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学士今日身体不适,我便冒昧代为叨扰了。”雍和璧颔首道。
“原来如此。”苏小昭笑了笑,侧过身子,请雍和璧和跟随其后的幕僚陆子燮与谢筠入内,“和璧兄,还有两位先生,请。”
屋内,上了茶后,苏小昭便将书取出放在案上。
“正好昨日已将那叠书翻译成文,整理成册,既然和璧兄前来,便劳烦代为转送了。”她含着笑,神色也再自然不过。
见谢筠与陆子燮有意动之色,苏小昭便将书也递了过去:“若两位先生不弃,也可过目一二。”
雍和璧拿起书,翻阅片刻后,抬眸赞叹看向她:“此书杨大学士看到,必定心喜。只是想不到,波斯和大秦国的文字与中原相去甚远,谷歌怎会通晓此二国语言?”
“和璧兄过奖了。”苏小昭挽唇一笑,说:“我与师妹都自小爱看杂书,久而久之便学得杂了,也各有所长。故而家乡之人常揶揄说,内事问百度,外事问谷歌,房……咳咳,后头这一句,是说我一位同门天涯的,不过甚是不雅,不提也罢。”
雍和璧敛眸,念及往事片刻,也不由失笑道:“谷歌与百度姑娘,不愧是师出同门。”
苏小昭但笑不语,浅酌了一口茶,等他下文。
雍和璧却是抬眸,眼神似有些怪异的复杂:“其实,谷歌与百度姑娘,或许当是天生一对……”
苏小昭差点没呛了茶。
“和璧兄有所不知,我与百度师妹之间,其实隔着难以逾越的墙。”她缓缓放下茶盏,叹气道。
“什么墙?”却是一旁的谢筠出声问。
她含笑抬头,神色却幽微:“一道看不见摸不着、也不可说的墙。”说不得说不得,可是会挨铁拳的。
雍和璧闻言却沉默了下来。
看不见摸不着的……墙吗?
他垂眸,当初决定回京之时,他又何尝不是亲手画下一道墙,将那位于亭中巧计骗他琴、清灵又智性的女子,彻底隔绝于墙外呢?
石墙可破,心墙不可越。
而他回京时担忧的那一步棋,太后终究是选择落子不悔,祸起于宗室外戚,亦在所不惜……
“其实,和璧兄有话不妨直言,不必如此探我心意。”她慢慢收回笑意,浅酌着茶道。
雍和璧收回思绪,看向眼前人。
屋内通透,有暮光从窗棂照入,散射得暖而微黯。青年正低眸,将茶盏凑至唇边,眼里投射出清浅的棕色光亮沉沉的深不见底,却矛盾地透出奇异的温暖,一如其人。
“谷歌,宁夫人可曾来见过你?”雍和璧缓缓说。
“嗯。”她唇挨着茶盏,应了一声,神色自然。
幕僚陆子燮捋了捋须,笑道:“谷歌先生才华横溢,言行坦荡,老夫甚为钦佩。不知杨大学士与宁夫人,和先生探讨了哪些大家之言?”
苏小昭笑了笑,还真担心她能蛊惑太后不成?
“君子之心事,天青日白,没什么说不得的。”她饮尽杯中茶搁下,虽是笑着,眼底的温暖却渐渐散去,“杨大学士与宁夫人既登门拜访,以文士之礼待我,我谷歌也不是迂腐之人,自当待宁夫人如学者,同杨大学士一般。”
“我与宁夫人只谈名家经典,探讨异邦礼仪,不谈论时事。雍公子若不放心,不妨一同前来便是。”她低垂下眼,唇边笑意浅淡。
“谷歌,我只是担心雍家之事,会牵连于你。”雍和璧眉目微动,看着她说,“杨大学士有其意向所在,或许不曾深言,可宁夫人毕竟身份特殊……若谷歌与宁夫人往来,言非其时,便是招祸之道。”
“言非其时,便是招祸之道?”
苏小昭蓦地短促一笑:“雍公子过虑了,谷歌还不曾有这等本事。”
雍和璧拧眉不语。
一旁的谢筠却看不下去了,眼前青年莫不是欺他家公子温和,竟敢如此对公子说话?
正要出言教训,却被陆子燮一个眼神止住。
望着谢筠脸上不甘之色,陆子燮心下暗摇头。这小子还只当人家是摘星阁中小出风头的“牛粪名士”,但他私底下,却是拜读过眼前人那篇治国之道的辩言,可谓是孤篇盖南宛。
有如此才华之人,再狂妄也不为过,若是青史留名,后人恐怕只盼其人能多些疏狂,好添料于野史传奇。
“谷歌何须自薄?你该知道我并非此意。”雍和璧叹气说。
她望定他一瞬,说:“我不是自薄。”
“实话说,论朝堂权谋,我敌不过你们任何一人。没学过就是没学过,也没法跟在皇朝规则里千锤百炼的政客比,所以朝政之事,谷歌不敢置喙。”
她一笑,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可是,若将这世道比作一口井,我便是一只飞虫。虽然井中的青蛙一伸舌头,就能把我吞掉,但我见过天。”
历史长河中茫茫多的枭雄豪杰,留下的毕生所悟,再被后世无数研究者呕心沥血总结成体系,一切都在后世的书上深刻而明白地罗列着。她不是对自己的认知有信心,而是对这些放眼世界,被代代扬弃乃至数千年的文明成果有信心。
雍和璧与陆子燮俱是沉默。
但我见过天……
若是旁人说出这话,他们只会嗤之以鼻,笑竖子无知,但这话是出自于眼前人,那个言之凿凿笃定天下大势与运转之道的人。
“我不通南宛朝事,只是知道路在哪,该往何处走。除此之外,谷歌无法左右任何事,撼动任何人,诸位大可放心。”
太后雍宁,那样铁血手腕的女子,纵使她谷歌英俊上十倍八倍,再入宫侍奉,天天吹枕边风,恐怕也不见得能左右她的决定吧?
雍和璧怔忡片刻,再抬头时,却见面前青年偏开脸,眼角隐隐似有泛红,不由心下微哽面前清俊雅致的青年,对着旁人时,向来是如竹露清风般从容,眼下却因他的怀疑,而露出这般孩子气的神色,倒像是自己带着人来欺凌于他了。
雍和璧望着她心绪复杂,一时又是难言,又是哭笑不得。
“谷歌,是我多想了,你莫怪我……”雍和璧何曾面对过这般情景,顿时讷言不知如何劝慰。
谢筠看得脸上满是不平:公子何曾这般屈尊哄人,堂堂男子汉眼睛说红就红,也不害臊!
苏小昭转回脸,神色恢复如常,唇却微抿起:“天色不早了,我身感乏倦,若是无事,雍公子便请回吧。”
还敢对他家公子下逐客令?谢筠心有不忿,要不是陆子燮暗下扯了他的袖,他非得替公子叉腰骂上几句不可。
可公子却眉宇微蹙,似带愧意,隐约有黯然之色:“如此,我便告辞了,你好好休息。”
待雍和璧一行人离去,苏小昭转头就去市井里买了两斤红烧肉。
好在还赶得上收摊。
苏小昭拎着一捆扎好的肉,心满意足往回赶。
夜幕沉沉,她顶着月色走在路上,迎面就碰见了扛着锄头的影二。
“诶,真巧啊。”苏小昭一下子背过手,将一提红烧肉藏在身后,笑容自然地与他打招呼。
真是不巧!不过天色这么晚,他应该没看到吧?
影二瞟一眼她的动作,便转过身走开,淡漠问:“怎么回这么晚?”
“唉,雍家大公子有些难缠,便耽搁久了些。”她跟在身后解释道。
望着眼前男子扛着锄头的背影,还有放慢的脚步,苏小昭忽然心下一动,问道:“影二,你不会是特意在这等我的吧?”
“只是顺路。”影二道。
他都这么仗义了,她似乎不太好吃独食?苏小昭背在身后的手指勾了勾,又停住:算了算了,她现在才拿出来,未免太突兀了。
于是她一路背着手回到后,嗖地就窜入灶房。
“小影儿,快,先替我热上。”苏小昭踩着凳子就将红烧肉往上递去,“小心些,别被影二发现了。”sttgxcl.com
“是,小姐。”房梁上的影六无奈应了声,伸出一只手,将她高举着的红烧肉取走。
……
饭桌前,三人相对而坐。
已经能勉强起身走动、不用再躺床上喝稀粥的柒瞳,正一脸黑线地望着桌上的饭菜。
他用筷子指着面前一盘六根菜叶子摆得整整齐齐的菜,脸色已呈发黑趋势:“除了稀粥,就只有这些菜?”
苏小昭望了眼那六根被由长至短,摆得又直又整齐的菜叶子,十分满意于自己的摆盆审美。
“嗯,公子伤势未愈,宜饮食清淡,多吃些吧。”她温声说着,起身为二人打了稀粥。
果然又是稀粥,柒瞳眉头动了动。再宜清淡,也扛不住这寥寥几根菜叶吧?
“吃菜都论根数,你们是如何活得这般六根清净的?”
望着菜叶上明显的虫洞,男子天生微微上翘的薄唇紧抿着,阴沉着面色举筷不动。
“这不是六根清净。”女子眉淡如烟,凝眸看来,“只是我们生在这世上,便天然地遵循掠夺、戮杀其他生命的生存模式,我能做的,只有食物吃自己该吃的份量,穿戴取自身所需之物……”
说着,她又摇头哂笑一声,抱歉道:“对不起,我曾当过私塾夫子,难免啰嗦些。”
柒瞳冷冷哼笑:“原来穷还能这般解释。”话虽如此,他迟疑片刻,终于动筷去夹碟中的菜。
“黍伯,你也多吃些。”苏小昭浅笑得娴雅,夹了一根菜到影二碗中。
低头望着有虫洞的菜叶,影二默了默,而后举筷、夹菜,一气呵成:“老奴牙口不好,还是小姐吃吧。”
苏小昭“泪花盈眶”地回视:休战休战,我们不能搞内卷!
两人对视达成一致后,苏小昭将整盘菜往柒瞳面前推去:“公子,你伤势未愈,多吃一点。”
柒瞳低头看了眼被女子推至眼前的菜,默不作声。
……
“小姐慢些,小心烫!”
“嘘,小点声。”
灶房内,苏小昭双手捧着热气腾腾、垫着荷叶的红烧肉,急不可耐地吹着气……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影二瞥了眼两人僵住的动作,迈步走进来:“还有多的吗?”
“有、有的。”影六心虚地打开蒸笼。
“额哈,这么巧,你也没吃饱啊?”苏小昭干笑道。
“……嗯。”
然后,在似乎能掩盖一切罪恶的夜色里,两人一起躲在灶房里大块朵颐着红烧肉。
半夜,还是在似乎能掩盖一切罪恶的夜色里,床上的男子睁开了碧水眸,瞳色幽深,缓步走至窗边,跃身而出。
……
“让小影儿跟踪上去,会不会有危险?”屋内的少女不放心地伸手一戳老者,“你都吃饱喝足了,怎么不走动走动,好消食?”
“我在此处更稳妥些。”
影二也不理会她明晃晃的偏心,抱手道:“你放心,柒瞳内力还未恢复,其余不过小喽啰。何况影卫中论隐匿身形,影六只在影一之下,你担心什么?”
苏小昭眼一眨,闭上了嘴,她还以为小影儿的天赋点,都点在木工上了。
……
树林里,几道黑色身影落在男子面前,禀报近日之事。
“呵,难得世子会有心软之时,他该直接杀了那人的……”
灰衣男子缓缓笑了起来,虚弱而洁净的面容上,浮起了说不出的幽深阴狠,又带着丝丝冷色:“明知道那少年,可能就是我多年所寻的能解开信物之人,晋斐白竟瞒着我,还打算将那人送走……哼,我便知他一直防着我。”
“那晚若不是世子派人守在柳枝巷,属下早将那人掳回。”黑衣人愤色道。
“一群废物。”男子的声音质感洁净,天生有一种如鸣佩环的空灵感,却吓得眼前的黑衣人纷纷垂头,“记住,在世子之前,务必将苏建钢找出来。”
“属下遵命。”
众黑衣人应声,正欲离去,却见主子眉头一皱:“等一下。”
“主子,还有何事吩咐?”黑衣人恭声道。
“身上有银子吗?”
几名黑衣人微愣,忙各自从身上摸出些零碎的银子和铜板。
柒瞳掂了掂手,脸色并不好看:“就这些?”
“主子恕罪!”黑衣人面面相觑,都是亡命之徒,困了就枕刀而眠,饿了就打个野味,哪有腰缠万贯去当杀手的?
“算了,你们走吧。”
“是,主子。”众人顿时如获大赦。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周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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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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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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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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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7 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免费阅读.https://www.sttgxc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