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瑟芬变强的第一课是——换武器。

  死神低头左右横扫了她几眼后,眼珠子往上转了下。

  这个眼睛广播体操充分表达了他无语的情绪,然后他夺过她手上那把抖得非常狠的长剑说:“你用自己手腕上的把小匕首,练熟了再用别的武器。”

  作为成绩不上不下,上课规规矩矩的学生,泊瑟芬非常听话地摘下手腕上的短剑。哈迪斯送礼物的时候充分考虑她手无缚鸡之力的状况,重量刚好不太累手。

  死神看她拿短剑跟拿水果的姿势一个样子,再麻木的内心也起了点波动,就这?

  泊瑟芬从哈迪斯身上学来的察言观色本事立刻用上,她确定自己姿势错误,默默换个手势。

  塔那都斯用怀疑神生的眼神看着她,终于他说:“让个腐朽的骨架子握着柴棍都能比你好,你就没有记住任何斗争本能吗?”

  他知道她分属植物神系,弱肯定是弱的。人类躯壳也限制了她神力的发挥,但是弱成这个德行简直辱神了。

  泊瑟芬:“斗争本能?”

  死神没法直接告诉她是神这种话,只能拐弯抹角提醒:“我们这里的孩子出生后,在吃第一口奶汁时就有争抢的意识。”

  哪怕是沉睡的神魂,其实也有凶残尖刺的防御本性。

  她在德墨忒尔手上那么多年没被活啃了,也是因为自身庞大的神力起到了防御的作用。

  不然刚从克洛诺斯肚子里出来,变得弱小无比的德墨忒尔捷径不走,天天供着她一点点掏种子本源力量干什么?

  怎么醒了就啥啥都不行,难道是睡太久了睡残废了?

  死神在进行各种合理推测的时候,泊瑟芬却面露同情之色。这里的人过得可真贫苦,连口奶都得抢。

  她默默抬头挺胸起来,感谢现代文明社会与强大的政府跟最好的家人,她活得可好了。斗争的本能没有,吃喝玩乐的本事一样不少,不像这里的人过得水深火热,哪哪都落后。

  死神的表情更凝固,都比小雏鸟还孱弱了,她竟然还得意上?

  身为更凶更狠更强更能杀人的代言神,塔那都斯握紧手里的长剑,剑尖轻碰上她的短剑侧边,轻滑下刃沿,轻描淡写地用轻微的震动,敲掉了她手上的剑。

  “力道太弱,握紧你的武器,哪怕被人剁碎骨头也要紧紧握着,像是剑柄长在你的手指上,死都不能松开。”

  泊瑟芬手指发麻,剑落在她的脚边不足三公分的地方,剑尖刚好插入地下,只留下半截剑身。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塔那都斯,收拢着粘稠的黑翼的死神安静举着剑,没有杀意也没有凶狠的气势,却给足了她压迫力。

  天生弱势的人类,面对巨兽的时候保命的本性就会爆发出来,只想转身逃跑,哪怕那头巨兽只是闭眼沉睡着。

  泊瑟芬僵硬了一会,死神也没有催促,他的剑甚至没有动过一下。

  终于她弯身,重新握住那把短剑,插入地下的剑异常瓷实,她花了很多力气才拔出剑。剑柄在手掌心里,开始有了汗渍的痕迹,她再次用尽力气死死握着。

  塔那都斯声音轻而平,“你总算用上点力气,当你握剑的时候学会两个本事就够了,第一个是攻击。”

  泊瑟芬立刻点点头,恨不得掏个小本本做课堂笔记。攻击什么,怎么攻击?

  死神对她毫无攻击欲望的样子再次沉默起来,一点杀气都摆不出来攻击什么?她怎么连踩蚂蚁的气势都没有,还是他教导方式太过激进了?

  第一次教学生的死神镇定地改变教导方式,“你先学第二个吧。”

  泊瑟芬其实有点感动,她看得出死神是真的在思考怎么教她学会挥剑,如果他不想着杀她,性格其实蛮好的。

  死神转动一下手腕,剑尖对准了懵懂的学生的胸口,“你先学会逃命。”

  泊瑟芬握着小短剑,维持着不变的礼貌微笑,“嗯?”

  以她看过几部武侠电视剧的经验来说,不是该开始教她握剑姿势,然后日挥一千下,隔天蹲个马步举个杠铃锻炼体力吗?逃命是个啥?

  塔那都斯的脸皮总算纡尊降贵出现点抽动,带出一种森冷的狞意,“我接下来会慢慢追杀你,一点点折磨你,你只要拼命跑,不要被我砍到就算完成教导任务。”

  泊瑟芬:…………果然,你就是想找个合理的借口砍死我吧,你个装模作样的辣鸡神!

  不管怎么说,泊瑟芬换武器后的第二课【怎么计算出逃命最佳路线】鸡飞狗跳地开始了。

  她握着剑四处躲逃地大喊:“塔那都斯,想揍我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地折腾我。”

  塔那都斯一句废话没有,他像是泊瑟芬沉默的影子,永远贴在她身后三步的地方,横着的剑刃不多不少就悬在她纤细的脖颈上方。

  “跑啊,跑远点,我永远在你身后看着你。”死神平静地说着狂暴的话,就差发出嘿嘿嘿的可怕笑声。

  泊瑟芬毛骨悚然,像是身后跟随着满口血肉的鬣狗,等着她脚步缓慢,体力流失后张口就将她的脖子咬下来一样。

  这种头顶上挂着刀,身后跟着死神的危险境地,让她忍不住张了张嘴。

  面临无法逃脱的困难时,一个名字总会习惯冒出来。

  哈……

  泊瑟芬没有说出口就用力咬住,有事叫哈迪斯这个坏毛病绝对还要改,她又不能一辈子靠哈迪斯。

  自强自立不过一秒,冰冷的剑锋贴到她的皮肤上。她眼瞳紧缩,脑子空白过后才发现自己已经直接摔到地上,又顺着惯性滚了几圈,朝着复杂的廊道里狂奔而去。

  塔那都斯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的想折磨她。

  泊瑟芬在跑过长廊转折处时,看到再次贴过来的死神,她也被激起了血性,狠狠瞪了他一眼。

  瞪完就跑得更快。

  死神脚步一顿,才赞同点了点头,总算是像点样子了。

  泊瑟芬四处窜逃跟死神挥舞剑锋的友好交流场景,让整个王宫都热闹起来。

  抱着百合花的壁画侍从跟捧着双耳酒杯的男童,躲在茂密的彩绘花丛里偷看着。

  三位判官也放下公务泥板,难得悠闲站在会议厅门口,边看边闲聊。

  “塔那都斯的性格年轻了些。”米诺斯一派嗑瓜子的八卦样。

  “他习惯了遭人厌烦憎恶,难得表达出自己的喜好。”天天接受恨意的神明,久了是会忘记喜欢这种感情的。

  拉达曼迪斯赞同埃阿科斯的话,“连哈迪斯都变得比在奥林波斯时还活泼。”

  虽然泊瑟芬的到来让冥府出现了大量的反叛死魂,但是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果然还是她带来的向上生机,让久居黑暗潮湿之地的神明更能感到温暖的慰藉。

  特别是几位判官都曾当过人类,骨子里向往的绝对不是恶神那种腥风血雨的做派,而是各种喜庆如春的庆典。

  突然掉入冥府的泊瑟芬,就是他们喜闻乐见的庆典。

  这也是他们能忍受她身上那股格格不入的神力带来的负担,而由衷祝福哈迪斯的原因。

  至于冥府会不会被泊瑟芬的神力颠覆,或者亡魂会不会爆发出什么无法对抗的力量,那是以后的事,只想着看乐子的老社畜们完全不在乎。

  多来点热闹才算好事。

  而热闹本人的泊瑟芬,对于居住了一段时间的王宫不像是一开始那么陌生,各种迂回复杂的廊道与阶梯已经不能让她摔跤。

  她虽然没有逛完整个宫殿,但是中央宫殿建筑群跟周围道路状况却很熟悉。

  在学习的时候,她还别有目的地试着画出宫殿内的地图路线,逃跑这个念头并没有彻底消失。

  只是这凶残陌生的世界阻碍了她外出的脚步,让她在哈迪斯的严密的看守下,将怎么逃跑的计划延后一些,把锻炼自己的生存能力这个目标提上日程。

  毕竟这可是个有人祭、奴隶制、战争,还落后、贫苦、神比恶魔还恐怖的世界。

  真回到大地上,没点实力的话,重生第一天的经历就有可能发生第二次。

  所以连死神这种看着就居心不良的家伙,抛出让她变得强大的有毒饵食,她都忍不住跳出去咬住,就为了多学点生存技能。

  可是变强这种重体力劳动,真的太辛苦了。用短跑的速度跑马拉松的距离,后面还跟着个吊衰鬼,这谁能受得了。

  泊瑟芬边在心里泪奔,边毫不含糊地从会议厅,跑到内务区域的彩绘长廊。

  这段距离让她体力阵亡,只能撑着巨大的廊柱剧烈喘着气。气管跟心肺都要快要灼烧起来,每次呼吸都伴随着刺痛感。

  火油充足的铜盆燃烧出没有规则形状的光明,死神的影子再次扭动成细条从她的脚下出现。

  他又追上来,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影子都已经碰到她的脚心。

  泊瑟芬甚至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有如影随形的杀意,不怀好意地戳着她的警戒感,让她紧绷到四肢都在开始发抖。

  这就是被死神追着跑的感受吗?

  反正人终有一死,她现在跟死神混熟悉点,以后真瘫在病床上等着死神勾命时,就不害怕了。

  泊瑟芬自娱自乐地笑起来,补充点来自快乐的能量后,她再次撒开脚丫子跑过最熟悉的浴室区。又绕过几个弯,前方就是大楼梯,楼梯下是透气的天井,而天井对面是另一个建筑群。

  冥府王宫实在太大了,泊瑟芬跑到这里已经开始感到陌生,她自己走过最远的地方是会议厅外的主庭院。那片空旷到像是铺着石砖的荒野之地中间,种着一棵枯萎的大树,让她走到一半就转回去了。

  倒不是害怕的问题,而是那种孤魂野鬼的寂寞感太明显了,她是真觉得哈迪斯将王宫建造得这么大简直有病。

  就他跟一堆画出来的线条人住着,几位判官又一副除了工作外,天都不会聊的老年痴呆样,他不孤僻谁孤僻。

  温馨半点不见,整那么大地盘就知道盖房子,又不是房地产开发商,还能卖给鬼不成。

  泊瑟芬边吐槽边狂奔进入那片建筑中,比起她居住的那个区域,这里明显更加安静冷肃,连壁画都是各种红黑篮的几何图,不见几个线条人。

  要是平时她面对这片不知道有什么危险的寂静幽暗之地,肯定做足了功夫才敢踏入,但是现在有什么比死神的长剑更危险吗?

  泊瑟芬握紧短剑,闷头跑入最中间那个敞着门的屋子。

  死神紧随其后,他看到屋子门板上崭新的装饰图纹,歪头思考了下,这是新建的祭祀屋吗?

  这段时间代达罗斯带着负责抬石材的奴隶鬼魂,一直在王宫内忙里忙外的,他还以为哈迪斯又在建造新的储藏室什么的,难道是在建这玩意?

  泊瑟芬对于这里的建筑模式没那么深的了解,甚至跑入屋子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个地方的奇异之处。

  很华丽,三面巨型的墙壁上都是色彩浓烈的壁画。

  屋子中间,是一把样式古朴的高背椅,坐在椅子上的是一个美丽的彩陶制女性神像,黑色的头发长而浓密,戴着枯萎的树枝头冠。一条黑色的毒蛇缠在她的脚踝处,伸出猩红的舌尖舔舐她的小腿,仿佛活物在慢慢往上攀爬。

  一只乖顺的鸟站在她的掌心上,带着冥府特有的阴间气质,让人实在夸不出可爱的话来。

  这尊神像给她一种熟悉,又尖利的冷意。

  更可怕的是这个神像的五官是缺失的,苍白的脸孔只有隐约一点鼻梁起伏感,却不见嘴巴跟眼睛。

  泊瑟芬恍惚间,发觉神像后面站着一个庞然大物似的黑影,如守护又囚禁着神像的魔物。

  她忍不住往后退开两步,黑影就消失了,好像是眼花的幻觉。

  泊瑟芬轻松一口气,接着她发觉这里的一切都太新了,连彩绘的画都有湿润未干的痕迹。

  凭着新学的有限知识,她七八分确定这是新建的神殿。

  不过是建给哪个神的?只能说冥府的神像太有地域特色,愣是让人看不到半点光明的美感。

  泊瑟芬又察觉到后背凉飕飕,死神追上来了。她立刻双手合十拜了拜无脸神像,暗自念叨了两句冒犯一下,保佑平安,然后一溜烟藏到神像背后。

  她屏住呼吸,紧握着手里的短剑,手指骨都酸起来。

  因为挨着椅子太近了,她的肩膀一侧贴着冰冷椅背,寒意深入她皮肤,让她哆嗦了两下。几朵花就从头发上掉下来,却没有变成植物开出更茂密的花丛,而是直接枯萎成灰。

  泊瑟芬的注意力都在死神那边,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甚至没有注意到她挨着椅背的发丝开始被染黑,一点点,蚕食着她光明的金色。

  柔软的心性也不自觉受到影响,紧张的情绪,喜欢胡思乱想的跳脱性格,被一种疲倦的冷意覆盖而上。

  她甚至忘了手指上的酸涩,还有对塔那都斯紧追不舍的抓狂跟恐惧。

  黑暗的阴影,出现在她的眼里,头顶上的鲜花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失去水分。

  她站直了因为躲避而弯着的身体,眼神平静得毫无波动地看着前方。

  椅子的冰冷,如一把割开人性的镰刀,将碰触的人变成一块毫无感情的石头。

  这一刻她并没有发现,她跟坐在椅子上的陶制神像相似得惊人,差别是她的头发还没有完全染黑,柔软的脸颊也还有奔跑后涌上来的红晕。

  塔那都斯进门看到神像,然后眼神又停留在那把眼熟的椅子上,这不是的遗忘之椅吗?

  坐在上面的生灵会四肢僵硬,无法逃跑,开始遗忘美好的光阴,进而认同冥府黑暗麻木的生活。

  虽然坐的只是神像,可是却能间接影响神的本身。至于这个一看,就是出自哈迪斯亲自制造出来的神像——泊瑟芬。

  塔那都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道德,毕竟泊瑟芬是哈迪斯抢到的,哈迪斯是冥府的主神,那么泊瑟芬就是冥府的。

  忘记大地上的生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且神像也能凝聚起冥府的力量,她以后身体腐烂了,神魂会自然而然有了冥神的权责。

  这是一个见效缓慢却非常照顾泊瑟芬方法,因为转换的时候毫无痛苦。

  死神一想到他从夜神系,转为冥神那种惨痛的经历,哪怕经过这么多年还历历在目。更别提植物神系的泊瑟芬那短胳膊短手的,粗暴点她就该哭了。

  塔那都斯不紧不慢接近椅子,他看到她的影子从椅背后延伸出来,他打算就砍破她一点皮肉,告诉她今天这次教导很不满意。

  然后明天继续加大教导力度,至少让她跑起来像是风一样快,才能算合格。

  因为砍人从未收过力,也从不留手的死神生怕真砍死她。加上忤逆恐吓她后,被神力誓约惩罚导致手指上的肉都剥落了,握剑的感觉不同。

  他只好边走,边将所有心神都用在调整手上的力道上。要轻,轻一点啊……

  剑尖骤然而至,穿过了黑色的衣布,又没有一丝犹豫狠狠捅入腹部里。

  塔那都斯手里的长剑刚高举起,却没有动弹,身体也跟雕塑般直板板立着。

  而他的身前,是一脸冷漠的泊瑟芬,她手里的短剑全部没入他的血肉里,几乎就要搅烂他的肠子。

  枯萎的花朵从她的头发掉落,又落到他们的脚下,有种轻盈惨烈的美。

  时间在一刻凝固了,猎物变成了猎人,冷酷的死神败在了大意上,更败在了泊瑟芬捅人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凶残动作上。

  终于,捅到神的泊瑟芬一片空白的脸孔上,出现了波动。

  她眨了眨眼,像是刚梦游回来,终于恍惚地低头看着自己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塔那都斯才出声问:“你碰到椅子了?”

  泊瑟芬觉得这个场景有点荒缪,可能是想要转移注意力,就点头回应:“碰了一下,这椅子有问题吗?”

  她终于想到自己的肩膀蹭到椅背的时候,整个人的情绪都突然离家出走了。只有一股冷到头发丝的寒意,让她有了种杀人不眨眼的勇气,还有杀人不眨眼的恐怖力气。

  这不,她将剑都直接扎到死神的肚子里。

  等等,她现在算是弑神了?

  恐惧还来不及冒出来,就听到死神毫不在意说:“这把椅子是哈迪斯用一块冥石做的,平凡的人碰到会肢体溃烂,头发掉落,牙齿摇晃开始苍老,而苍老会带来遗忘跟情绪丧失。”www.sttgxcl.com

  泊瑟芬明显是情绪丧失了,又因为哈迪斯在塑造她的神像的时候,不小心将自身的凶猛力量放在上面。她自然就利用了这种力量,捅了他一刀。

  泊瑟芬像是一愣,然后猛地收回手,连带短剑也跟着抽出来,吓的两步三步地退开,离那椅子远点。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已经发枯脸皱了,没人不在乎自己突然老个五六十岁的。她刚要摸脸却看到死神捂着肚子,弯着身体就剩一口气。

  摸脸的动作立刻变成要去扶他,当然这个出于人道主义的动作又很快停止,死神都要砍死她了,她不该庆贺这家伙重伤不起吗?

  塔那都斯察觉到她犹豫的动作,立刻凶狠抬头,“你怎么不继续?”

  泊瑟芬立刻重新握紧剑,也强硬起来,“你不值得同情。”这个时候继续去扶他,不是傻×吗?

  死神也嘴快跟着说:“你不该将剑抽回去,而该用剑刃往脆弱的内脏用力翻搅,乘胜追击将我彻底切烂。”

  泊瑟芬:“……”

  真是抱歉,误会了他话里的意思——不,她果然跟这个鬼地方格格不入,这里的神脑子就不能正常点吗?

  真让人感到害怕!

  死神也看到她重新变得簌簌发抖的手指,忍不住瞅了一眼椅子,似乎想将她重新按到那里去。

  泊瑟芬再次,坚强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塔那都斯似乎有些可惜,却也知道过犹不及。他很淡定地转移话题,“别一副苦恼的模样,今日的教导你完成得很好,明日我们继续。”

  这句话一出来,泊瑟芬的警惕没有少,连握剑的力度都没有变。

  塔那都斯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长得很可怕,他明明跟自己兄弟一模一样。态度也努力贴近睡神,连话都是一截一截说,节奏缓得能让人睡觉。

  为什么睡神能讨她欢心,他就不能?

  塔那都斯不解地思考着,又发现她偷看了一眼那张遗忘之椅,不知道出自什么目的,他平淡解释:“那个神像,是种子之神,当初能净化哈迪斯的那位沉睡的女神。”

  净化,救赎,白月光。

  如果是之前,泊瑟芬的狗血之魂肯定已经燃烧起来。

  可是现在突然又听到这位白月光的消息,她竟然觉得口舌有些干燥,内心涌上来一股道不明的情绪,像是对这个话题开始感到望而却步。

  塔那都斯说话的方式有股不自然的僵硬,显然他模仿自己的兄弟并不成功,只能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的阴森。

  “哈迪斯用自己的血掺入陶土里建造这个神像,每天都将头靠在她的腿上,用虔诚的神力供奉她。”

  这个神像应该是不久前才建造的,却已经凝聚了大量来自冥府的黑暗信仰力量,只能是哈迪斯每天都过来供奉才能有这种效果。

  而这股力量,让泊瑟芬的神像气质没有光明感,反而更像哈迪斯。

  泊瑟芬听到这话,一时不知道是该庆幸哈迪斯有了别的目标。还是该思考爱神之箭是不是开始失去效果,哈迪斯记起对白月光的纠结情感。

  是个好消息,真的。

  泊瑟芬轻抿着唇,握剑的力气都软了,她的情绪也影响到了死神。

  一人一神顿时都不吭声,有种谁先说话谁是狗的尴尬安静感。

  最后还是泊瑟芬叹了口气,“既然今天的教导已经完成,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走到门口,再次观察了一下神殿。各种华丽闪亮,各种精心设计,各种又新又干净,谁都能看出维护这里的神付出了多大的心力。

  泊瑟芬低头沉默了下,才轻声说:“谢谢你的认真教导。”

  她都走到这里,还背对着死神,他都没有继续攻击她。证明他是真在教她,而不是要欺负她。

  虽然教导的方式别具一格到让她三观震裂,也还是很感激他的好意。

  塔那都斯看到她像株干旱的植物,那张鲜花脸盘子都跟着无力的脖子垂下去,怏怏得失去了水分。

  他后知后觉想,是不是说太多了,她很不开心的样子。

  站了好一会,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肚皮正在漏风,肠子都从伤口里流出来。

  哈迪斯赠与泊瑟芬的黄金短剑能杀人,更能弑神。一旦被这把剑切开口子,人类的灵魂当场被收割,而神会很难痊愈。

  塔那都斯用枯骨的手指艰难地将肠子塞回去,打算去找自己兄弟拿点奥林波斯的药来治治。

  免得明天教导泊瑟芬的时候,肠子又掉出来吓她。

  泊瑟芬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新晋导师正在塞肠子,她走回自己熟悉的中央建筑长廊时,才发现握剑的手指都是淡金色的液体。

  是神血。

  所有被压抑住的情绪这才爆发式地冲出,她呼吸紧绷了几分,刚才那种失去所有感情的状态,让她后怕起来。

  这股慌乱的恐惧,让她脚步匆忙许多。当她看到那个熟悉的主庭院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马车恰好冲天而降。

  泊瑟芬对那团宛如神迹的黑雾,熟悉到都不用眼睛去辨认。

  她跑过去,喘着气喊道:“哈迪斯。”

  为了剥离自己身上塔尔塔罗斯气息的哈迪斯,刚从冥府沐浴回来,而被距离跟塔尔塔罗斯力量隔阂开的爱情之力,伴随着泊瑟芬汹涌的情绪直接冲碎他的心门。

  他脸色阴沉起来,伸手轻握住她的手,碰到她手指上的血液跟短剑。

  “谁冒犯你?”

  是死神的力量,哈迪斯一瞬间就确定,还没等杀到死神面前将他肢解了。

  泊瑟芬的情绪却又变了,那股害怕化为惊魂未定的茫然跟疑惑,像是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在寻求他那点可怜的帮助。

  “我刚才碰到了一张椅子……”泊瑟芬停顿了下,才发现自己对哈迪斯的依赖已经深到,想要寻求他安慰的地步。

  这并不是个好兆头。

  泊瑟芬却想起他们在金船上的时候,哈迪斯那比无光的深夜还温柔的脸。

  所有一切的迟疑都化为嘴边轻柔的诉说,她告诉哈迪斯,她接受死神教导的事情。

  哈迪斯脸上的杀意慢慢消散,认真凝视她,“他很暴力碰触你?”

  泊瑟芬沉默了会,才坚定摇了摇头,“并不是这个问题,我只是觉得伤害他的时候状态不对。”

  哈迪斯虽然很努力去理解她的话,最终还是不成功,他垂眸温和问:“成功袭击一位神明,你不是该感到高兴吗?”

  泊瑟芬已经冷静下去,她终于想明白自己的忧虑来自哪里,“不对,我碰了那个椅子后,变得非常无情,哪怕面对的是个无辜的孩子,我都能毫不犹豫地下手。”

  她恐惧的不是自己用刀子刺入死神的身体里,而是恐惧自己无情得没有人性的样子。

  哈迪斯用黑雾化出一块柔布,细心擦拭她手指上的血,短剑又挂回她的手绳上。

  他思考了一下泊瑟芬的话,才说:“你不喜欢没有感情的状态吗?”

  泊瑟芬没有任何犹豫,“没有感情还是人吗?”

  哈迪斯擦拭的动作一顿,声音沉了几分,像是诱导什么说:“如果,你变成神呢?”

  泊瑟芬觉得手指有点痒,忍不住动了下指尖,“如果变成神没有感情,像是刚才那样也没有什么意思。”

  是真没意思,那种冷酷到如同死物,杀戮也毫不动容的模样,就是让她当神她也不稀罕。

  哈迪斯默默看了她许久,才移开眼神看向那个新建立的祭祀屋方向,回复她,“如果你不喜欢,以后不会变成那样。”

  泊瑟芬松一口气,然后她又皱眉,终于明白自己这个模样简直就是雏鸟归巢,小蝌蚪找到妈妈。

  哈迪斯什么时候已经变成她的巢了,连口头上一句慰藉的话语,都能让她安心。

  也许是这气氛太温馨,泊瑟芬自然而然问出口,“哈迪斯,那个神殿里的神像是你亲手制作的吗?”

  哈迪斯诚实点头,“嗯。”

  泊瑟芬不自觉地反用力握着他的手指,语气带出不易察觉的紧张感,“你还很喜欢那个神像主人吧。”

  哈迪斯继续诚实点头,“嗯。”

  “……”

  空气里充满死一样的寂静。

  泊瑟芬面无表情回应:“哦。”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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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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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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