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红叶当然没办法将自己分成六个,他也从来不认为老天会给自己带来运气。
所以他没有跟踪,他又回到了西山破庙。
“回到西山破庙”这六个字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他来时在林子里转了三天,回去不多不少也花了三天。
这三天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没有食物、没有水,在危险遍布的丛林里转了将近六天时间,他还能活着回去已经是个奇迹。
他非但还活着,而且依旧站得很直,他在山谷里的十三年并不是白站的。
世上恐怕再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苦苦地站过这么长时间,那是怎样的一段经历?无论谁有这样的经历,都很难倒下去,他更不能倒下去。
原先的长衫已被烧成了短衫,已变得又脏又破,头发被暴雨冲过,现在上面满是灰尘沙粒,苍白的脸上还有不少刚刚长出来胡碴子,为什么人在倒霉的时候,胡子总是要长得比平时快些?夏红叶的胡碴子几乎覆盖了他半张脸,他全身上下仿佛都很倒霉,只有一双眼睛没变,他的眼睛还是很亮,亮得吓人。
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在战斗中负了伤的野兽,正静静调养自己的伤口,静静留心随时都可能会出现的敌人。
路还是那条路,路边的尸体已经不见,想必是被路过此处的好心村民给抬走埋了,只剩下那些兵器仍旧七零八落地堆着,没人管,没人愿意动。
地上这些兵刃六天前还是夺人命无数的利器,可现在它们在别人眼中已和垃圾没什么区别,它们既不能耕种,又不能裁剪,杀猪杀牛也不顺手,砍起柴来轻的太轻、重的太重,对于不杀人的人来说,简直半点用也没有,废铁一堆罢了。
阳光烈如火焰,大地也似着了火,两匹枣红马拉着辆没有车厢的马车在着了火的大地上飞驰,不多时就转进了通往西山的那条路。
赶车的少女头扎马尾、红衣红裤,手持缰绳,口中轻喝有声,偶尔还会甩出一两记响亮的鞭子。
在她身后是四个比孔雀还要鲜艳、还要美丽的少女,四只孔雀正殷勤地围在一个土包子身边,有的在给土包子剥荔枝、有的在给他扇风,还有两个分别在给他揉捏着大腿和小腿。看他的样子似乎舒服愉快极了,皇帝现在若是见他一脸受用的模样,说不定也会忍不住想和他换个位子坐坐。
马车还在原来的地方停下,这回车上的人谁也没说话,捶腿的捶腿,剥荔枝的剥荔枝,黄衫少女虽然自己脸上细汗淋漓,但她手中的扇子却对着土包子一刻不曾停下,丝毫没有偷懒,她们几个全变得比上次要乖了不少。
要让这些女孩子乖乖听话并非什么容易的事,女人若是自知拿某个男人一点办法也没有,那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就一定会听话许多。虽然女人拿男人没办法,并不见得是好事,但对于夏红叶来说,她们能老老实实的,现在无疑再好不过。
不好的,只有一点。
少女们虽然老实了,可原本最老实的土包子现在却不安分起来。
土包子见夏红叶慢慢走过来,居然笑嘻嘻地冲着他又是招手,又是打招呼,热情兴奋得不得了。
青青,土包子正是青青,这回的青青如假包换、货真价实。
她现在情况似乎非常不错,嘴里就像吃了棉花糖一样,简直开心得没法和拢,看来她这几天的日子应该是过得有滋有味,比任何时候都要舒服。
夏红叶不禁皱起眉头,从认识青青开始,他已记不清自己到底皱过多少次眉头,他若是个怪物,青青则比他更怪。
青青现在正看他,看着他的脸,又看看他的衣着,突然叹道:“看来这几个姐姐对你不怎么好。”夏红叶也在看着她,嘴角略动了动,道:“这几天你好像过得不错。”青青道:“岂止不错。”她回头瞧了瞧正围在自己身边献殷情的四个少女,笑着道:“我一辈子也没被人像这样伺候过,这几天简直过得比做梦还要快活,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口里这样说着,屁股却没有半点要挪动的意思,满脸上都是神仙般惬意的神情,这几天她看来是活够本了。
她回味了很久,夏红叶也等了她很久,很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来,面露伤感地道:“只可惜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舒服的日子总是过不长,愉快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我马上就得从车上下来,跟着你去受苦了。”她不禁长叹一声:“唉,可惜这样好事今后一去不再有。”夏红叶面无表情,淡淡道:“这样的好事以后还会有的。”
青青睁大了眼睛,盯着他道:“我知道你从来都不会说假话,更不会骗我,你说有,那一定就有,只不知我的好事从何而来?”夏红叶道:“从钱里面来。”青青疑道:“那钱又从哪里来?”夏红叶道:“钱不就在你身上?”
青青张着嘴,似已忘记如何说话,过了半天才吃惊地问他:“你怎么看出来我身上有钱的?”夏红叶道:“很多人都看得出你身上有钱。”青青摇摇头道:“我不懂。”夏红叶冷冷道:“你若是没钱,没人会白白像这样来伺候你。”青青沉默着,眼光在他身上转了很久,然后点点头,长吸一口气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她忽然从衣兜里掏出厚厚一叠银票,说道:“这就是天南镖局赔的银子,我已算过,一共是一百万余六万两。”
她接着又掏出一堆签过字画过押的字据,冲夏红叶眨眨眼睛道:“这些是天南镖局尚还没有处理完的产业与地契,我虽然看不懂,但这些东西也应该非常值钱,我想我们就不要太过认真了,干脆放马南山,马马虎虎将它们收下就是了。”
夏红叶道:“我们?”青青道:“当然是我们,我三你七,事先不是说得好好的吗?”夏红叶没有说话,他好像正在考虑。青青开始有点急了,她急切地道:“你一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她们已将整个天南镖局换给了我们,你现在也应该把身上的东西拿出来给她们才对。”夏红叶还是没有说话,青青从坐位上跳起来,大声道:“莫非你想反悔?”夏红叶点点头。
青清仿佛已完全不认识这个人,瞪着他,许久才慢慢坐下去,很无助很委屈地道:“可我已经答应了她们,你也知道的,这尊玉佛,多多少少我还是出了点力。”夏红叶又点点头,青青接着道:“所以我只想得到我自己应得的那一份,你难道就不能替我想一想?”夏红叶道:“现在银票和地契都在你手上,你随时可以拿走属于你自己的那一份,至于我那份,要另外再算。”
青青道:“我倒是想这样做,可她们一定不会答应,钱可以三七分,但玉佛三七分就一点用都没有了。”夏红叶道:“那你就只能等我和她们重新谈好之后,再来取回属于你自己的那份。”青青一脸即将要吵架的样子,急道:“说好的事,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你叫别人怎么看我们?今后还会有谁愿意同我们做生意。”
夏红叶冷冷笑道:“不是我出尔反尔,而是她们。”青青道:“她们怎样?”夏红叶沉声道:“是她们先没诚意。”
青青道:“东西都交给我们了,怎么会没有诚意?”
夏红叶没有说话,依旧冷笑,青青催促道:“她们怎么没诚意了,你快说啊,我看大家之间肯定存在什么误会。”忽听坐在车头的红衣少女说道:“我们和他之间没有误会。”她两眼注视着前方的马匹,好像是在对两匹马说话。
青青立刻向她看过去,轻声小心地问:“难道大家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红衣少女道:“不愉快得很。”青青道:“是什么不愉快的事?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交钱,我给货,欢欢喜喜、和和气气岂不是很好?”红衣少女叹息道:“这种事只怕很难和和气气地收场。”
青青也皱起了眉头,她已看出红衣少女说的一定是真话,她也叹息着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红衣少女将目光从马转到夏红叶身上,笑了笑道:“我们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了,就差了那么一点点。”青青脸上顿时变色,她没再说什么,夏红叶的命要是没了,她现在绝不可能舒舒服服坐在这里,她还没被巨额财富冲昏头脑,这一点她当然非常清楚。
她忍不住开始害怕起来,眼睛朝夏红叶翻了翻,似乎在说:银票已经倒手,你还不快点带我走?
谁知夏红叶竟完全不懂她的意思,他居然问红衣少女:“我现在能不能上车?”红衣少女道:“当然可以,我们说过一定要带你去见堡主,但至于是把你的活人带过去,还是将你的尸体带过去,堡主可没有明确指示,所以之前的事你也不要怨我们,我们并没有说一定得让你活着过去。”夏红叶点点头,缓缓道:“我知道,我也说过,死活是我自己的事,绝不会怪你们。”
红衣少女的眼睛弯起来,脸上又呈现出甜甜的笑容,道:“古人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公子你这次没死成,接下来的运气一定不错。”
夏红叶看着她,道:“哦,是吗?”红衣少女笑得更甜:“人不会总是倒霉的,越是倒霉的人,他以后的运气说不定就会越好,比任何人都好。”夏红叶道:“运气再好,那也是以后的事,我现在还好好地活着,活着就是运气。”
红衣少女道:“你难道从来不相信运气?”夏红叶淡淡道:“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这世上的幸与不幸,都是人自己种下的种子。
无论是通往天堂还是通往地狱的道路,其出发点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不同的人走路的方法不同。
人人都想进天堂,没有人愿意往地狱里走,但你若用了错误的方法就只能下地狱,方法是正确还是错误,其决定权在你自己。
选错了,也只能怨自己,种下什么种子就会结出什么花,种下了错误的种子,所结出的花只能是不幸。
种子是正确还是错误,走的路是通往天堂还是通往地狱,不到最后,很难分得清对与错。
但既然是自己的选择,无论什么后果,都只能是你自己去承担。
马车会将夏红叶带到哪里去,他没法知道,但既然再次上了车,就算前面是地狱的入口,他也只能拼命去闯一闯。
他一定要见到那个堡主,他想看看,她们究竟会如何对付自己,等方法全部用完的时候,那个堡主必定就会出现。他的想法有可能很偏激,很苯,他自己也知道这么做并不聪明,可他的目标并不是流云堡,而是那个神秘的幕后凶手,这个凶手一定比流云堡更难对付,她若连流云堡这一关都过不了,想去对付那个神秘凶手,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得让流云堡的人知道,无论她们用什么样的方法,都不可能击倒自己,除了堡主亲自出面以外,她们绝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马车奔行半日,前面地势渐宽,空气也凉爽了许多。
这回少女们将他带到地方并不是穷山恶林,这回的环境不仅饿不死人,更加渴不死人。
这里是一片碧光闪闪的湖区,湖水连着天,烟波浩渺,一眼望不到边。
少女们将夏红叶和青青扔在这里之后,便赶着车,匆匆离开,她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交代,夏红叶和青青就只能在湖岸边等。
二人没等多久,忽见那柳荫茂密处,咿呀一声窜出艘小舟。
小舟挠着浪慢慢向朝他们这边驶过来,撑舟之人头上戴着顶斗笠,两只脚光光的,露出两截细嫩、却已被晒得微微发红的小腿,一副渔家女儿打扮。
撑船女子将船停在二人近前,脆声招呼道:“二位是不是要渡湖?”夏红叶想也没想,就大步朝小船走过去,青青连忙追上前,小声提醒他:“你就不怕她们在水里设下埋伏,到了水里要脱身可不容易呀,上次的事难道你忘了。”上次他们在铁船帮的大船上险些被火给烧掉,水上比之地面,暗算埋伏起来要容易得多,躲避突围却是难于登天。
青青说的这些,夏红叶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不等她说完,他的人已跳上了船。
他上了船,青青也只能跟着上。
撑船的女子即没有问他们要上哪,也没有问他们谈价钱,只将手中长竹篙在岸边一点,口中哼起船歌,撑着小船朝水天交接处驶去。
船在水上走了两个多时辰,四周渐渐已看不到陆地,放目远望,所见尽为波光,尽为水茫茫的一片。
青青忍不住问出了第二十一次同样的问题,她问撑船女子:“你究竟打算带我们到哪里去?”撑船女子第二十一次看向她,笑着回答:“地方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青青又问:“那还有多久才能到地方。”撑船女子依旧笑着回答:“快了。”青青直直瞪着她,忽然想到一老句话,上船容易下船难,上了船,梢公最大,船老大、船老大,这称呼不是白叫的,只要到了河里,每个撑船的都是老大。
夏红叶好象非常明白这个道理,他半句话也没说,两眼紧盯着前方,神情专注,目光如鹰,湖面上任何一点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忽然,只见远处一群水鸟挥打着翅膀冲天而起,鸟嘴里发出的“呀呀”声割破云霄,惊得鱼儿慌张逃窜。
水鸟虽然靠捕食水中的生物过活,但它们的栖息地却不在水里,它们要么停在岸边,要么会停在水中的某处小岛上。
小船朝着水鸟飞出的地方缓缓划行,不多时,前方果然出现一座小岛。
撑船女子指着小岛的方向,脸上浮现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对青青笑道:“你看见那座小岛没有?”青青当然早已看见,她问:“我们要去的地方莫非就是那座小岛?”撑船女子摇摇头,道:“不是我们,是你和他。”
青青道:“你不过去?”撑船女子道:“我将你们送过去之后,就得走了。”青青从船板上跳起来,大声道:“你的意思是将我和他望岛上一扔就不管了?”撑船女子点点头,道:“你说对了。”青青道:“你把我们扔在那荒岛上,想干什么?”撑船女子道:“到了那里,你们自然就会知道。”
她又笑了笑,补充道:“你们很快就会到那里,而且很快就会知道我们想干些什么。”
这的确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小岛,光秃秃的,连树都看不到一根,与其说它是小岛,还不如用土堆来形容则更为贴切一些,青青甚至感觉自己只要脚指头动一动,就可以跑到这座小岛的最高处。
最高处立着一顶白色镶着金边的帐篷,帐篷的尖顶上插着面小旗,旗上绣着只漂亮的百灵鸟。
小旗在风中飞舞,从底下远远看过去,上面绣着的百灵鸟在空中弱隐若现,仿佛正凌空拔起,穿梭于高空云层之间。
这样的地方,立着这样这样一顶帐篷,换成是谁都忍不住要上去看一看,况且在这样一座光秃秃的小岛上,除了这顶精美的帐篷,根本就没什么值得一看。
夏红叶和青青刚从船上下来,便立刻向高处的帐篷大步走过去。
二人行至中途,只听从帐篷处传来断断续续的乐器敲打之声,敲打声前后相隔,时间不一,时而紧凑如泉涌,时而悠哉,老半天才出一个音符,似奏曲的人随意而为,兴趣来了,才敲那么一下。
可待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细心听下去,敲打声却渐渐飘渺,渐渐引人遐思。
夏红叶不通音律,但他能静下心来去听,他整个人忽然就变得松弛,脚步也放慢了许多。
并非所有动听的音乐都能在第一时间抓住人的耳朵,有些音乐你只有用心去听,才能体会出其中韵味,才能慢慢沉浸其中,慢慢同奏曲之人心意相通。
夏红叶忍不住抬起头,看着那只展翅高飞的百灵鸟,他想到了一个人,一想到这个人,他脚下顿时变得更慢。
帐篷的门帘敞开,门帘前是一条灰白色的石阶,夏红叶就在石阶前停下,乐器的敲打声还未停歇,他无意上去打搅奏曲之人的兴致。
他虽然不通音律,不懂得奏曲,却不希望被里面的人看成是个无知、无礼的人。
乐声犹自未绝,帐篷里却已有人声传出:“二位既然来了,何以驻足不前,为何不进来坐坐。”很好的听声音,不仅好听,而且隐隐透着股分量,只有端庄稳重的女人才有那样好听的声音,只有善于使用权利的人说出的话才会有分量。
女人的声音刚落,夏红叶两只脚就出现在帐篷里,他看到了这个女人,一个春衫薄薄、却很端庄、很有气质的女人。
帐篷里凉席铺地,女人就坐在一张草垫子上,面前放着一张矮几,矮几上有把小刀和三只盛着酒的大觥,旁边还有盆碳火,一条羊腿正被架在上面烤。
觥盏为铜铸,女人手里拿着根银筷子,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上面敲打,时快时缓,时轻时重,节奏不乱,韵味悠长。
女人似已陶醉其中,过了很久才一指着对面的两张草垫,笑了笑道:“二位请坐,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多多包涵。”她笑得很美,如春风般轻柔,她的笑就已是最好招待。夏红叶和青青于是在对面坐下,女人收起筷子,接着招呼道:“此处有酒,豪饮小女子不胜酒力,二位若不嫌弃,却不妨在此小酌话话衷肠。”
夏红叶从进来以后,就一直在盯着这女人,此时忍不住道:“是你?”
女人忽然叹了口气,回道:“不错,正是我,想不到公子总算还有点良心,总算还没有把我给忘掉。”夏红叶闭上了嘴,他差点就将这女人给忘了。
上回这女人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姑奶奶,才半月不到,姑奶奶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女子,变得可真快,快得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女人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眼光流转,柔声道:“上回公子千呼万唤不肯进来,这次却忍饥挨饿,连命都不要,铁了心来寻我,我并不是狠心肠的人,又怎么好让公子你找得太久。”夏红叶嘴角仿佛变得僵硬,仿佛很费力才稍微松了松,问道:“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女人道:“你说呢?”
夏红叶道:“你就是流云堡的堡主?”女人摊开两只袖子,低头在自己身上左右看了看,道:“难道我不像?”夏红叶冷冷道:“‘堡主’两个字并不是写在脸上的。”女人又笑了,道:“那你说,你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的身份。”夏红叶道:“你应该有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女人拿出一块玉牌,牌上刻着一朵白云,云上方是一只小嘴尖尖的百灵鸟正展翅高飞。
玉牌被到扔矮几上,女人看着夏红叶,道:“你看这东西能不能证明我的身份?”夏红叶看着玉牌,一言不发。女人又道:“仅凭这块牌子,你当然还是不信,这样的牌子你从没见过,说不定是我伪造拿出来骗你的。”夏红叶道:“有可能。”
女人突然将目光转向青青,神秘地笑了笑,道:“小青,你来告诉他,我这个堡主是真的还是假的。”青青笑嘻嘻地从夏红叶身边站起来,竟拿起草垫走到女人身边坐下,看着女人,笑嘻嘻地对夏红叶道:“我们的堡主当然是真的,天南镖局的地契和折现银票就是堡主给我的。”她再次将银票和地契取出来,放到夏红叶跟前,笑着道:“夏大哥,我有可能会骗别人,但绝不会来骗你,我向你保证,我们堡主就和这银票一样,绝对是真的。”
夏红叶面无表情,没有表情也是很种很复杂的表情,他沉默着,久久没有开口,青青忍不住道:“你难道还不相信?”夏红叶闭上了眼睛,很久才冷冷道:“我相信。”青青这次没有笑,她用非常郑重的眼光,分别看向在坐二人,缓缓道:“好了,现在我们的堡主就在这里,你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你身上有货,而我们堡主身上有钱,大家可以开始谈这次的生意,这里没有别人,二位大可不必着急,放下心来慢慢谈。”
她话一讲完,立刻抓过一只酒觥,将觥里酒喝下一半,然后提起摆在几上的那把小刀,开始割碳架上的烤羊腿肉,一小片一小片地往自己嘴里送。
女人皱起眉,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有些尴尬地道:“小青,你就不能慢点吃?”青青朝夏红叶看了看,道:“这吃法是他教我的,他吃起来比我更快。”女人眉头皱得更深,夏红叶脸色也变得有些奇怪,女人对着他干涩一笑,又转向青青,用近乎无奈的声音道:“小青,你这么吃,就不怕长胖了?”
青青等口里的羊肉下了肚子,忽不紧不慢地摇着头,悠然道:“长胖,不会,长胖那是象堡主你这样的大姑娘担心的事情,我还小,我还在长个儿,吃得越好,长得越快,吃得越多,长得越高,我现在得打好基础,我也得快点长成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女人只好又无奈地笑笑,夏红叶脸上仍旧是硬帮帮的,女人和青青现在对于他来说完全是两个陌生人,他从来就没有认识过这两个人。
可这两个人却好象已认识了他很久,女人举起酒觥,冲他高声吟道:“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愿君莫遥望,白云来化酒,相对勉君愁。”女人道:“小女子先干为敬。”言毕,用衣袖掩着嘴唇,一气喝干,不待夏红叶有任何反应,又抢过摆在他面前的另一个酒觥,道:“我知道公子从来不随便喝别人的酒,所以这一杯就当是罚我自己,这一杯我也代公子喝了。”她仰起头,觥里的酒又被她灌了下去。
两觥见底,女人面不改色,眼睛却更亮,眼光中已收起先前的笑意,变得象一块冰,冷洌而有分量。
夏红叶没有看她的眼睛,天上地下,他只看一个人的眼神脸色,否则他宁愿去看自己的刀,现在他正在看自己的刀,仿佛这把刀比女人要好看得多。
女人也在看他手上的刀,眼光突然又变了变,只听她冷冷道:“现在人情已经讲完,接下来我们该谈正事,你不妨开个价,我是个爽快人,成与不成,马上就能给出个答复。”
夏红叶握紧了手里的刀,缓缓道:“我开的价得在天南镖局上再加一样。”女人道:“再加一样什么?”夏红叶盯着她,冷冷道:“你。”女人睁大眼睛,道:“我?”夏红叶道:“是。”女人道:“我能不能不答应。”夏红叶道:“不能。”
女人脸上突然又露出爽朗的笑容,道:“你真的要我?”夏红叶沉默着,很长时间才开口:“我要从你身上知道一件事。”女人精明地看着她,精明地笑道:“你想知道十五年前给粤东大侠林从容送银子的人是谁?”夏红叶点点头。
女人道:“这个人就是你接下来要杀的人?”夏红叶冷冷道:“我要杀谁同你没关系。”女人道:“你就不怕我骗你,随便说个人让你去杀?”
夏红叶道:“你是聪明人,相信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每个人都一张嘴,他杀人当然不会只听一面之词。
女人轻轻笑了笑,忽然将目光转向正旁若无人、陶醉在羊腿肉上的青青,摸摸她的脑袋,叹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夏红叶在听。女人接着道:“十五年前,我和小青一样,还是个丁点大的丫头片子,当时发生的事,我如何能够知晓。”
夏红叶脸色变了,女人说的是事实,这一点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女人垂下头,表情很失望地道:“现在你还是不是非要我不可?”夏红叶看着她,脸色慢慢回复正常,淡淡道:“非要不可。”女人眼睛里又发了光,嘴上却说:“我既然无法告诉你当年的事,那你要我还有什么用?”夏红叶道:“流云褒不是一共有五个堡主?你不清楚当年的事,她们不见得也不知道。”
女人眨了眨眼睛,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带着你去找她们?”夏红叶道:“没错。”女人道:“要是她们也不知道呢?”夏红叶道:“她们不知道,十五年前的堡主一定知道。”女人慢慢点了点头,叹气道:“看来我除了带你去见她们,似乎已经别的路可以走。”
夏红叶没有说话,可脸上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
女人忽然问道:“做生意是不是要讲究公平?”夏红叶看着她,道:“那要看和什么人做生意。”
女人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夏红叶板起脸,沉声道:“我是个不会做生意的人。”
女人苦笑道:“和不会做生意的人谈生意,似乎有点多余。”夏红叶道:“我们之间根本就没生意可谈。”
女人道:“那我们之间有什么?”夏红叶冷冷道:“我开的价你必须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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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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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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