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温暖的怀抱令阮安的意志逐渐松懈,一时间,姑娘忽觉鼻间有些发酸,四肢也愈发虚软无力。

  霍平枭高大的身体为她挡住了寒朔的秋风,他温热且触感微粝的掌心带着安抚意味,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她后颈的那寸软肉。

  惊魂未定,阮安突然用手抓住了他章服的臂襕,蜷指的力道越来越紧。

  她觉自己就像颗被困于罅隙的芽草,一旦得到阳光的普照,就再也不想钻回潮暗的地底。

  阮安深深地吸了口气,似带贪婪地汲取着他予她的滋养,亦缓缓地在他的怀里阖上了双眼。

  高氏和相府的女使、嬷嬷们站在宫门旁,她们看着眼前的一切,神情都有些不自然,甚而透着尴尬。

  高氏暗觉,这对夫妻分明已经成婚半年了,却跟新婚燕尔似的,腻乎得很。

  她瞧着眼前的景象,也颇觉稀奇。

  原来活阎王对自己的女人是这样的。

  还挺温柔。

  高氏正准备开口同这二人告辞,想早些回相府休息。

  今儿个参完这宫宴,她都得折个几个月的寿!

  还没说话,高氏如被黑夜里蛰伏的野兽盯视,忽觉一道凌厉目光遽然落在她身上,让她不寒而栗,浑身悚峙。

  霍平枭的大手仍扣护着怀中人的脑袋,却冷冷地看向了她,神情暗蕴着质问之意。

  高氏忽地反应过来,适才出宫门的时候,她在提点房家表妹时,表情或多或少有些疾言厉色,估计霍平枭会认为,她这是在训斥他的小娇妻。

  那小表妹被吓得失了神,一言不发地缩在他怀里,霍平枭当然会对她产生误解。

  好巧不巧的,阮安的身上又都沾上了血。

  她这不是拿了个活生生的,恶毒婆母欺凌柔弱小娇妻的话本子吗?

  霍平枭的嗓音如锋刃般冷然森寒,问道:“适才到底发生了何事,本侯夫人的身上怎么都是血?”

  他从军营回府的时辰普遍较晚,按说他回府时,阮安应该从宫宴回来了。

  可及至听见坊内传来击鼓声,长安城即将宵禁,他终于按耐不住,没再侯府多留,即刻骋马赶到了承天门外。

  高氏平日在霍平枭这个继子的面前就容易发怵,也不敢催促阮安帮她解释,一时不该说些什么,周围的女使也都垂下了头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正此时,阮安终于回过神来,亦听见了男人透着戾气的话音。

  “侯爷。”

  阮安突然唤住他,又解释道:“与婆母没有关系,陈贵妃在宫宴上早产,来接生的太医她不信任,妾身临危受命,为她接生,这才蹭了一身的血迹,幸而陈贵妃母子平安,没有殃及霍家……”

  话说到一半,阮安从霍平枭的怀中挣脱,亦掀眼看向他。

  二人四目相对时,霍平枭微垂鸦睫,沉黯如墨的眼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高氏终于松了口气。

  却听这时,阮安又对霍平枭温声问:“侯爷适才错怪了婆母,是不是该跟她赔个不是?”

  高氏神情微怔。

  她觉,房家表妹这就有点得意忘形了。

  她怎么能跟霍平枭这么说话呢,依着活阎王的性情,不得将她训斥一顿啊?

  但房家表妹肯为她辩解出头,高氏的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

  可高氏意料之中的狂风骤雨却并未发生,只见霍平枭的唇边却忽地多了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略微垂眼,却只凝睇着表情认真的阮安,慢悠悠地说了句:“对不住了,夫人。”

  ——“是本侯太紧张她了。”

  高氏的神情万分诧然,甚而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天呐,活阎王竟然跟她道歉了!

  她虽知道霍平枭挺宠爱房家表妹的,却总觉得,阮安那么说话,霍平枭总要撂撂挑子的。

  房家表妹还真有两下子,这就把活阎王这么桀骜的男人给驯服了!

  ******

  回定北侯府的路上,阮安坐在行驶平稳的马车中,突然想看看外面的霍平枭。

  刚用小手掀开车帷,霍平枭也瞥眼看向了她。

  阮安的视线与他深邃的目光触及后,男人挽缰的动作带着某种掌控感,低声对她命道:“把车帷放下去,免得受寒。”

  霍平枭乘于颜色赤红的大宛马,脸色寒肃,周身的气压亦很低,倒像是生了闷气的模样。

  阮安即刻将车帷放下,自然弄不清他突然生气的缘由。

  可适才在高氏的面前,他的态度倒是平平淡淡,应当不是因为她说的那句话而生气的。

  那是因为什么?

  阮安实在弄不清楚他的想法,便将纤白的食指交错,不断地打着圈圈。

  马车终于到抵侯府,阮安再度掀开车帷,这时本该由白薇这些女使将她搀扶下车。

  霍平枭已利落地纵身跃下马背,径直朝她方向走过来,男人的薄唇紧紧抿起,缄默地将她横身抱在了怀里。

  男人的动作颇为强势,且丝毫不容她挣脱。

  阮安反应不及,软声惊呼。

  霍平枭将怀中的妻子抱稳了些,低声对白薇命道:“尽快备水,服侍夫人沐浴。”

  阮安再度陷于霍平枭宽阔的怀中,心情异常复杂,他身上的气息分明危险又强势,可却莫名予了她许多安全感。

  她无奈地阖上眼眸,自己满身是血,又出了汗,自然要尽快洗去满身的污垢。

  很快沐完浴,阮安换上干净衣衫,听着迢迢递递的更漏之音,暗觉眼下这时辰,离天亮也不远了。

  不远处,霍平枭的书房仍亮着。

  阮安披着半湿的发,蹑手蹑脚地往那处走去,她想问问他,适才在外面,为何要生气。

  进室后,霍平枭似凝神在看堪舆图,男人修长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玩着那枚泛着寒光的流镖,身上的凌厉气场渐褪,可看上去,却仍不怎么温和。

  “夫君。”

  姑娘温软的话音甫落,霍平枭亦蓦然掀眼看向了她。

  阮安站于暖黄的烛火下,如暖玉般柔润的肌肤在被热水浸烫后,染上淡粉色泽,她浓长的睫羽坠挂着水珠,杏眼温弱。

  不上妆容时,外貌稚龄偏幼,看着并不像年过双十的女子,所以用了房姌的身份,也无人会产生怀疑。

  可她确实在十几岁的时候,为他孕育了一个孩子。

  霍平枭的思绪逐渐回忆起杏花村的那个温倔少女,几年过去,她好像是变了,又好像没有变。

  阮安已然走到他身前,霍平枭虽然习惯先发制人,却没搞清楚她突然来寻他的缘由,是以并未开口讲话。

  男人的沉默,反倒让阮安倍觉压抑,她抬眼看他时,他墨色的瞳孔中也倒映着她无措的脸。

  阮安即刻又同霍平枭避开了视线。

  “想说什么?”

  霍平枭终于开口,低声问道。

  阮安适才在沐浴时,已经想好了许多的说辞,可即要说出来时,却仍是磕磕绊绊,甚而语无伦次。

  等事情发生完,她才忽地意识到,这后面牵扯的东西有多深广,前朝的官员和禁廷的后妃很有可能因为她这个举动,误认为霍家在站队、在结党营私。

  她属实不该忘记,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

  如今的她不仅是个医者,还是一个稚儿的母亲,是定北侯的妻子,霍家的儿媳,沛国公府房家的远亲。

  霍平枭很尊重她的职业,许她开药堂坐诊,也掏了大把的银子让她经营药圃,什么都由着她的心意去做,从不用她去操持中馈。

  可她却险些给霍家和定北侯府惹了那么大的一个麻烦,霍平枭应该对她很失望吧。

  “对不起。”

  阮安突然哽声,向他致歉。

  霍平枭眸色微怔,一时没弄清阮安道歉的缘由。

  “我以后绝不会再这么冒失行事…我知道今日是侥幸…万一……”

  阮安说话的声音渐渐透了哭腔,她还想说,自己从小是孤女,并不像高门出身的贵女,已将家族荣辱与共的意识都植根在骨血里,只知道循着医者的本能去救人。

  却又不清楚,她这么解释,霍平枭会不会认为她这是在狡辩。

  阮安闭上双眼,准备等霍平枭开口讲话。

  一会儿无论他是责备也好,训斥也罢,她都认。

  “阿姁。”

  他低沉唤她,阮安的发顶也忽然一重。

  再睁眼,便发现,原是男人用大手揉了揉她微湿的发顶。

  霍平枭刻意倾俯身体,尽量与她平视,他盯着她闪躲的眼,嗓音温淡又说:“你没事就好。”

  二人没在书房多说些什么,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就快亮了。

  霍平枭抱着阮安回了寝房后,自然没闲着。

  阮安突然觉出,今晚的霍平枭很不一样。

  男人扣着她的手腕,与她唇齿厮磨时,身上的欲感依旧浓郁,却又带了些别的,她辨别不出的情愫。

  霍平枭很耐心地等待她回应,强势且不失细致温和。

  皎洁的月辉渐渐透过绡纱帷幔,洒溢在两个人的身上。

  他亲吻阮安失神落泪的眼,吞吃掉她软软的轻喁,气息温热煦烈,不时在她耳侧说着那些令她面红心跳的话。

  阮安意识朦胧,忽觉窗外天色渐亮,她应当没睡多久,果然折腾到了白日。

  躺于她身侧的霍平枭应当没睡,见阮安转醒,突地勾住她纤细颈子,呼.吸隐忍深重,颇为发狠地俯身吻向她唇。

  男人强壮又强势,将她抱胁在怀。

  阮安动弹不得,亦会出了他的心思,她并未拒绝,只讷声问道:“一晚上没睡…你身体吃得消吗?”

  霍平枭低哂一声,边吮噬她耳垂,边用磁沉的嗓音说道:“若逢战事,你夫君好几夜不睡是经常的事,这算什么?”

  说着,他蓦然将她制服在下,将语气压低,诱哄她:“对付一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阮安错开脸,有意避开他灼灼的视线。

  正此时,寝房外忽地传来泽兰惊恐的声音:“小世子,您现在不能闯进去,侯爷和夫人…还没起身呢……”

  阮安的神情大骇,却听霍羲不依不饶地噙着小奶音,辩驳道:“哼~你骗人,我分明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说完,霍羲又冲里面嚷道:“爹、娘,我听见你们说话了!祖母今晨跟我说了昨天的事,我要见娘!快让我进去~”

  阮安慌乱无措,赶忙要起身穿衣。

  霍平枭却眸色深沉地摁住她手腕,对她做了口型:“不理他,我们继续。”

  阮安又羞又急,双颊都要滴出血来,就算霍羲有女使们拦着进不来,这怎么能行!

  霍羲很担心阮安的状况,正忖着对策,该怎样躲过女使们的拦截,好能见到娘亲。

  “小鬼。”

  霍平枭懒洋洋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男人走出寝房,凌厉的眼眸微微觑起。

  他伸出一指往小团子的方向甩了甩,沉声吓唬霍羲道:“你再这样,以后就没有弟弟和妹妹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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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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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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