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木兰围场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蒙古各部的王公贵族早就候在这里,备好了晚宴给康熙皇帝接风洗尘,本来皇上是宣了格格同去的,但格格却推说身体不适,独自一个人留在了帐篷里。看她那一副愁云惨雾的样子,我有些放心不下,便随手拿了一本书,坐在了格格帐篷的门口。

  不知何时,一阵琴声自帐中传来,跟了格格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琴声,我放下了手中的书,凝神细听。琴音起时极低,似不可闻,渐渐的繁音渐增,似有百鸟纷纷而至林中,继而高音突起,鸣泉飞溅,有如天籁般的弦音横空出世,忽而琴音又再转低,在温柔雅致的格局里轻柔婉转,如泣如诉…

  一曲已毕,我仍呆呆的沉浸于那淡淡的忧伤之中,那琴声中似有期待,却又好象希望渺渺,更有一份无奈挣扎中的心痛。正所谓“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如此精巧雅致的感怀,或许生来就是为了让人伤心的。

  “进来吧,就知道你一直在外面。”帐中传来格格的声音。

  我挑帘进了帐篷,见她手抚瑶琴坐于案前,奶白色的旗装映着微红的双颊,眼波流转,青丝云鬓,恍若瑶池的仙子落下凡间,一时不由看得痴了。

  “知不知道我刚才弹的是什么曲子?”

  我对音律一窍不通,只好诚实的摇了摇头。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当年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引得卓文君一见倾心,便是这首曲子了。”

  原来这就是那首大名鼎鼎的《凤求凰》,心下不禁有些诧异,即是司马相如求爱之曲,为何会是如此的哀伤呢?

  “卓文君虽生于大富之家,却甘愿为了心爱的人抛弃一切,随他浪迹天涯。即使当垆卖酒,也不言其苦,而自得其乐。而我们贵为大清的公主,虽然生在天家,锦衣玉食,却有多少的事情不能自主,只不过外表光鲜,悲苦自知罢了。”

  我突然明白了自出京到现在婉晶如此反常的原因,记得以前看过一本记述清朝公主生平的书,清朝初期大多数的公主都成为了父兄们笼络蒙古王公的砝码,被迫远嫁朔漠。想来婉晶自然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而那琴声中的幽怨也就不言自明了。

  “也许事情并不一定像公主想得这么糟,当年的王昭君,和亲匈奴,做了王廷里的阏氏。谁能肯定她与呼韩邪单于不是郎情妾意,举案齐眉?”其实我自己也觉得这个例子不太有说服力,但总希望能淡化一点她的哀伤。

  “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不会只是后人的猜测吧?且不论明妃,单是荣宪姐姐,端静姐姐,纯悫姐姐,哪一个是真的愿意阔别故土,远嫁塞北?只不过是生为大清的公主,不得不全了这个名份罢了。这次出来时十三哥给我透了口风,皇阿玛已经答应了杜楞郡王仓津的求婚,估计过不了一年半载,这茫茫草原就要成为我的第二个家了。”

  她的目光孤独而无助,我看在眼里,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怜惜之情。可我又能为她做些什么呢?劝慰她成全皇帝的心意,做个循规蹈矩的公主典范;还是帮助她逃离这里,独自撑起自己的一片天空…其实,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看着她深陷于悲伤之中不能自拔,所有的劝导、安慰都是徒劳的,因为什么都改变不了帝王无情的决定。通天阁小说

  出了格格的寝帐,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想把郁结于胸中的浊气一扫而净。恰好看见十三阿哥正向这边走来,只好郁郁的躬身施礼道:“十三爷吉祥!”

  “婉晶怎么样了?我听说她不舒服,连晚宴都辞了。”

  “格格她,她也没什么。”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婉晶的忧愁告诉他。

  “没什么,怎么不去赴宴?你这丫头平时说话挺爽利的,怎么今天变得吞吞吐吐的?”

  看来这位爷今天是一定要刨根问底了,索性把心一横,实话实说,也许凭他这个得宠的皇子还能想些办法出来。

  听了我的一番述说,十三沉吟了很久,眼瞧着他紧锁的双眉,不用回答我也知道答案了。轻声叹道:“十三爷,是奴婢逾矩了,奴婢实在不忍心看见格格那么伤心的样子,可又实在没有办法给她排解。”

  十三扬了扬眉毛,“我是他的亲哥哥,难道愿意看着她不请不愿的远嫁他乡?可满蒙和亲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皇阿玛又怎么会为了婉晶一个而破例?”

  “可格格和那个什么杜楞郡王从来都没见过面,过两年嫁了他,便要孤独一人,远赴塞外。要是万一受了委屈,连找个诉苦的人都不能呀!”

  “小丫头不要混讲,你又没见过仓津?”说到仓津,十三的口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皇阿玛选的额父,自然是百里挑一的。不论人品才貌,这仓津在蒙古诸部的郡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不但弓马骑射娴熟,而且还通晓汉语音律,年纪轻轻就把他的整个部落治理得井井有条,因而未到而立之年就封了郡王。这样的人物,难不成还委屈了婉晶?”

  通晓音律…一个念头忽的从心头闪过,这不是蒙古草原嘛,或许,或许何以…

  看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十三以为我还在为了格格的事担心,又继续道:“仓津的翁牛特部临近此地,当年木兰围场就是仓津的阿玛连同喀喇沁部落的老郡王敬献的。皇阿玛这次带婉晶来出巡,也是想让她见识一下这里的环境,再当众宣布她与仓津的婚事。可现在她赌气一个人怄在屋子里,也真是拿她没法子。”

  “那十三爷,想不想让格格高高兴兴的嫁给仓津?”我压低了声音,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口气。

  “又混讲,仓津也是你叫的?”十三脸上的笑容已经绽出,却又故意严肃的收了回去,“不过,你要是真有办法,本阿哥还是愿闻其详的。”

  “那十三爷,可与那杜楞郡王相熟?”

  “见过几次,也算有些交情。”

  “那好,咱们就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只要这杜楞郡王是一心一意想娶格格为妻,山人自有妙计让他如愿。”说罢,我一脸得意地望着十三,心想本小姐临时客串一把导演,大家就等着这出凤求凰的好戏上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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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后,格格的寝帐。

  “我说格格,您也不能整天就闷在屋子里呀!好歹出去走走,不然就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没的积了食!”

  “你要是想存心骂我是猪的话,就直说,不用绕这么大弯子!”

  我坐在格格脚边的矮凳上,满脸堆笑的引诱着,其直接结果就是,差点被她凌厉的眼神把我劈成两半。

  “嘻嘻,奴婢哪敢呀!”看来这招行不通,就只能改走温柔路线,“奴婢是看格格来了这几天,也没出去见识一下这塞外的美景,回去太后娘娘、德妃娘娘要是问起来,格格也就只能背两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应景了不是?”

  “就你这丫头嘴巧,那你倒说说,这茫茫草原,除了围猎,还有什么好看的?”

  “那奴婢可说不上,不过格格出去转悠一圈,保不准能看见什么奇景。再不济,只是这草原上牛羊成群,余晖遍野,也是京城里见不到的景致呀!”

  “好了好了,就依了你,要不今儿晚上的的耳根子也别想清静了!”她终于禁不住我的软磨硬泡,苦笑着站起了身。

  出了营帐,趁格格不备,先向早已等在门口的小顺子做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这小子倒也伶俐,冲我点点头,一溜烟儿就没影了。我侧身挡住格格的视线,陪着她向早已布置好的方向走去。

  黄昏的草原,是沉静而悠远的。低垂的斜阳,古老而烂漫的俯瞰着大地,又像是一抹多情的水彩,融化在那层层的云里。恣意飘落的夏花,洒满了一地,然后又被风吹起,像是一些似乎遥远的、已经忘却了很久的过去,在心里无端撩拨起一种莫名的、淡淡的情绪,忧伤而甜蜜。

  忽然,远处一阵低沉的马头琴声传来,虽然那曲子我已听过无数次,但胸口还是重重的抖了一下。循声望去,那紫丁香一般的暮霭下,一人一马,正向着我们的方向缓缓而来。

  “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哪,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

  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呀,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

  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

  只要哥哥我耐心地等待哟,我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

  时间仿佛已经停止了,在巨大的夕阳背景下,只有一个古铜色肌肤、眉目清晰的蒙古男人,朝着婉晶伸出了手。我悄悄的退到阴影里,看着格格的眼神从惊讶渐渐变得涣散,然后毫不犹豫的越上马背,黢黑的瞳孔,只倒映着那天神一般的浮光掠影…

  本来以为会开心到不能自己,可望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却只浅浅的扯了扯嘴角。生活不是童话,不会处处都有皆大欢喜的结局,所以我们总是想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制造出快乐的片断,然后,很谨慎很小心的珍藏在心底。譬如,格格的初恋…或者,我的阿真…

  “没想到你这个狗头军师的主意,还真是不赖嘛!”怔忡之间,十三阿哥的声音已从背后响起。

  “狗头谈不上,倒是有一点点狗血。”转过身,抖擞起精神朝他笑了笑。

  十三一楞,道:“狗血…这又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一不留神忘了年代,只好敷衍着说:“没什么意思,只不过这女人的心思,自然只有女人才最了解,所以格格嘛,哪里会不动心?”

  十三听了我的话不禁一阵大笑,笑罢却突然半分玩笑办份认真地问道:“那如果是你,会不会动心?”

  冷不丁被他一问,还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我想了想道:“不一定,既然主意是我出的,那就得看那个人是否对了我的心思。”

  “那什么人才对了你的心思呀?”这位爷又一次发挥了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

  我的眼前似乎浮现出那个人的样子,乌黑的眸子,微微翘起的嘴角,淡淡的笑容。我的阿真,或者说我的四爷,我的心,就像徘徊在迷离草莽的孤马,陡然迷失了…

  忽然身后有人影闪过,回头望去,那个纠缠在思绪中的男人已出现在眼前。只是我的心,却更深的沉了下去,因为在他身边,正伴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四哥四嫂好兴致呀!”恍惚中,十三已快步迎了上去。

  “静宜是头一次来这儿,我带她四处转转。”这淡淡的话语一字一句的砸在我的心坎儿上,阵阵的刺痛。

  “奴婢如玉,给四阿哥四福晋请安!”原来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我甚至有点怀疑这么平静的话语竟然是从我的嘴里发出的。

  “起来吧。”一丝微微的诧异从他的眼中闪过,而他的语调仍是波澜不惊。

  “呦,这就是婉晶身边的如玉姑娘呀,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上次芙嘉随爷进宫,尝了你孝敬的克食,回来一直赞不绝口呢!”

  “承蒙福晋抬爱,回头如玉再做上几样,给福晋送过去。”

  “瞧瞧,真是个可人儿。赶明儿个谁要是讨了你去,定是有福的。”她亲昵的拉着我的手,却没有察觉出旁边两个男人脸上变幻的神色。

  “天不早了,我们该回了。老十三,你也早点安置吧,明儿个一早还要陪皇阿玛接见克什克腾的老王爷呢!”那清冷的语气中似有了些不耐。

  “四哥说的是,我们寻着婉晶,也就回了。”

  微风拂面,冰凉的泪水划过脸颊。又一次目送他和另一个女人离去的背影,我只是静静地站着,却感觉所有的精力都已消耗殆尽,只剩下旷野中一具疲惫的躯壳。老天真是会开玩笑,既是让我们挣脱了时间的桎梏彼此相见,却为什么偏要在我和他之间,横上这么多的女人?埋上这么多的心痛呢?还是上天存心要考验我的意志,希望用一次次的磨难、一道道的伤痕,让我所有的脆弱都钝化出最最坚硬的外壳…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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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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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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