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阁小说 > 言情小说 > 隋刃闻雪砚 > 第 97 章 血色雪茄(下)
  97、血色雪茄(下)

  他得意地笑笑,直了直背脊,把衣服领子和袖口规矩地整了整,低头看看手中的小青菜和红辣椒,轻弯嘴角。

  深深吸口气,缓步走进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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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飕——”

  一个透明的东西冲着脸便砸过来。

  亚瑟一惊,下意识地想侧身躲过,却在它后面,看到了父亲冰冷的视线,瞬间的懵懂和清醒,他不再动,微抿起唇,静静看着它——

  “砰!!”

  尖角处重重砸在左侧眉骨,随即跌落在地。

  亚瑟轻闭了下眼,双手已紧攥成拳。

  双耳一片轰鸣。

  眉骨处的肌肤缓缓裂出一条细纹,血,蜿蜒而下,顿时浸进整个左眼。

  是父亲的,四角烟灰缸。

  剧痛,钻入头颅,再向下直捣心口。

  亚瑟颤了颤身子,微抿了唇,轻轻跪下,指甲深埋掌心,勉力忍过一波刺痛,眨了眨殷红的眼,放下手心的袋子。

  “咚——”头上被什么狠砸了一下,然后滑向膝前。

  …一张油画。

  “打开!!”头顶是父亲声嘶力竭的冰冷声音。

  亚瑟静静打开膝前地板上的油画,带着一层血色,看到一张纸片。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语言。

  来自堕天终极boss的不断提拔。

  眉骨传来阵阵惨痛。

  亚瑟心里,却忽然笑了一下。

  …堕天,任务部门代理副部长威廉-亚瑟,现升为情报部门总部长,正职,此密令即日起有效,暂无终止日期…

  情报部门…总部长。

  呵。

  我终于,可以更接近了。

  …裴。

  你看到了么?

  我做到了。

  做到了。

  …我还可以,做的更好。

  哈哈哈,更好?你小子就得瑟吧!有我火鸟好么?

  忽略掉火鸟那张突然凑过来的坏笑的脸。

  亚瑟心里再微笑一下,缓缓抬起头,静静看着父亲。

  “…看到了?”科查尔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铁青,竟带着淡淡的惨白。

  亚瑟望着他高大的身影。

  是,自己的职位,终于超过了他。

  亚瑟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你很得意?”科查尔微笑,声音却像从牙缝里挤出,“是了,以后一切,都可以不听我的了。你,自由了。”

  他的面上带着笑。

  亚瑟却看到了他的手指骨已攥成了死白,带着隐隐血光。

  他慢慢垂下视线,沉默片刻,冷静地慢慢俯下身,额头轻触地板,然后直起身子,哑声道:“亚瑟,一切都是您的,权力,名誉,包括生命。”

  科查尔静静看着他,沉默许久,嘴角轻颤了一下,复紧紧抿起,眼睛眯着,带着微微的嘲讽,“是么。”

  亚瑟静静吸口气,“您不相信亚瑟,可以随时把我杀了。”他微微低头,轻声道:“亚瑟,绝不反抗。”

  科查尔看着他沉默许久,忽然冷笑一声,“你以为,你是我的威胁?”

  亚瑟竟慢慢抬起视线,静静看向他,双眼里,像是有熟悉的什么,自己从来看不懂的,一闪而过。

  他静静看着自己,良久,微弯了嘴角,“…不是么?”

  科查尔瞳孔忽然猛地收缩,再缓缓放大。

  …又是这个神情。

  他看不透的眼睛,

  带着…轻蔑,透着层疏离,甚至浸着些悲悯的,像是早已看透了自己!

  明明是自己的儿子,这神情,却像极了另一个人。

  “哈哈哈…”科查尔忽然放声大笑,“我的好儿子!我科查尔的好儿子!!哈哈哈…好!哈哈哈…”他仰起头,放声长笑,缓缓走向前。

  亚瑟默默注视着仰头长笑的父亲,仰着头静静看着,看着,他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意,却悄然慢慢垂下头。

  好…儿子么。

  你在笑。

  像是很骄傲。

  我多想,你是真的,在为我骄傲。

  耳边是父亲一直一直狰狞的笑声,他身子轻颤了颤,然后,缓缓闭上双眼,将所有的痛隐去。

  嘴角,却轻轻浮起,笑。

  嘴角还未勾起,耳边的笑声已戛然而止,微一停顿,随之而来的是重重的一脚。

  炸雷一般,在耳边裂开:“你——配吗?!”

  咔…嚓。

  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皮靴的尖头紧撞向亚瑟的肚子,紧擦他的肋骨,一脚便将他踹到了角落。

  科查尔双眼,已迸出嗜血的残酷。

  紧紧盯着角落再也不动一下的他。

  他看到这孽子嘴角的浅笑,胸腔像有什么瞬间要炸碎,是,他要踢碎了他的笑,这残酷的,冰冷的,嘲讽的笑。

  该隐的心狠,该隐的手段和想法,都像极了自己。

  他,却如此不像!

  他视我的理想,为欲望!

  他…竟看透了自己,一直如此,一直这样!!

  我带着层层面具,一层层把自己裹紧,我要所有人认为自己已一无所惧,唯有欲望的软肋,和害怕失去某些东西的恐慌,被他悉数洞穿!!

  科查尔全身颤抖,他紧紧攥起拳,不知道自己是在恨,还是…在怕。

  他狠狠盯着皮靴的尖头,在漫延全身的血腥气中颤抖,颤抖。

  怔了一会儿,忽然,他紧紧皱起眉。

  皮靴的头,竟然带着隐隐血色,甚至,粘着细碎的怪异的肉沫。

  刺鼻的,血腥味。

  濒于溃烂的味道。

  一声小兽般的呜咽直接抵上咽喉,疼痛顷刻撕碎整个胸腔,墙角一动不动的身体猛地抽搐一下,短暂的晕厥后,意识,再次回来。

  亚瑟剧烈地呼吸,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才咽下心底的惨痛。

  眼前已是一阵金星。

  钻心的疼痛直袭入头顶,然后猛地窜进后脑。

  腹部的刀口,被父亲的皮靴尖正正地撞上。

  皮肉和着血陷入骨缝。

  他甚至听到,那里发出嗤地声音,像雪被烫血猛地化掉。

  一口鲜血堵在喉咙里,咸涩,带着腥气。

  亚瑟吞咽了几下,终还是剧烈的呛咳起来,从喉咙里直接喷出点点血沫,眼前一阵发黑。

  他趴在地上,全身的疲惫瞬间侵袭整个血肉,忽然想要就这么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可是。

  …不能。

  他双臂撑地,一点点挣扎着翻身跪好,咳嗽带动整个身体,剧烈地摇晃,摇晃,然后喘息。

  手,慢慢抚上肋骨,此刻,这里竟也可疑地隐隐作痛。

  又是一阵呕吐的错觉。

  科查尔微微眯起眼睛,静静看着地上的亚瑟一点点挣扎,慢慢道:“上衣,去了。”

  双臂撑地的亚瑟听到父亲的话猛地僵硬了身子,他低下头,看到灰色的风衣前面竟已被湿透。

  血沫,和着碎肉,竟透过风衣宽大的纽扣一点点漫延开来。

  一阵慌乱猛地袭上心尖。

  亚瑟嘴角终于也开始微微颤抖,他瑟缩了一下,忽然裹紧风衣,抽了抽嘴角,仰头看向父亲,终是带着些卑微的讨好,“是…亚瑟不好,您的衣服脏了,我做好饭定给您洗干净。”

  “去了。”科查尔仍是这句话。

  却如同炸雷一般,竟让亚瑟双耳出现了短暂的耳鸣。

  他深吐口气,稳住颤抖的手指,将风衣脱下,叠好。

  这次,却不再像往常那样努力挺直了背脊,他的背脊,竟微微弯起。

  科查尔冷笑了一下,绕着他走了一圈,淡淡道:“背,挺直。”

  亚瑟沉默,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攥紧再松开,慢慢挺直背脊。

  午后的阳光,静静照在他腹部厚厚缠着的一层白布上。

  白布,已渗出血丝,竟还带着点,粘稠的血块肉沫。

  伤口,终于暴露。

  亚瑟紧紧咬着牙,却终是不敢再弯下背脊。

  科查尔微微眯起眼睛,提脚,点了点他腹上缠着的白布,“去了。”

  亚瑟身子痉挛了一下,不再说话,也不再试图逃避,低下头,静静地将纱布一圈圈去掉。

  纱布经过不断的折腾已经整个黏在了伤口上。

  亚瑟还是按照原来的速度冷静地拆掉最后一层。

  顿时,温热的血,汩汩流下。

  他身体微颤一下,然后,慢慢直起身子。

  科查尔慢慢俯下身,锐利的眼神已如刀一般扫过整条伤口,他看着那道已濒溃烂的模糊伤口,伸脚踩了踩亚瑟面前的布条,淡淡道:“用这个,把血擦干净。”

  亚瑟微抿起嘴唇,拾起面前刚拆下的布条,紧紧咬牙,按向伤口。

  该隐扛着大包小包,哼着小曲大步走进屋,愣住。

  斜倚窗口,看着亚瑟将伤口上的血丝肉末一点点拭去,像拭去一把没有知觉的冷兵器上的灰尘。

  忽然,他呛咳一声,身体猛地痉挛一下,背脊不规律地抖动几下,然后侧过头猛地吐出口血来。

  该隐愣愣站在原地。

  亚瑟喘息几下,咬牙继续擦拭。

  终于,伤口彻底露了出来。

  科查尔静静看着这个不规则的圆形。

  齿轮平整。

  赫然是一个刀口。

  乌红的血,正源源不断的向外冒,泛着热气。

  他眉头微微抽动一下,直起背脊,“谁…伤的你。”

  亚瑟轻颤了颤身子,沉默。

  鲜血,继续从伤口中流出。

  静默。

  科查尔眉心轻跳了一下,忽然怔怔笑起来,“这…是要拒绝回答么?”

  静默。

  科查尔怔了怔,半晌笑起来,拿起桌上的雪茄盒,抽出一根,缓缓点燃,辗转手指轻声笑:“这半年,你胆子变大很多。敢挂我的电话,而且…”他轻瞥了地上的亚瑟一眼,勾起嘴角,淡淡道:“敢拒绝我的问题。”

  静默。

  “爸…”不发一言的该隐忽然向前走几步,淡声道:“他…他一直在流血。”

  科查尔微笑地看他一眼,魔鬼般冰冻的眼睛却猛地将该隐定格在原地。

  “你,还要给他输血?”

  该隐怔了怔,忽然略显尴尬地笑了一下,“我,只是不想让他这么轻易死掉。”

  科查尔微笑,轻轻吸了口雪茄,“不是有,比输血更好的方法么。”

  他慢慢走向角落的亚瑟。

  慢慢蹲下身。

  低低侧过头,静静看着低垂着视线,不发一言的亚瑟,忽然,将手中的雪茄印在他腹部不断流血的刀口。

  “嗤——”

  碎火,点燃伤口,雪茄灰,洒在血肉中。

  一阵焦糊的皮肉味,泛着隐隐血腥气。

  一声细碎的呜咽闷在喉腔中。

  冷汗和着鲜血,划过眼角。

  全身不停地颤抖,冷汗早已湿透整个身体,亚瑟,却始终没有向后移动双腿。

  他,冷冷直着背脊,挺着胸膛,像是毫无痛觉。

  但紧咬的牙,已快要碎裂,酸痛已从牙龈漫延整个喉腔。

  在自己身体漫延的焦糊味中,忽然一声干呕,他吞咽两下,仍是呛咳一声,喷出点点细碎的血沫。

  点点黑血。

  腹部的皮肤,仍没有离开父亲手中的雪茄。

  他惨痛的双眼已失去焦距,恍惚地看着父亲。

  他眼中,已没有了伤痛。

  没有了所谓的感情,所谓的嘲讽,所谓的看透。

  一切,都没有了。

  空洞,干净。

  这样,多美好。

  科查尔微笑,轻扬了扬下巴,微抿了抿嘴角,“你看,这,不是止血了么?”他拈着雪茄缓缓在亚瑟腹部的肌肤慢慢游走,然后轻轻嗑了嗑烟灰,淡淡道:“你,不告诉爸爸,爸爸,又怎么信任你?”

  颤抖的身体瞬间停驻,亚瑟嘴唇微微抖了抖,终是轻声开口:“是,被游离伤的。”

  他的声音,微弱,嘶哑,却像是一个巨大的锤子,直锤向科查尔。

  “什么?!“科查尔瞳孔猛地收缩,大喝道:“他,还没死?!!”

  亚瑟垂下头,“是…亚瑟无能,没能杀了他,正想要向您汇报。”

  科查尔猛地站起身子,紧紧盯着亚瑟,怪异的声音从牙缝中迸出:“我堕天的王牌狙击手,竟然,没有杀成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亚瑟轻声道:“亚瑟,无能。”

  “哈哈哈!”科查尔仰头大笑,笑声戛然而止,双眼如魔鬼,紧紧盯着亚瑟:“你!今年多大?”

  亚瑟静静道:“二十二。”

  科查尔大吼:“他呢!!”

  亚瑟轻闭了闭双眼:“…十七。”

  科查尔须发弩张地瞪眼看着亚瑟,心里,竟比知道路西华提拔他更生气。

  他大喘着气瞪了亚瑟半天。

  忽然轻呵口气,把手中整个雪茄盒连同火柴全丢到亚瑟脸上,冷冷道:“该隐,去给这个这么有出息的孽种买10盒雪茄,我今天,让他吸个够。”

  亚瑟脸色惨白如死,他身体一阵阵痉挛,眼中漫出再也掩饰不住的惊惧,却忽然惨淡地笑了一下,压下全身的颤抖,一把拿起地上的雪茄盒,淡淡道:“父亲…印在哪里。”

  科查尔微微眯起冰褐色的眼睛,“刚才,我印过的地方。”

  静默,无声。

  亚瑟看着父亲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恍惚地微笑一下,收回视线,轻咳几声,直了直背脊,淡淡道:“亚瑟知道了。”

  他的声音,已接近全哑。

  恍然不觉间,手指已擦亮火柴。

  没有人注意到,该隐的身体,也在轻轻后退。

  他的脸色,竟然比亚瑟还要苍白。

  他怔怔地站着。

  身后是温暖的午后阳光,前方,是燃起的火苗。

  却一如往昔,幽深,昏暗。

  他恍惚地后退,后退,直退进山中的阳光里。

  从头到脚,在温暖的光里,颤栗,颤抖。

  半晌,他忽然笑起来。

  呵。

  为了隋刃,你竟可以隐瞒至此。

  …至此。

  忽然,一抹笑意漫在嘴角。

  这场游戏,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我便旁观。

  看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他这样想着,身体却越加不受控制地颤抖。

  眼前,那道火苗,依旧燃着。

  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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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

  吸五口,印一次。

  腹部的刀口,在不停地焚烧中,早已停止了流血,已发黑溃烂。

  结成了硬硬的伽。

  已经整整四盒。

  亚瑟的嘴里,一片血泡叠起一片血泡。

  剧痛中,灵魂已暗哑。

  剧痛,缓解,再剧痛。

  无尽的循环。

  摆在膝前,整整齐齐的十盒。

  额头,滚烫。

  全身,无力,只剩下一阵紧似一阵的颤抖。

  整个咽喉,弥漫着大片的雪茄灰,激起一阵又一阵的干呕。

  血块,呛咳着呕出。

  肋骨,也一阵阵惨痛。

  天,已从正午变成全黑。

  亚瑟恍惚地看着眼前的黑暗,双手机械地划火柴,点雪茄,吸,按。

  剧痛,永不会麻木。

  因源源不断而让人绝望如斯。

  冷汗,一遍遍刷洗全身。

  地狱,就是这样吧。

  在一黑一明的黑夜。

  亚瑟恍惚地微笑,裂开满是血泡的嘴。

  眼中,却是谁也看不透的伤。

  裴。

  这是我应受的。

  地狱之路。

  我会陪你。

  地狱,是不是比这还痛呢?

  你,会孤单吧。

  等我。

  等我。

  大厅里,忽然亮起灯。

  亚瑟眯起眼睛,半晌才适应了这光亮。

  大厅里巨大的吊灯,壁灯同时开启。

  父亲从楼上下来。

  科查尔深陷在沙发里,看着他再按灭一根雪茄,忽然淡淡道:“起来做晚餐,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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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隐抱膝坐在二楼的窗台上,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的眼睛,像黑夜里的海,深蓝,却没有一丝光。

  一阵冷风漫过。

  山里的风,总是比城市的还要冷,要彻底。

  眨眼漫过全身。

  “哈哈…爽!”

  该隐忽然勾起嘴角,大吼一声,忽略沙哑的声音,吊儿郎当地晃晃腿。

  整整皮衣,跳进房间里。

  亚瑟在厨房里对着一堆买回来的菜发怔。

  该隐无声无息的进来,亚瑟□□的上身已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左臂上方,被枪杆砸中的地方有一大片淤紫,鲜红的血液像是要随时冲破伤口涌流出来…

  右臂,被他的一颗子弹划伤,伤口不浅,新结的一层血痂鲜红饱满…

  腕间胡乱绑着的止血绷带,也透出了新鲜的血色。

  整个后背,原本光滑如丝绸的皮肤被山石山路磨得鲜血淋漓,真正的,体无完肤。

  心脏处的皮肤焦黑,深深凹陷下去,形成一个狰狞恐怖的黑洞。

  那是雪茄一层一层烙印上去的痕迹。

  腰腹间一处青紫淤伤,中间是已经被雪茄烧的流不出血的刀口…

  肋骨,也异常地肿胀。

  已经有很多次了,从小到大,在这里,总会看到哥哥带伤为父亲做饭,赤着上身,不能包扎,更不能上药,还有做完饭继续的惩罚。

  他的血,似乎永远永远,流不完。

  该隐有些出神,忽听亚瑟一阵压抑的咳喘,他依靠在门上,脸上露出一丝浅笑,语调轻松,

  “哈,还没死呢。”

  亚瑟僵了一下身子,沉默。

  “喂,我亲爱的哥哥,需要我帮忙么,爸饿得要抓狂了,你竟然还没开始动手?”

  亚瑟一手按在水池边,弯下腰咳了一阵,才勉强直起腰来,腹上新烫出的伤口一阵钻心的剧痛,令他意识有些昏沉,他再次看了眼案板上的那一堆菜,闭了闭眼睛,“呐,我亲爱的弟弟,给你两条路,要么过来帮我洗菜配菜,要么……”他唇角微勾,哑着嗓子吐出三个字,“滚出去!”

  该隐纯净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芒,手指微微用力,然而片刻后,他却放松了身子,懒洋洋道,“看来哥哥心情不好,该隐暂且不和哥哥计较了。”

  亚瑟全身都在颤抖。

  …呵。

  我现在岂是心情不好,我几乎…控制不住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想,哪怕这会儿该隐再多说一句废话,他都要忍不住将他踹出门去,那样,这个世界,就彻底安静了…

  此时,该隐却晃悠悠地走了过去,将菜从几个购物袋里一一扒拉出来,吹着口哨道,“别说爸了,连我都快饿得受不了了,照哥这拖拖拉拉的速度,我们父子岂非要被饿死了。”www.sttgxcl.com

  亚瑟将身子移开水池,继续靠了一阵,看着该隐神情愉悦的洗着几颗青菜,便慢悠悠道,“先淘些米焖上吧。”说完,他转身打开了电磁炉,咬牙弯腰从橱柜里翻出一只平底锅,开始煎牛排。

  “我要三分熟。”该隐回头看了一眼,笑眯眯地嘱咐亚瑟。

  三分熟,犹带着血腥气,是他最喜欢的。

  亚瑟咳嗽着,慢慢煎好了两块牛排盛到盘子里,随手从购物袋里摸出两颗蛋,单手在锅边一敲,干脆的将蛋敲进锅里。

  不一会儿,煎的金黄的荷包蛋被装饰在了盘子里的牛排旁边,蛋黄仍在流动着,像要冲破蛋白的包裹,看起来极是诱人。

  做完这些,亚瑟已经有些勉强,往该隐那边看了一眼,见他已洗好了几样蔬菜,饭也焖进了锅里。

  亚瑟淡淡道:“先将牛排端去给父亲吧,请他再等等,我再做几个菜,饭也该好了。”

  该隐头也不回,“我还没忙完,你自己去。”

  亚瑟皱了皱眉,咳嗽,“储藏室里还有两瓶珍藏的红酒…”

  “哇靠!还有酒?”

  听了这话,该隐当即丢了还在洗的菜,随手拿了毛巾擦干手上的水,端上两盘牛排,抖抖皮衣,邪邪眯了眼睛看看他,大步跑了出去。

  亚瑟松了一口气,颓然撑着身子,捂着嘴拼命咳嗽,末了,掌心殷红…

  他明白,自己已是强弓之末。

  全身的疲惫和疼痛一波波袭来,终于使他坚强的神经也开始一阵阵发颤,似乎已到极限。

  冷汗淋漓、一阵阵颤抖的上身在暖黄色的厨灯照射下,仍透着惨白。

  一阵阵发冷的肌肤,被油烟熏的,稍微暖和了点。

  他轻闭了双眼,轻吐了口气,再缓缓睁开。

  炒完最后一盘辣椒,亚瑟做了一个汤,很简单的青菜汤,他却不小心将一罐盐倒下去一半…

  望着汤里翻滚的菜叶,亚瑟发了好一会儿呆。

  现在,怎么办…青菜都下了锅,也没有别的可以放汤的东西…

  他想象着父亲用完晚餐后发现没有清汤,会是如何暴怒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

  …咸就咸吧!

  亚瑟负气地想。

  反正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让父亲满意,那便这样吧…

  他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拿起一把小勺子盛出来点,抿唇尝了尝。

  轻轻咂咂嘴,味道香浓适宜,咸辣可口,多好的味道呀。

  还是…可以的。

  亚瑟轻轻点点头。

  口渴难耐,他沉默一会儿,很想盛一碗自己先尝尝鲜,却不敢让父亲久等,还是吞咽一下,将汤盛起,端到桌子上。

  负手,恭敬的站在一旁。

  餐桌上,科查尔和该隐正吃得无比满意。

  该隐盛了一碗汤放在科查尔面前,然后,自己也盛了一碗。

  喝了一口…

  噗…很没形象的,全喷了出来。

  科查尔皱眉看了该隐一眼,却并没怪罪,反而把森冷的目光投向亚瑟。

  亚瑟将头压得更低,手心微汗。

  科查尔低头浅尝一口,半晌,方才对亚瑟道,“不错,厨艺见长啊。”

  “…”该隐错愕,瞥了一眼同样有些惊诧的亚瑟,噗…这么咸的东西,真的是人喝的吗喂?!

  亚瑟惊诧一会儿,想到自己方才尝到的美好味道,也自行淡定下来。

  只剩下该隐无语凝咽。

  轻咳两声,喃喃:“确实好味道,好味道…”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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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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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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