆言的习惯,连忙上前想要扒开她的手臂,将重物抢入自己手中。
“哥哥……”半满的木桶已经接近井口,女孩有些为难地看了他一眼。
“好了好了,别逞强啦,让我来让我来。你看你脸上都是汗光,又辛苦又缓慢。”男孩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不听人言是与热心无关的态度,他只是一定要将那于女孩而言难免费力、于自己而言绰绰有余的任务夺入自己这个“更合适的人”手中,而又理所应当地承袭了一种奕世相传的无辜:这“合适”二字,是天的谕令,不是我的一面之词。
是天的谕令。
女孩不得不臣服于这于她尚不知名的黯然,一点点松开了绳与桶。虽还有徒劳的犹豫,却只是加深着妥协的沉默。
——或许,并非徒劳。
在桶木接入另一双手中的前一刻,蓦然又落下一只手,那只手掌坚劲而廓落,将女孩已然虚弛的掌握牢牢包覆,同她一并紧紧挈住了木桶。
女孩心中惊讶,如狂风中扑伏殆尽的烛焰,在得到一扇轻掩的照护后便又重新拾起光蕊来。
她一宛首,就看到了那掩翳在碎发乱丝下的清眸。其中无声无息,只是淡淡与天地对映无情。
那只手提携着她,平稳而沉缓地将木桶捎出了井口。置于地时,只如石铁相叩一声钝响,无一纹涟漪碎镜。
“你可以。你能做到。”
白衣人的声音宛如素然尘中的一块朴石,没有什么高昂的勖勉,没有什么凌云的孤特,也没有故作鄙薄的倨傲,只是一句陈述,一语叙实,不需要刻意的笃定,它的底意,谓作“本来就是”。
白衣人说着,若有所慨,不禁抬手于这一心赤忱的稚子头顶,聊表喜爱;随即却攥拳止住,一顿,转而移去她幼蕞的肩膀,郑重其事地两落轻拊。
女孩的眼中尚充满懵懂,不知该作何回应。连侧畔的男孩也仿佛为这沉静到极致的气采所敛慑住了,方才升起的万千惊疑怒恐此时都破灭得只剩溟涬。
直到这落拓客曳着白衣萧萧行去,女孩才如梦方醒,匆匆执起木瓢挹了一抔水,薄遽促急地追上前去:“喝口水再走吧!”
白衣人驻了足,偏低着颔寓目女孩气喘吁吁、却执着地举递清水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稍迟,才松声一笑,取过木瓢一饮而尽,好若入喉是什么琼浆珍醴,甘美无限。
“多谢。”
——
稀星朗月,银晖炜煌,燃成剑锋上煜瀹的寒霜。
曜夜的白线脱手,绚目的红珠飞溅。
收剑与月同立,衣袂与林共风。
正是少年韶华,身量颀秀,意气风发。一具具恶兽的尸体横斜足下,攒簇着那飘逸伫屹、不染滴血的姿影。
知迷背倚着树脊,笔足密走不断,间或向彼扬首,也不由微微展眉,唇角轻明。
明吾反身走过她身边,锋芒犹萦,一身剑意,向她疏疏一笑。
知迷如见璞冰白川,甚为适意,也莞尔一颔首。
她忽然听闻一个稚嫩的喊声:“我将来也一定要做女侠!”
那是一个女孩,身着繁饰绮文、却不掩肩腕皎肤,何等“娇丽”。
二人都不禁向她望去,知迷瞬息间也向明吾看去。
女孩瞻住明吾,满眼是想设与向往;明吾飞落的目光,则杳杳是饶有兴致的打量。
“……”知迷心中忽然重逢了那一道不曾远去的窒息感,绵软而黑暗。
她知道明吾不明白女孩口中的向往,她也不能让她成为俗人千篇一律的期待、那被万民断言了的模样。
知迷毅然上前按住那志气高涨的女孩有衣料覆住的肩颈处,话音极沉潜,甚至有一丝冷意:“她不是女侠,”
知迷没有内力,却极尽了膺腔的洪涌,将这句话不止说与女孩,更携万钧之重说与天地:“她是侠。”
……
肃秋宗,牣卷阁。
灵光踔跃着熠金的凌厉,满堂席卷、掣曳划割。四方覆护陈设的灵幕光华大盛,燎亮不辍。
守阁老者在数名蓝衣弟子的围截下,竟耐不住呕出一口血来:“不肖子弟!鬼迷心窍至如此境地!如今连皮面都不屑矫饰了么?!”
“少废话,老东西你行将就木,年纪逝迈,身骨早已大不如前。就算我们几个境界不高,拖不死你,来日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劫掠者——牣卷阁、肃秋宗,倾颓不过迟早的事!别垂死挣扎了,他日你埋骨九泉,除了徒留一个‘尽忠’的空名,你还能得到什么?!”
“老朽就是死得尽忠,也比你们这些靠剽窃发身的贼子落得体面!”守阁老者缓过一息气,手中金杖又煌煌明煜起来,身周浩荡金光中开始浮现一道道虚影,俱渐凝实成金杖模样,“你们还有机会好好想想,是愿自去领罚思过,还是‘惜败重任,身亡’。”
“星布……这老儿在用星布!”蓝衣弟子的阵列中传出惊惶的声音。
为首的弟子稍有见地,冷厉道:“莫要自乱阵脚!星布的施放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足够的时间凝形聚影,趁他此时作茧自缚,你们速攻他面盘、腰腹及腿足!”
修者皆知灵技在蓄势过程中,施放者几乎动弹不得,而一旦本体受挫、灵力动摇,未完成蓄势的灵技就会被打断,不了了之。
众弟子这才神魂略定,各自准备起自己最拿手的招式,不敢分毫怠慢。
久闭无言的门扉上,杳然浸落一滴声响,随即逐渐浓重洇染开来。
“啊,这灵光——!那几个混账果然在牣卷阁动起手来了!难怪他们要将人都遣散赶走,原来真是心怀鬼胎!质长老不会出事罢?大公子,你——”
最后一辞还未铺溅成雪瓣般刺出,被紧切之意压透的门扉便砰然撞破,一道凌厉而刿目的星光几乎是衔着门缝泄出,骤然照彻了楼阁两端。
那一线光截断了守阁老者左方的攻势,随即一头扎进阁中悬设的一盏金珠桂中,霎时花枝焕烂,自金珠映满每一朵瓣尖,浮光粼粼,似流沙般灿泻,晖光杲杲笼了满堂。
那片光芒里燃透了强大的浮烁灵力,方才未被左右攻势的几个蓝衣弟子,只觉器下所击俨然是金铁坚壁,破不开一隙,进不了一寸。便连其余收势待发的弟子,也觉身前如有重盾阻隔,沉滞不堪移步。
“星簇河!”
众人功败垂成,看清来人形容后不由面色大变。
“质长老,您可还无恙?”星簇河却对他们视若无物,只瞬影来到守阁老者身旁,关切相询。
守阁老者摇了摇头:“这群蠹虫伤得了老朽,却还没本事叫老朽下去见阎王。”
星布此技虽受蓄势过程的掣肘,但凝形聚影时所布覆的氤氲灵光,也同方才星簇河借金珠桂曜发的金光一般,具有一定的护持能力。何况这些蓝衣弟子境界本就低于守阁老者,就算攻击真的落在实处,也未必会造成什么有意义的伤害。
于时其后那领星簇河前来的弟子才气喘吁吁地赶到场间,两方照面,皆是面色阴晴变幻,如有残沙卷地、暗流翻涌。
“崔谷!你这墙头草,果然是你通风报信!”为首弟子的狠戾阴鸷之气几乎溢出字句。
“你们这群疯子,我才不与你们为伍!”崔谷连忙站去星簇河与守阁老者身边,“明目张胆地作奸叛宗,连长老都打,你们算什么肃秋宗弟子!”通天阁小说
对方已觉形势不利,眼波往来间俱有撤离之意,直到为首者以其一语暂摄得场间目光,众人才点通灵犀,动身而走。
崔谷此时方惊觉:“他们想跑!”
惊呼方起,场间便倏已划开三千流光,如离披柳枝迎风纷扬,如慧雨倾落漫漫粲华。
话音即落,阁内便已多出了数只金笼,灵光璀璨,梗梗成棂,其间又有烟霏金霭,绰绰浮萦,竟是一网不漏地将每一道极力骋骛的身影都拦捕在内。
——四十九锋芒之一,烟柳。
囚者显然心有不甘,一时又是灵力铮鏦,却无一能撼动这金栅与浮霭分毫。
星簇河冰琼般的瞳珠流转霜芒,一一淋过笼中每一个蓝衣弟子的面目,淡冽如寂夜月:“星斜影呢?”
“大公子,虽说这些宵小确然都是少宗主的跟班,但他们做的这些腌臜事,少宗主肯定是不会亲自参与的。”崔谷禁不住提醒道,“他此时也许还在无来居闲憩呢。”
守阁老者缓缓收去了漫天金影,闻二人言,却道:“少宗主前几日来牣卷阁卷走了将近半数的任务,想必很有一段时间不会回宗了。”
星簇河终于面露纤芥讶诧之色:“他为何会做这样的事?”
四周金笼中随之响起诮让的声音:“少宗主自有能耐,无非是几纸诉求,反掌之间就能解决,何至于大张旗鼓、再唤一帮子愣头青跟着呢?”
“他真的是去行任务之事的吗……?”星簇河对那刺耳之语置若罔闻,睫梢下轻轻颤动起寻绎的思绪。
“怎么不是?”四周的讽谑又呛了起来,“少宗主为宗门劳碌奔走时,你还待在你那破山坳里不问世事——怎么,现在开始惺惺作态关心宗门了?是真想扶挈肃秋宗呢,还是想自己做这个少宗主呢!”
灵光一闪,发话者被狠狠击在了笼壁上。
“你们说话不要太过分!”崔谷愤愤不平地呵斥一声。
星簇河委实无心与小人周旋口舌,对崔谷道:“将他们带去霁逆阁受审。”
那烟蓝衣袂一挥,金笼便卷舒变幻,烨烨化作绳缚金索,轩扬低落,数尾正正缠在崔谷掌腕间。
崔谷领命而去,牵走了一室谩骂之嘈。
守阁老者摇首叹息:“多亏大公子及时赶到。自从天眇了眼,夺走了孤竹少侠和集雪幕……这帮蝇营狗苟的逆徒就愈发恣睢无耻了。比昔素里还更加猖獗。”
星簇河敛了敛微黯的眸光:“据崔谷说,连日来许多弟子都开始沉湎酒色玩乐、不务修行,不仅劝其不得,还时时离宗不归,不知镇日游荡在何处……还有不少被派去寻找此诸人行踪的弟子,也一并失去了音讯;而偶有返回的弟子,则大失常态,神志迷茫、万念颓丧,仅仅能对一些明艳的声色有所反应;时有夙志重拾者,所为却比往日循序渐进的修炼更加疯狂,或走火入魔,或为修炼资源铤而走险……而这些诡象,皆是从醒沥原、无来居附近初起传布开来的。”
他自然能笃定是星斜影。毕竟那邪子曾亲手掀起孤竹幽烈的异状。
守阁老者举目流眄了一番四周稀稀落落的通天架,老目里渐渐流露出悲戚的斑驳光色:“老朽守此阁五十余年,终是要眼见它萧条凋沦了——师父、老宗主啊……我何颜堪对你们!”
他灵力纵步忽至金珠桂下,倾身一摇似险些跪倒。手中金杖抬出一束灵光,注入金珠而满枝灿焕,团圆锦簇的金桂遂于各自花枝上或敛瓣退居、或凌杪盛绽,形就一式特异的布局。
重重置架后,一道暗门在一片剔透溢彩的光幕中铺开。
星簇河尚自惊怔,守阁老者倏又反身穿入了那暗门中。
“质长老?!”星簇河心下阴感不妙,暗门虽或许涉及禁忌,此时也无暇多虑,点足跟了上去。
肃秋宗本自有专设的藏书阁,除了自家功法与灵技相关的撰书外,还收有一些术类的杂册,详略不等;亦有炼丹、炼元、炼器等炼类技术的梗概普讲——毕竟个中精深处,无一不是此道修者吃饭的家伙;余下便是一些不堪细数的载录,诸如悬隐域历史、各地势力分布、势力介绍以及相关的要切情报,再如秘地分布、玄境分布,又如人物志、法宝志、灵草志等等,不一而足。
牣卷阁的暗室里,则收储着藏书阁所不备的不白之籍,无论是堪乱风云、还是稀松等闲,俱皆诡奇邪僻,难为正道所容。
暗室中央伫着一尊半人高的灵玉台,灵气浩沛得令甫入此间的星簇河都觉浑身一盈。
那本是用于温养一些以灵力篆刻成文的特殊旧卷遗帙,唯有在足够浓郁的灵氛之中,这页间字字才不会随着灵力的逸散而逐渐淡化消失。
然而眼前那灵玉台上,也静沐着两只镂彩雕纹的银玉盒。
“这是……?”星簇河未及四顾打量,便见守阁老者向银玉盒怆然下跪,老泪纵横。
少年一时难免不知所措,听着老者沉声痛切地追思着辉荣的畴昔、剖表着难挽的今朝,渐渐惝恍地了然:原来那银玉盒是守阁老者依照此间奇书寻材所制,能够保存修者灵力中微妙的魄精,他将老宗主与师长的几许灵力封于其间,唯望他年归星氏时,能令他们还身于垂幕夜悬。
然而,保不住前人传交自己手中的牣卷阁,早已将愧恨纠成了一攒越来越紧的死结。
“老朽无能,独走幽冥足矣!愿泉下无与你们相见!”
悲恸的语句将凄切的金芒点燃,星簇河懔然回神,急拂腰间解佩星寒,涌注十成灵力向老者手中的金杖掷击而去。
清瑰的蓝影化作掣电,自老者的天灵前掠去了夺命的金杖,急转飞旋着齐齐插落于暗室的地面上。
“质长老!何至于此?”星簇河忧切而不解,忙欲上前将老者搀起。
躬身的那一瞬,他睨见了一种熟谙的痛苦,执着剧烈而求不得的、狰狞的、悲哀的……只是这位老者怕是头一遭如此显著地发作,所以少了那千溺百埋后的溟溟昧昧的深沉隐忍。
与心中旧忆一蛰的细痛同来的,是老者惊耳悚魄的哭诉:“大公子,你就成全老朽罢!老朽满怀长恨不得解脱,唯有一死可谢罪!”
星簇河亦为此心揪不已,阴云填壑的刹那间,仿佛有一丝潜伏的暗影穿行而过,他尚未及觉察那转瞬即逝的痕迹,心境中忽已光芒大放。
灯草余晖……
见此缉熙,星簇河转念了然,又是星斜影的祸延。
他定了定气,开始试着调动心绪。
灯草遗与他的余晖如同一面静蛰的护盾,心境受到邪气威胁时便会应险撑起,他却一直未能摸索出自行施放的方法。
此刻光涤层云、晴焕阴散,他息思闭虑的一瞬似窈然隐见其来处,若可图之。
坚心凝念,如釜底添薪,星簇河缓缓抬掌,随即急急虚印在老者心境前,霎时清晖喷薄,如无瑕赫日、如辉煌皎月。
仿佛有什么居暗喜阴的秽物在这纯明的涟漪里无所遁形,星簇河自光缕里听闻老者心境中腾起某种痛苦的嘶声,立时点出几道心眼之力欲一探究竟。然而此一分神,清晖便不免微弱几分,只来得及见那狡影扭尾梭逝,又藏入浊晦中去了。
无法,他只得全神贯注,不敢离析一念。
老者心境中的邪秽想来初生不久,尚且幼弱,星簇河不出半刻便将其彻底驱散、灰飞烟灭。
清晖冉冉落尽,星簇河再以心眼之力探入老者心境,环视三周确无异样,才终于如释重负。
守阁老者神志空虚地缓了片刻,情理一点点重现,顿时瞿瞿然惊悟:“喝!怎连老朽也着了道!”
星簇河俯身拾起星寒与金杖,递还老者:“也许是之前那几名闯阁的弟子,心间也被下了邪物。”
守阁老者悔叹着接过:“无怪乎连表面功夫都不顾,往日是窃,今日却是抢了。”
他见这暗室已然暴露,正忖着该不该向大公子和盘托出,星簇河却凛然变色:“糟了!”
崔谷还和那帮染秽者待在一起!
——
星簇河穷极心眼之力,寻到崔谷时,他正坐在石块上,捧着一只红玉匣咧嘴傻笑。
石根旁是松散委顿的几段金索。
“崔谷。”星簇河启唇吐出两颗玉珠,结透了寒霜,还氤氲着冷烟。
“啊,大公子!”崔谷吓了一跳,险些颠落手中的珍宝。
他的神志似乎被惊得清醒了一瞬,回过头时却又染了满瞳绮艳。
“你任……”星簇河未及训斥,便猛然被这弟子心花怒放地抱了满怀,还埋面在他肩颈上蹭了个够:“大公子你真是我见过最最最——好看的人啦!抱起来也好舒服!就是闻起来颇有些冷……”
骤然之间,崔谷只觉嗅来的气息更冷了,几乎要将他鼻窍都冱结。
等他意识再度清醒时,便是在霁逆阁思过养伤的日子了。
欲哭无泪地揉了揉仍隐隐作痛的胸口,崔谷只觉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想明白:“我不是押人来的吗?怎么把自己送进来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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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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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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