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收到你们的请柬了吗。”裴少淮晃着手中的墨镜,环顾客厅一圈,朝林姝眨了下右眼,勾唇笑道:“他居然能让你买这种沙发放在家里。”
林姝拿了个抱枕垫在腿上,手肘撑着托下巴,歪头坐在摇椅上的两个人,“可这不是我挑的啊。”
“我买的。”沈砚清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走到她一旁坐下,长睫垂下淡淡阴翳,声音寡淡,“你俩来这儿就为了那点儿事?”
赵默戎意味深长地咂舌,躺下望着天花板打了个哈欠,“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我们的准新郎了?”
裴少淮跟腔,“我们这不是来关心一下吗。”
“这么闲?你西双版纳的酒店项目完工了?”沈砚清捏了捏太阳穴,余光收入一记晃影,目光暗沉,声音也浸上一分冷,“赵默戎,把你的脚给我拿下去。”
——转瞬,一抹粉红光影飞出。
准确无误地擦过小腿,水蜜桃掉在地毯上轱辘轱辘地滚到裴少淮脚下,被他捡起抛进垃圾桶。
“我靠,我可是你伴郎,你要是把我打残了可损失惨重啊。”赵默戎从摇椅上弹起来,捂着腿嚷嚷道:“度假村四月中开业,亏我还特意给你在留了套别墅让你们去度蜜月呢,恩将仇报啊。”
裴少淮踢了他一脚,冷笑嘲讽,“你这是怕没机会勾搭伴娘吧。”
“真的吗。”林姝挑了下眼角,“那恐怕有点难了。”
沈砚清下颌微敛,解下腕表丢到茶几上,慢津津地挽起白衬衫袖扣,一身懒意地靠向沙发背,双腿交叠,胳膊搭在一侧。
背没有挺直,整个人也很松懈,轻傲地眸光却透着半分谑意,姿势也似有意无意地将林姝护在身侧。
本来乏味的一句玩笑话,生生勾起了赵默戎的兴趣,“此话怎讲。”
看着他一脸好奇的表情,林姝笑吟吟地告诉他三个名字。
长生资本的独女黄亦,刚在伦敦结束一场春季高定秀,沪上千金,娱乐圈当红流量明星杨晓贝,背靠父亲的上海贝朗餐饮实业,外祖母家是上海最早一批做再生资源的,去年刚与和徐老爷子的荣巨达成合作。
还有一位是她多年未见的叶嘉汝,医学博士,毕业后回归家族企业,现任职于复宁集团下面的一家私立医院。
前两个倒有个共同特点,性格特傲,后面那位的缠人性格,恐怕更能让在座两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招架不住。
听到一半,赵默戎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扶着脸,嘴角露出一丝挑衅的笑意,“话可别说太满,万一我要是拿下了这个女明星怎么办。”
“那你加油喽。”林姝重新拿起平板浏览婚纱,翻过一页后,又顿下,支着笔作思索状,嘴角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下个月底,她们来北京量礼服尺寸,你可以见见,俘虏成功的话份子钱免了,拿不下的话triple。”
她目光澄亮地扭头询问沈砚清,“怎么样。”
沈砚清勾起手边的长发把玩着,“我没意见。”
林姝满意地收回视线,躺靠在他怀里。
“你们两人合伙敲我钱呢?”赵墨戎一脸不满,手肘戳了戳低头玩手机的裴少淮,“你说他俩是不是太过分了,这是婚礼打算花多少钱啊,这么坑兄弟?”
裴少淮正在打游戏,没工夫搭理他,敷衍地嗯了三声,挪到了沙发另一头坐着。
赵墨戎又对林姝说:“你撮合一下,我给你double如何?”
林姝坚定摇头,“你是火坑,不行,就三倍。”
赵墨戎挤了四个字,“奸商夫妇。”
“那就记在陆怀琛账上。”沈砚清拿了一个靠枕放在小姑娘身后,起身去恒温室取了一瓶红酒,拿过起瓶器走回客厅,淡淡地丢了一句,“酒杯在餐厅,取拿过来。”
愣了半天的赵墨戎,眼神定在沈砚清身上,回过味来后,言而由衷地点头称赞两字,“局气。”
“该谢的不是我。”沈砚清睨了他一眼,眸中毫无温色,勾开刀刃,游刃有余地撬开蜡封,转出木塞丢在桌上。
确认六位伴娘伴郎名单之初,沈砚清身边有四位单身的人选,但自裴少淮被爆上新闻继而父亲又出事后,不易再在这种场合抛头露脸过多,便被沈砚清从名单上剔除,就在陆怀琛也要被他划掉之际,林姝劝阻了,“那就少了一个人,你其他朋友都结婚了。”
但那会是沈砚清并不太想顾及这些,否定了她的提议,“找别人也一样。”
小姑娘反倒是困乏地揉了揉眼睛后,趴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讲起来道理,“你们总归是发小,这么多年了,你们这个圈子没接纳过新人的原因,就是因为你们都不喜欢和处不到一块的人做朋友,那婚礼这么重要的时刻,当然要找好朋友来啊,我和他的矛盾以后我自己解决。”
沈砚清听着她接二连三的哈欠声,无奈地将人从沙发上抱到卧室床上,替她掖被角时,柔声浅笑道:“你准备怎么自己解决?”
“那你别管,就这么定了。”
那晚说完,小姑娘翻了身就睡过去了。
“这话什么意思?”赵墨戎见他不作答,寻思了片刻,恍然大悟,一脸佩服的神情冲林姝竖拇指,“三千两黄金记老陆账上。”
而后利索地起身去取红酒杯。
这种忽悠人的话听多了,林姝眼皮都懒得抬,低着头,软塌塌地抬胳膊比了个ok的手势。
沈砚清一手晃动着醒酒器,视线掠过远处走来的赵墨戎,停顿在盘腿坐沙发林姝身上,忍不住微微蹙眉,放下容器,拽起毛毯掩盖住她的腿,“选的怎么样,有喜欢的风格吗。”
“eliasaab,oscardelarenta。”林姝滑动着屏幕,指给他看,“还有tonyward这一款我也喜欢。”
一半的婚纱都偏巴洛克的宫廷风,所以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eliasaab的压轴款,羽毛点缀,绸缎腰带将视觉分割,刺绣绉纱如层层涟漪,裙尾飘逸灵动,精致的手工缝花与腰线的钻石互相映衬,似把光芒万丈罩于裙身。
沈砚清接过仔细看了一遍,“确实都是你喜欢的风格,那就订这三件吧,明天有人过来给你量尺寸,你有想调改的地方和我说,我让时晋和那边沟通。”
“给。”赵墨戎递来两杯红酒。
“谢了。”林姝接过酒杯,轻晃两下,抿了一口,“前后需要多久啊,还剩不到三个月了,来得及吗?我记得有一个我喜欢的演员排队了半年都拿到。”
沈砚清缓慢地抬眸,望着落地窗前倒映的身影,淡淡道:“他们算什么,两个月后空运过来,不会耽误。”
那些顶流明星都借不到的百万高定礼服,在他眼里不过是动动手指就会亲自送上门的赞助,从当年惊动一时的太庙成婚到现在他的婚礼,都是一回事,钱与名气都不如一个身份管用。
所以沈砚清向来看不上那些用金钱就能换来的人和东西,乏味又无趣。
“当初我喜欢jackson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林姝轻哼了声,起身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再说,怎么就没有好人了呢,杨晓贝啊,你这话让她听见骂死你。”
有一瞬,画面被勾回那年外滩夜晚。
“谁这么牛逼,敢骂他?”赵墨戎走上前与两人碰了下杯。
杯壁碰撞,清脆悠扬,棕红的酒液顺着舌尖滑至喉咙深处,果香丝丝缕缕地散发在空气中,令人沉溺。
裴少淮也走来凑热闹,来了嘴天津话,“嘛呢几个?”
林姝云淡风轻道:“女明星骂的他,就是你想泡的那姑娘。”
赵墨戎不可思议地呲牙一乐,“这么猛啊?”
“这不裴少淮来了,他最有经验,认识娱乐圈的半壁江山。”沈砚清抱着手臂,悠懒地捏着杯柄,一下又一下的晃动,迟迟不入口,眸中映上一寸猩红的倦意。
裴少淮轻讽,“妹妹你还追星呢?再说这有什么好聊的,那里边的男女的都差不多,可别在垃圾桶里寻宝,真正的帅哥都不在娱乐圈。”
“我不追星。”林姝指尖抚了抚睫毛,眸含清波,沾着酒渍的朱唇轻轻一勾,“但是有点好奇你说的真正帅哥都在哪?”
话落,身侧响起一道沉冷低哑的声音,“你好奇的还挺多呢?”
裴少淮指尖画了一个圈,微微一笑,“在这啊。”
“无聊。”林姝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要走。
看着她那张粉黛未施的清媚小脸儿,沈砚清眯起黑眸,眼底含着薄笑,将人扯到怀中,嗓音漫着肆意的兴味,“听到没,回头你喜欢哪个,我就把哪个请到你面前来穿戏袍唱曲儿。”
“你这叫霸权主义。”林姝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笑唇微咬,舌尖缓缓挑过指尖,一勾,目光中沈砚清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见得势,她趁机掐了一把他的腰,逃到一旁去。
一旁的两人看不下去了,想到主要任务完成,拿起来桌上的车钥匙晃了晃,“我们走了,您两位悠着点儿。”
“慢走不送。”
沈砚清看着卧室的门关上,放下酒杯,头也不回地往那个方向走。
这一年春节,林姝是在北京过的,沈砚清拿了春晚现场的三张票给林父,并安排了司机接送,除夕那晚他将她接回了后海一起过,四合院里挂满了喜气的红灯笼,没有烟花爆竹,却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在院里追赶。
她还见到了从英国回来过寒假的沈逸,近七年未见,个子已经可以和沈砚清持平,两人眉眼间有五分相似,只是他性子更淡,不苟言笑,她还发现他卫衣领口露出的后脖颈上多了一个炽天使的刺青。
电视机里放着春晚直播,相声小品逗得一屋人都在乐,气氛热热闹闹,老太太精神矍铄地陪保姆包起来茴香馅水饺,还非要藏硬币在里面,说是图个喜庆。
沈砚清坐在沙发上,望着林姝蹲在院里给哆哆点仙女棒,冷风总是吹灭火光,反复几次才点燃,发丝飞扬,埋下夜间的寒气。
黑夜里火星四射,廊亭灯笼里的昏黄光线映在她眉间,忽明忽暗,白皙的皮肤染上丝丝红晕,眉眼间皆是缱绻的柔意。
沈砚清起身拿了厚厚的长羽绒,走出去裹在她身上,又拉起身,握着她冰凉僵硬的手心往回走,“我看你存心把自己冻傻是吧,这么冷的天就穿一毛衣。”
林姝握着热茶缓了一会才说:“我的外套被你家保姆放在别的屋了,我懒得取。”
“再吹会儿就该感冒了。”沈砚清扭头就吩咐保姆去煮一碗驱寒的姜茶过来。
老太太抓了一把瓜子塞在林姝手里,“怎么冻着了?”
林姝笑盈盈地双手捧过,“没事儿姥姥,就风吹了一下。”
不到二十分钟,保姆端了一个冒热气的白瓷杯回来,里面装满熬了半天的黑红汤汁,姜味浓郁,看得林姝直皱眉,喝进去的第一口就被烫得辣舌头,悄悄地把杯子盖上盖推到他面前,“我不会感冒的,你喝了吧,别浪费。”
沈砚清眸光一沉,“喝完。”
“真不想喝。”林姝揪了揪他的裤腿,目光潋滟地望着他。
沈砚清点点头,“行,那假期结束后我再帮你请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
林姝一把握住他要端杯子的手,不情愿地小声说:“我喝还不行。”
年后有一场中美对话会议,由她担任翻译,这是首次公开亮相,不可能错过,沈砚清这是准确地拿捏了她的命门,她想到这些后,越喝越气,嘴里的汤比药苦。
她喝的一滴不剩,狠狠地瞪他一眼后,全程陪老太太看春晚唠嗑,不再搭理他。
沈砚清递给她剥好的砂糖橘,她视若无睹,直勾勾地盯着电视机,他瞥见她赌气的表情,反而乐得不行,直接橘子塞到自己嘴里了,“好吃。”
转而陪老爷子聊起来。
一屋子人凑堆聊天,欢声笑语。
林姝气到有点委屈,扁了扁嘴,眼泪打转。
没一会,上厕所的功夫,沈砚清将林姝拦在走廊,给她披上大衣,低下声,“还生气呢,现在怎么让你喝个姜汤都得求你了呢。”
她别过头,“没气。”
沈砚清望着她脸上没擦干的水,有些心疼,“没气还委屈到要掉眼泪?”
“真的没生气。”林姝沉默了半秒,推开他往回走,“外面冷,进屋吧。”
他扣过她的手腕,将人拉住,“姝姝。”
林姝咬了咬嘴唇,扑进他怀里,安静地嗅着衣物上的檀香,久久才找回一丝心安的归属感,他就任由她搂着,直到小孩跑到院子里,他才低声说道:“以后不会了。”
在这个家里,他是她惟一的归属。
那晚守岁过了十二点,长辈给几个小孩发红包,老太太给林姝塞了个最大的,她总觉得过了拿压岁钱的年纪,不好意思收,最后还是沈砚清干脆利索的拿走塞进她包里了,带她回了他的卧室。
沈砚清洗漱完回屋,看见林姝已经换好了睡觉趴在被窝里捧着手机刷视频,笑得肩膀都在颤抖,他将明亮主灯关了,打开落地灯,瞬时屋内暖意恒生,令人昏睡。
他掀开被子一角上床,把她手机拿走放在床头柜上,“都凌晨两点了还不困?我家有早起吃饭的规矩,我怕你起不来。”
林姝钻到他怀里,搂着腰闭上眼,“可是我睡不着。”
沈砚清,贴着她的额头亲了亲,笑意温存,“那我讲个故事哄你睡觉吧。”
林姝仰头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翻身趴在他的臂弯里,侧脸压着他的胳膊沉下去,“我想听你以前的故事。”
他微微垂眼,跟她对视,温声道:“好,你想知道什么就问什么。”
“你为什么本科不去国外常青藤读啊,你们这样的不都是从小就把孩子送出国了吗?比如你弟弟。”
沈砚清失笑,“你以为我们这些人为什么全是北清这俩地儿出来的?好听,跟你想的不是一回事,而且沈逸和我不同,他有自己选择的权利。”
林姝轻哦一声,继续问:“读书时有人给你送过情书吗?”
“没有。”
林姝义正严辞,“不可能。”
“真的,qq上倒是有不少表白。”沈砚清笑了笑,环抱她的手腕垂落在她肩上,“我不喜欢有人动我东西,也很烦有人碰我的一切,所以没人敢。”
林姝轻哼一声,假意生气地捶他,“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吃醋啊,说明你不够喜欢我吧。”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吃醋的。”沈砚清捏了捏她的耳垂,目光轻柔下来,“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林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晚两人闭着眼相拥,从小学聊到大学,一句句地彼此渗透过去,朦胧欲睡的困意在凌晨五点变成梦境。
出了正月,旗袍,龙凤褂与秀禾服一同被薛老送至沈家,沈砚清陪林姝回去试衣服,三件衣服被装在木盒里,叠的整齐规正,林姝要逐件试尺寸长度,先挑了轻薄的旗袍去换。
沈砚清坐在外面等着,修长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瓷杯盖上,细细品茶,神色间波澜不惊,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那扇门。
门打开时,他望过去。
她回眸望着镜身,鸦羽般的长卷发稠密垂落,腰如约素,精密的暗纹牡丹苏绣,细腻贴合酇白色丝绸,旗袍平滑地柔和曲线。
镜中的林姝,双眸似水,搭配上清冷皎丽的五官,美得犹如画中雪莲。
她甩了甩长卷发,指尖抚过盘扣,回头问他,“好看吗?“
“姝姝,你真的很适合旗袍。”沈砚清勾唇轻笑,“艳绝京城,京艳佳人。”
林姝目光顿了许。
这个词好像有点熟悉,却想不起在哪听过或者说过。
沈砚清看得有些出神,耳边略过薛老同老太太夸赞,而后看见她又换了一身,一袭正红,盘金苏绣于凤凰飞天,衬得她肤若凝脂,朱唇微弯,一颦一笑都生姿。
视觉感的冲击,让他望着那扇门,久久弥恋。
几套换下来,尺寸刚好,两人陪薛老喝了几盏茶,听着他念叨,“换平常,这种苏绣一条就要半年才能绣完,我和我儿子带着二十多徒弟,紧赶慢赶在你们婚纱来之前完工了,得让你们年轻人知道,这西式婚纱与传统文化的差别。”
沈砚清挨个续茶,笑道:“您的苏绣手艺现在在外面都是六位数开价了,关键有价无市,让他们知道您一口气给了我三条,得点名骂我不地道了。”
老太太拍了一下他的肩,“知道你薛爷爷的心意就行。”
防止意外勾丝,林姝特意涂了厚厚的两层护手霜,爱惜地抚摸着木盒里的旗袍,回去的路上都爱不释手,一旁看电脑处理工作的沈砚清见此,按下静音,从她手上拿走盒子递给前排的时晋,淡嘲,“望眼欲穿这四个字儿,这会儿真适合你。”
“……”她无声地骂在心里。
“你懂什么。”林姝理了理裙摆,悠然地往后一靠,反唇相讥,“只能穿裤子的人当然不会理解裙子的美。”
听此,时晋抿唇憋笑,安安分分地双手抱好木盒。
沈砚清及时地再次按下静音,摘下一侧耳机,“姝姝,你还是安安静静的比较美。”
“是吗。”林姝捻过他手中那只蓝牙耳机,重新替他戴上,俯身覆在他耳垂一侧,勾丝细语,“那你好好开会吧。”
柔滑的指尖顺着领带一路落至他的指甲,轻点,她敛睫,收手。
“你倒是学会这一招了。”沈砚清眼眸幽深如谭,气息抵着喉咙深处蓄出一声肆笑,“好玩吗,林姝。”
林姝看着他的反应,十分满意,轻含下唇望着他,继续作,“手到擒来的事,不好玩。”
“你现在是真够可以的。”沈砚清眸中闪过一丝戏谑,对时晋吩咐,“先送我回家。”
北京今年下了三场大雪,寒意梢枝头,三月恰逢春雪,后海冰雪消融,波光粼粼。
黄亦和杨晓贝先后抵达北京后,得知沈砚清短暂出差三天,二话不说同时拎包入住缦合,两人躺在沙发上,古董唱片机播放着悠扬的粤语歌。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我们努力打工就是为了让资本家过上更好的生活。”杨晓贝望着挂在模特架上的婚纱,足足欣赏了三十分钟,还是挪不开眼。
倒是黄亦对婚纱不感兴趣,反而欣赏起林姝铺在地毯上的伴手礼,carita套盒,baccarat水晶杯,她看着beast睡袍上的金丝刺绣图片有点好奇,“你单独订的图案吗?这是什么花吗?”
林姝探头看过去,笑起来,“那是铃兰花。”
“原来。”黄亦挑了挑下颌边的白贝母耳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在听说这只是其中一件婚纱后,杨晓贝直掐人中,“受不了你们,一场婚礼砸几十个小目标,这空气中充满的人民币味道让我窒息,还好我不会结婚。”
林姝切开蛋糕,装了三份碟子推到她们面前,“沈砚清有个朋友,还跟我打赌,要俘虏拿下你。”
“那你怎么说的?”杨晓贝挖下一块冰淇淋含在嘴中,“赌什么?钱?有分成?有的话考虑合作一下。”
林姝拿叉子撇掉奶油,“我说你不会对他感兴趣的,他不信,要出三倍礼金跟我赌。”
“这么硬气。”杨晓贝手指弯了下,若无其事地扬了扬妩媚的白金色波浪发,深笑着弯眉,蛊惑又勾人,“长什么样,帅吗?礼金而已,沈老板不缺这一份。”
林姝深深地打了个哈欠,困意阵阵袭来。
“帅,但形容不了,哦对,嘴特毒。”
“他这一挂的,连情场浪子都算不上,没有情感需求,不婚主义。”
“还有,一会叶嘉汝过来,然后四点半有人来量尺寸你们自己搞,我等会要补觉去,太困了。”
交代完,林姝松开高马尾,神情倦怠地抽纸巾擦嘴唇,起身倒凉开水,喝了一半杯下去,手托着腮歪头,蝴蝶骨被蓬松的栗色长卷发遮住。
“准备婚礼特累,你睡会吧。”黄亦拿起纸擦掉烈焰红唇,顺走林姝手腕上的皮筋,扎了个松垮的盘发,浅尝了一口蛋糕。
杨晓贝也不再问下去,抛了个蒸汽眼罩给她。
回到卧室,林姝倒在床上,疲惫软塌的身子陷进柔软的鹅绒被,几乎是半秒内入睡。
一觉无梦里,睡的沉稳。
剩下的两个月里,中式主题的婚礼现场陆续搭建完成,四月中,耗时1400小时手工刺绣的定制线绣压花婚纱寄回国内,由于原本定的铃兰婚礼改到悉尼场,取回来后便封存起来,沈砚清替她请回来三位韩国明星化妆师替她试妆。
当日婚宴流程,中午对外,晚上北京庄园开趴专供朋友享乐。
四月最后一天,玉兰花盛开。
西郊抵达一批上海与南京的专机,沈砚清随王秘书亲自去机场接人,随着舱门打开,几位身着朴素加绒夹克的老人与随行人员缓缓走下来,
沈砚清走上前恭敬相迎,“麻烦几位特意跑北京一趟,一路辛苦。”
老人慈爱温和地握手,拍了拍他的背,言笑感叹,“退下来后就十几年没见了,却老能在上海听见你的名儿,果然虎父无犬子啊。”
沈砚清谦虚颔首,“您过奖了,十几年不过几届,您还跟从前一样。“
凉风吹过,老人拢了拢领口,“听说是外交部的新人?”
沈砚清点头应道:“是的。”
“挺好的。”老人上了车。
沈砚清紧随其后关了车门,上了后面的公务车。
出港口驶出一排黑色公务车和考斯特,安保车队闪着警示灯在前方开道,一路驶向京西宾馆,沈砚清将人安顿下后,把时晋留下,方便有消息随时通知。
沈砚清吩咐司机开车回家,路上短暂眯了一会,上楼看见房间站了一群人,摄像团队与化妆团队坐在客厅休息,林姝正在同她的几个姐妹坐在吧台上画图研究东西,赵墨戎,陆怀琛,徐善同,裴少淮四个人则站在吧台对面看着她们几个女孩。
“有病是不是?”沈砚清眸光阴恻恻地下沉,手抄兜,走上前将林姝捞出来,抓起笔丢向对面,“你们四个跑这儿来干嘛?”
“想你了,你怎么回这儿了?”林姝主动仰头与他亲了亲,娇柔无力地攀附在他胳膊上,眸光似娇似水,“你再不来,他们都要睡我们床上去了。”
沈砚清受不住她撒娇,将人扣在怀里,目光轻柔下来,“才下午,我刚安顿下人,先回来睡会。”
林姝说道:“那你先去睡觉?”
“嗯。”沈砚清给对面几人一记警告威慑的眼神,“再吵我就叫人把你们一块带走。”
说完拉上小姑娘往卧室走。
赵墨戎撂下笔,高声喊:“别啊,我就来关心关心你们,别诬赖。”
站在一旁看画纸的黄亦闻声一笑,嘴角咬着的铅笔随之滚落,她随手拆下盘头发的笔,恣意地扬了扬一头灰白长发,潇洒落笔成图,“赵先生,送你们一张图。”
几人凑上去看,牛身马面。
搁这骂他们呢。
“你骂谁呢?”赵墨戎的暴脾气瞬间上来,又压下去,“徐善同你管管你们上海人,怎么还随便欺负我呢?”
徐善同连忙摆手撇清关系,“黄老板,可没我事。”
“你俩还认识呢。”裴少淮拆开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世界有点小了。”
黄亦叼着蛋卷,咔嚓一声咬断,拿着半截指了指对面空气,“合作关系,不熟。”
叶嘉汝兴致勃勃地插嘴,“你们都互相认识啊,怪不得在这儿聊了一下午。”
在这个话题上,几人难得异口同声道:“不认识。”
事实是,裴少淮赖在这死活不走的原因是为了看明早迎亲环节的问题答案,赵墨戎纯粹为了泡妞,死盯着杨晓贝不放,导致徐善同脑海衔接上一段回忆,想起这女明星不就是上回在外滩边上指着沈砚清和破口大骂那女的吗,当即就“嘿呦”一声,拍桌惊觉,又想到什么,忍下了一口恶气。
赵墨戎厚着脸皮凑在杨晓贝身旁,“除了大明星,不一样。”
“离我远点。”杨晓贝伸手保持距离,“为了姐妹的礼金,我拒绝男色。”
陆怀琛揽过他的肩,“兄弟,该交的钱逃不过。”
“这笔账记在你身上的。”赵墨戎推开他的胳膊,点了点桌面,“可别忘了付钱。”
陆怀琛一脸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五月一号交管局对外宣传有外事活动,对个别街道实施交通管制封路,身着绿衣的警卫员站在各路卡口负责安保哨兵,以确保长安街前畅通无阻,国旗飘扬,一辆辆白车闪着警示灯巡查道路安全,无人机监控路况,红旗l5车队挂着全京a车牌缓缓驶出后海,
轻风如丝,车前的白色蝴蝶兰与红玫瑰随风摇曳。
接亲环节,门被锁死。
毫无意外,沈砚清和伴郎团被拦在门外,陆怀琛凑近了看门上贴的六张纸,“我靠,你们是不是人啊,高数题和雅思阅读理解都出来?”
沈砚清掀了掀眼皮,淡然地揭下来扫了一眼,“难吗?”
抬了下手,有人递了笔过来。
“太可怕了,毕业这么多年,再看见这玩意还是两眼发黑。”徐善同敲门忽悠起来,“美女们,你们沈公子发红包了。”
可惜门后的人都不吃他这一套,扬言道:“要么回答问题,要么用一箱现金赎人。”sttgxcl.com
林姝坐在床上听着她们的话,指尖抚过卷翘的长睫,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微挑了下眉梢,“赎人?”
“今天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绑架人质要赎金,可不能轻易放过他。”杨晓贝抵靠在门前,幸灾乐祸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你的姐妹虽然也不缺钱,但是我可给你随了88w,万一我要是不结婚,赚不回来这钱,不就亏了。”黄亦吹了吹指甲盖,敲敲门提醒,“会做吗?现金支票我都行。”
名正言顺的借她从沈砚清那赚回礼金,听起来总有点不对劲。
叶嘉汝也和她们统一战线,“姐妹,我们这叫替劳动人民剥削顶层资本家,机会不多,不能错过。”
“……”
一屋子资本家,合着自己骂自己。
没一会,几张写着答案的纸从门下传来进来。
三个人看着标准答案傻眼了,叶嘉汝深深感叹,“你老公太可怕了。”
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杨晓贝开门放人进来,伴郎团簇拥着沈砚清,与摄像团蜂拥而进,身后几人拉进来一个lv110尺寸的硬箱,里面装了满满一箱美金现钞。
“说吧,鞋藏在哪了。”沈砚清一袭中式褂皇,长身鹤立在人群中,鼻梁顶着高挺的覆影,净白的指节搭在钞票上。
他动了动手指,又顿下。
陆怀琛捞起一摞钞票,铺在床上,靠近黄亦,压低了声音小声说:“姑奶奶们,透个底?”
他的目光却皆在床上那抹身影,眸光寸寸收紧。
满秀褂皇罩身,姿容治丽,修长的玉颈下,肤色如白瓷,眼尾微微挑起,眸含春水流盼,勾出几分媚气,眉眼间精致得像从画里走来,
杨晓贝看着钞票眼神发光,好整以暇地端着胳膊,“你这是想贿赂我们省事啊?”
“钱可不是万能的。”黄亦挑了挑眉。
“没办法,着急娶老婆。”沈砚清转了下手上的戒指,唇角弯了弯,嗓音撩人入骨的隐匿笑意,“剥削我的机会一生可就一次。”
屋里的跟拍团队全程录像,镜头挪到钞票上时,一顿,一万一沓的美金。
视线一阵恍惚间,钞票铺满两米大床,新娘被包围在中间。
场面看得人惊心动魄。
“对不住了我的姐妹。”杨晓贝当即背叛,指了指天花板的吊顶,指尖划过钞票,美滋滋地拿起一摞,“沈老板,人带走,钱我就不客气了。”
伴郎团踩着椅子爬上去替沈砚清取下来。
沈砚清挑挑眉,垂眸迎上小姑娘的目光,俯身在她耳侧低语,“为了赎人,损失惨重,晚上记得补偿。”
“原来我才是最惨的。”林姝轻抿了抿唇,微抬眸,翩长的睫灵动。
沈砚清眼中笑意更浓,“一本万利,这场投资,是我最满意的一笔。”
不久,一只细闪细高跟先脚尖着地,那抹露出的脚踝纤细精致,她扶着他,微敛着眸提裙起身。
沈砚清与她十指相扣,在哄闹簇拥的人群与闪光灯中,一步步往外走去。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京城脚下,长街宽阔空旷,长长的车队缓慢行驶。
安保车四面环绕,一路顺畅抵达今日戒备森严的酒店,为确保里面的人员安全,出席宴会的人需要过重重安检,楼前四处警戒。
京城最大的盛宴也莫过于此。
宴厅印花屋檐,雕梁画栋,云顶红色布幔层层缠绕,盏盏宫灯点缀,舞台中间锦鲤悬浮,高朋满座。
沈砚清望着远处朝自己缓缓走来的小姑娘,一袭龙凤祥文华服,手持面扇半遮半掩,步步相近,他喉咙哽塞,指尖微不可见得抖了下。
山水同色,惟眼前人是春色。
牵过手的那一刻,沈砚清眸中的视线模糊,一滴泪水砸在她的手背上
林姝眸光微落,双手半捧住他的脸,替他擦拭泪水,笑着说:“沈砚清,你怎么哭了。”
台下一片安静。
沈砚清静默了瞬,握过她的手,浅浅一笑,“因为今天我的人生圆满了。”
他庆幸,在最冷的时节,热枕未被风雪掩埋。
与她七年。
终从同淋雪,走向共白头。
【全文完】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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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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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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