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炽烈地疼痛着,宛如被灼了魂魄,疼到骨髓。

  “你怎么了......”幽幽空寂的声音自耳边响起,筠书眼里一闪过担忧,而后又是长久的迷茫。

  我身子晃了晃,有些虚垮,再抬头,额上已然沁满冷汗。

  南邢惊觉,伸出手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宽大温暖的胸怀,若有若无地挡在视线之外。

  他眼里飘浮,“你......没事吧?”

  我看着他,静静的。

  良久,方敛下眸子轻轻说道,“没事......赶紧出去吧。”我晃了晃,站直身子。

  南邢垂眸,目光闪了闪,而后是长久的沉寂。

  再撩起,那幽深的瞳仁里,宛如一谭寂寂死水,看不明白。

  “走吧。”他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漫漫春光渐行渐远,零落的繁花依旧在身后零落,诉说着凄凄的故事。

  眼前骤亮,我半眯起眼睛,待适应后,才发现已然站在一方绝壁的断崖边,往前一步,便粉身碎骨,仿若已到了天边。

  “到了。”铠甲男手握银剑,横眉肃脸,“你们要对着东方神明起誓,绝不会将此处泄露出去,否则腐骨噬心。”

  我半眯着眼,恍惚起了毒誓,一方长满青草的坟冢,独落在脑中挥之不去,宛若一朵有毒的花,慢慢腐蚀着我的记忆。

  “从这跳下去,便是你们的世界。”铠甲男不怎么温柔地说道。

  南邢紧紧握着我的手,轻声说道,“不要害怕,闭上眼睛。”

  我缓缓阖上眼睛,刺眼的光芒尽散,耳畔还回荡着似远似近的水声,泠泠清脆,孕育生灵。

  “青垣。”待一切消失,我终于轻声喃喃出这个让我难过的名字。

  再睁开眼睛,还是幽深的林子,还是皎皎的月光,只是那抹银辉偏得淡了些。

  “出来了。”筠书抬起头,空然的眼里,此刻有片片飘过的云影。

  她站在那,静静的,眼里划出温热的液体,眼角却没有湿润的哀伤,“就这么出来了吗?”她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几百年就这样了吗?”

  我伸出手来,覆在那双苍白的手心上,遮住她的迷惘无措,“你跟我走吧。”

  跟我走,我来为你寻一个前世的答案,若是好,便还你随我轮回的恩情,若是不好,便在佛前祈求千年,赔你一世善缘。

  你因我而得如斯结局,我便倾其所有,还你那厢相待。

  虽说,我们三人在那什么空界里,也呆了很长的时间,可出来后,时间流逝的并没有很多。

  我大抵估摸着,是因为那里时间不老的缘由。

  “她......呢?”我垂眸,两侧的手不自觉攥得有些紧了。终于没能忍住,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南邢愣了一下,而后恍然,“阮姬先走了。”

  我松了口气,方才只是想想,便觉心里闷的很,不晓得该如何面对,她能先走一步,也是好的。

  可她毕真的是我娘亲,这是血脉的始然,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打算怎么面对她?”南邢隔了层清辉,瞳仁里深不见底,“她抛弃了你,你会原谅她吗?”

  心里开始发堵,良久,我才缓缓道,“我不晓得,但她毕竟是我娘。”

  他盯着我,在月白的光芒里,无比认真,“浮桑,我说是如果,我对你的伤害,不止前世,你......还会原谅我吗?”

  他双目沉寂,可在极深极深的瞳孔里,隐隐透着焦虑不安。

  我敛下眸子不语,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许久过后,气氛静得过了头,他颓然苦笑,“我知道了。”

  “是啊......你凭什么原谅我,凭什么原谅我......”他嘴里喃喃,双目失神,月色下的身影,有些孤寂的味道。

  我有些不忍,冲他笑了笑,“你不是说了吗?只是如果,既是如果,便是不存在的事情,又何必去纠结一些没有的事情呢?”

  他勉强笑了笑,眼里的神伤并没有褪去几分,“可如果是真的呢......”一阵风吹来,极轻的声音碎在了风里,我没有听见。

  出了林子,南邢破例没有要求跟着我回地府。

  他走时,神色还有些不怎么好,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少有的落寞。

  “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吗?”我没忍住,问出了今晚的第十遍。

  我只觉他今日甚是不怎么好,放着一个人回去,着实有些不太放心。

  他笑了笑,面上无辜,又开始了以往的无耻,“浮桑,你若是想留我,直接说便好了,我一定会跟你走的。”

  我丢了个白眼给他,“不去算了,我那庙小地小,也蹲不下你。”www.sttgxcl.com

  看着他走后,我方带了筠书回到地府——我的小船里。

  我先让她在船里坐些时候,然后上岸给她收拾出一间屋子。

  其实我是有住处的,满眼的红极之处,有一间不大不小的院子。院子是好院子,住处也是好住处,只是偏偏在那样的颜色之中,便让我有些反感。

  反正是一个人惯了的,便索性将那处空置了下来,在小船里卷了个铺盖,抱了床被子,一住也几百年过去了。

  捯饬了半晌,天色都开始亮了,我让她补个早觉,便独自一人去了个地方,可这次,没有带上什么美酒佳酿。

  以往的以往,我总觉着,但凡这地府的鬼差,都是比我大的,可现下仔细想想,那人来的年月,亦是不足千年。

  偌大的阎王殿里,空寂的很,气势虽是不比冥王殿,可依旧恢弘。

  秉烛摇曳的大殿中,一人伏案桌前,昏黄的烛火间,是一张才气惊艳的脸。

  我有些恍惚,突然便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久到记忆破碎,我也曾在微醺间问过他,世间珍宝无数,能在夜里明亮皎皎者甚多,为何他单单只恋这昏黄的烛火。

  他当时沉默了一下,而后才笑了笑,目光深远,“因为它总是让我想起一个人,在昏黄的灯光下。”

  那昏黄已经成为他记忆的永恒,不是因为喜爱,而是因为眷恋。

  “七叶,你来了?”他抬起头来,手上的笔顿了一下,而后继续伏案,“今日又来找我喝酒了吗?待我批完这本......”

  “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打断他的话,直直地盯着他,“司景。”

  终于吐出在心里憋了已久的话,有些顺畅,有些坦然。

  他僵了一下,笔下的那一点墨色,顿在洁白的宣纸上,浓浓一笔,开始朝四侧晕染了开来。

  他抬起头来,眼里平静如水,“浮桑,我们竟是在这种场面相认。”他笑了笑,嘴角溢出一丝苦涩。

  “既然你还认得我,为什么......一开始不与我相认?”我顿了顿,手不自觉攥得紧了,指甲嵌入手心的肉里,有些火辣辣的疼。

  “你是不是......还在怨我害了你哥哥?”

  我抬起头来,脸色苍白的厉害。

  司竹槿便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已经深入要害,拔不得却又会时不时难过。

  “不是。”他绕过桌案,走至我跟前,目光沉沉。

  “只是......我不敢和你相认,那时我尚且年纪小,便将兄长的死,全部归咎到你身上,甚是不公平。”

  他嘴角弯起,有些苦涩,“那时候,你转身离开,我很想拉住你,可懦弱、愤怒一瞬间爆发,只觉被你欺骗了。后来,在北帝侯府听说你不在了,我便开始后悔,可再也看不见你了。”

  他敛下眸子,有些神伤,“我来地府,第一次见到你时,便认了出来,可我又一次懦弱了,害怕你还在生我的气,那样,我们便连一起喝酒的份都没了。”

  我眼眶有些湿热,他那时毕竟是个孩子,况且,司竹槿的死,也确实和我有关系。

  “现在想来,你那时当真委屈的很。”他敛眸。

  昏黄的灯光跳动着,独独没有在墙上映出彼此的身影。

  良久,我看着那流着泪的蜡烛,缓缓问道,“你还记的筠书吗?”

  一语毕,像是在层层平静的湖面上,抛下万顷石子,激起一层又一层的浪。

  “你说谁?”他愣住,喉头滚动,身子开始颤得厉害。

  我平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字说道,“筠书。”

  虽说他是司景,可若是伤害了勾尘,我一样无法原谅他。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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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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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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