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阁小说 > 其他小说 > 我栖春山 > 第三百四十六章 生育价值
  她的眸底,有深深的悲哀与浓烈的怨憎:

  “难道,我这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只有生育的价值么?”

  “你知道,我生产时,有多少人的眼神,像一头饿狼一样吗?”

  “他们等着我生产,盼着我生产,只想这个孽种呱呱落地,好实现他们长生不老的愿望。”

  她好似陷入了回忆,凝望着窗外那颗松柏:

  “可那红红的一团,皱皱的一团,真正落了地,还没等我掐死他,他就哭了,哭声那么嘹亮,那么凄惨……”

  “好像知道……我会掐死他一样……”

  “我就迟疑了……”她神色怔怔,似哭又似笑,肩膀和脊背不停的颤栗着,“那么一小会儿,怎么就……叫他活下来了呢。”

  她说完这句话,似乎整个人都卸下了力气,别过脸去,只偶尔发出细弱的泣声。

  陆温不语,只紧紧攥拳,心头沉闷无比,仿佛钝器狠狠敲打在她的心口上。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谢行湛不愿云皎见到自己的母亲。

  若宋兰亭与乌时瑛永不相见,母亲这个词,在他心中,至少是温暖的,惬意的,另人愉悦的。

  不知内情,便可从自己的脑海里,构建起太多太多未知的快乐。

  真相太过残忍了。

  乌时瑛不喜欢她的两个孩子,甚至厌恶他们,恨不得杀掉他们。

  遍布血痕的骇人面颊,灰旧脏污的僧衣,都预示着乌时瑛,在燕王的极端囚禁下,做了许多的反抗。

  可惜,她的力量终究太过薄弱,整整二十余年的囚禁。

  屈辱,怨恨,受困之痛,只会将她彻底击溃。

  而最后,这些怒火,只会平等的施加在昭雪与云皎的身上。

  她想象不到,这样拔簪刺颈,母杀亲子的场面,在谢行湛的身上,有过多少回。

  她理解乌时瑛,因为有段日子,她亦被仇恨所控,日日只想索他的命。

  她只知,昭雪与她一样,有太多不能舍弃之事。

  可今日,她才知道,真正困住他的,从始至终,都是爱。

  九儿这时在外叩响了房门,问道:“师父,您带回家的那个姑娘,又闹起来了。”

  陆温朝乌时瑛行礼告退,退出房门,边走边问:“王爷可去瞧过她了?”

  九儿撇了撇嘴:“师父,那姑娘刚进府时就闹了笑话,说她才是王爷明媒正娶,昭告天下的王妃,明叔只当她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傻姑娘,请了王爷去看。”

  “没想到这女人一见了王爷,疯的更厉害了,使劲儿往王爷身上扑。”

  陆温淡淡道:“没问你这个,只问你,王爷为她诊治了没有。”

  九儿道:“王爷不胜其烦,连脉也没把,扭头就走了。”

  “去请别的医官了么?”

  “王爷说,这病不用把脉,也不用治,只叫咱们把她关起来就是。”

  陆温眉头一皱:“关起来?”

  九儿嗤了一声,说:“王爷说,关上个把月,她的疯病,自然而然就好了。”

  陆温顿住脚步,长叹一声:“这像什么话,哪有把病人禁闭起来的,你再去请一名医官前来问诊,我先去瞧瞧阿蓁,稍后就到。”

  九儿不敢有违,应了声,急匆匆又去了。

  乌明鹤是个贤君,更是个仁君。

  近些日子,颁布了好些打压世家,改革科举,利国利民的良策,以至于谢行湛政务繁忙,常常是忙的脚不沾地。

  有几日,是三过家门也不入,整夜整夜的宿在内阁的值房里。

  而四署女官擢选,也迫在眉睫,她日日天不亮便去点卯,日落月升之时才缓缓归家。

  王府里,明叔老迈,两个徒弟又年轻,陆温无奈,只得将谢蓁便托给了陆衍,整月整月的在定南侯府住着。

  谁叫南北一统,天下大定,北狄又受陆衍所率夜宴司重创,如今几人当中,最闲的便是他了呢?

  小丫头已经学会了走路,软绵绵的粉脚丫,吱呀吱呀的满院子乱窜。

  陆衍比她还要紧张这个小丫头,在院落里铺了一层又一层的厚绒毯,还支了天青纱帘,做了木马,秋千。

  自个儿就规规矩矩的守在一侧,紧张兮兮的看着谢蓁,生怕她摔了。

  谢蓁走了两步就累了,一屁股就跌了下去,陆衍见她累了,圆溜溜如珠如葡萄似的眼睛也烟雾蒙蒙的,显然是困极了的模样。

  抚了抚她的背,准备开始哄她睡觉。

  谁料陆温忽然从井下蹿了上来。

  她加快了脚步,从他怀中抢过孩儿,亲了亲她肉嘟嘟的面颊。

  却不料孩儿待她不甚亲近,分明困极,又被唤醒,一时愤愤,竟然呜呜咽咽的挣扎哭嚎了起来,粉嫩的小拳头还止不住的捶打着陆温的胸膛。

  “呜呜呜。”

  陆温一时顿住,血液如同被冻住一般,面露怆然,怔怔的望着哭的凄凄惨惨的女儿。

  “阿蓁,我是娘亲……我是娘亲呀。”

  谢蓁还是哭个不停,陆衍无奈,只得抱回了孩儿,轻声抚着她的背。

  “阿云,她只是困了。”

  好不容易才将谢蓁哄得止了泪,沉沉睡去,放回了花架下的摇蓝里去,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小小的摇篮。

  陆衍坐在摇篮前,埋怨似的看了她一眼,却看见她耳垂下血肉翻卷,好似被利器割了一条深红的口子,叫人看着心惊。

  那唯一一点埋怨也变成了忧虑,走上前,强行将她按在摇椅上。

  侯府的三名仆人极有眼色,立即就有人递来了金疮药与纱布。

  “都做了母亲了,还是一刻也不让人省心,伤得如此重,怎么不包扎?”

  陆温有时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却莫名其妙做了孩子的母亲,本就有些怅然。www.sttgxcl.com

  一听了这话,竟是悲从心起,一股酸涩涌上鼻头。

  “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

  她用袖子拭了拭眼眶里蓄了许久的泪,任由兄长替自己上药,又将耳朵一整个用纱布团团围住。

  “不严重,就可以不治了?像话吗?”

  她自觉理亏,像只鹌鹑一样埋着埋头,低声问:“阿蓁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娘亲了。”

  他包扎毕,仔仔细细的打了一个结,旋即拧着眉头哄她:

  “哪有的事儿,这个岁数的孩儿,谁陪她玩儿,她就喜欢谁,不然你今日就抱回王府,顺便向崇文馆休几日的学,好好陪蓁蓁几日。”

  “可……”陆温有些茫然,“女官选拔迫在眉睫,我休了学,将时间都给了阿蓁,我的学业怎么办,四署的选拔又怎么办?”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乌时瑛的怒火,悲愤都是从何而来。

  社会赋予给女子的,难道只有生育孩子,抚育孩子的责任吗?

  若抚育孩儿,与自己苦苦追求的事业相悖,当天平总要倾斜一方时,又该如何抉择?

  如今阿蓁待她疏离,是因她没有担起一个母亲的责任。

  可入了工部,入了水部司,去了泽丘,面临梅雨泼淋之势,江河决堤。

  她要围水筑田,修筑水坝,疏通河道,灌溉植被,时间只会比在崇文馆精进学业更为紧张。

  她思及此处,既觉亏欠,又觉心如刀割,两相难舍,原本盈在眼眶里的泪滴,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扑簌而落。

  陆衍才将将哄好了外甥女,又要来哄自家的妹子,实在一个脑袋两个大,递了帕子过来给她拭泪,又开始循循善诱:

  “昭雪不是为了你和孩子,想辞去爵位,专心照顾孩子么,你又不准他辞官。”

  “这下,他日日上朝,连我都再难见上几面,你又……哎,阿蓁这个可怜孩子,整日整日见不着自己的爹娘。”

  他顿了顿,默默补充了一句:“要不,等你考入水部司,就允了昭雪辞官?”

  陆温怔了怔,低声喃喃:“可他又凭什么为我,放弃自己的野心与抱负呢?”

  天下大同,以武止战,并不是他的终点。

  他要的是人人都吃得上一口饭,人人都穿得起一件衣,不再有人,因权利倾轧,被夺去性命。

  诚然,这条路,是他踏着尸山血海上来的。

  过程错误,但结局正确。

  若有冤魂索命,索他去阿鼻地狱,她愿与他同担。

  “可是阿云。”陆衍平静道,“若没有人踏出这一步,要如何,才能两全呢?”

  “还记得那时你才四岁,而我也不过七岁,就整日整日的缠着家里的仆妇,问为何将军府的宅子这么大,却如此空荡。”

  “檐下的风铃一响,便以为是父亲母亲回来了。”

  “可每回,你我兴高采烈的去迎接他们,却只有一阵风。”

  思及旧事,陆温心中再次泛起酸涩,她垂着眼,轻声叹道:“那时候,我以为阿兄很坚强呢。”

  “说来惭愧。”他笑了笑,摇摇头,“那时我就蹲在将军府和王府外,盯着来往的路人,数一数这街道上一共多少人,又有几人穿的红衣,几人穿的蓝衣。”

  侯府的仆从为她添茶,她将茶杯握在手中,听了兄长这话,心头郁然更是难解,手中微微一顿。

  那茶水倾洒而出,溅了满手,霎时红了一大片。

  那仆妇连忙伏地告罪,将头磕得扑通作响: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请王妃责罚。”

  陆温将她扶了起来,轻声道:“该死?为什么该死呢?这世上再无奴籍,你是清白之身。”

  “何况你与定南侯,虽名义上是主仆,可你的命,只有你犯了北弥的刑律,他才有法子将你扭送见官,按律惩治。”

  她挑了挑眉,问旁边的陆衍:“律法中,可有一条,是烫了旁人的手,就要定死罪的?”

  陆衍轻佻一笑:“翠娘,还不快起来,你若实在觉得亏欠了她,我今儿留她在侯府用饭,你快将你那拿手好菜东坡肘子多做上几道,既是解了我的馋,也算给她赔罪。”

  那仆妇却一顿,眼眶微红,重重叩了一首:“奴婢这就去。”

  “罚你再做一道。”陆衍笑了笑,“都说了,侯府里没有主子奴婢,没有上下,也没有尊卑,只有我这个五谷不分不擅厨艺的瘸子,和你这个临松大名鼎鼎的厨神。”

  翠娘被他逗笑了,抹了抹眼泪,起了身,作了礼:“侯爷,依我看,要不要给王妃娘娘再添一道通草鲜鱼羹?”

  临松菜式千奇百怪的,什么通草鲜鱼羹,好吃就行,他是荤素不忌的。

  陆衍道:“这后厨你说了算。”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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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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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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