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二指掐着他的桡骨,不时探进他割开的血肉,痛得顾念眉心紧蹙,他陷在血水,耳畔如潮涨潮落啧啧血浪。
偶有血泡胀大破开,从里嘶嘶窜出血蛇,血蛇又被池水深处摸索出的人骨碾碎。
他几乎听不清周遭任何声响,良久,传来零星几声重物远抛落地的震声,他忽觉周身轻巧不少。
谁那么大力道术法,能破这蛇蛊,莫非是与程云同为妖族的妖?
顾念喃喃:“什么也不是的布阵之人...世人不认为人,魔族难辨其身,与妖非亲非故,神族颇有微词...”
来人环系腰间的琉璃也不知磕着哪一处,绊得叮铃作响。
“阵法的施术者...布阵之人...”于他残存的意识中,细细勾勒出一抹人影,妖冶叵测,那身影血红,比他更早容纳在万人怨中。
对顾念了若指掌,深入此局的人,什么也不是、又哪一族术法皆精通的——
年兽。
他顿时如响雷轰顶,揭开真相的时机素来如此不合时宜,只苦涩吐露出几个字,心中万分痛楚,无人能够对谈,便叹息与他自己:“...到头来还是你啊。”通天阁小说
“兄长!”
上天似乎有意了解他的步步猜测,令顾念朦胧间听见灾祸唤他。
声响其实不大,顾念听他奔跑着步子,调子急匆匆的,他轻轻挪动左臂,拍开蹭到背部的血蛇,想着:“灾祸,回来了?”
又听出外头仅有一人步调,想必是那竹墨逃了罢,也不知灾祸可有伤着...零散几滴雨水溅落在青砖地,灾祸砰地跨进了祠堂。
与此同时,那手的主人骤然发力,将顾念拉拽出水——
“哗!”
他被束缚在血液中竭力伸出的右手,被对方牢牢握住,将他浑身从血水剥离,暴露在空气中。
顾念猜想自个如落水得救的过路人,大汗淋漓,天降雨水卷带着血液将他几层衣物浸透,里衣密密贴在他的躯干。
“兄长!”灾祸寻他,解下黑袍抬首见他,便用煞气凝成气刃与血尸缠斗,迅速飞上梁。
顾念循声低头望去,见灾祸内里披帛、衣物皆沾带了外头山林里的碎叶藤蔓,不难见是经受了一番苦斗。
“这竹墨到底是何方人物,熬不住清淤却有术法武艺傍身次次逃脱?”他不禁对竹墨此人起了更多疑虑。
趁此,他用余光瞥清了当前局面——自己不知何时已站在房梁上,处于那窟窿一侧,而兔儿神在不远处紧紧盯着厅堂之内,置于血尸,被一圈妖火困斗在底下,此时由仙逸与气刃制衡。
虽不是长久之计,但也让一干人难得能歇上一歇。
顾念回头,他紧闭已久的唇瓣得以张合喘息,紧接着就嗅见熟悉的酒甜气儿,从瘴气血腥里潺潺流淌出来,不动声色填补着。
“若是有长眠香便好了...”血蛇蛊一波,耗费他太多,眼下只累的半睁双目,倒也不必睁眼辨个清楚就知晓手的主人是谁。
得救了,可顾念心内却怅然失笑。
若要寻一个妥当的比喻,大致同古来路人坠入大河,亦无人搭救正妥协径自下沉时,岸边漂泊来一杆近乎断裂开来的旌旗。
脆弱的旗杆上布满青苔,一碰就碎,路人明白,这旌旗并不是救他命的,顾念也明白。
他险些被琉璃铃铛哄得昏昏欲睡,不由得咬破舌尖容自己清醒。
灾祸见这满地狼藉的阵仗没给几眼,实在是囫囵。
他自己也没心思收拾自己,谁让他才立定在梁上就见这番光景,福神年兽二人皆是神色不妙,他虽是连一知半解都谈不上,赶忙上前质问:“怎么回事!臭小子,是不是你欺负我兄长!”
“撒手!撒啊!”一心只有长兄的他几步上前,见宋锦年不回话,更是气打一出来,“哎哎哎——兔儿神!你抓我作甚!”
不料在他差点抓着年兽之时,远远立着不打算瞎搅和的兔儿神实在看不过眼,操碎了心的兔儿一面短促道:“别问了祖宗,你过来吧行行好...”一面奔至三人身前一把捉住灾祸后颈,将其带离。
“宋锦年...这阵法,是你不是?”顾念垂眸,声音沙哑,听来一字一句道,却合情合理。
抱他的人并未作回应。
顾念发问,却也不急,坦白而言他更不愿与他谈及,然而短暂的静置过后,对方仍不作答复,他嘲讽一笑,承认自己猜得不错。
他嗤笑:“起初我未曾想过你,可那单是起初,也是,不怪你,是我自作自受。”
“不,不是你的因由!此事与你无干!”宋锦年径自牢牢抱住他,顾念察觉出来此事是他所为虽是自己意料之内,早晚问题罢了,可难免还是身形一僵。
他莫名想,阿念开口第一句话唤的就是他的名字,即便第二句是责问。只不过是中了血蛇蛊,苦血入喉,声音听来有些哽咽。
顾念听罢难以置信冷哼了一声,正色问他:“你到底想过没有,会遭天谴!”
“我想过,我不在乎。”年道,“这阵法是我所布没错,我的确也伙同了魔族,魔糜试图违背约定这是必然,而我早一步做防备罢了。”
“可后果你也无法保证,不是么?”顾念道,“你是妖,也是神,旁人的命我不在乎,叶姑娘,她的命是你我亲手酿造的过错——”
年打断他,摇头道:“我给了叶氏选择的,福神大人。”
他眸中晦暗,视线越过破垣瞥了眼血尸,偏过头无谓问:“仅仅是困住人魂,若无差错,困在虚境有何不可呢?”
顾念语塞,他不敢想,若是福神从此再不归,这厮还能闯出什么祸!
归根究底,还是那死别泪,他本身不也是一味祸根?
顾念怔道:“你可知,我从不愿你堕魔,轮回讲究因果,万物皆有代价,哪怕你我是神,谋害性命控制俗世也有代价,逆天命施这阵法的代价——”
“代价?”大妖靠在顾念肩上,执拗道,“代价很简单,倘若这女子她自己也不愿活了,这阵法就会剥下她的皮,就算没了血肉,所有的魂魄也不会散离。”
“我该说你自私呢,还是疯了心...”顾念叹,抬手拍拍年兽的脊背,“假使我回不来,你这阵法能困得住人魂几辈子?”
他这样言语,却身形发抖,宋锦年知道,十有八九是被气的,当真是痛心疾首,而他的阿念似乎再无旁的话同他说。
阿念呆呆地站在他怀里,一言不发地沉默,亦不推。
宋锦年顿时心急如焚,接二连三道:“这阵法本不会开阵的,是我一时疏忽,未曾记挂在心...我也是来了才记起,见魔族异动,掀开假阵...不是你的错...”
诡异的静谧里,宋锦年只好小心翼翼按住他的肩摇摇,低头一看,心上人瞪他,眼中泪光涟涟,宛如破碎的月。
宋锦年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只是注视着眼前这双眉目,少有觉得自己这回似乎又是错了,他最最不愿见这轮支离破碎的月。
“阿念,我...”年抬手试图拂下顾念面上的泪,才搭上去,便被顾念干脆打下,顾念道:“今日之事我大致明了,也不明了,我确实太喜欢你了,这不该。”
这回顾念眼中多了怒火,他食指抵在宋锦年眼前,冷冷决绝道:“不要再,消磨容器对你的欢喜。”
宋锦年听罢,愣了片刻,后紧紧攥住他的双臂。
“你老实告诉我,这阵法是何时布下的。”顾念质问他,一面挣脱,迫使年松开手。
大妖自知理亏,于是别扭别过面,良久道:“这是我早先布下的死阵,没有破解之法,除非红柱顶端四方施术成网,彻底剥离她的魂魄。”
二人彻底无言,顾念没理他,他只好耷拉着脑袋。
半饷,顾念面上再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眼尾微红让人知晓他方才情绪崩离过,他道:“送她二人走,之后我再同你算账。”
宋锦年苦笑,紧闭双目,道:“好。”
二人心中皆知,彼此之间需要妥协,更何况眼下也不是相谈问责的时候。
随即背转身,年朝地上战成一团乱的妖魔鬼三族呵道:“滚出去!”
鹿琭面色诧异,立即拱手领命,众妖遂从战时抽身,往厅堂四方外退开。
便见街主纵身飞至福神对处,立于厅堂西北角,他挥袖带出一道术法隔开顾念等人与叶氏的距离。
福神大人面色不佳,妖鬼当下彼此面面相觑,又见其余两位上神,同他们茫然的神色一个模子雕画出来,又觉舒心不少。
红衣连袂,额间遮盖住的犄角隐隐显现,年兽面容愈发阴翳,顾念才传音与灾祸二人,眼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抚上脖颈,心中生出一丝异样——
这气息,竟隐隐与那股摁住他喉咙的东西相似!
片刻不停,年抬手旋出掌中扇面,那扇面愈发长大,扇骨如同爪牙笼罩着红柱中央的叶氏,话音凄厉,叫人再不忍心看。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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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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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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