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遥离开前,白芷到机场送他。
易遥沉默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白芷,“一直没有问过你,这几年你过得怎么样?”
白芷一挑眉,“这么多年没见你想起过我,现在要走了,反而良心发现了。”
三年前易遥坠崖后,白芷和周泽就进了林桑的公司做事,周泽被安排进了人事部,她精通电脑技术,就进了技术部负责公司的核心技术研发。
“其实和以前没什么区别,还是在技术研发部做事,你知道的,我喜欢这些,做的都是我喜欢的事,而且林桑这个老板也比你强多了,总之,我挺满意现在的生活。”
易遥笑了笑,“她的确比我强的多,”片刻后,他收敛了笑意,“白芷,你跟着我做事的那几年,我对你一点都不好,我应该向你道歉。”
白芷噗的笑出声,刚进嘴的水都差点喷出来,“道歉?你这是去劳改过了?思想进步这么大?”
易遥安静地等她笑够了,又说,“对不起。”
白芷收了笑,她轻轻摇头,“表哥,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跟着你做事吗?”
易遥立刻回答,“跟着我赚到的钱最多。”
白芷摇头,“十三岁那年,我做出了人生中第一个电子游戏,我很高兴地拿给爸妈看,我希望能得到他们的一点夸奖,可是他们把我的游戏贬的一无是处,然后转头把游戏以姐姐的名义发行了。你还记得吗,是你帮我要回了我的游戏,让它能够以我的名字发行。”
“你说这件事?你可能搞错了,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赚钱,并不是为了帮你。”
“我知道,”白芷笑了笑,“爸妈从小就偏爱姐姐,她做什么都能得到他们的夸奖,而我就不一样了,我连呼吸都是错的,不管我做多少事讨好他们都没用,我长到那么大,你是第一个肯定我的人,我一直记得你那时候和我说的那句话,你说我的游戏很棒,如果我愿意到你的公司去,我以后一定可以做出更多更好的游戏。”
易遥终于想起了那些久远的记忆。
十三岁的白芷坐在路边,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编程书籍,她怯怯地看着他,“表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的游戏很棒?我也很棒?”
他蹲下身,递给她一杯热茶,语气诚挚温和,“当然,你不止很棒,十三岁就能做出这样的游戏,你简直是天才,如果你愿意到我的公司来,你会做出更多更好的游戏。”
“我那时候只是想招揽你。”
“我知道,你应该对你麾下的每一个员工都说过这句话,但是对我来说,十三岁那年,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话,第一次有人肯定我的价值,我不是爸妈口中什么都做不好的废物,我是个天才。”白芷笑了笑,“为了这句话,我才一直跟着你。”
十三岁的白芷很幼稚,她信奉着士为知己者死,易遥随口的一句漂亮话点亮了她未来的方向,所以后来不论别人愿意出多高的薪资,她都没有离开易遥的公司。
“……原来是这样。”易遥久久无言,他从没想过这句话对白芷的人生影响如此之大。只可惜他并不是她的知音,也辜负了她的追随。他苦笑,“这些年我真的一点都没有关心过你。”
“你对我确实不怎么样,但已经比我爸妈好了几十倍。”
“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吗?”
白芷笑了笑,“我一直不明白,同样是他们的孩子,为什么对姐姐和我却是天差地别,弄不清楚这件事我就永远放不下,直到去年我才知道,他们生下我和姐姐不是因为想要孩子,而是他们找什么大师算过,大师说生个孩子可以改他们的运程,姐姐是卡着日子剖腹产的,而我没到预定的剖腹产时间就早产了,大师说我的八字克他们……是不是挺可笑的,这些年他们对我的冷待就是因为这么一句批语。表哥,我想你也许能明白,从小到大,我真的做了很多事想要得到他们的一点温柔和关爱,即使是和他们决裂之后,我想的也是要做出点成绩给他们看看,我还幻想着他们能认可我,但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就明白了,他们不爱我,也并不爱姐姐,他们只爱自己。”
白芷沉默片刻,“人活着的确是件很困难的事,能顾全自己已经很难,也许真的没有力气把情感分给自己以外的人了,我不想把时间和情感浪费在他们身上了。他们可以不爱我,因为我还有自己。”
片刻之后,白芷微微笑了笑,“表哥,我已经放下了,希望你也能放下,不要再执着于过去的事情了,姑姑他们都已经离开了,那些恩恩怨怨都已经烟消云散,你何必一定要背负起那些本不需要你承担的仇恨呢?你的人生应该属于自己,而不是他们的阴影。”
易遥登上飞机,耳边还回响着白芷的话。
这些年他和白芷一样,拼命追逐着父母飘渺的亲情,得不到亲情,就想要一点认可,但最终什么都什么都没有得到。
轻轻叹息一声后,他闭眼沉入梦乡。
在梦里,他也许见到了施楠和易廉,也许还有秦城,梦里的三个人都那么年轻,一片迷雾中,施楠牵着秦城的手向前,易廉远远地望着他们离去,终于迈步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无论施楠还是易廉,没有一个人回头看过易遥一眼。
易遥轻声呢喃,“你们走在自己的路上,永远不会回头。”
他们这一家三个人之间没有一点亲缘牵绊,身为父母的两个人都早已离开,只有易遥被困在原地,企图抓住一点爱的幻影。
但就算抓住了,也只是幻影。
易遥醒来的时候在自己脸颊上摸到了冰凉的泪珠,但他却想不起自己梦到了什么。
下了飞机后,他在机场门口站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离开机场前,他将背包里的一只木刻恐龙送给一个哭闹不止的孩子。
那是易廉亲手刻给他的,这些年他一直带在身边,他曾无数次想要扔掉或者毁掉这个玩具,但最后还是作罢,这十几年里,它始终安静地呆在橱窗里,这次离开前,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带上它。
“不要哭,你看,这只恐龙很厉害的,我们要留着力气去打败恐龙。”
易遥蹲下来看着面前的小孩子,这是十几年前易廉哄他的话,他竟然记得这样清晰,现在他平静地复述出这句话,送出这只曾经怎样也舍不得损毁的玩具。
这只恐龙做的精巧,小孩子抓住恐龙,渐渐止住了抽噎。
“乖宝,这是哥哥的东西,看完了就要还给人家,还要和哥哥说谢谢。”孩子妈妈温柔地开口。
易遥笑了笑,拉着行李箱往前走去。“不用还了,送给孩子玩儿吧。”
外面晴空万里,正是好天气。
*
易遥在国内旅居了半年,这半年里,他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听过他们千奇百怪的人生和困境,也感受他们的喜怒哀乐。
有时候听着别人讲述自己的人生,就好像他自己也去经历了一遍,他的人生变得前所未有的广阔,过去的那些痛苦都已远去,有时候想起来都恍若隔世。
他尝试着去帮助别人,渐渐地他发现,原来给别人带去希望的时候,自己也会被这些光温暖。
只是他时常思念林桑。
他知道林桑的生意的很大,但这半年游历全国他才对林桑的生意规模有了真切的概念——各行各业她都有涉及,大街上每一百米就有至少一家林氏的产业。
而无论在任何地方,她名下地产业都是有口皆碑,无论价格质量还是服务,每一样都无可挑剔。
每一个员工都工作的很开心,他们都喜欢这份工作——虽然工作时间内很繁忙,但薪资丰厚,一天八小时从不加班,法定节假日一个不落,福利也相当丰厚。
半年前他离开林桑说过如果他有需要可以到她名下的产业,这并不是一句单纯的客套话,任何人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进去求助,店里的工作人员会解决问题,即使解决不了也会帮忙联系可以解决问题的人。www.sttgxcl.com
易遥能想象到建立这样一个理想中的商业帝国需要顶住多少压力,又要耗费多少心血。
当他真正远离林桑之后,反而开始真正的了解她,但有时候也会觉得她矛盾,但她矛盾的如此迷人。
这半年里,他时常想和林桑分享自己遇到的事,但林桑显然不会理会他。
所以每当他想要分享些什么的时候,他就会写一封信,只要想到这封信是写给林桑的,他的内心就会格外平静,虽然他永远也不会寄出这些信,林桑也永远不会读到它们。
半年时间里,他已经写满了整整一箱子的信。
“最近几年天灾频发,我这段时间在地震区做志愿者,今天收到了你名下企业捐赠的物资,我在新闻里听到你的名字了,你捐了一笔巨款,灾区的人民拿到物资的时候很开心,他们过去的一切成果都被这场地震毁了,人真的很脆弱,人生也很脆弱,很多人的亲人都被埋在地下,生死未卜,我们在争分夺秒地抢救,每天的休息时间都不够两个小时,但没有人抱怨,休息这两个小时也只是为了更高效地继续工作,休息时间到,我要去工作了。”
“我们从地底下找到一对母女,母亲已经死去,但女儿还活着,她僵硬的尸体替女儿挡住了伤害,这个孩子一直在哭,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有一只搜救犬牺牲了,它昨天是挨着我睡的。”
“又有两名军人牺牲了,生命的最后几秒,他们救出了一家人。”
“今天有个孩子问我,死去的亲人会不会变成星星,我骗了她,其实人死了就死了,怎么可能变成星辰挂在天上,小丫头好像知道我在说谎,但她没有反驳我,她大约什么都懂,但孩子需要一个念想让她不那么悲伤。”
“今天地底下塌方了,差点被压死,活着真好。”
“今天是十五,月又圆了,但是在这里又有多少人能够团圆。”易遥将碳素笔放回身前的口袋里,把信仔细叠好装进内侧口袋里,他抬头望着这一轮更古未变的月亮,喃喃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月亮不会回答他,它只是高悬于空中。
快到年底了,受灾群众都安排进了临时住所里,灾难的阴霾还未完全散去,但节庆的到来还是让大家有了些新的盼头。
跨过这一年,未来的一年会更好。
晚饭后,和易遥同住一间宿舍的小伙子问他要不要回家过年。
回家?他的家在哪里呢?他没有家。
他轻轻摇了摇头。
除夕当天,他给张大夫发了祝福短信,给白芷发了个大大的红包,除了这两个人,他似乎也找不到个像样的联系人。
晚上大家在院子中央燃起了篝火,易遥凑在人群中烤了会儿火,跟着小孩子们一起放了几支小烟花,又陪着几个歌舞团的老奶奶跳了几支舞,火光跃在她们早已不再年轻的脸庞上,但在这一刻,易遥感受到了她们蓬勃的活力。
有不少姑娘结伴过来邀请易遥跳舞,他笑着摆了摆手。
新年的钟声响起前,他来到祈福树下,那上面挂满了各色的布条。这棵树原本只是棵普通的树,地震后只有它依然屹立在原地,大家就把它当做了祈福树,每天数不清的人来这里许愿,祈望上天保佑他们失联的亲人。
一棵树又能保佑得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只是想找个地方存放自己无法承受的痛苦。
这颗老树的树干略有弯曲,仿佛在弯腰俯视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此刻,它静静俯视着树下的易遥。
易遥从内侧口袋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红绸,小心翼翼地挂到树上。一阵风吹过,露出了红绸上的几个字:祝愿林桑一切都好。
正月后灾区重建基本完成,易遥也离开了这里继续前行。他没有目的地,遇到了感兴趣的事就留下来,现在他逗留在一个小村庄,村里有几对年老丧子的夫妻,他们的儿子都是警察,四年前在一次任务中牺牲,虽然国家有给他们发抚恤金,但他们都已经七老八十,用钱的地方的不多,年纪大了,身上的毛病也不少,行动不便,几户人家就一起搬到了这小村子里,即能相互照顾,也能一起抚慰这老年丧子的痛苦。
易遥同情这些举止缓慢又艰难的老人,留下来的这段时间包揽了他们大部分的家务,他帮老人们修葺了房屋,粉刷了有些泛黑的墙面,修好了那台总是接不上信号的老电视,每天的一日三餐他都做好了送过来,晚上没事做的时候就陪他们坐在那台老旧电视前聊天。他们絮叨着当天发生的一些小事,有时也说一些自己年轻时的事,但更多时候,他们会怀念自己的儿子。
老人们格外喜欢这个沉默秀气的年轻人,他让他们想到自己已经牺牲的儿子,那些无处安放的亲情找到了一个短暂的寄存处,他们把来不及给儿子的疼爱都给了眼前的易遥。
对易遥而言,这是一种格外新奇的体验,这大约是他第一次在别人身上感受到爱。他得到过很多迷恋,但那里面并没有爱,那些迷恋着他的男男女女,他们追捧的也并不是易遥,而是他的色他的财,这两样东西即使落到猪头上,他们也会去追捧猪。
这些老人会关心他今天吃的比昨天少,会担心他晚上睡觉不够暖和,会不约而同地把肉多的那一碗饭留给他。这都是些细枝末节到不值一提的小事,是正常家庭的孩子们听烦了的嘘寒问暖,但对易遥而言都是新奇又温暖的第一次,他仿佛来到了一个全新的国度。这是他人生中前所未有的轻松时光,没有仇恨和过去绑缚,也没有无止翻涌的痛苦。
易遥以为自己将要拥有全新的人生。
今天是这些老人们儿子的共同的忌日——他们都牺牲在同一场行动里。
易遥陪他们到镇上的墓地里祭奠,看清墓碑上照片的那一刻,他如遭雷击般僵立在原地。那照片上的人他都认得,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年,但他看人一向过目不忘——那是死在那场绑架案里的警察。
如果按照林桑和警方制定的计划发展,不会有那么多人员伤亡,是他为了制造一场可笑的英雄救美,利用林莞毁了整个计划,造成了大规模的人员伤亡。
当年知道了真相的林莞质问他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难道没有一点愧疚吗?
他当时说了什么?他说他不会,他不在乎。那时他连自己都不在乎,又怎么可能在乎别人的死活。他没想到多年以后他会真的感受到爱,因为这爱他又捡回了曾经被抛弃的良心,可是给他爱的人竟然是因他而死者的父母。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
易遥踉跄着后退几步。
老人们低声的哽咽此刻就像万箭钻心,他又一次感到羞愧,终于忍不住落荒而逃。
春日的寒风呼啸而过,这阵寒风吹不进裹在温暖冬装中的肌肤上,却绕过一切钻进了他的心里,将他刚刚构建起的未来摧毁的一干二净。
曾经他不愿意开始新的未来,因为他的心仍然被过去困住,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现在他看到这个广阔的世界,明白这个世界不是只属于他,他想要新的未来,却发现满身罪孽的自己根本不配向前。至少他还能感到痛苦,那些因他而死的人却连痛苦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人生再一次坍塌,上一次是从外而内,这一次却是从内而外,他再也找不到新的支点了,他也不配去寻找支点了。
当天夜里,易遥默默离开了村庄,他的人生再次了无意趣,他也已决定要回来偿还自己欠下的罪责,但在这之前,他还有些没有了结的事。
他回到了L市,去见了林莞。
林莞现在对他深恶痛绝,在她的人生中,易遥简直是耻辱的代名词,他的存在就在宣告着她曾经的愚蠢。听到前台说易遥想要见她,她立刻叫保安把他打出去,而且永远不许放这个人进来。
但没想到深夜她离开办公楼的时候见到了等候在外的易遥。他大概是一直等在那里,看到林莞出来,他走过来的步伐都摇摇晃晃的。
林莞厌恶地皱了皱眉,“你来做什么?”
“……我有件事想问你。”易遥顿了顿,从兜里摸出烟点着,“五年前的那件事,你一直在愧疚吗?”
林莞立刻变了脸色,她的双唇剧烈颤抖几下,在她还来不及撇过头的时候,眼泪已经涌了出来。
她怎么能不愧疚呢?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她和易遥不一样,她明白生命的重量,所以当她知道是因为自己冲到现场才害的那么多警察牺牲后才会那么痛苦。
她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即使知道了自己的错误,但也不敢面对,她甚至不敢去见见那些牺牲警察的家属,更不用提告诉他们这场事故的真相,她只敢偷偷给他们打钱,保证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这些年她一直在做公益,也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点,可是她真正愧对的人已经死了,把愧疚补偿给不需要的人,真的有用吗?
林莞不知道,也不敢回答自己良心的诘问。
这些事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只敢自己偷偷藏在心里,她努力地想要做些自欺欺人的弥补,想要忘记这些事,可是这些愧疚就像隐形的尖刺,它们洒满她的心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会冒出头来刺她一下,也许没有多疼,但却让她永远地失去平静的权利。
她狠狠擦去了眼泪,“你到底要说什么。”
易遥沉默着,他的双唇嗫嚅几次,终于发出声音,“对不起……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是我利用你,你同样是受害者,从今往后你不必再背负这些,我会承担我应该承担的。”
林莞嘲讽似的冷笑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能让时间逆转,能让死去的人重新活过来?能让我的手像以前一样干干净净的吗!你不能!当初的确是你利用我,可我怎么就那么蠢地顺着你的意思跳进了陷阱,是我和你合谋害死了那些无辜的人。”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你是凶手,我也是。现在你满意了,可以滚了吧。”
易遥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了,事情已经铸成,伤害也已经发生,言语是无法弥补痛苦的。
他转过身,缓缓离开。
路灯的光是明亮的,今夜的月光也是明亮的,但他们已经沉入了黑暗中,与这样的光亮无缘。
易遥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了这一夜,大约是睁着眼等到天亮,他眼前不停地闪过从前的事,很多他从没注意过的事忽然都跑了出来,他看见许许多多因他而遭受不幸的人,他又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在这一片混沌中,他只感受到无尽的痛苦。
良心大概是个没用的东西,它什么都做不成,只会让人感到痛苦,可即使这样痛苦,易遥此刻竟然也不愿意舍弃它。
*
另一边,林桑合上电脑,准备和苏哲一起去吃午饭。
“林总,我准备好了。”苏哲推门进来。
林桑失笑,“在一起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改不过口?”
苏哲笑着看向林桑,“做了你这么多年的下属,早就习惯这样称呼你了。”
林桑微微倾身靠近他,轻声笑道,“那么苏助理,今天中午你准备了什么来招待你的直系上司?”
苏哲撑着沙发向后仰,他的脸又红的不像样,“别……别离这么近。”
林桑抬手环住他的腰,“再躲我们两个就要一起摔进沙发里了。”
苏哲乖乖地不再动,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搂住林桑,带着笑轻声嘟囔,“又捉弄我。”
两人在一起已经一年多了,但每次林桑靠近的时候,苏哲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林桑似乎格外喜欢看他脸红无措的样子,总是这样逗他。
“我要报复回来。”他直起身,轻轻捧住林桑的脸,他的脸红的快要滴血,但还是缓缓地靠近她带笑的脸庞,确认林桑没有退开的意思,他才敢无比珍视地在她唇角落下一吻。
林桑略有些戏谑的笑变得温柔,她轻轻抚过苏哲的脸,勾着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
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唇齿相依间,苏哲感受到自己快要蹦出来的心脏,也感受到自己紧张到发冷发麻的手指,比起从前所想象的,此刻竟然是紧张的痛苦多过于幸福,这真是种甜蜜的负担。
林桑远没有他的紧张,她反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
她知道面前这个人是爱着她的,他对她是完全无害的,即使有一天她捅他一刀他也完全不会反抗,甚至都不会生气,也许他只会担心她会因此沾上人命官司,又或者是血会弄脏她的手。
林桑知道自己是喜欢他在乎他的,但这和他对自己的感情不一样,她对苏哲的感情里,喜欢只占十分之三,剩下的十分之七都是对他这份深情的感激。她对苏哲感情的萌生,是因为她感觉到了被爱,所以她想要回报一二。
她始终没有交付自己的心,她很难信任别人,况且对爱人的信任和对心腹的信任不同,对心腹要交付自己的后背,对爱人则要除去盔甲,向他袒露自己最隐秘的一切,在交出自己致命的命门的同时,也一起给予了对方伤害自己的能力。
对于她的想法,苏哲多少也有所察觉,虽然不知道林桑为什么这么难以信任别人,但他愿意等她,不管是之前还是在一起之后,他始终从没想过要从林桑身上得到什么,无论是金钱还是感情,所以即使林桑对他没有任何回应也不要紧,只要她能好好的,只要自己还能在她身边,这就够了。
他的想法始终如一,他希望她能开心,如果能永远像现在这样,由他亲自带给她快乐,他就已经感到了莫大的幸福。
林桑感受到了他这份真挚又可贵的爱,她心中那扇尘封许久的门终于向他敞开,无论今后如何,她已决定把这扇门的钥匙永远地交给苏哲。
所以在吻他的时候,她才会感到安定——她知道他们未来还会有很多这样的时光。
这个绵长的吻结束时,苏哲手脚发软,如果不是林桑还环着他的腰,他真的要跌进沙发里了。
他回抱住身前的爱人,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她身上,片刻后,他小声道,“好喜欢你。”
林桑安静地感受着他的心跳,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嗯,我也是。”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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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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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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