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清江南寒意显著,本来盛行长袍出行的众人开始转穿上了棉袍,家里若是没有条件的,则是内穿夏日衣服,外穿秋日衣服来御寒,街道之上随处可见扛着木棒的做工汉子,这些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时不时搓搓手哈口热气,他们关注着富贵人家门口的一举一动,汉子们是协助搬家的做工人,清江南年年冬天都有离开此地回老家过年,亦或者前去距离此地更南边的久春过冬,汉子们也是年年都会接些扛行李,搬家的生意,虽工钱不多,却也足够在十二月底买上两个门神张贴,一挂爆竹燃放。
清江南边很少下雪,不进入深冬时候只有彻骨湿冷,加衣服对于这种湿冷并不见效,江渊在上辈子是北方人,对于干冷深有体会,但对于南方湿冷还是第一次体验,别的不说,这远比北方的干冷更让人遭罪,他自己遭罪的同时,也心软没有衣服穿没有煤炭烧的百姓,无论在哪个世界,总会有一批勤恳的底层阶级人民吃不饱穿不暖,这种现象似乎是一个社会存在的常态,江渊能施舍一个两个在他家门口的难民,可却不能让天下人都幸福安康,穿好衣服走出房间的江大公子被切切秋风剔骨打了个哆嗦,他忽而想到了杜先生两句诗,“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起初只觉得只要自己能力够大,站得够高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可如今真正着手之后才发现,这件事才是最难的!
早早准备好过冬物件的江渊,披着一个灰白披风走进了一处房间,这里有数不尽煤炭,随手提起来一个小筐子,里面装着品相极好的炭块,将其提到院里采光极好的玻璃房内,江大公子升起火来,固定好烟囱,他起身前去喊来了张诗雨。
本来江大公子对于玻璃房是不抱有希望的,毕竟南清并没有粘合剂之类的东西,而且玻璃这东西对于许多建筑行家来说也是个新鲜物件,但他还是低估了匠人的本事,建筑老手们只是听了他的要求,便一口答应下来交给他们,说一定能干的成,在这些人信誓旦旦的保证下,江渊最终决定一试,大块的玻璃用现在的技术还是很难烧制,若是碎了又不知要等多久,但同样的,若是扔在一边用不上的话,他还不如建屋子碎了,那样他还好受点。
工人当着他的面保证之后,第二天就开始动手制作了,只见他们用长木开凿缝隙,后将玻璃卡在其中,又用榫卯结构将八根云杉长木连接起来,最后给他做了一个屋子,只不过是在最后上顶的时候众人犯了难,房顶乃是由一块巨大石块雕琢而成,工人无法将其装上,对于这个情况江渊也感到头疼,这儿没有吊机,虽然有杠杆原理支撑,可需要的高度和长度,都不是轻易能解决的,鲁千机已经很久不曾在江渊面前露面。治疗天花回来之后就更沉默了,看着抓耳挠腮不知如何解决的众人,鲁千机走上前来没有多说,在地上堆了两个土堆后,他在中间放了个木棍,领头建筑工人见状一拍脑门,瞬间明白了其中意思,满脸感激地看向鲁千机,后者只笑了笑,并未邀功。
等江渊再去看的时候,发现他的玻璃房已经被土埋住了,建筑工人正在合力将亭台装上,对于这个聪明的办法,江渊看着笑的很开心,等这些人完成之后,他对此夸赞不已,结账的时候更是一人多给了二钱银子。
这下轮到建筑汉子不好意思了,并不知内情的江渊以为是他们想出的办法,故而多给了钱,可建筑汉子们知道,他们这个钱拿的并不踏实,于是他们找到了当日指点他们的那年轻人,将多给的银子悉数奉还,也是因此,没了手艺的鲁千机在清江南第一次交到了朋友,收了徒弟,打开了紧闭许久的心门。
同张诗雨在屋里吃过早饭,江渊让那其好好歇着,有事儿喊下人就成,张诗雨笑骂江渊唠叨,后者却搓着手解释道:“第一次当爹,实在是没什么经验”,说话时候那样子当真是正经认真至极,看的张诗雨都忍不住发笑,没有了京城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他们两个的距离似乎更近了一些,又和张诗雨唠叨了几句寻常事后,他起身套上披风离开了玻璃房间。
先去将士们所在的大别院中查看新人的训练状态,他呆了半个时辰,又去坊间一处小铺子了解姑苏之外的事情,他呆了一个时辰,出来小铺子的时候,江渊跨门槛而出的时候腿明显抖了一下,紧了紧腰间布带,他单手扶腰离去。
感觉身体被掏空的江渊日子过得还算充实,除了偶尔担心自己身边人之外,这段时间是他来到南清之后最放松的。苍灵依旧没有打听到杨清照的消息,这让他今天的好心情稍微变差了些,前去寻找她的锦衣卫派出去了一波又一波,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对此他无奈叹息,却又无可奈何。
从小商铺中走出,江渊又拐去了一家面馆,老板是个勾腰老人,头发散乱,逢人便咧嘴笑意盈盈,虽不能看到面容,却能瞅见其嘴角,江大公子喜欢看笑脸,常在此处给孙思朴买点东西带回去,或许是此人和江渊有缘分,一来二去,本该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竟也是有了点忘年交的意思。
老人年轻时应该是饱读诗书之人,江渊本来就出身名门,文学底子多好还是有点的,老人能跟他聊的有来有回,水平自然不会太低。
小坐下了盏茶功夫,江渊提着一份肉丝面离开了店铺,向着孙思朴的小医馆而去,他的老丈人对自己这个弟弟挺不错,做生意之余顺道宣传了一番孙思朴新开的济民医馆,这也导致他这个弟弟每天忙碌的不行,整夜睡在医馆不说,白天连饭都顾不得吃,自打和张诗雨成了亲之后,他这段时间都颓废在了温柔乡中,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好,就连他自己也感觉这种生活才是本质。
只不过在享受之余,他偶尔会从锦衣卫的信件中察觉到危机之感,这种痛快的生活,想来不会持续太久了。
提着饭盒来到医馆之中,排队的病人都被请进了屋内,门口更是有两三个乞丐在屋内蹲着取暖,孙思朴对此视而不见,前来看病的人也习以为常,正在诊病的孙思朴隔着屏风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的说了声:“看病里面坐,需要稍等一会,若是着急出门左转也有医馆“
江渊没有说话,提着饭盒朝里面走,本来排着队百姓对锦袍公子哥的插队有所不满,但当他们瞧见江渊面容之时,纷纷露出了惊讶崇拜感激的神色来。
早已习惯的江渊微微一笑,众人纷纷给他打招呼,清江南没了卢家的压榨之后,百姓们的生意好做了,在他老丈人:“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倡导之下”,姑苏的百姓几乎都赶上了历年来生意最好做的一年,而这种泼天名声他的老丈人并未收下,反而在他与张诗雨成亲那天,将功劳全部归功于他,也是从那时候起姑苏百姓便和京城的许多人一样,将他看作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来到屏风之后,江大公子放下手中笼屉,叮嘱了一句:“晚上回来吃饭”便没过多停留的离开了,一本正经的孙思朴没有吭声,他正在给人拆线,分不了心。
其实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每次他都没什么时间,他大哥常常说让他多休息,但是见到病人他还是忍不住看其受到病痛折磨,这种江渊喊他回家吃饭的情形两三天就会有一次,其实他心里明白,这是自己大哥不想让自己太累。
躺在床上的病患有些羡慕的看着年轻郎中,何为生而道路平坦,眼前这人就是,心中微微叹气,这就是人的命,说不好,改不了,他虽然很羡慕面前的年轻人,可转念想一想正处于战火中的百姓,他忽而又释然了,出城大路门朝西,别人骑马我骑驴,回头看见推车汉,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
南清大部分地方都经历了战火摧残,流离失所的百姓不知凡几,他们清江南算是一处净土,并未受到战火波及,这也导致难民们一窝蜂的朝清江南赶来,战乱时期,和平之地贵于一切,柔然人和夏国人似乎是商量好了一般,都选择摘出江渊所在之地,这消息没人说,天下人却都心知肚明。
清江南的人口骤然增加对于本地人来说,好坏各占一半,因为人数远远超过姑苏城的容纳能力,这让许多后来的百姓无法再城中落脚,城外破败之景令人心中酸楚,江渊不忍心穷苦之人逃难如此之远却连口饭都吃不上,所以他每日都安排三百将士在车城门之外熬粥,虽不能一日三餐,却也可以让百姓果腹不至于饿死城外。
他的岳父大人因为这事儿没少和他谈心,但结果却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要继续救助百姓,即使清江南已经没有了外面粮食的供应且秋收之后,清江南的粮食收成非常一般。
当日晚上,邱问道在夜半归来,他身上衣衫单薄,寒风冷冽之下,他哆哆嗦嗦的来到了江渊白天去的那家面馆,老板年纪大了,门口的有毒石炭一般都不熄灭,循着亮光和温度赶来的邱问道拍响店家门板。
年纪大了觉也少了的面馆老板在屋中被吵醒,披上破旧棉服,他前去看门,门口一袭薄衫的男子嘴唇冻的毫无血色,老人四下打量了两眼,然后伸手让其进了门。
“多谢老人家”
邱问道睁着一双诡异的灰色眸子,老人提着油灯走在前面摆手道:“举手之劳,公子在屋中稍稍暖和一会儿,老头子给你下碗面条暖暖身子”
“麻烦老伯了”
邱问道拱手进屋顺手拿了一个凳子静静坐在门口旁,厨房中的老伯点燃了油灯,黑夜中身影很是单薄,邱问道眸子随着火光忽明忽暗,一时间竟是出了神。
“.......”
第二天一早,邱问道留下了一张银票离去,老人看着面值很大银票将其收了起来,和自己的铜钱一起,放在了屋中的破旧荷包之中,打店门营业,一切如同往常一样。
孙思朴今天被江渊强制休息,店铺暂时由张仲接管,并且江渊让二人轮换着治病,必须保证充足的休息,孙思朴虽然脸上不乐意,但很能理解自己大哥的这个行为,为了避免自己再被唠叨他主动扯开话题。
“大哥,你常给我买的面条是哪家人做的啊,我吃着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师傅和我逢年过节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两人吃一碗面了”
孙思朴无心询问,江渊抬头想了一下道:“城门东面,没有招牌,你若想吃,让锦衣卫的人带你去看看,感觉麻烦的话,把人请回来做饭也成,你大哥有银子,不用省”
“那我下午就去看看”
孙思朴没有接后面的话,江渊也没在意孙思朴的目光,他今天就是想让孙思朴休息休息,其他的倒是次要了。
吃过饭之后,孙思朴和自己大哥打了个招呼离去,在锦衣卫的带领下他来到了自己大哥说的面馆。
“客官,吃点什么?”头也不抬的面馆老板拿着筷子在锅中翻腾,孙思朴自打看见佝偻老人之后,就直接呆在了当场,没人知道他心中是如何翻江倒海,喉咙涌动,孙思朴饱含热泪轻声道:“师傅....是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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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从广陵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偷偷逃回了京城,得知此消息的人不多,至少柔然和夏国的人并不知道南清天子已经回到了临安城,陈震亲自开城门迎接天子,后者一反常态的没有高调进城,只是喊了身边两个比较受宠的臣子,陪他一起回了皇宫。
陈震在前头带路,对此没有多问。
不再步步紧逼的柔然军队最后停在了距离章台不远的玉溪山,既不前进也不后退,没人知道这个新上任的可汗是怎么想的,明明可以是直捣黄龙一举拿下的架势,却突然来了个悬崖勒马,文官们都在猜测是不是要和南清谈条件,而武官则是觉得这是一种羞辱,就如同他们的脸面被摔在地上狠狠摩擦一样,魏青峰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他不想在沦为丧家之犬,所以他虽是不知道柔然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却悄然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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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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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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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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