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师傅十分怀疑,自己到隰州是干嘛来了。
来找工作吗?
消息告诉刘承宗,自己成了打工人。
快马加鞭回到石楼,围城的高迎恩得知此事。
瞪着眼睛愣了好半天,才缓缓道:“刘狮子好猖狂啊,人人躲着陕西官军还来不及,他倒好,要回去跟人家斗斗。”
高迎祥对此不置可否。
狂可能是狂了点。
但如果是他高迎祥在二十岁,能有两千个边军好汉愿意给他卖命?
就算蚊子咬他一口,他都要架上炮轰,别说官军要去收拾他爹妈了。
“说这些东西没用,刘狮子要回陕西就让他回,我们从他打出的路进平阳府,他把两个卫都打残了,这边的卫军拦不住我们。”
说着,高迎祥想到自己的工作,道:“路上看见铜像记得抬走,刘狮子把匠人队让我带着,让我给他办两件事。”
“啥事?”
“匠人队进平阳府铸炮,平阳卫的旗军如果投降,要让胡三槐带着。”
高迎恩急得直挠头:“这刘狮子鬼精鬼精的,他咋自己不招兵,让你给他招……兵要吃粮啊!”
兵要吃粮,人人都要吃粮。
越好的兵,对首领来说吃粮就越划算。
而平阳卫旗军,就是平阳府最好的兵源。
“这买卖不算亏,平阳府和汾州府,就剩咱们了,刘狮子回陕西,那是多少粮食啊,他在吕梁山设了个寨子。”
高迎祥心里一点都不计较,只说道:“狮子营的工哨头目师成我,是个会铸红夷炮的,何信会打鸟铳,趁这机会让我们那些大笨蛋匠人跟着人家好好学学。”
“打个刀都能打偏沉。”
另一边的延安府,罗汝才正想方设法往山西前进。
去年,经李卑一战,罗汝才从刘承宗手里领到不少甲胄,武装了队伍里核心成员,而后就开始疯狂招兵。
各地乞食饥民、流窜强盗,统统来者不拒。
队伍在入冬时一度膨胀到近四千人。
冬天对很多首领来说,是难得的练兵时机。
但对罗汝才来说并非如此。
他手下冻死、病死不少人,粮草有限又分配不均,手下每天都牢骚满腹、互相谩骂甚至攻击。
最后罗汝才实在心烦,干脆带着婆姨们躲到另一座被他攻下的堡子里,让发小杨承祖给他带队伍。
后来队伍内讧了,自己和自己连着打了三场仗。
开春就剩四百人了。
罗汝才很快乐,看了看剩下四百多个膘肥体壮的部队,还夸奖杨承祖带兵有方,专门出去给杨承祖抢了个漂亮婆姨暖床。
对他来说,既然觉得这件事很烦心,把它交给朋友去做,那不论朋友把事情办成什么样子,都是他自己的问题,怪不得朋友。
眼看着开春后降霜减产,别人说刘承宗进山西了,他就想也跟着跑到山西去。
但他觉得,只带四百个弟兄去投奔排行第四的大首领,有点太没面子,就又在陕北转了一圈,花了快一个月,重新把队伍拉扯到两千多人。
可这时候他发现了问题。
陕北群贼的调动怎么这么奇怪呢?
一波波流贼,都排着队从宜川走到延川,延川走到清涧。
问他们在干啥,也不说,还有人递来小铁牌。
问了队伍里识字的,说上头俩字是免死。
把罗汝才吓坏了,他寻思这是个什么邪教,揣着牌子就能不死,这不是骗傻子吗?
当场竭尽全力约束部下,不准让弟兄们跟这些信白莲的接触。
冬天刚刚经历内讧,罗汝才可不希望刚拉扯起来的队伍,再因为邪教内讧一次。
白莲教可太恐怖了,他这些农民军在鼓动百姓上,可比那帮专业造反头子差太多了。
罗汝才不敢从延川去找刘承宗,只好舍近求远,往南边走,碰上了溃败的混天王,还有他们身后的延安参将艾穆。
仓促之下,队伍被冲得七零八落,罗汝才率残兵败卒一路西逃,他只想逃回延安府城。
可不巧的是,艾穆也只想去延安府城上任。
刘承宗自延水关西走时,已经是三月底,辞别了送他出境的把总付仁喜,魏迁儿带队撒开塘骑,大军向西行去。
没走多远,就听手下塘骑来报,前面山谷里有数十具尸首,还有四处散落的兵器甲胄。
这立刻让刘承宗感到不同寻常,连忙带队去看,让各哨在周围做好防务。
散落一地的兵器甲胄?
这年月陕西也好、山西也罢,打完仗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别管是农民军和地主团练作战、还是农民军之间的内讧,不论哪方取胜,都会打扫战场,而且要把战场打扫得无比干净。
就连一个甲片、一只棉鞋都不会落下。
所有东西他们都用得上。
经过探查,沿山谷向南,还有另一个战场,战斗就发生在昨日。
这些倒下的人是在被追击。
不少人还没死,但都受伤严重说不出话来,离死不远了。
能救回来只有两个,这俩人穿着边军甲胄,流了很多血,但伤口并不致命,换句话说是累趴下的。
李万庆说:“那个好像是杨承祖。”
刘承宗仔细回忆了这个名字,没半点印象,问道:“杨承祖是谁?”
“曹操的好友,那家伙懒得带队伍,就把队伍扔给杨承祖。”李万庆说罢,摇了摇头,眉宇满是谨慎:“他俩不会分开,将军,这应该是曹操的队伍。”
医匠给杨承祖除去甲胄,就连站在一旁的刘承宗都不禁叫出一声‘好汉!’
这人上半身全是伤,擦净血迹,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连成片,到处都是小伤口,也不知是被兵器从甲片缝隙击中了多少次。
最要紧的大伤口只有两处,一处在脑袋,头盔被骨朵砸出凹痕,伤到头部皮肤;另一处在左臂内侧,那是全身铠甲与铁臂缚保护不到的地方,被刀子割出一条伤口。
医匠说手臂的伤比其他地方旧,还经过了包扎,应该已经有两天了。
能不能救回来,刘承宗的医匠也不知道,能确认的只有,杨承祖的胸膛还有起伏,现在还没死。
不过很快,刘承宗就知道谁在追杀罗汝才了。
扼守山谷的杨耀派人来报:“将军,西边官道上过来数十步骑,看旗号是官军。”
官军。
出现在这的官军,立刻让刘承宗想到了延安府新任参将艾穆。
这意味着少则上千、多则三千的官军就在百里之内。
“围住他们,一个也不能让他们跑了。”
前哨当即部署正面埋伏,左右两哨像两只拳头,自两翼缓缓铺开,同时左哨继续向前行进,由后哨补上左翼位置,继而完成合围。
不知官军位置,刘承宗没允许他们使用火炮,直接以步兵环围、马兵突击的方式把他们围在正中间。
被围在里面的军官迅速结阵,而后意识到贼兵人多势众,操持秦腔高声下令尝试突围,四次突围失败,部下士兵一个个被擒,最终只能无奈投降。
辅兵还未把降兵押过来,杨耀已打马回来,报告道:“将军,他们是关中来的兵!”
杨耀说这话时,脸上透着点难以言喻的恨意。
他很嫉妒。
这帮关中兵各个吃得膀大腰圆,铠甲好兵器也好,整天屯在西安府附近。
凭什么他们固原营就饿得不哗变而不可活?
一共四十四个官军,在战斗中有俩人被羽箭打中面颊死了,余下四十二个都放下兵器投降。
刘承宗让人看着降兵,把领头的管队叫来问话。
那是个三十个多岁的汉子,有一脸像王文秀般的大胡子,看着就是个老兵了,嘴边还带着道刀疤。
他叫马茂官,是都司营的管队。
起初心里挺不服气,还嚷嚷着人多欺负人少。
后来被押着走了几步,发现这帮人全是老兵,让他心里直打鼓。
他也不是没和陕北的农民军作战过。
单就去年这时候,王左挂打三原,朝廷调他跟着陈都司去守卫三原。
虽说那场仗他觉得挺窝囊,但好歹见着农民军了。
那时王左挂的农民军推进到三原县北方四十里的汾村,洪承畴调集各地民壮乡兵上万,远远堵截各地。
本以为这就到了大战的时候。
却没想到他们跟着陈都司从三原县领了兵粮,转眼都司营就下令调往耀州。
避战。
军中都说,陈都司是收了王左挂的贿赂。
在他们拔营而起的同时,贼众跃马直冲民壮大营,连冲乡兵十一阵,反被杀了百余人。
都司营只是远远看着,军中严令,一矢不发。
如果他们出战,王左挂跑不了。
后来雷雨大作,王左挂从重围之中逃窜,后来的事情就更乱了。
不少官军去抢夺民壮战利,许多民壮没死在王左挂手里,反而被官军所杀,也有些官军被忠统的乡兵杀了。
对马茂官来说,只要当兵的时间够长,这世道什么离奇的事都会发生。
都司营受命保护三原百姓,结果一场战斗,他们当中大多数人只是在三原县的土地上站了站,少数几十人见了血,杀的却是本该保护的百姓。
明明是忠统士绅武装力挽狂澜,最后功劳却被记在全程未出现在战场的洪承畴头上。
可能这就是人生吧。
马茂官被摘去兜鍪,束住手臂,叫两个穿赤棉甲的战兵推搡着,带到刘承宗面前。
他抬头看着年轻贼将,寻思要不要先骂他一顿,就听那人笑道:“真有意思,关中的兵跑到陕北来寻死,你的将军是艾穆?”
马茂官一听这话就来气,朝旁边地上啐出一口。
那好端端关中风调雨顺的,王八蛋才想来陕北。
“当兵的都不容易,各为其主不想杀你,你不说也有人说,四十多个人,不缺你一个。”
刘承宗两手搭在腰间革带,循循善诱地劝道:“我叫刘承宗,调兵到陕北来,不该没听过吧?”
在山西没人听过就算了,重新回到陕北的土地上,刘承宗觉得不会有人不知道他。
尤其是延安府参将的兵,毕竟上个参将就折在他手里。
哪知道马茂官一听这名,眼睛就瞪了起来:“你,你是蔡钟磐侄子?”
刘承宗皱起眉头:“你认识我舅?”
难道不应该是,蔡钟磐是刘承宗舅舅吗?人们不应该只知道刘承宗是蔡钟磐侄子啊!
马茂官摇摇头:“在三原见过他。”
去年,他还是都司营的队属掌令,但约束不住士兵。
关中虽说风调雨顺,但也无非是吃个饱饭,军饷该欠还是欠,这事整个陕西都一样。
士兵闲着没事就出去给地主打短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都约束不住。
按理说掌令官约束不住士兵,没有战功很难得到提拔。
但他的管队啊,因为带亲信去抢三原老百姓的战利,杀了个乡兵,结果被个叫蔡钟磐用火枪打死了。
那会马茂官就在旁边站着,心态挺复杂,所以就下了道命令,让大家保护都司。
结果除管队两个心腹冲上去,被蔡钟磐劈倒,其他人都很听话,就真让蔡钟磐跑了。
后来他打听打听,这蔡钟磐的姐夫是延安府的举人,又过一段,听说这举人被官府捉了,他儿子劫狱造反,还打败了延安府参将。
今天见着真人了。
人的名树的影,这群聚集在山谷里的老兵,还有刘承宗三个字,在陕北就是块金字招牌。
直接让马茂官心中的抵抗情绪消失无踪,他摇头叹了口气:“艾将军正在西边文安驿左近驻营,两千七百人,都是关中兵。”
马茂官说:“我们也不想到延安府来,将军打完仗放我们回家,没人接着将军做对。”
刘承宗都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这么好使,他叹口气道:“放了你们,让朝廷再重新整备兵马来打我吗?”
文安驿,刘承宗算了算,艾穆离他们也就二十里远。
关中的营兵,营养充足、训练良好,但这些人是从韩城一路撵着王左挂、混天王过来,经历数战、长途奔袭。
眼下天快黑了,若一切顺利,全歼的可能性不大,但未必不能一战而破。
“他们都在文安驿哪几个地方驻营?都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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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云阳之战,官军退避、拒不出兵及战斗过程,参考《忠统日录》与《忠统士绅武装与明末陕西三原地方社会》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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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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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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