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剧烈的头痛。

  梦境一般的各种景象泛开涟漪,光怪陆离的回忆如镜像一般破碎,南溯珉竭力半睁开了眼,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有一种已经撕裂一般的痛苦。

  他发觉自己躺在一张雕花木床上,一侧的层层床幔卷起,床幔之外,菱格窗棂之间透露出几缕天光,炫目得让人睁不开眼。

  床边或坐或站着两个少年少女,面容看起来很模糊,发出的声音也很不真切,仿佛来自昏暗漆黑的水下,或者另一个咫尺为邻的世界。

  这是哪儿……

  他们是谁……

  南溯珉心中依旧混乱,头痛欲裂,让他几乎都要忘了自己是谁,但有一点认知慢慢清晰了起来——这绝对不是自己那逼仄狭小的宿舍。

  这里……

  是梦中吗?

  难不成……是什么阴曹地府?

  剧烈的头痛有些微的缓解,他想要睁眼,想要抬手拉开身边的帷帐,但身体暂时还并不受他的控制。渐渐地,一些依稀的记忆,化作光芒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宿舍昏黄的灯光,手机半夜莹莹的微光,混杂着一些奇异的、如河流般流淌的金色光点,纷纷然降落在他模糊的意识里,撑起一瞬间的清明。

  他随即听清了身旁的少女的声音,喊的是“师兄”二字,抓在自己手上的手指,让他感觉有些暖意。

  既然还能感受到暖意,那大概还没死透……

  少女一声声的呼唤里,南溯珉终于摆脱了昏沉黑暗的桎梏,完全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

  房里正中摆着一架造型轻盈的屏风,将空间分隔成两份,南溯珉躺在内室里,被那唤作“江荇之”的少年撑起喂水,一口冰凉下去,险些呛住,但干涩难受的嗓子好歹有了些知觉,他勉力抬起手,压下少年的手,少年立刻知趣地将水碗移开了。

  “我……这是哪儿……”

  他心中还不甚清明,下意识地把心中盘旋已久的疑问问出了口,声音嘶哑难辨,几乎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是蹑风堂,师兄!你回泛行舟了,没事了,没事了!”那唤作“曲剡溪”的少女在旁边瞪大了灼灼双眼,几乎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蹑风堂……泛行舟……

  随着少女这两个词的出口,有一些明显不属于自己的、零星的、褪了色的记忆,潮水般涌向南溯珉的脑海,却连不成片,只跟尖刺一般顽固地扎在他的意识中。

  朦胧中,一个藕色衣衫的道人牵着他幼小的手,穿梭于林间湖上,一声一声,唤他“阿虹”。

  ……阿虹?

  是在叫我吗?

  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泛行舟?

  他们是曲剡溪和江荇之。

  是……“我”青梅竹马的好友?

  类似的画面如长针一般搅乱了南溯珉的脑海,虽然前后颠倒,混乱不堪,却胜在足够真实,仿佛他在这个世界还多经历了十几年的人生。

  可他明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三学生而已……对了……明天早上还有早课……教授说,如果这次再不去签到,平时分就给他归零,到时候学分连一分都捞不着。

  这是梦吗,得赶快醒来……

  南溯珉皱着眉毛,揉了揉眼睛,呆在了原处。半晌,江荇之见他看着不对,急得晃了晃他的肩膀:“阿虹,好不容易醒来了,你别吓唬我们——剡溪,医师怎么还不来,要不然你出去看看?”

  那些格格不入的记忆渐渐沉寂下来,仿佛一一坠入了冰潭,再无声息。南溯珉头脑中的剧痛也渐渐平息了,只是还昏昏沉沉,不甚清醒……他到现在还记着签到重修的事,艰难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还没走出两步便重重摔在地上。

  身上又一阵针扎似的疼,他额前滚烫,朦朦胧胧地任曲剡溪和江荇之将自己扶起来。这两人年纪都还不大,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也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吵吵嚷嚷间,手忙脚乱地将人拉回床上靠着,曲剡溪没轻没重地在他背上顺气,反而险些顺得他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呛了一阵。

  经此一役,南溯珉总算清醒了不少,视线也清明起来,只见正对着自己的菱格窗棂下方摆着一张黄木桌,散乱地搁着水碗茶具和铜镜,映着窗外荷叶接天,花叶相映。

  他又低头去瞧了瞧,自己身上套着一身右衽白衣,一双手瘦削得出奇,没什么血色,身上也乏力得紧,根本不似寻常的状态。

  门外匆匆忙忙来了几个人,替他把脉,有些他竟叫得上名字,有些却从未出现在记忆里,进来的人互相之间一阵絮叨,念着什么“大有起色”“逢凶化吉”,念得他心里愈发凌乱。

  千丝万缕间,一个无端的猜测忽然出现在他心头:

  此处,大约已经不是他南溯珉熟悉的那个世界了。

  ……

  进来的人七嘴八舌地问南溯珉感觉如何,吵得南溯珉额角一跳一跳的疼,曲剡溪见他脸色又开始苍白,恨不得将闲杂人等重新赶出去。

  其他人被摒退到了屏风之后,南溯珉任医师捏着自己的手一寸一寸检查了一番,脱下那身白色里衣时,他才发觉自己心口前缠着圈圈白绫,沾染了漆黑血迹。

  他试图去翻看脑海里那些违和的记忆,搜寻这濒死重伤的来历,但所有清晰的画面都跟这伤不搭边。他竭力集中精神,想去看清深处那些模糊的回忆,一阵针扎似的疼痛立刻席卷了他整个脑袋,使得他不由自主地闷哼出声。

  医师只当是自己手重,弄疼了他,慌忙道歉,娓娓向他解释起了他自己的伤情:“少宗主这伤被淬了妖毒,这才极难痊愈。好在心脉尚未被这一击震断,又被青溪渚的曲宗主‘九针追魂’及时镇住了生气,苍天有眼,您命不该绝。”

  南溯珉揉着太阳穴,神情痛苦,声气模糊地应了一句——那阵疼痛的余韵仍在,像是恐吓,也像警告。医师帮他重新穿上外衣,嘱咐了几付退烧的药,拱手告退。

  他试着自己起身,扶着床栏慢慢挪到黄木桌前,颤颤巍巍地拿起桌上的铜镜,瞥到自己现在的样貌:

  若不考虑这个身体因卧床多日而显得青黄瘦削的脸色,倒是眉眼温和,五官俊秀,跟在原来世界时差别不大,就连在原先世界与身边亲友格格不入的一对碧瞳,竟也被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只是,这边的年龄似乎要小一些,骨骼尚未完全长开。

  曲剡溪见他自己起了身,愣了愣道:“师兄,你好些了没?”又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只恨自己因为南溯珉的苏醒,激动得口不择言。

  新进来的黑衣青年跟退下来的医师们打了个照面,点了点头,声带笑意对他道:“蹑风堂事事有我和林琼枝师兄,都不用你费心,你好好休息,好好养伤,便是让我们放心了。”

  南溯珉闻言放下铜镜,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师父呢?”

  他简直是脱口而出,甚至是问出口之后,才从隐约的记忆里迟滞地意识到自己口中的师父指的是谁——正是自己刚刚苏醒时,朦胧中唤自己作“阿虹”的藕色衣衫道人。

  也是在……“南赤鸷”尚在幼年时,将他带回泛行舟的人。

  他低着头不再言语,艰难地理顺了大部分混乱无序的违和记忆,很快明白了,在这个世界自己叫作“南赤鸷”,小字“阿虹”,泛行舟三宗之一“蹑风堂”的少宗主,师承宗主南槐。

  可是一旦他想要回忆南槐的下落时,那股熟悉的,针扎般的刺痛,立刻涌了上来。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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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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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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