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易‘嗯’了一声,勾手示意他凑近些,睁眼低声道:“隽儿,是不是上面想让咱们留个万世英名啊?”
万世英名,那是留给战死沙场的人的。
白隽粟然起了鸡皮疙瘩,望着白易那双映着烛光双眼,狠命摇头:“爹,你别乱想,怎么会呢?”
这话是安慰白易的,也是安慰他自己的。
谲诡的朝廷他也见识过,虽然他们父子现在是太子的人,长姐白雯珺也嫁给了皇家,太子贵为一国储君,还有的是用得着人的地方,断不会还没过河就先拆了桥。但毕竟当今圣上依旧健朗,他们兵权在握,难免会不多疑。
“那为何他们敢把持有兵符的巡抚按在宫门前责罚?这不是敲山震虎吗?”白易蓦然坐起,声音夹着几分嘶哑。
白隽捞过羊皮水囊给他,“爹,现在朝中阉党独大,或许只是姜临一个人的主意,您别多想了。”
白易仰头嘬了几口,豪放的抹擦下嘴,“隽儿,等咱们爷俩儿打完这仗回了京,爹会请旨将你调来宁夏卫驻守。回避一阵子,也历练历练,你不会怨爹吧?”
白隽坚毅摆头,父子兵从古至今最惹人忌惮,白易的良苦用心他不是不能体会。
突然,白隽感到脚下传来细微震感,架上烛火也蹦的更欢。恁时有人来报,鞑靼夜袭了。
白易反应迅速,出征时从未卸甲,抓起枕后长剑就迈出帐外,一面吩咐白隽登炮楼,一面招呼副将组阵杀敌。
白隽高站于长城炮楼上,许是风大无云,寒星洒遍了整片夜空,一轮皓月映的下面沙随风舞带石走。
待远方的铁蹄声已震的人心激昂,白隽大喝一声,炮兵得令点火,匀匀击节的霹雳擦着风冲出桎梏,仿佛试图填补这空旷的黑夜。
然而令数万大军都未曾想到的是,逼近的铁骑竟然一溜烟儿的撤退了。
“报——”传话兵说:“传副都督的话,敢问大都督追还是不追?”
白易眺望着飙尘的远方,连一兵一马都不见,如此看来,这回敌军将领便是特囚了。
鞑靼部落的首领特囚用兵神鬼,往往搞得人一头雾水,进退两难时才一举攻下。
说实在的,白易难免有些发怵。他虽战场经验丰富,却从没遇到过这样莫测的对手,于是打算以静制动。
“传话,隘口收兵,静待军令!”
一夜无事,待黎明破晓时分,前套派人来报军情,才知那帮铁骑转头去侵扰前套了。
“妈I的,特囚这帮蛇鼠,不敢跟咱们明着打,非兜圈子!”副将啐了口痰,“大都督,末将愿领三千兵马先去探探虚实,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白易抬手制止,“不可,他就是要咱们自乱阵脚,你若出击就是中了他们的计。”
话音刚落,炮楼兵高呼:“报——敌军又来了!”
众人起身一看,远方密密麻麻的,显然这股兵力比上一次更多了。
白易挥氅下阶,白隽即刻吩咐属下准备炮火待命。然而一波狂轰炮雨过后,没等炸死几个鞑靼小卒,他们余下的大部队又撤了。
白易被铁盔闷得不透气,摘下那铁疙瘩坐地冥思。须臾,他悟道:“隽儿,下回敌军再来袭,万万不要发炮了!他们清楚硬碰硬打不过我军,固浪费我们些炮火,耗到油尽灯枯想一举歼灭。”
一语成谶。
两日后的黄昏,一个兵卒于高台上往嘴里噎着馍馍,木栅栏上落了几滴雨,他暗暗窃喜。
向来有雨即停战,想必一时半会儿敌军也不能来,他正想小眯半刻,却见远方飞尘,于是奋然点起烽烟。
白隽有了前两次被耍的经历,断不愿再轻举妄动的上当。无奈天有不测,这回地方竟是动了真格。
滂沱的大雨很快卷着尘暴扑来,狼烟皆被浇灭,分不清敌军位置,厮杀缭乱混杂着大雨砸盔和被掩盖的号角声。
白隽急呼‘发炮’,却被告知火药弹丸受了潮,点不着了。
白易头皮发麻,想那特囚当真是用兵传神乎,明知暴雨还率兵亲攻。饶是他们有多么精壮的骑兵,也该最忌讳泥泞的路,马蹄打滑什么也干不了,难道是要来送死的?
待双方白刃钢枪一阵对峙后,白易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们这股敌军就是来白白送死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大约也只有他特囚能干出来了。
眼看着自家军无数战士因马蹄打滑故而摔下马背,再被人一锤击碎背骨,白易红了眼,抡起长缨飙去。
白隽未领军命不得擅自下去参与战斗,只能焦急的瞻望,期盼大雨能快些停。
半个时辰后,雨势渐弱,没了水帘似的幕屏,白隽这才看清下面的人已经弃马近搏。
血水浓于河,他认出几个兄弟,他们头盔上的标记是他亲手刻的,泪在眼里打转,白隽恨恨凿着壁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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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内艳阳高挂。
姜临若有所思的负手走在廊庑上,忽闻一阵喧嚷声,迎面廊口涌出数名宫女内侍,个个张牙舞爪的冲来。
“姜爷,快抓住丸大人!”宫女呼救道。
姜临一怔,心想什么人取这么个姓氏,怎么没听过?
那头又传来一声:“狗!狗!”
姜临低头一看,一只雪白的京巴犬正欢脱奔来,粉红的舌头甩到耳后。
说时迟那时快,姜临一把搂起,待那一帮人赶到时,京巴还舔舐一口姜临的脸,黏糊糊的哈喇子沾到脸上,他嫌弃的把狗塞到宫女怀里。
姜临刚想走,却被一清灵之声叫住。
“嗳,你帮我抓住了丸子,我应该好好谢你。”
白雯珺接过京巴,爱抚的摸着。
“奴见过太子妃娘娘,为娘娘分忧是奴份内之事,怎敢讨赏。”
姜临揖手,本以为这下该相安无事了。谁知白雯珺上前打量他一番,笑道:“之前鑫公公对我说,你十恶不做,要我哪时见到你,非得令丸子咬你。”
姜临挑眉,越发记恨鑫子这张臭嘴,不过面上依旧秉着万年不变的官场笑。
白雯珺打趣道:“你今日帮了我个忙,丸子又颇为喜欢你,就算了吧。”
她的脸上笼着淡淡的哀怨。
姜临微微颔首,一时喟叹这太子妃也是武将出身的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女,想必在四方天的九重宫闱深感寂寥;一时又庆幸当年愿久未能讨得陈落落,否则在这深宫里只能与狗相伴了。m.sttgxcl.com
一旁宫女看着白雯珺目送姜临的背影,悄声玩笑道:“娘娘莫不是看上姜爷了?那殿下可不依呢!”
“乱言什么,小心我放丸子咬你!”白雯珺轻点人家脑门一下,又说:“外间传言不实,这个姜临不是等闲之辈。”
逗趣的主仆不知,另一头,自家的弟弟和父亲已深陷水深火热。
贺兰山,宁夏卫。
白易浑身淌着泥水,斑驳的红氅玷上不知多少人的血迹,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爬到帐内,仰在铺上。
白隽盛了一碗鸡汤送来,“爹,出兵四千人,伤两千余,亡一千余,真是惨烈!”
白易一口饮尽,痛恨道:“雨天打仗,损人不利己,真不知他们要干什么!”
七日后,在惊粟血腥的沙丘上,一切都得到了答案。
杲杲日头衔霄汉,号角再吹。白隽登上高台俯望,错愕的景象让他反复揉搓双眼。
长风灌始处,虎蹲炮,攻戎炮,百子连珠大炮,一应俱全。为首的穿着胡服,满脸络腮的结壮男子有着一副麦色肌肤,油亮的举起突厥旌旗。
“爹......他们怎么会有......那些?”白隽悬心欲裂。
白易也黏住了嘴,以往的练达不复存,取而代之的是色如死灰。
“传令,三万大军,全军讨贼!”
白易沙哑嘶吼,恐怖的念想又闪入脑中。他驭马策领着黑压压的大军往前奔着,却回望高墙上的白隽,流下两滴血性热泪。
白隽不知父亲此次是否凶多吉少,然而那日劝解父亲宽心的他,在鞑靼人那刺眼的铜枪铁炮面前,也蓦然开始怀疑,天子难道当真要抛弃他的肝胆将臣了吗?若非也,为何突厥之辈拥有大晏的重核冷兵器呢?
军心涣散,胜败未定,却在秤砣上稳稳压向一边。
噱噱嘶声,轰鸣弹火,贯彻肺腑。
白易抬臂挥刃,却发觉盔胄生了绣,迟钝的动作让人更生畏寒。
原来那日的冒雨拼杀,为的是让我大晏将士为铁锈所掣肘吗!?
特囚灰绿的眼眸铁定,毫不留情的劈杀斩落行动迟缓的士卒似乎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分心的时候最容易被人得空,白易余光瞥见一把长戟挥过,日头晃眼,怎如此漫长?浑噩的阖眼,睁眼,脸上溅落的血腥激醒了自己,副将用身躯抵挡了那几仗长的寒意。
乱草戚戚,鹰翅无力。长烟孤岭鸣长鼓,血日残帐风怒行。
山丘散落如豆子遍地的铁甲红缨,皆人头,晏军大败。
残兵败将落荒而逃,举着千疮百孔的旌旗,再也没有磅礴的士气。
白易拖着重若千斤,似被灌了铅的双腿,茫颤的靠在车壁上,沉沉晕去。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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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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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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