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大堂,王和垚翻看公文,心不在焉,眉头始终不曾展开过。那冰镇的酸梅汤喝着,似乎也无法消除内心的烦躁。
义军攻破杭州满城,顺带接收了冰库中大量的冰块,除了房屋用冰外,饮品等用冰也是不缺,改善改善办公条件,似乎也是无伤大雅。
堂上的王和垚心烦意乱,堂下的浙江布政使屈大均察言观色,放下了手上的公文。通天阁小说
“将军,你可是在为杭州水师一事发愁?”
郑思明去了嘉兴府,并没有向王和垚禀报招降杭州水师的事情进展,似乎了无下文。
王和垚心事重重,轻轻摇头。
“这么说,是为军中钱粮一事心忧了。”
义军招兵买马,已是突破万人,还有两千骑兵,所需钱粮不是小数目。
“屈先生,我是有一事放不下,所以心乱如麻。”
王和垚艰难开口,却又迟疑不言。
“浙江水师,乌合之众,不足以让大人不安。我军攻下杭州城,所获钱粮,应能暂时供数万大军一年所用,至于将来,可铸钱以弥补不足。眼下钱粮充足,将军所忧何事?”
“先生,我确有一事,思之如狂。”
王和垚将李若男北上的事情说了出来。
铸钱之利,人人都知道,但前提是得能存活下来,有稳定的割据才是。
“世间皆是忘恩负义、寡廉鲜耻之辈,李大小姐有情有义,让下官肃然起敬。无论如何,将军欠李大小姐一个人情,让她安然南归,乃是义之所在。”
屈大均沉吟片刻,这才道:“下官四子明治精明强干,周游四方,让他北上京城,沿途查访一下李大小姐的下落。将军以为如何?”
“这……”
王仁看着屈大均,犹豫道:“四公子北上,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屈大均因为抗清,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许多明末遗民,或许不为满清朝廷效力,但他们不会阻挡子孙升官发财。如屈大均这样以僧人立世,子孙不仕大清,气节令人叹服。
就如吴三桂起事反清,多数追随者只是为了荣华富贵,或改变自己的命运,才放手一搏。而真正为国家民族者,只有少数。
屈大均,气节值得他钦佩。
“将军无需担忧,此事就这样定了。”
屈大均道。
身为幕僚,自然要忠主之事,替主公分忧。
“那就有劳先生了。”
王和垚站起身来,肃拜一礼。
“将军不必如此。”
屈大均回了一礼,二人坐下,屈大均看着王和垚,忍不住开口。
“将军,在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和垚放下手上的公文,笑道:“先生,这里就你我二人,有什么不能讲的。”
“少年人为情事,无可厚非。”
屈大均看着王和垚,神情严肃:“李大小姐的情义,将军自然要还。但她那个浙江总督的父亲,将军还是要提防。这些人眼中只有荣华富贵,心如铁石,将军要当心些。”
弄不好,李之芳就是王和垚将来的岳父,也许枕头风一吹,王和垚被卖了都不知道。
“先生多虑了。”
王和垚尴尬地摸了摸下巴,笑道:“我与李之芳相爱相杀,李之芳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数。先生可以信任的是,在下与满清不共戴天,在下要做什么,想要什么,心里清楚。”
即便天遂人愿,李之芳将来是他的老丈人,也只是老丈人而已。在抗清这件大事上,李之芳是外人。
“如此甚好!不过,李之芳在衢州过苦日子,从云端到谷底,全是拜将军所赐。他对将军的怨气,必然不少。”
屈大均眼神玩味,提醒道:“将军,你与总督大人之间,恐怕还要相爱相杀啊!”
“先生,你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趁人之危啊!”
王和垚哈哈笑了起来。
李之芳从封疆大吏到满清叛臣,云泥之别,对他的怨恨,恐怕一辈子也化不开了。
“先生方才说,可铸钱以弥补不足。只是浙江不是云贵,浙江没有铜矿,也没有银矿。想要铸钱,难矣。”
想起屈大均提到的铸钱,王和垚眉头一皱。
发行钱币,可激活经济,稳定人心,但也要有矿才是。他也想弄个“王大头”银圆,可银矿比铜矿更稀缺。
吴三桂起事之后,已经发行了“利用通宝”。即便他要铸钱,也是“利用通宝”吗?
“将军不是要恢复海贸吗?只要宁波港重新启用,将军想要多少铜银,还不是水到渠成。”
屈大均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自顺治十八年起,满清朝廷施行迁界令,想要困死台湾郑氏。但十五六年过去,除了东南沿海数百万枉死的百姓,满清得偿所愿了吗?”
王和垚点点头:“此事我略知一二,郑氏本就以海上贸易起家,商船络绎不绝于东、西两洋,与日本、暹罗、安南等国都有通商。台湾的物产如鹿皮、樟脑、硫磺、蔗糖等远销海外,换回铅铜等所需要的金属货物。尤其日本,更是郑氏最重要的海外贸易伙伴。”
他豁然开朗,笑道:“先生是意思,是恢复与日本的贸易,银铜自然不缺。”
如今的日本统治者,应该是德川幕府吧。
“将军倒是见多识广。”
屈大均回道:“日本是郑氏重要的贸易伙伴,台湾大量输入日本的银、铜、铅、盔甲,以备战事所需,郑氏允许日本商人住在鸡笼,双方的关系可见一斑。”
“若不能直接与日本通商贸易,与台湾贸易也无不可。台湾需要东南的茶叶瓷器丝绸等物,双方可互通有无,也不失为获取铜银的一条捷径。”
“先生所言极是。”
王和垚轻轻敲了敲桌子,询问道:“只是台湾与福建正在交战,而我军又没有海船,如何与台湾接触?”
“军中没有海船,民间自有。就看将军是不是真心要与台湾接触,或者结盟?”
“那是一定,一定要与台湾接触!”
王和垚道:“我军要坐稳浙江,向外用兵,硫磺不可或缺。正如先生所说,铜银也是急需。因而与台湾的贸易,势在必行。”
王和垚轻轻敲了敲桌子,向堂外喊道:“来人,叫……”
他随即摆了摆手:“算了算了!”
反正要去看一下宁波的现状,不如明日直接动身,当面交待。
王和垚看了看桌上的公文,心有所触,忽然问道:“先生,杭州洪黄钱顾四大家族,你了解多少?”
王和垚忽然问道。
先是黄家的黄正方因为辫子的事情,被他提出了武备学堂,跟着洪家的年轻一代洪若璞因为作恶多端,而被张世豪等人抓进了大牢。
这几日,为洪若璞前来求情的人络绎不绝,让他也是吃惊。
屈大均隐居杭州十余年,对杭州当地风土人情,应该比他熟悉许多。
“将军,杭州洪黄钱顾四大家族,前明崇祯年间煊赫一时。自满清入关以来,四大家族依次衰败。先是顺治十四年,丁酉科江南乡试,钱家族长钱开宗因收贿作弊,取士不公,被斩立决,妻子家产籍没入官。”
“洪家与顾家因无人在朝为官,又骄奢淫逸惯了,入不敷出,洪家强撑门面,顾家已然衰落,只有黄家因黄机官至吏部尚书,仍能富贵。黄机已经致仕,其子黄彦博本要调任福建观察使,不过将军横空出世,福建仍是耿精忠治下,黄彦博恐怕难以入仕。”
蛰居杭州十余年,屈大均一口气说了个大概。
“那为何还有这么多人为洪若璞求情?”
王和垚奇怪道。
“黄家与洪家是姻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屈大均摇头:“黄机之女嫁洪家家主洪起鲛;黄机的孙女,也就是黄彦博之女黄蕙,嫁于洪起鲛之子洪昇;黄机之姐是洪家家主洪起鲛的母亲。三代联姻,洪黄一体。这下将军明白了吧。”
不仅洪黄联姻,洪顾、洪钱也联姻,杭州四大家族关系盘根错节,势力不容小觑。
“四大家族,能做海边贸易吗?”
“一窍不通。自迁界令下,海贸断绝,从南到北,只能由内河转运百物,四大家族占据运河南端,东南沿海的产出,都由他们把控,官商勾结,赚的盆满钵满。但要说到海外贸易,还不如沿海的那些海盗。”
“原来如此。”
王和垚轻轻点了点头,思量着说道。
“先生,让你来处理洪若璞的案子,你觉得如何?”
既然四大家族没有用处,而他已经启用了钱顾,那么这些得罪人的事情,就让下面的人去做,他也落个心安理得。
屈大均握着手里的茶杯,眉头紧皱:“将军,如今这浙江刚刚平定,动荡之际,正需安抚地方士族,还是三思后行。”
“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如何安抚地方,我心里有数。我想请教先生,洪若璞的案子,究竟该如何处置?”
王和垚皱起了眉头。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几千年来,国人一贯的做派。一团和气,花团锦簇,那管受害者洪水滔天。
王和垚的固执看在眼里,屈大均无奈道:“将军,下官看过案卷,铁证如山。洪若璞与他的妻弟顾瑾,二人与旗人官员勾结,杀人、淫人妻女,犯案无数,二人横行霸道,作奸犯科,杭州城的百姓人人皆知。”
王和垚不会年轻气盛,拿洪家开刀立威吧?
“将军要是为民伸冤,势必得罪洪家,得罪黄洪钱顾四大家族,得罪杭州士族。”
屈大均劝道:“下官劝将军大事化小,没有必要得罪洪家。关上几个月,等到无人搭理此事,再放出去就是。这些事情,坊间很快就无人问津了。”
王和垚不语。
“将军,黄洪钱顾四姓势力极大,在浙江可以说是举足轻重。”
屈大均道:“就如黄家,因有兵部尚书黄机尚在,其子黄彦博又有官身,家中除了俸禄与爵产,有良田百顷,宅院数处。黄家又与洪家、顾家联姻,与地方士族官宦自成一体,控制了浙江的丝绸产业,杭州织造局向满清朝廷供应的丝绸,便都出自于黄洪两家。”
“至于其余的粮食、木材、石炭等买卖,黄家也是多有涉及。黄家在杭州,乃至整个浙江势力极大,关乎数万百姓的百姓生计。将军不可小觑。”
“原来如此!”
王和垚点点头,沉思片刻,开口问道:
“洪家既然是名门望族,有洪若璞这样一个败类,他们不觉得丢人现眼吗?名门望族,难道一点节操都没有吗?”
“将军,黄洪等家族,只为富贵荣华,洪家对洪若璞,想必也是头疼。但谁想对洪家不利,洪家却不情愿,此为人之常情。”
屈大均道:“洪黄一体,将军要处置洪若璞,还是要看黄家,看黄洪及杭州士族的脸色行事。”
“我堂堂杭州将军,看个屁的脸色!”
王和垚摇摇头,爆出一句粗口,他看着大堂外的院子,阳光明媚,树影婆娑,斑驳陆离。
杀人、淫人妻女……
这些恶事都做出来了,要是不除掉,似乎天理难容吧。
堂堂杭州将军!
屈大均摇头:“正因为将军执掌浙江大部,因而要更加慎重。将军要对洪若璞施以律法,最好能让洪若璞的丑行沸沸扬扬,妇孺皆知。即便不能滴水不漏,也要让士族觉得理亏,不得已放弃洪若璞。”
“先生说的是,把洪若璞等人,还有绍兴知府邱青的丑事,在杭州城与绍兴府宣扬出去?”
“不止如此,还要让受害家眷到将军府衙门来告,到洪家顾家去闹,闹的越大越好。”
“先生老奸巨猾,懂得裹胁民意,在下甘拜下风!”
“将军铁腕,又懂得变通,后生可畏!”
二人互相奉承,都是笑了起来。
与旗人官员勾结,伤天害理。为满清朝廷奔走,甘为鹰犬,数典忘祖,寡廉鲜耻……
这已经远远突破了他的底线。
就这还想活命?
痴心妄想。
“将军,下官去办就是。”
屈大均点点头,迟疑道:“只是如此一来,洪若璞的案子,就得拖延一些时日。”
王将军要杀鸡儆猴,为民请命,虽说冲动了些,但这一份
绍兴知府邱青都要斩,似乎也不在乎一个破落户的洪若璞了。
“先生,早一些晚一些无妨。日后还有仰仗先生的地方,多有麻烦。”
王和垚温声一句。
有了屈大均这个浙江布政使帮衬,民政军政,都可以为他分担许多。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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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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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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