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尊名蔡廷益,乃是今年的三甲进士,在神京金陵候补官缺等了大半年,直到月前才外放为此地知县。
给小妾解了绳索,好一通安抚,蔡廷益蹙着眉头踱步出来正房,潘世恩便小意陪在一旁。
“老爷?”
蔡廷益瞥了一眼掌印与那四四方方的大坑,顿觉一阵头疼。初来乍到,莫名就惹上了黄仙。他在金陵时就听闻,关外的野仙胆大妄为,曾逼得一任巡抚自行设了香堂,每日供奉不止。
如今蔡廷益无比怀念关内,有阴司地府在,这些野仙好歹只敢在野外作乱,哪里如关外这般青天白日大摇大摆闯进知县衙门里为祸?
好在此番偶遇了一位道士。最奇的是此番那道士不曾出手,只打发来了个小娘子,竟能将那黄仙生生拍死。由此可知,只怕那道士本领更高明。
想到此节,蔡廷益抚须道:“去准备几样礼物,本官亲自去拜访一下那位仙长。”
“是,小的这就去置办。”
蔡廷益盘算着,这广顺只是小显,户口不过六千出头,实在没什么油水。且城中百姓大多都有子弟充军,更不好随意压榨。他家在江西也算是望族,不缺银钱。且方才那典史言明午间设宴接风,想来也能收取一些孝敬。
潘世恩得了吩咐,赶忙去库房里找寻一番,奈何从未与道士打过交道,实在不知送什么好。寻思半晌,既然不知道,那就捡着贵的送总不会出错。
没一会儿,潘世恩选了几样礼物,徽墨、贺兰砚、湖笔外加一刀上好的黄纸。若非朱砂实在便宜,他都想送上几斤朱砂了。
辰时已过,潘世恩选定了礼物,随即命车夫准备了车马,又赶忙去请蔡廷益。
大老爷轻车从简,只乘着一辆绿呢马车朝着那客栈行去。不过几百步路程,须臾便到了地方。
车夫提了礼物,潘世恩上前叫门,县尊大老爷蔡廷益不紧不慢走在中间。
伙计、掌柜听闻是县尊大老爷造访,当下不敢怠慢,连忙迎出来陪着小心。
一行人转到后院,潘世恩上前叫门,奈何叫了半晌也不见有人回应。
伙计不知薛钊与香奴底细,琢磨着不能慢待了大老爷,当即开了门当先进去。
可这一进去不要紧,蔡廷益就见那伙计好似原地打转一般,东走两步,西挪两步,最后急了,开始胡乱奔行。可任凭如何行走,就是近不得院子。
那伙计累了个半死,扭头就见门前一行人等,迟疑着迈出两步退将出来,挠头道:“邪门了,莫非撞了鬼打墙?”sttgxcl.com
掌柜的呵斥:“莫要胡说,青天白日,哪里就鬼打墙了?”
蔡廷益却若有所思,低声道:“想来内中仙长是不愿与我等凡俗攀扯。既如此,潘世恩,放下礼物,咱们先行回返吧。”
潘世恩应下,规规矩矩将四样礼物放在院门口,随着蔡廷益回返。
那伙计盯着院门口,正纳闷为何平日进去不见怪异,今日却始终不得进入,跟着便瞧见一双小手自虚空探出,嗖的一下便将几样礼物拿进了虚空。
伙计看得后脖颈冒冷汗,扭头就往前跑,嘴里还嚷着‘鬼啊’。
却说小院里,香奴提了几样东西,溜溜达达回返。周遭无形屏障自行分开,于是她身前就好似生出氤氲一般,景物都模糊扭曲起来。须臾,小女娘哼唱着进得正房里,就见薛钊还趺坐在炕头,膝上横着那一柄摧嵬长剑。
“道士,都走了。”
“嗯。”
小女娘翻翻捡捡,将几样礼物打开,顿时撇了撇嘴,觉得那知县好生不识礼数,便是不给银钱,给些好吃的也行啊,这笔墨砚台,不能吃不能喝的,有什么用?
倒是那黄纸不错,能用来如厕。
小女娘丢下东西,褪了鞋子盘腿上了炕,又翻找出那碧绿虫茧耍顽。外头凛冽北风虽停息了,可天气比昨日还要冷上一些。四下白茫茫一片,越过城墙隐隐能瞧见南北两侧的群山。
这广顺县城沿河而建,东西是适宜开垦的谷地,南北则是莽莽群山。冬日里,时常有饿极了的虎豹豺狼下山来为祸一方。
香奴愈发想念华蓥山中的青翠,捱了好半晌,眼见薛钊睁开眼停了下来,她顿时凑上去道:“道士,今晚就能用龟甲了吧?”
“是啊,”顿了顿,薛钊道:“不想在此处待了?”
“太冷了。”
“嗯,我也盼着早些寻到,然后咱们直接去江南。”
“好啊好啊。”
这一日二人一直不曾出房,早晚两餐都是香奴去到前面叫了餐食端回房中的。待捱到晚间,香奴极其期待地盯着薛钊。
薛钊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便取出龟甲轻轻抛起,探手任凭其悬浮在掌心。那龟甲滴溜溜乱转一番,却一直不曾停息。
“诶?”
薛钊又等了须臾,探手抓了龟甲,笑着说:“运气真好,那一块龟甲就在左近,看来我们要在此处多停留一阵了。”
小女娘蹙着眉头不知是喜是忧,半晌才道:“那苦竹真人也真是多事,龟甲尽数放在一处等待有缘人便好了,何苦散得东一块、西一块的,到处都是?”
薛钊笑着道:“真人嘛,总有些怪癖。”
香奴凑过来靠在薛钊肩头,薛钊就道:“明日可要与我一同去找寻?”
向来爽利的香奴此刻却犹豫了,半晌才道:“不了,实在太冷,我都想学了熊罴找个洞一直睡到春暖花开了,道士自己去就好。”
“也好。”
………………………………
翌日,寒潮好似过去了,天气略略暖和了几分。
香奴依旧觉得冷,缩在被子里不肯起身。薛钊打了热水洗漱,又在前面点了些吃食回来,自己吃过了,又将小女娘的那份放在炕头热着,这才施施然出了客栈。
广顺县实在太小,冬日里也没什么人外出。十字街口最为繁华处,除去几间挑着幌子的铺子,余下街上两侧房屋大抵都是民宅。
游逛了一圈,薛钊在城东瞧见了一座寺,寺名庄严寺,许是和尚们也觉着冷,那知客僧人竟戴了狗皮帽子。
薛钊心中暗笑了一阵,想着只怕这庄严寺香火不会繁盛,连知客僧人都如此,想来内中僧人也不会好到哪去。
待过了晌午,薛钊随手买了些吃食,县城游逛过一圈,也不知那下一块龟甲在何方。他正要回返,经过一家食肆,就见帘栊挑开,一個提着长枪的熟悉身形出现在眼前。
薛钊瞥了一眼,随即停步。那人抬头看见薛钊,跟着也停了下来。二人对视一眼,随即彼此抱拳。
“李护院别来无恙?”
“薛先生,久违了。”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日柴家的护院头领,诨号花枪李荣。
“薛先生怎来了这边陲之地?”李荣问。
“游历四方,走着走着就到了此处。”
李荣点点头,薛钊就问:“李护院呢?”
李荣沉声道:“寻仇。”
“哦?”
“某有一好友,江湖人称快剑刘三,半年前到得此地,却被个蛇妖迷住了。”
李荣唏嘘不已,神色里满是哀伤。他隐姓埋名好些年,江湖上的朋友本就不多,那刘三乃是其至交好友,他重出江湖四下扫听,月前在河北得知好友下落,兴冲冲赶来此地,却得知刘三早已亡故。
“蛇妖?可是柳仙?”
李荣嗤道:“什么柳仙?不过是一群成了精的长虫。”
薛钊暗中寻思,说不得这龟甲要落在李荣身上,于是便道:“在下游历四方,时常斩妖除魔。若是普通寻仇,在下就不多过问了。可事关妖孽,不如找个地方,李护院细细说来?”
李荣不置可否,道:“某家租了一处民房,就在前面。”
“好。”
二人并肩而行,百多步就进了胡同里。李荣头前带路,须臾就进了一间正房三间带一侧厢房的民居里。
室内冷冰冰一片,李荣自院中堆积的木柴中寻了几块木头,放在火盆里引燃,又烧了一壶热水,沏了茶与薛钊。
二人落座,李荣这才将这些时日扫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
却说那刘三也是江湖成名的好手,早前一直浪荡江湖,三年前娶妻生子,干起了走镖的行当。夏初时押送一批粮食送到广顺,因着要等雇主搜集了山货再回返,刘三就空闲了几日。
这日上街闲逛,遥遥就见庄严寺里行来一主一仆,小娘子一身素白衣裙,瞧着不过十六、七,生得倾国倾城;身旁跟了个青衣婆子。
刘三见猎心喜,走镖月余光景,正憋闷的难受,当即上前攀扯了几句。
搭话半晌,那小娘子耐不过央求吐了口,说她本姓袁,是个命苦之人。方才成婚,丈夫就死了,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刘三听后大喜,不管不顾道:“既然如此,我给小娘子当丈夫如何?”
白衣小娘子听罢低头笑着说‘不知道’。刘三浪荡半生,脂粉堆里打过滚,哪里还不明白内中意思?当即陪着那小娘子逛了一番,舍了五两银子为其买了布匹。
临别之际,小娘子娇羞着不言语,那婆子悄声与刘三说了一番话。说小娘子不能白拿郎君东西,请晚上到庄严寺旁一青屋处,到时一定相还。
如此明示,刘三自然大喜过望。
到了晚上刘三就直接去了青屋,果然那位婆子在门口向他招手。
待到了近前,青衣婆子就道:“家中贫苦,办丧事又欠下二十两银钱,若郎君愿意替小娘子归还,小娘子自然乐意随侍左右。”
刘三想着那倾国倾城的容貌,一咬牙掏了二十两银钱,当夜就在此处住下了。
一连三日,刘三不曾出屋。待到了第四日早上,听得外间有同行的镖师呼喊,刘三这才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嘴,随即回了客栈。
刘三甫一进客栈,几名镖师就眉头大皱,纷纷问询刘三这几日去了何处,怎地弄了一身腥臊之气。
刘三含糊着应了过去,只觉身子困乏不已,当即捡了炕头卷了被子倒头就睡。
与其相熟的镖师问过几嘴,渐渐觉察出不对,这刘三满口胡言,且室内腥臊之气愈发厉害。他上前招呼,那刘三回应之声驴唇不对马嘴,镖师当即掀了被子,顿时骇得跌坐在地。
却见被子里全是浓水,那刘三只头颅完好,脖颈以下尽数化去,只余下一张薄薄的人皮!
一时间惊呼声四起,到底吵醒了昏睡的刘三,这厮低头看了眼,顿时气绝而亡。
随即众人四下查访,下午便寻到了庄严寺旁的屋舍,可此时早已人去楼空,只在屋中寻到了几枚蛇卵。
又请了本地神婆卜算,那神婆就道,刘三招惹了柳仙,合该有此一劫。
其后一众镖师将刘三火化,捡了骨殖装进坛子里,送其回了家。
李荣赶到时,其家中早已将刘三安葬了。
却说李荣这将近一年光景,枪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已算登峰造极。非但如此,许是见识的多了,李荣心有所感,只觉差了一些便能突破,说不得便能成就人仙。
于是乎每到一地,李荣必与好手比斗,若听闻此地有妖孽作祟,必定单人匹马与之厮杀一番。几次险死还生,偏偏受的只是小伤,将养十天、半月就能痊愈。
李荣由是视妖鬼于无物,于是这才顶风冒雪到得广顺县城,要寻那柳仙为好友复仇。
薛钊听罢若有所思,这一白一青,怎么听着像是白蛇传里的配置?
他虽不知蛇妖,却知蛇性,于是就道:“李护院怕是来早了。蛇性每到冬日就会冬眠,说不得那蛇妖刻下早已钻了地洞睡去,若要找寻,须得明年春暖花开了。”
“无妨,某家如今多的是时间。”顿了顿,李荣看向薛钊,说道:“薛先生,此为好友之仇,就不劳先生出手了,某家想亲自动手。”
薛钊没言语,心中有些犹豫。
李荣就道:“某家自离了柴家,纵横江湖,大小二十七战,无论妖鬼,从无敌手。那蛇妖传得神乎其神,说不得将其斩杀,某家还能得上一场机缘。”
薛钊瞬间恍然:“李护院要突破人仙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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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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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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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李荣寻仇免费阅读.https://www.sttgxc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