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旭闻言眉心微动,冷峻面颊表情毫无波澜,只玄黑行衣下胸膛起伏,他轻呼了一口气,没有说任何反驳之词,挺直背脊,跪了下去。
陆怀林那张布着些许皱纹的脸上,如黑暗雄峰般肃穆严峻,他起身绕过书案,走到陆清旭身前,抬手,猛地一巴掌扇下去。
陆清旭身子没歪一下,不动如山,硬生生挨下了一巴掌。
“你个不孝子,你是何时与辰王扯上关系的,今日柳尚书被刺杀之事,是不是你们兵马司的人,辅助为之!”
面颊滚烫,疼痛袭来,陆清旭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眼睑低垂,“不知父亲,何出此言?”
“辰王去兵马司,不就是冲着你去的,虽我不知你们说了何事,可你父亲我长了眼睛,多少还是看得出来!”
不孝子!
顶这个不大不小的副指挥使!
便敢与皇子私自成谋!
当初就是怕他这低贱的儿子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才没给他谋正职,只让他做个副职,却不想这个蠢货,竟然敢与辰王同流合污!
“父亲明鉴。”
“此事与儿子无关。”
“儿子更未与辰王同流合污。”
陆清旭眼底隐匿固执,即使眼前父亲怒气冲天,他面色也未曾变过半分,背脊挺直,垂在身侧的手,隐忍紧握成拳。
“没有!?”陆怀林怒气磅礴,厉声质问:“那他来找你作甚?”
“询问柳尚书一事,巡防上京乃兵马司主要职责,事情出在兵马司管辖范围内,尸体也是兵马司巡城卫兵发现,算是第一目击方,辰王想了解第一信息,自然只能找到兵马司。”
陆清旭不紧不慢回答,面无表情。
陆怀林眉头拧成川字,盯着他这不孝子的眼睛,审视须臾,只见对方眼底依旧坚定,浑身执拗,没有丝毫心虚,也并无撒谎之相。
他半信半疑收回视线,眼底怒意并未减少:“你真没有?”
“儿子没有。”
“陛下忌讳争储之事,你若被我这个老子发现,你私自涉及党争,别怪我将你从族谱除名,赶出陆家!”
“儿子不敢。”
“下去吧。”
陆清旭起身,拱手作揖,沉默着退步转身离开,族谱除名,赶出陆家.......走出书房,陆清旭舌尖抵了抵腮帮刚刚被打的位置,唇角讥讽轻勾,父亲这些年,大抵早就想这么做了吧。
毕竟,在他眼里,自己是贱女之子。
是他的耻辱。
陆清旭回到昭阳院,却并未进去,站在院外揉了好一会脸,让展鹏看,“还有印吗?”
展鹏点头:“还有一点。”
“不过公子何必这般,您进屋去,让少夫人给您揉不就好了,反正您一直巴不得.......”
“滚!”男人冷眼扫过,“想死直说!”
“属下不敢。”
展鹏连忙缩着脖子求饶。
大丈夫当能屈能伸,怎得他家公子这般矫情,被打了害怕媳妇看见,倘若他来日娶妻,挨打受伤了,定要扑在媳妇怀里哭才是。
哪有自己躲在外面悄悄揉的。
看着大公子揉了半天,那红印还有,展鹏嘴欠开口:“可要属下帮公子揉。”
话音刚落,陆清旭黝黑眸子如寒冰般发出阴冷光芒,狠狠刺向他。
展鹏脑袋低的更狠:“错了,错了。”
“印消了没?”揉了会,陆清旭又问。
展鹏看着依旧有些泛红的巴掌印,很诚实笃定地点了点头:“消了。”
陆清旭回到卧房时,叶秋漓正坐在桌案前,撑着脑袋发呆。
“想什么呢?”
闻声,叶秋漓收回漂浮远方的思绪,转眸看向他,“你回来了,父亲同你说......你脸怎么了?”她站起身子,刚想开口问,细心的人,一眼便看到他俊脸上甚是醒目泛红印记。
陆清旭微愣,眼底隐匿幽暗杀意,牙齿厮磨,展鹏,你小子是真的找死!
叶秋漓凑近了些,那印记更明显了:“父亲打你了?”她目光担忧。
看着叶秋漓闪动着些许焦急的眸子,陆清旭心尖发软,不轻不重地从鼻尖发出声音:“嗯。”
“不过没事。”男人又嘴硬补了句。
“我让春桃去小厨房煮个鸡蛋,给你敷敷。”叶秋漓说罢便要去吩咐,结果被陆清旭一只手臂揽住腰肢,身子悬空,强行捞了回来。
“不必麻烦。”
“你刚坐着想什么?”男人转移话头,将她拉到床榻边一齐坐下。
“在想今日之事。”
“想到什么?”
叶秋漓盯着他脸,没太在意他问的话,“要不用热帕子敷一敷?”
陆清旭眸色微沉,虎口握住叶秋漓下颌,颇有些霸道,将她视线从自己脸颊移开:“堂堂男儿,一小点伤,不必如此,回答我话,想到什么?”
叶秋漓睫毛微垂:“总觉着事情如乱藤缠绕,一团迷雾,困着这上京城,天子精于制衡没有错,可凡事,物极必反。”
叶秋漓轻轻叹了口气,内心复杂纠缠,但想得再多,也不过庸人自扰,她到底做不了什么。
陆清旭凝望着那双眸子,拇指指腹在她眼尾上摩挲两下,眼底一片深沉:“确实如此。”
叶秋漓眼尾发烫,睫毛轻眨。
“别多想,早些歇息,明早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
“你明日便知。”
谷老如今所住的小院,离西直门很近,他想直接将叶秋漓安排过去,顺便让她跟着谷婆婆暂学医术,若上京城涟漪翻涌成波浪,也方便让人护送她离开京城。
毕竟辰王已经露出獠牙,表面与他谈合作,暗地里却趁乱派人来侯府围截秋漓。
如今试探过恬薇与绮兰身手,来日若再有行动,恐怕所来之人,会更多,身手亦会更强。
他必须,未雨绸缪。
......
可翌日清晨,上京却再次进入骚乱,长街上白纸黑字随风飞扬,飘到各处,而城墙上更是大大贴着一张,与其他飘扬各处的纸张,内容一模一样。
上面赫然写着——
【礼部尚书柳建恩,出言不逊,辱骂天子亲封之贵妃,其言当诛。奈何陛下宽仁,不忍责骂,遂天谴箭镞,代圣诛之!】
事情在卯初被发现。
卯初一刻晋文帝便下旨,各方严禁出门,陆清旭想将叶秋漓转移,也只能待禁令解除。
羽林军,锦衣卫,兵马司,京师卫,能出动的几乎全部出动,严守长街,禁止百姓随意走动,要将随风飞乱的纸张尽数销毁。
可纸张飘落各家各院,宽敞官道,狭窄小巷,到处都是。
在尽数搜寻销毁之前,上京早已传来,人人皆知。
只天子下旨后,明面上无人敢吱声议论,大抵暗地里内室中压低了声,悄摸议论。
朝堂之上,百官列站,金銮御座之前,身穿金龙黄袍冕服,周身雍贵凌厉的晋文帝,剑眉轩昂,看着纸上刺目黑字,他双手颤抖,眼底克制怒意,天子威严之间,龙颜已然被灼烈火焰裹挟。
是谁?
到底是谁?
是谁!
“严查此事!”
“朕倒要看看是谁,竟敢如此猖狂!”
下面百官提心吊胆,心中唏嘘,面上肃然沉默,心中早就各怀鬼胎。
这白纸黑字,到底是打着天子的脸,打着皇帝殊宠惠贵妃之事,不论事实到底如何,这天子尊严,始终被狠狠扒下一层!
天子怎能不怒!
其实让晋文帝最愤怒的!
已经不是柳尚书被当街刺杀,更不是手中这已然散播于上京的纸张,而是有人利用他,利用他的棋局!
竟然有人敢利用他!
打着朕天子的旗号,打着朕的脸面,做行刺当朝重臣之事,关键此人是谁?
到底是谁?!
原先让两个皇子相互制衡的局面,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可此事一出,事情忽而变得混乱,迷雾四起,纷纭杂沓,如麋沸蚁聚。想将迷雾拨开,却毫无头绪。
只要查出来!
朕定要将其五马分尸!
早朝之上,柳尚书一事便以让龙颜震怒,命锦衣卫主理,严查此事。
可谁知下朝之后,晋文帝刚回到御书房,便出了一件更大,且更令他冲冠眦裂,火冒三丈之事!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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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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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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