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军暴雨天赶路,走得极慢,等到长岭关时,已是快到中午时分,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

  他们带的行军干粮,早已让雨泡得湿透,从干粮袋子里抓出来就是泡涨的炒米粒混着水。可赶路许久,腹中饥饿,下午还有硬仗要打,奴隶兵们舍不得浪费粮食,直接往嘴里塞。

  姜祁趁着大军吃食歇息的时候,召集麾下将令,告诉他们:“传令全军,此战定乾坤!若拿下长岭关,犒赏三军,军中兵将人人都能分得良田沃土,从此荣华富贵奴仆成群享之不尽。若拿不下长岭关,数十万大军埋骨此处,死战不归。”

  倾盆暴雨都不能阻挡陛下攻打长岭关的脚步,军中将领也都知道此战再无退缩的可能,当即将姜祁的话传达到底下的每一个兵卒那,激起他们死战的决心之后,由万奴长亲自带着人打前锋,攻城!

  随着战鼓、号角声响,齐军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冲向长岭关城墙。

  这次他们带来更多的梯子,攻城梯密密麻麻地铺满城墙,每面梯子上都爬满了人,城墙外的战场上,数十万大军汇聚,比蚂蚁还要密集。

  爬上墙头的齐军数量太多,前面的还没翻砍,后面的都又扑了上来。

  齐军身上中了好几刀,都还拼死朝着守城军扑过去,压得守城军挥不开刀,用自己的命给身后的齐军,争得在城墙上落脚的空间。

  双方在城墙上展开面对面搏杀,很快地上便倒了许多尸体,鲜血铺满了墙砖,顺着楼梯往下淌。尸体倒在地上,根本没有人有时间去理会,人们踩着地上的尸体战斗。

  不断有受伤的守城军退下战场,换成守在城墙下的军队上场。

  城墙上能站的兵有限,沐瑾的十几万大军根本挤不下,哪怕面对齐军这样勇猛的攻势,城墙下的兵将们也只能看着。因为身后有替换的,前面受伤的兵卒就没必要死扛着把命耗在那,一旦受伤撑不住,同伍队友立即掩护撤离。

  军功重要,命同样重要。如果哪个伍出现折损,同伍的人会受到责罚的,断没有立功大家一起分,受伤、死伤独立承担的道理。

  上了城墙的齐军站稳脚后,便拼命往前攻,尽可能地给身后的齐军挪出空地。多一立能站脚的地儿,就多一个齐兵在城墙上,就多一分取胜的希望。

  面对齐军如此不要命的进攻,赖瑶、楚尚、岚铿全都上了城墙,让重盾兵扛着厚重的大盾牌挡在前面,顶住齐军往前攻的步伐。

  重盾兵扛住盾牌,齐军抵在盾牌上用力推他们,双方隔着盾牌朝着对方挥舞长矛、长刀,拼命戳向对方。

  墙头上的地方窄,沐瑾军队的军阵摆不开,在这种面对面近战赤搏的情况下,很是有些吃亏。

  姜祁见到源源不断的齐军翻上城墙上,在上面混战成团,深深地长舒口气。

  卫侯世子岚樟正带着人站在长岭关外的山坡高,拿着望远镜,居高临下俯瞰战场。

  投石机营的千总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绕着岚樟团团转,大喊:“世子,都尉,快下令吧,城墙上扛不住了,齐军都上城墙了。”

  岚樟借助望远镜朝着城墙后方囤积的大军看了眼,道:“急什么。这么多的齐军,我们囤积在山上的石头哪够用。好钢得用在刀刃上,懂吗?”说话间,望远镜又挪回到战场后方的禁卫军队伍中。

  五千禁卫步兵,数百骑兵,全部穿的金色铁甲,乍然看起来哪都一样。

  岚樟料定姜祁就在禁卫军中,但找了一圈,却没想到。

  从衣服料子看不出来,那就只能从排列的队型来看了。姜祁不可能跟禁卫军一起站军阵,周围肯定还有侍卫,哪里站得比较乱,他就要能在哪里。

  岚樟又从头找起,禁卫军的最前面没有,他先找最中间,也没有,只能再从正中间往前找,仍旧没有,他又再从正中间往后找,终于在居中偏后的位置,发现一丝异样。

  那位置的人也都是整齐排列成方阵,但是,有两匹马紧紧地挨在一块儿,禁卫军中还有骑马的朝着那两人奔过去,正在抱拳禀报什么。

  两匹马挨一块儿的两个人,都是穿的金色盔甲,颜色跟禁军卫混在一块儿,但是仔细看去,便发现其中一人盔甲肩章竟然是龙头式样的。

  岚樟心道:“可算是找到你了!”

  他收了望远镜,亲自去到旁边的投石机旁,将准心对准了姜祁所在的位置,又再报出姜祁的方位,以令旗传讯周围所有投石营的兵,下令:“进攻!”

  令旗狠狠地落下,架在长岭关外两边山头上的投石营全部一起朝着姜祁发起了攻击。

  轻则几十斤重、重则一二百斤重的石头呼啸着朝着姜祁所在的位置飞去。

  阳光下,姜祁忽然发现有阴影从前面飞过,再抬头一看,天空中飞来大片黑色阴影,他的脑海中瞬间迸出一个念头“投石机”,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下马,借助马躯挡住自己,下一瞬间,便有石头重重地砸在了马身上,马倒下,将他压在下方,压得他头晕眼花差点没背过气去,紧跟着腿上传来剧痛,周围到处都是轰轰隆隆的声响,稍远处还有人在大喊:“保护陛下——”

  “护驾——”

  姜祁周围的禁卫军一片人仰马翻,稍远处的禁卫军赶紧用盾牌挡在头上,拼命地往姜祁所在的地方奔去,又让落下的落石吓退。

  原本骑马跟在姜祁身旁的司马,反应远没有姜祁快,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被落石击中头部,跟马一起摔倒在地上,脑袋里白的红的全流了出来不多,又有大量落石砸在身上,死得透透的。

  一轮投石机轰击过后,姜祁身旁三四丈范围里人、马全倒在地上,且都压上了石头。

  岚樟再次下令:“对着禁卫军,打光所有石头!”

  令旗挥舞,装上弹的投石机又一次朝着禁卫军轰击过去。

  禁卫军飞奔逃蹿,大喊:“保护陛下,护驾——”

  有过上次的沐瑾大军使诈,众人再听到保护陛下,都下意识地以为又是淮军的诈计。有保护姜祁的后军想要过去救,可山上的落石不断地朝着那边落下,就连奔过去救驾的禁卫军都损伤惨重,底下的兵卒们更是一片慌乱。

  直到旁边的二皇子姜承反应过来,大喊:“扛着重盾,跟我走,救驾——”他带着人要往前去,又让身旁的人拖住:“殿下不能冒险。”

  他身旁的千总让人把姜承按下,亲自一群人,扛着十几个重型盾牌叠在头上,像顶了一个巨大的龟壳朝着姜祁所在的位置靠拢。

  这么大一个目标,说有多显眼,就又多显眼。

  山上的投石机都对准了他们,且挑了最大的石头合力抬上投石机。

  二三百斤的大石头,呈抛物线从天而降,咣地砸在重盾上。巨大的冲击力将盾牌都撞裂了,下方扛盾的人,肩膀、脊椎一起发出骨头碎裂声响,内脏也受到极大的冲击,人当场倒地。

  转眼间,扛重盾的人倒了好几个。

  又有更多的扛重盾的人扑过来,一层层盾牌顶在上面,硬生生地在姜祁所在的地方撑起一片空间。

  那千总亲自带着人的刨石头奋力地往外挖。

  他们搬开压在禁卫军身上的石头,又把禁卫军拖开,再把马拉开,终于找到压在马身下的姜祁。

  姜祁昏迷过去,腿骨让石头砸碎,鲜血把裤腿都染湿透了。

  千总带着人,把姜祁抬回到姜承身边。

  姜承摸向姜祁的鼻子,还有呼吸,但嘴角有血渍,像是内脏受伤。他愤恨地相着前方战场,牙齿都快咬碎了。

  这都攻上城墙了,眼看夺下长岭关有望,就这样收兵,岂能甘心!好不容易耗空了沐瑾的黑油,没了火攻,若是此次撤兵,一旦等到沐瑾的补给到了,想要再攻,何等艰难。

  他沉声道:“父皇无碍,继续进攻!”

  岚樟拿着望远镜盯着下方,见到那群扛盾牌的躲到视线外,他换了好几个地方,却发现底下官道到处都是用盾牌挡在上方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号角声再次响起。

  留在后方押阵的大军也朝着城墙方向发起了攻击。

  这是毫不留手的全面猛攻。

  岚樟立即派人去给沐瑾、赖瑶和城墙上传信,又安排人把所有的石头对着人最多的地方全部投空,再让他们从小道下山,去攻他们的后方。

  姜祁想要进长岭山,得跟长岭山的守军拼命,长岭山上的守军要下山却是容易的。

  下山之后,官道狭窄,几千投石机营的兵,也够抄他们的后路了。

  之前姜祁留的后军没动,他们要是下去,后军调头扑过来,妥妥地被灭。这会儿后军也朝城墙去了,全军上下的屁股都在朝后,哪还顾得了腚。

  齐军的攻势实在太猛,不知不觉间,守城兵都已经退过了楼梯,退到了城楼下。

  城楼下方是一块巨大的空地,特意清出来守城排军阵用的。

  下了城墙的齐军,遇到的就是整齐排列的军阵。可早已经杀红了眼的齐军哪管军阵不军阵的,对着前面的盾牌就冲过去。他们俯蹲着身子,用肩膀撞向盾牌,嘴里发出宛若野兽咆哮的嘶吼声,意图凭借众人合力掀翻盾牌。

  盾牌后方的佰长大喊一声:“放!”

  盾牌侧开,正在用力挤撞盾牌的齐军摔倒在地盾牌后方,早有准备的长刀兵挥刀斩下。

  重盾兵想要再把盾牌合上,后面的齐军又冲了进来,甚至还有齐军用捡到的长刀朝重盾兵挥去,被重盾兵扛起盾牌砸翻。

  长刀兵见到重盾兵合不拢盾墙,立即奋力杀上去,给重盾兵争取空隙和掩护,把到近前的齐军砍翻,这才使得盾墙又一次组成。

  进入盾墙后方的齐军,又跟后面的拿单手盾和长刀的士兵站在一起。

  齐军全都拼了命,但他们的武器差上一大截,长戟跟长刀贴身近搏,根本舞不开,再加上甲衣又是单层的,而沐瑾造的长刀是厚背大长刀,挥斩下来的力道,足够他们当场将人连甲衣带胳膊腿一起砍断。

  长岭关守军遇到对方人多扎堆扛不住的时候,就以盾牌将他们隔开,把人往后面放。

  没多久,进入长岭关的齐军穿过了步兵军阵,又遭遇到了骑兵。

  骑兵见到他们的队形全乱了,再无顾忌,迅速奔入战场,见到齐军挥刀便砍,一路过去,犹如砍瓜切菜,一颗颗头颅飞上天,一个个齐军飞快倒下。

  城墙外的齐军还在奋力往里爬,而城墙里早已是杀得血流成河。

  因为有城墙隔阻,后方的齐军需要爬梯子上城墙,到了城墙上以后,又只能顺着楼梯往下,而楼梯只有两米多宽,宛若闸口,将上了城墙的齐军堵住,使得他们无法像在平原上那样一窝蜂地全部压上来,人数优势受到极大扼制。通天阁小说

  赖瑶退下城墙后,又上了主将大帐,调动骑兵把下城墙的楼梯口夺回来。

  一个个千总营军阵、佰长营军阵将所处范围内的齐军斩杀后,再在骑兵的掩护下重新回到楼梯口,对齐军进行截杀、分流。

  沐瑾在大营中听到喊杀声,提着长刀,带着卫队,杀进了战场。

  姜承下令全力进攻之后,便听到有探子来报,长岭山上的守军下来了,要抄他们的后路。他当即下令禁军集合,全力拦截追过来的长岭山下来的守兵,把姜祁也交给了他们。

  明明大军都已经拿下城墙,却久不开城门,再听到城楼里喊杀声震天,显是情况不太好。他不放心战场,带着卫队爬上城楼,抬眼望去,只见城墙后方的军阵森严、攻守有序,进入战场的齐军便如同入了屠宰场的羔羊。

  那些兵卒子们以力奋力杀开的口子,实则是对方放开的闸口,为的是让后方的淮军收拾他们。

  那一个个军阵就像锋利的屠刀,不断地绞杀攻进城中的齐军。可是,都已经拿下了城墙,打进了长岭关内,大军陷在交战中,这时候想撤都已经晚了。

  他们要是撤,会遭到追击,许多人会陷在战场上,最后活着回去的,只怕连十万之数都不到。

  姜承看着对方的军队,心头发狠。既然没法撤,那就最大限度地消耗掉沐瑾的兵力。沐瑾只有十三郡之地,而齐国占据半壁江山,在兵力补充上占据绝对优势。

  他当即撕下里衣,用手指醮着地上的血,写了一封血书,让亲信带着血书、护送姜祁回京,交到他大哥太子姜乾手里。

  之后,姜承亲自带着人,冲开了楼梯口,又把城门通道占住,让人把堵城门的沙袋石头搬开,放城外的大军进来。

  赖瑶哪能让他们把城门打开,调动卫侯岚铿率人亲自去把城门抢回来。

  岚铿跟姜祁可是老对手,也认识姜承,带着杀过去,将死守在城门口不退的姜承斩于马下,夺下城门口以后,亲自带兵守着。

  下午,岚樟带着五千从山里下来的投石营队军到了。

  他们从后方杀向齐军,顿时齐军乱了起来。

  城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喊杀声,知道是岚樟到了。

  岚铿当即让人搬开城门口的沙袋、石头,亲自带着人杀出去,接应岚樟。

  城门一开,骑兵也趁机冲出城去,杀入了齐军中。

  城里城外陷入大混战。齐军不知道姜祁被落石砸中已是危在旦兮,记着攻城的命令,死战不退,一直激战至入夜,战场上已经不剩不一兵一卒才结束战斗。

  沐瑾的军队遇到这样一支拼死作战的军队,哪怕仗着兵甲武器军队之利,伤亡亦是不少,许多人在战斗结束后,累得直接虚脱在地,一动也不想动。

  骑兵的马在战场上来回奔跑,好多都累得开始吐白沫了。

  长岭关城墙上、楼梯上、城墙内外堆积满尸体、满地鲜血。楼梯上、水沟旁,血水汇成小溪流。

  全军上下一个个累得连清点战功的力气都没有了,在歇了口气缓过来后,便又挣扎着起身,先送伤兵去医治。

  盔甲再厚,防御再严实,遇到拼了命的齐军,伤亡亦不算少。

  赖瑶、楚尚麾下的长岭山守军,没经历过东安关那样的惨烈战事,也没见过像齐军这样死战不退的悍兵,根本没有想到,对方被砍翻后,胳膊都没有了,还会爬起来往人身上扑,用牙咬,握住断掉的长戟杆、矛头扑到人身上,往眼窝里扎、往脖子里扎,但凡有一口气,都还要反抗。

  卫侯麾下的兵,别看都是一群半大的孩子,拼起命来比齐军还要凶猛,一个个跟饿狼似的,能一刀子砍翻绝不用第二刀,不给齐军半点喘息之机,不留任何活路的打算,伤亡反而是最小的。

  骑兵习惯了跟草原人在马背上作战,一直不停地来回奔袭,根本没有停下来跟步兵慢慢耗的时候,齐军想找他们拼命都逮不着,伤亡也不大。

  赖瑶清点完麾下人数,得知伤亡过半,心疼得心都在滴血。

  她痛定思痛,深刻反省,她跟楚尚,以及所领的兵还是有点手软,下手不够狠绝。这是战场!你死我活的战场。东陵齐国的人凶狠,他们养出的兵也凶狠,与打不赢就投降的西边诸郡不一样。

  沐瑾是真没想到,齐国的军队打进攻都能打到不剩一兵一卒死战不退,不仅是底下的兵将,连姜祁的儿子也都这样。

  军情部将军齐仲来见沐瑾,身后还抬着一具盖着布的尸体。

  沐瑾看了眼齐仲,又将目光落在尸体上,问:“谁的?”

  齐仲掀开布。

  沐瑾先看到的是一张带有血污的脸,上嘴唇留着胡子,看起来约有四十来岁的模样,隐约有点眼熟,像是在哪见过。随即,那男子盔甲上的龙头肩章印入眼帘,惊得他“咝”了声,顿时想起,这人姜祁那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睿王特别像。

  他问道:“这是姜祁?”

  齐仲道:“在战场上让岚樟用投石机砸了,之后姜承派人绕山道想把他送回去,叫我们斥侯给截了。逮着的时候,他已经断气,腿骨断了,肋骨、腰脊都断了。”他说完,又把收缴到了血书、姜祁随身带的玉玺交给沐瑾,道:“瑞王姜承给太子姜乾的亲笔血书,字字泣血。”

  沐瑾接过血书,见是姜承跟姜乾交待战事。

  齐国打这场仗打得惨,连连失利,屡遭惨痛伤亡,又是用血书写的,瞧着都觉惊心。

  沐瑾看完血书扔到火盆里烧了,对齐仲道:“姜祁和姜承的尸体,跟齐国的兵卒子们一起烧了,埋一块儿。”

  这场仗打下来,得有多少家破人亡。明知打不赢,还要拉着这么多人送死,他们占地掳人做奴隶,有把奴隶的命当命么?

  沐瑾心疼自己折在战场上的兵。

  以前打博英郡侯也好,打柴绪也好,那些兵受伤了,会退、会缩,战斗结束,当了俘虏,养好伤,还能去开荒种地,等干满三年就能回去跟家人团圆,成为他的治下子民。

  因此,在战场上,他的兵大部分时候都会稍微留点手,尽量避免赶尽杀绝。哪想到,这场仗,竟然多出好几千的战亡数。

  一群青壮,战斗力本该比半大的娃娃兵强的,却生生地比娃娃兵多死了五千多人。那是战死的,不是受伤的,加上受伤的,战斗力生生地折了一半。

  沐瑾很清楚,此战之后,以后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俘虏会很少了。

  对上齐国的军队,稍微留点余地,都得用自己兵卒们的命去填。

  这么惨烈的伤亡,光抚恤金就得一大笔,发战功又是一大笔开销,国库压力巨大,总得找补些损失。

  沐瑾立即把赖瑶、楚尚、岚铿、许琬找来,让他们各出一万人马,以最快的速度奔去姜祁的大营。姜祁倾巢出动,打了个全军覆灭,大营里的粮草帐篷总还在,多多少少能补贴点损失。

  官道被挖得坑坑洼洼的,坑里都是积水,马车过不了。

  他们只能先占下姜祁的大营,再派人把路清出来,将坑重新填上,再派马车把粮食、帐篷、搭营寨的帐篷拉回去。

  姜祁出征,金玉珠宝等贵重物品通通没带,军营里的肉食极少,比柴绪大营穷多了。好在六十万大军两个月的粮草,够长岭关守军吃好几个月了。

  长岭关的粮食足,收缴到的粮食正好可以囤起来,以备明年出征。

  六月份,天气炎热,再加上下雨过,尸体泡过水,很容易坏。

  沐瑾只能安排人把尸体运到荒僻地方,挖坑焚烧过后,再洒上石灰做深埋处理。

  七月份,中军大营抵达长岭关。

  京城方向有消息传来,太子姜乾在京城继位,同时下令征召大军,调聚粮食,以保国都。

  沐瑾才不管他们是守还是攻,正忙着补充新兵,重新安排布防。

  他在长岭关待到入冬,姜乾那边还没有出征的动静,这才带着卫队赶回淮郡。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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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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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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