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泓说着,拉着谢栀便进了林中的一座小亭。
刚一进去,裴泓便转而伸手搭着她的肩问:
“荔淳,近来可好?”
他力道有些大,扯得谢栀外裳上披着的那条云绸绛粉披帛微微发皱。
“多谢五郎君关心,奴婢一切都好。”
谢栀说着,退后两步,不动声色地脱离了他的掣肘。
裴泓一脸不信,欲言又止半天,这才问出口:
“他都要成婚了,你……你真的好吗?那宋姑娘还未进门便那般针对你,你日后的处境不尴尬?”
“奴婢做好自己便是,至于其他,便看命吧。”
笑死,谢栀才不会让宋今棠进门。
“荔淳,你别逞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马上将你带走。”
他说完,又怕谢栀拒绝似的,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紧接着道:
“我虽不是家中长子,也比不得三兄那般卓然不群,但我保证,能护你安稳一生,虽然不能娶你为妻,但将来屋中也会有你一席之位,至少比你如今这般没名没分要好。”
寒风起,天边又忽而飘起雪来,落到谢栀肩头,还有裴泓的心上。
“我知道这般贸然开口,实在有些唐突,你如果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可以回去慢慢想。”
他挠了挠眉头,说了句天冷了,快回屋吧,便转身要走。
谢栀却向前一步,止住了他前行的路。
“五郎君,奴婢不冷,也不需要思索,奴婢想现在和您说清楚。”
裴泓的神情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他伸手拭了拭衣袖上的雪水,朝她微微点头:
“你说,我听着。”
“五郎君,奴婢承认,当初在府上孤苦无依,见您气宇不凡,的确生了几分孺慕之情,可后来……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叫奴婢又清醒了。”
“五郎君仅仅是见了奴婢几回,便想将奴婢收房,就像您屋里的其它妾室一般,您看上的是奴婢的美色,可色衰爱弛,奴婢不愿将来日日困在院中,和其他姨娘一般,争夺那么一点点的宠爱,这太累了。”
“可你在三兄身边,不是一样?他将来也绝不会只有你一个人,荔淳,我不明白你的想法。”
那我不要他就是,谢栀心中暗道。
“未来之事奴婢尚不知晓,但大人教奴婢识字看书,为人之道,犹如良师益友,他也很尊重奴婢,至少现在,奴婢的日子不难过。”
“而且从头到尾,大人都不曾对奴婢见色起意过,我们的事……实在是一场意外,怪不到任何人头上去,木已成舟,希望五郎君往后莫要在奴婢身上下功夫,空耗时光。”
裴泓听完这一番话,神情有些无措,原地打转了几下后,语气沉闷地朝谢栀点点头,又不死心地问:
“真的没有一点余地了?”
谢栀抬眼与他对视,目光中没有一丝杂念:
“没有。”
“好,我知道了,日后不会再来打搅……你好好地在仰山台吧。”
他说着,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
瞧见裴泓灰心的背影,谢栀心中默默叹了一句阿弥陀佛。
都是她造的孽,当初早知会发生这些,就不去招惹裴泓了。
她真是个坏人。
带着些愧疚往回走,谢栀的脚程也慢了下来。
台阶湿滑,她穿得又是家常的绣鞋,故而走得十分小心翼翼。
方绕过一处拐角,便见院门外站着一人,那人一袭黑衣,长身而立,不知已经在那站了多久。
昏暗的月光下,谢栀并不大看得清那人面庞。
但从身量气度上看,似乎是裴渡。
“大人?”
谢栀试探着开口,加快速度往上走。
“站那。”
上首的人低声开口。
谢栀确定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裴渡,又一脸不明所以地停下脚步。
她瞧见裴渡朝这走下来,问:
“大人,您下来做什么?”
“雪这么厚,谁叫你不穿靴子便出门?”
谢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绣鞋,解释道:
“方才送昭音下去,一时没注意,大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栀望着他莫测的神色,有些担忧他听到自己与裴泓的谈话,破坏他们兄弟情义。
不过裴渡的下一句话便让她放了心:
“方才去过前院,走近路从后头小径上来的,房中乱糟糟一团,想必是你们几个的杰作了?”
谢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有吗……”
见裴渡转身,谢栀忙跟着他往回走,不料走到一处较为宽大的阶前时,裴渡忽而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蹲下,示意谢栀攀上他的肩。
“上面路不平,台阶更为难走,我背你。”
谢栀一愣,站在一旁犹豫半天不敢动。
裴渡吃错药了吧?
裴渡神色有些不自然,催促道:
“还不快些?”
“哦。”
谢栀慢吞吞走过去,双手默默搭上他的肩,趴了上去。
裴渡托着她慢慢往上走,一路默不作声。
谢栀将脑袋埋在他宽厚温热的肩上,想了想道:
“大人,明日就是上元节了。”
“嗯。”
“你记得你说过的话吧。”
“自然。”
“大人方才是去春晖园了吗?家中现下如何?”
“一团乱麻。”
“那咱们明日还去?”
“为何不去?”
“大人,您为何在笑?今日心情很好吗?”
“谁说我在笑。”
“大人是不是想我了呀?”
“是,想你了。”
裴渡的声音略带无奈,但却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轻快。
谢栀不知这人在高兴些什么,但裴渡不告诉她,她也懒得问。
雪花落在裴渡的肩上,谢栀伸手替他擦掉,复而又重新将脑袋埋上去。
夜里静悄悄的,月光被两旁树林延伸出的枝桠挡住,天地间似乎只能看见彼此。
此时此刻,她和裴渡,倒真像是一对寻常夫妻。
谢栀想到此处,不知为何,眼框有些湿润。
很快便走到了院门外,裴渡示意她下来,谢栀却又闹了性子,怎么说都不下来。
这换在从前,裴渡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斥责她,随即将她扔下去。
可今日裴渡非但不恼,还盯着院中所有下人吃惊的目光,径直将她背进了正屋。
月光皎洁,疏疏雪片依旧窸窣下落,造就一个粉妆玉砌的世外桃源。
在这样的寒冬,不值夜的下人们亦是早早回屋安歇,可京城邑安坊的宋府中,却是有人彻夜未眠。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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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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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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