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寨酒鬼多矣,不过配得海量二字的,数王崆鼎当之无愧。酿酒是门生僻活,起码对于山上这帮匪寇来讲,谁也不会放着潇洒日子不过,独独学什么劳什子酿酒,下山打劫来的大把银两,什么好酒好肉购不得?偏偏王崆鼎这位最粗野的汉子,酿酒能耐高深,而且乐于此道,山上往往喜喝王当家酿的酒浆,可惜十分难得,进门喝酒,满山独有李登风有这待遇。

  此刻王崆鼎院内,石桌上酒香盈余。

  “今夜月光甚好,正适杀人。”豪饮之后,王崆鼎拿手背抹抹嘴,冷不防说出这句话。

  “月黑风高夜岂不更合适?”文士饮酒姿态可比汉子风雅,小口抿酒,心里仍旧赞叹不已。寻常新酿难比陈年老酒,入口棉柔不足,辛辣有余,而且饮之口干舌燥,李登风甚是不喜,但市井中老酒终归是少数,说有价无市过于牵强,可总是供不应求,而这位胡须邋遢破落,不拘小节的武人所酿的酒水,新酒能喝出老酒滋味,顺滑香醇,想当初初次喝这酒,着实令李登风刮目相看了一回。

  黑脸大汉此时显然没心思品咂酒香,将蒲扇大手中酒坛搁在桌中央,颇为沉闷的应答,“行伍时,我等巡查边境,最怕的就是这等天气,月黑时候,暗处同样视野差劲,下手仍旧有难度,反而月光明朗时,连火把都不需提,偷营拔旗相当便易。”文士不解,皱眉反问道:“自打九国立盟,边境按说应当无甚摩擦,彼此相安无事才对,怎会有偷营的举动?”

  “酸文人就是酸。”大汉冷哼一声,摆明懒得在这上面多浪费口舌,而是喃喃自语。

  “好个请君入瓮。”

  少年和竹叶青两人趁月色上山,多亏跑山,一路走林踏草,云仲气息尚存七八成,不过是略微杂乱些,并无大碍,心里对吴霜当真是佩服无比。瞧见没,自家师父还是有两手的,否则未曾摸到山顶,气息不稳,万一被发现踪迹,恐怕撂挑子跑路都难,更别提做出出剑防卫,替老翁掠阵此类的举动了。然而竹叶青此时的感觉,有些不对味,临近梨花寨这段山路,太过安静了,行走之际耳边只存在两人的吐息声,再无其他。

  二人仿佛在无人的山中穿行,再有十步,便能踏入梨花寨寨门,然而四下依旧空无一人,休说守夜喽啰,意料中聚众饮酒的喧哗鼓噪,都尚无分毫。仿佛这座梨花寨,从来只有一片开的正盛的梨树,芬芳吐艳,些许难经风雨的柔嫩梨花,从枝头轻轻坠落。竹叶青慢慢抬头,有朵柔弱梨花正好飘落在衣襟上,滑落下去,寂静无声。一旁侧头望着老蛇的少年,突然觉得看不透老者的眼神。

  没有过多犹豫,老者抬腿进寨。

  “明知有蹊跷,为何要进来?”正对寨门的院中有人轻语,言语之中尽是感慨。

  老者没有应声,反而对身后的少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腾腾地方,我施展不开。”随着少年讶异眼神,老者身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硕大青蛇,摇头摆尾,似在舒张筋骨,鳞片张合之间劈啪作响,在寂静山顶,如同春笋拔节,后身盘绕,蛇首昂起,一抱粗细,单论蛇首昂起长度,足足有丈许开外,瞳孔竖立,如同在黑夜中点起两盏纱灯。

  院内人似乎早就预见这一幕,语气遂变为戏谑,不屑道:“飞禽走兽成妖,道法兴许并不高深,最起码一身蛮力难以应付,真叫你发起癫来,我家那军师,约摸你这老蛇尾巴未够到身前三寸,就得给你扫成筋断骨折,可你似乎过于托大了。”话未过半,竹叶青心中警兆顿起,蛇信狂吐,周身抽搐不已,尘土腾空,将土面都盘出个浅坑,足见院内之人所言非虚,这幅躯体所蕴的巨力,寻常人难以匹敌。m.sttgxcl.com

  院门打开,走出的并非旁人,正是那位先前饮酒的王崆鼎,他打眼看去,见老蛇痛苦翻腾,周身逐渐泛起紫黑,焦尾摆动也渐渐无力,顿时觉得那穷酸文士确实有仙家的莫测手段。文士当年亲手栽种的梨树,名为七寸红,与普通梨树无异,结出梨子香脆可口,不同之处在于,这梨树花朵四季常开,芬芳馥郁,可对于蛇属之类,甭管修为如何,乃是天生犯克,触碰凋落的梨花,最不济也能使得蛇躯麻痹,重者毒入骨髓难以根除,鳞片剥落死相凄惨,由是得名七寸红。当年王崆鼎嫌这破树占地太大,且梨花四季常在,更何况显得整个梨花寨像壮年男子涂胭脂,不伦不类,一气之下差点拔除干净,也就是那次,李登风出人意料的与王崆鼎针锋相对,态度强硬无比,事后还在王崆鼎酒里下进二两蒙汗药,隆冬时节,差人将他扔下山去昏睡整整一日,险些把指头都冻掉。而今日,的的确确排上用场,老蛇已然无力抵抗,能否活过今晚,还在两说。

  至于那个少年,王崆鼎就没看得起,许多年来他所见的胸中怀揣江湖梦的少年犹如过江之鲫,压根无有真正能成就一番佳话的,更何况好人哪会相助这条老蛇妖?指不定就是被许以重利,或是蒙骗而来的替死鬼,旋即慵慵懒懒的挪揄:“你呢,我大可以任你离去,何必枉费一条姓命?做点小本营生为生,也没白费爹娘老大劲生你。”

  少年笑笑,眼神不变,反倒是做了个请的手势,而这手势还未曾彻底递出,少年翻手拔剑,毫无顾虑的偷袭面对凄惨老蛇的巨汉。少年从不认为偷袭是见不得人的腌臜事,既然猜测到正面难以击败这名龙行虎步的莽汉,为何不能抽冷袭杀?跟随师父良久,言传身教的江湖规矩里可没有这条。

  然而极快的一剑出手,并没有破开骨肉的声响,而是传出阵阵兵器交架的颤鸣之音,少年皱眉,只见这势在必得的一剑,被大汉掌中的大刀挡住,宛如生根一般,蛮力尽出亦不可压低分毫。

  黑夜里,黑脸汉子一嘴白牙狰狞咧开,门板似的刀锋绽开,刀光迎月,雪亮非常。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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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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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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