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知道错了……”
“好疼……”
阴冷的声音和哀求哭声在寂静的中无比清晰。
即使声音通过电磁传播有些失真,却已经能听出,少年哀求的声音属于林涉。
吴伯的心猛地一个颤动,下意识抬头看向大少爷。
封正逸坐在办公桌后面,眼瞳漆黑冷沉,下颌紧绷,线条冷硬的像一座雕塑,黑色瞳孔直勾勾地盯着电脑,一动不动。
只有露在桌上,青筋崩出的手臂清楚表露了主人压抑的暴怒。
封正逸久久没动,黑色瞳孔酝酿着沉沉的乌云,随着视频中少年哭泣哀求的声音渐渐变小,不自觉紧咬着后槽牙。
男人暴虐的声音在书房内无比清晰,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利刃,狠狠揭开少年悲惨的过去,
【你这样的人也配有朋友,你配吗】
【你怎么不去死】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的错】
【我早就说过,你这样的人,从骨子里就坏得不可救药,烂透了】
【你欠了我这么多,我却依旧养着你,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向我道谢】
【你这辈子就是为了赎罪,你不能抛弃我】
一句接着一句,宛如魔鬼的低吟,在扭曲着一个孩子,更重要的是,屏幕上被男人这样说的林涉当时还是个孩子。
孩童恐惧的睁大眼,瑟瑟发抖,眼中包着眼泪,哽咽着发出哭声,男人猛地一脚踹向孩子,歇斯底里,“你有什么资格哭,给我闭嘴。”
所以后来,这个孩子长大之后,就连情绪都不敢轻易露出了。
就连始终沉默的王叔都深深皱起眉头,更别提吴伯,拳头更是攥的紧紧的,胸膛剧烈喘息,
咬牙切齿,仿佛从齿缝间挤出,
“畜生!这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屏幕中的画面还没完,视频数量很多,跨越的时间更久,从林涉懵懂的孩童时期,到成长为懂事少年,他在一天天长大,可屏幕中的那个养父,就像是无法割去的阴影噩梦。
永远都笼罩着少年。
吴伯咬紧了牙。
这件事就是——骇人听闻!
封正逸目光沉沉,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捏成一团,压抑的气势让人喘不过气。
在这证据确凿的影像面前,封正逸甚至觉得不再需要病例,屏幕中被家暴的少年仅仅是通过屏幕旁观,已经足够看出男人的暴虐和伤势。
更别提直面少年裸露在外,形容恐怖的青紫带血伤痕。
最关键的,是在这样日积月累,常年的家暴虐待中,少年逐渐习惯麻木,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动作。
封正逸暂停了视频,眼底翻涌着黑不见光的浓墨,他抬头看向吴伯,极端冷静的声音带着难以呼吸的压迫感,
“吴伯,那个孩子,是不是说林涉曾经想拉着林文业同归于尽?”
吴伯点头。“没错大少爷,宋敛同学告诉我,林涉少爷在上一次被家暴住院时,因为得知养母死亡的真正原因,曾想拉着林文业一起跳窗,被他们救了下来,”
说到这,吴伯调整着极致愤怒和心疼的而有些沙哑的声音,满脸痛切,缓了几秒,才接着道,
“宋敛同学因为这件事,一直担心林涉少爷的精神状态,他将这件事告诉我们,就是希望林涉少爷身边能多一个监督人,时刻关注林涉少爷的心理状态。”
封正逸缓缓抬起头,目光沉沉,
他侧头看向屏幕中日渐孤僻的少年,日复一日在这样的压迫下,林涉会崩溃才很正常。
“心理医生的事情我会解决,”
封正逸垂着眼,看向林涉房间所在的位置,“吴伯,这几天在林涉面前不要露了纰漏。”
因为曾经的经历,林涉对别人的情绪一向都很敏感。
封正逸不想再对林涉造成第二次伤害。
吴伯也明白,恭敬地垂首嗯了一声。
封正逸倚在椅背上,摩挲着办工桌上的文件,久久没有言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伯和王叔谁都不敢打扰,只是站在一边,片刻后,封正逸问道,“林文业呢?”
“大少爷,林文业如今正在丰城监狱服刑。”
“几年?”
“被判了十三年。”吴伯在回来之前已经将一切都打听清楚了,他知道大少爷一定会问起。
封正逸的视线落在文件上,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查清林文业的所有情况,明天我要看见。”封正逸看向王年。
“是,封总。”王年恭敬回应。
封正逸看了眼时间,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之后才挥挥手,
“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吴伯和王叔一前一后离开。
书房内只剩下封正逸一人,他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后的沙发上,指尖敲击着文件纸张。
将自己揉皱的那张纸捡起,一边重新舒展开,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上暂停的视频。
视频中,少年在男人暴怒的拳头中习惯性地护着头,裸露在外的肌肤青紫丑陋,神情麻木。
封正逸第一次尝到嘴里的血腥味。
黑瞳幽深黑暗到见不到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动了,伸出手点开了下一份视频。
很快,寂静的书房中再次充斥着新的声音。
……
这天晚上,林涉休息得非常好,他昨天晚上偷偷摸摸地学习着木雕,后来因为天色渐晚,耐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下楼梯吃饭时,林涉正打着哈欠,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林涉震惊地看看餐桌上正慢条斯理吃着饭的大哥,再看看时间,惊讶极了,“大哥?”
封正逸从报纸中抬起头,看见林涉后将报纸慢条斯理地叠好。
“下来了,吃饭吧。”
林涉下意识的掐了把自己——没做梦啊。
再揉揉眼——确实没看错。
在看看外面的太阳——没从西面升起啊。
林涉整个人呆滞在楼梯上,活像个滑稽的雕塑,封正逸随手将袖口叠起,露出精壮的小臂,随手招呼着木头人林涉,
“呆在那干什么,下来吃饭啊。”
此时,吴伯同样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看见呆立在楼梯上的林涉,眼底心疼而复杂,可很快回过神来,温和地招呼,
“林涉少爷,时间不早了,吃完饭还得上学呢。”
吴伯昨天晚上回去之后,看了一晚上宋敛发给他的证据。
他原以为,他在大少爷那里看见的惨状已经是能想像的到的极致,可现实告诉他,畜生之所以是畜生,是因为他已经没了底线。
尤其当事人还是个懵懂童稚的孩童。
一晚上没睡的吴伯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心头发软。
人老了,就更会心软。
更何况林涉少爷这样乖巧听话,连礼物都想着他的一份,吴伯的心里更是酸楚的厉害,如今看见林涉,更是给林涉带上了八百米厚的可怜滤镜。
恨不得对林涉少爷好一点,再好一点。
此时看见林涉,吴伯发了很大的力气,才没让林涉少爷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林涉深一脚浅一脚地下了楼梯,满脸狐疑,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没错啊,日头高照,他没起早。
可是,往常的这个时候,大哥不是已经上班去了吗。
封正逸的助理像个木头一样站在身后,同样一脸恍惚,对林涉的震惊深有同感。
完蛋了,出奇迹了,以前那个工作狂总裁今天居然这个点还没出发,难道是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
他可是封总御用的助理,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不能即使察觉变故,不能第一时间替封总排忧解难,他这个第一助理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林涉下了楼,坐在封正逸手边,“大哥,你今天早上怎么没去公司?”
后面的助理悄咪咪竖起耳朵。
封正逸笑了一下,“今天公司的事情不忙,怎么,不想看见我吗?”
林涉赶紧摇头,“就是有点惊讶。”
封正逸看了眼林涉,神情莫名,眼神中带着林涉看不懂的情绪。
林涉惊讶,他何尝不惊讶。
尤其是当知道少年的过去之后,再见到少年此刻乖巧的模样,封正逸心头五味杂陈,即使是心肠再冷硬的人,都会产生正常的同情和怜惜。
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疼。
封正逸夹了一个灌汤包给林涉,“吃吧,吴伯不是说你还要早点上学吗。”
林涉看着碗里的灌汤包瞪大了眼,震惊的眼睛都要拖窗了,他不敢置信地戳了戳包子,
大哥、大哥居然亲自给他夹吃的啊。
林涉犹豫地看着大哥,小心翼翼,“大哥,你没事?”
不然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封正逸好像不觉得有什么,疑惑地看过来,“怎么了?”
“没事没事。”
林涉赶紧摇头,喜滋滋地大哥特意给他夹的灌汤包一口吃下去,眼睛亮晶晶的,像成功偷吃到肉的猫猫一样。
开心的椅子下的腿晃晃悠悠的。
封正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吃饭的姿势和林涉不同,慢条斯理很是优雅,让林涉看的羞愧脸热。
“你昨天去吴伯那问我生肖了?”
封正逸的声音突然出现,林涉愣了一下才急忙将嘴里的饭咽下去,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有些不安的绞着手。
封正逸间林涉不安的模样,动作微顿,随后像是没发现一样,接着道,
“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林涉急忙解释,“我……我是想给大哥一个惊喜,如果大哥提前知道,”林涉低着头,失落道,“就不是惊喜了。”
说好的惊喜,结果吴伯知道了,大哥也知道了。
林涉沮丧极了,早知道就不问吴伯了,惊喜感没了一大半还算什么礼物。
站在一旁的吴伯被垂头丧气的林涉少爷逗乐了,心头的酸涩和心疼被强压了下去,笑着给自己辩驳,
“林涉少爷,这件事可不是我说的,您昨天在大少爷的书房外面问我时,大少爷就已经听见了,这可不能赖在我这个老头子身上啊。”
原来是这样吗。
看来大哥书房的隔音也不算好啊。
早知道就今天再问了。
正在林涉想着的时候,大哥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二哥属蛇,做的时候可别把你二哥忘了,不然你二哥可会生气的。”
林涉猛地抬起头,呆滞震惊的就像是被巨大的惊喜击中,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一样。
这受宠若惊到呆滞的模样让吴伯和封正逸心头微微发酸。
实际上林涉正在紧急互呼唤067,“067,067,”
【宿主怎么了?】
067茫然探出头,林涉咬牙切齿,“还怎么了,你看看封正逸,他不对劲啊。”
完了,完了!
封正逸肯定有哪里不对。
林涉被封正逸突如其来的忧伤震惊到失语,差点绷不住乖巧的表情。
所以,究竟是哪里又出了问题。
废物067查了一圈只得出没查出问题这个结论。
让林涉直挫牙花子,“就知道指望你没用,你还是继续卖你的货去吧。”
封正逸视线时不时落在林涉身上,觉得自己大概知道吴伯为什么喜欢林涉了。
少年乖巧的模样确实很戳人,如今这呆呆的模样让封正逸心头发软。
养一只这样乖的弟弟,好像确实不错。
林涉很快反应过来,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大哥,“二哥……二哥会喜欢吗?”说着说着,林涉有些忐忑不安起来,没了自信,
“其实我想做个木雕,但我对木雕并不擅长,做出来的,不好看也不讨喜。”
林涉害怕会辜负大哥对他的期待。
眸子中的光在一点点散去。
虽然少年表面上看上去很正常,但常年被打压的遭遇让他及其容易不自信,封正逸近一步认识到林文业给林涉带来的伤害,
封正逸心头怜惜,他放柔了声音,“你还没送,怎么就知道我们不喜欢呢。”
林涉呆呆地抬起头,看向鼓励自己的大哥。
封正逸眼中含笑地看着他,一股无法言说的喜悦冲击着林涉,林涉晕晕乎乎如坠云端,都快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等等,林涉才想起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
二哥……
大哥亲口承认封栖梧是他二哥。
林涉还记得昨天他回来之后,做在沙发上问大哥二哥的情况,当时的大哥清清楚楚说的是封栖梧,而不是你二哥。
今天的改口,说明封正逸已经承认他了。
承认他这个弟弟了!
以前,都是他单方面主动叫大哥,大哥从未亲口承认过,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林涉简直是太开心了,瞳孔亮得惊人,忐忑和不安完全忘了,他嘴角还带着恍惚的傻笑,用力点头,
“嗯嗯,大哥放心,我一定好好做,一定让二哥喜欢。”
少年受宠若惊的模样让封正逸心头微微有些发酸,封正逸发现,自己好像今天才真正将林涉看进眼里,心里,心底的某根弦被微微触动。
因为没有亲人,所以对亲情有着天然的憧憬吗?
封正逸沉静冷肃的神情柔和了一些,看着踌躇满志的少年,承诺道,“你二哥会喜欢的。”
林涉笑的更傻了。
身后始终沉默不语,认真当着背景板的助理亲眼见证了封总今天的反常,目光不着痕迹地从林涉身上划过。
心里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大少爷今天的反常,不会是因为他吧。
助理的视线落在了这个他从未在意过的少年身上,沉吟片刻,同时将林涉的地位稍稍往上提了一些.
看起来,这位新来的林涉少爷,已经开始正式走近封总眼里了。
林涉对大哥助理的心理想法毫不知情,笑的眉眼弯弯,终于有了点像昨天,在朋友面前开心的模样。
吴伯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兄弟两,
“林涉少爷,大少爷今天早上没事,要不做大少爷的车送你上学?”
助理:……
助理已经放弃了,林涉惊讶地回头看着大哥,又看看大哥身后的助理,封正逸将林涉的头扭过来,平静道,
“金助理一会就离开了。”
被离开的金助理冲看过来的林涉微微一笑,林涉也赶紧点头打招呼,回过头时,林涉心里直犯嘀咕,
今天的封正逸真的很不对劲。
林涉一边吃饭一边想着,他特意观察着封正逸的神情,有些犹豫,试探道,
“会不会太打扰大哥了。”
封正逸遥遥头,冷肃的神情看不出异常,平静道,“不会打扰。”
不答应好像就崩人设了。
林涉捏着勺子的手都因为激动用力有些泛青,信赖的猫瞳亮晶晶的,轻声嗯了一声,“谢谢大哥。”
封正逸隐约笑了一下。
又给林涉夹了个灌汤包,“多吃点。”
林涉激动的面上飞红,肉眼可见的开心极了。
饭后,林涉第一次没有坐王叔的车离开,而是做上了大哥的专用总裁车,司机也是林涉不认识的人,金助理并未一起跟上。
这还是大哥第一次送他上学。
林涉坐在车里,又紧张又雀跃,微颤的睫毛和紧张的模样让封正逸眼神柔和,“不习惯吗?”
林涉赶紧摇头,冲大哥腼腆一笑,
“不是不是,就是有些激动。”
封正逸笑了一下,声音柔和,“不用紧张,坐吧。”
林涉坐在封正逸身旁,正襟危坐,时刻注意自己的坐姿,封正逸依靠着椅背,“新学校怎么样,学习能跟上吗?有人欺负你吗?如果不习惯,和吴伯说。”
林涉抿着唇,有些羞怯,乖巧回答大哥的每一个问题,
“新学校很好,学习能跟上,没人欺负,没有不习惯。”
封正逸被林涉一板一眼,一个问题都不错漏的回答逗乐了,冷沉深邃的眉眼带上了笑意,林涉也抿着唇,露出笑意。
一路上,封正逸偶尔会关心林涉。
林涉雀跃的都快飞起来了。
今天的大哥,比昨天还好,这一路上,林涉的笑就没停过,封正逸的神情也越来越复杂。
封正逸真切的认识到,他远远低估了少年对亲情的憧憬和渴望。
学校门口,
林涉带着笑,瞳仁亮闪闪的,活像害怕大哥看不见一样,用力摆手和封正逸道别,
“大哥再见。”
封正逸坐在车窗旁,正和林涉点头告别。
一直站在校门口的林涉一直目送着大哥的车辆消失,才迈着轻快的步伐进了教室。
而此刻,
坐在车上的封正逸突然叫停了司机,
黑色的车辆停在路边,
封正逸回头看向林涉的学校,沉吟片刻,食指敲击着车窗,正盯着手机上的信息,他原想是亲自前往林涉如今的新学校,问问老师林涉转学后的具体情况。
但收到的短信让封正逸有些犹豫,他拧着眉沉思片刻,还是对着司机道,
“先回去吧。”
“好的总裁。”
驾驶位上的司机发动了车辆,黑色的豪华车型重新汇入车流中,消失不见。
路途中,封正逸点开了手机,屏幕中是昨天没播完的视频证据。
手机屏幕上,暴虐的男人和无助少年让封正逸眸色沉沉。
半山腰别墅,
封正逸刚下车,吴伯就急匆匆的迎了上来,脸色难看,低声道,
“大少爷,病例和伤情图送来了,还有林文业的所有具体信息也一并附在其上,正放在书房。”
封正逸看了吴伯一眼,心中了然,
“你已经看过了?”
吴伯咬着牙,压抑而愤怒,“没看过病例,看见了伤情图。”
令人触目惊心的伤情图附着在病例上,每一张,都代表着一次可怕的痛苦和噩梦,狠狠抓着人的心脏,无法呼吸。
封正逸沉默片刻,“让王年来书房。”
“好的大少爷。”
吴伯看着封正逸离开大厅,朝着书房走去,不用想也能猜出大少爷平静下压抑的暴风雨,而书房中的情况和吴伯想的也确实差不多。
病例和伤情图很薄。
甚至没有昨天送过来的文件厚。
但就是这薄薄的病例,不仅包含了林涉,还有林涉的养母文眉,其中,林涉的病例从七岁开始,直到上个月的十七岁。
几乎涵盖了林涉过去的大半个人生。
封正逸是封家的掌权者,封家势力更是无比雄厚,他下定决定查到的东西自然比孔寒一个学生查的更清楚,更全面。
有些孔寒和当初的私人侦探没察到的信息,如今正躺在封正逸的办公桌上,等待着被翻阅。
封正逸的视线被最上面触目惊心的伤情图吸引过去,他伸出手,缓缓拿起。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响起,封正逸头都没抬,“进。”
王年推开门进来,站在办公桌前,等待着封正逸的指令。
不知道过了多久,封正逸才抬起头,“让你查的东西怎么样了?”
王年躬身恭敬回应,“封总,已经查到具体地址了。”
封正逸眼神沉沉,将桌上散落的病例图重新整理好,随后起身,平静的声音中压抑着山火海啸,
“带着它们,跟我来。”
王年沉默的拿起病例,跟在封正逸身后下了楼。
大厅中的吴伯看见封正逸和王年一前一后下来后很是奇怪,“大少爷,你们这是……”
封正逸转头看向吴伯,“吴伯,有些事我需要亲自过去查探,会尽快回来,如果林涉问起,就说我回老宅了。”
“好的大少爷。”
“还有一件事,”封正逸想起另一件事,“林涉和家教的关系很好吗?”
吴伯想了一下,“林涉少爷对家教的印象不错。”
“今晚让家教过来照常上课吧,”
他要离开几天,吴伯和林涉终究有年龄代沟,也许林涉需要一个朋友在身边。
封正逸想了一圈,只想到了自己当初亲手给林涉挑选的家教。
“好的大少爷。”吴伯点头应道。
“走吧。”
封正逸安排好一切后才抬步离开,王年紧跟其后,车上,封正逸淡淡道,
“那个叫孔寒的孩子,不是带你去看了林涉和林文业居住的地方吗,先去那。”
“是,封总。”
车辆引擎启动,封正逸低头看着手中的伤情图,下颌线绷的及紧,线条凌厉。
苍白的文字可遗漏性太多,甚至描绘不出林涉曾经遭遇的一小部分。
他只能尽量多的收集信息,更全面的去了解林涉,这样的心里创伤文字中根本看不出什么。
顺带,
封正逸眸色中闪过暗色,他想看看林涉以前就究竟生活在什么样的高压之下。
他有些叹了口气。
刺眼的病例和伤情图让封正逸心头发沉,遥遥看着林涉学校方向。
他要亲自去见见林涉的两个朋友!
王叔沉默应了一声后开车。
大厅内的吴伯过了半天才想起来,急急忙忙追出去,可大少爷和王年已经离开了,吴伯一脸蒙圈,
“等等,那林涉少爷上学谁送啊。”
学校里的林涉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故居即将迎来一批新的,意想不到的客人。
此刻的他正一脸蒙圈的坐在车上,和驾驶位上,今天早上刚见过的,大哥的助理尴尬一笑。
“金助理。”
林涉干巴巴的和带着金丝眼睛的男人打着招呼。
他听吴伯喊过金助理。
金助理一脸和善客气的笑,一边开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解释道,
“林涉少爷,封总这几天有事,需要回一趟老宅,王年先生作为司机跟着去了,所以您这几天的上学接送都由我负责。”
“大哥回老宅了?”
林涉顿时失落,他和大哥的关系刚好一点,原以为今天晚上可以继续和大哥一起吃完饭,结果大哥不声不响的回去了。
林涉失望极了,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坐在后面。
金助理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林涉,
“封老先生叫封总过去,应该是为了二少爷的事,而且封总说了,他很快就会回来,林涉少爷不用着急。”
因为二哥吗?
林涉果然有了点精神,他看向金助理,有点被金助理看穿了心里想法的腼腆,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我知道了,谢谢金助理。”
“林涉少爷客气了。”
金助理笑着道。
今天早上的一幕,他是已经看出了封总对这位弟弟的上心程度,如今自然是察言观色,时刻关注着林涉,免得封总问起时一问三不知。
那他这个助理才真的是做到头了。
林涉不知道金助理的想法,他正抱着书包,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因为和金助理不熟,林涉一句话也没说。
在心底默默的数着数,观察着外面一闪而过的大树。
金助理同样默默开着车。
直到傍晚夕阳出现,林涉和金助理终于回到了半山腰别墅,吴伯已经早早等着了,看见金助理后吴伯急忙感激道,
“金助理,今天麻烦您了。”
金助理笑着道,“吴管家客气了。”
“金助理吃了饭再走吧,厨房晚饭刚做好。”吴伯热情相邀,金助理婉拒,只是对着林涉道,在封总没回来之前,这段时间都会由他接送林涉,随后转身离开。
吴伯搀着林涉的手回去。
大厅内,林涉刚抬步,在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人时,陡然脸色发白,掌心冰凉。
他怎么会——会把方老师,忘了。
端坐在沙发上的方俊义起身,看见林涉和吴伯进来后笑着打趣道,“林涉,吴伯可是告诉我了,你这几天回了老家,都快乐不思蜀了。”
吴伯闻言下意识皱眉。
他不喜欢方老师的这个词语,他带林涉回去是放松的,不是玩乐的。
方俊义第一时间察觉到吴伯的不喜,心里一个咯噔,明白自己是太过得意忘形,习惯性地在林涉面前讽刺,导致下意识将这个词脱口而出。
赶紧找补,夸张的像是特意逗林涉一样,
“老师还以为我们是朋友,结果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居然一次也没联系过我,太狠心了吧。”
林涉心里一个激灵,他下意抬头看着方俊义,好像害怕他生气一样,很快又反应过来,看向吴伯,低下头,小声道,
“我只是忘记了。”
忘记了。
方俊义似笑非笑的视线始终黏在林涉身上,林涉的肌肉越来越僵硬。
原来是在开玩笑。
吴伯心头的不喜散去,替林涉解释道,
“方老师,林涉少爷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大少爷吩咐让林涉少爷休息几天,可不是乐不思蜀啊。”
林涉唯二的两个朋友都在丰城,又不经常见面。
在海城,林涉少爷只有方老师一个朋友,吴伯不想因为误会再把方老师气走,那林涉少爷在这可真是一个朋友都没了。
孤独才是精神状况的最大威胁。
在得知林涉少爷以前的遭遇后,吴伯已经对林涉套上了一层八百米后的小可怜滤镜,对林涉是喜欢疼爱得不得了。
光是看着林涉就脑补出了他以前的悲惨人生。
自然也是更加关心林涉。
方俊义也察觉到了吴伯的这份,明显和往常不同的关注,老人慈祥又疼爱的视线异常明显。
方俊义心头有些烦躁,
难道是他不在的这几天,林涉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方俊义烦躁地舔了舔唇,视线从林涉身上划过,笑着道,“吴伯,我刚刚好像听见你们说林涉的大哥这几天有事,不回来了?”
林涉猛地抬起头,看向方俊义。
方俊义却伸出手,和蔼可亲地替林涉拂了拂额前的碎发,冰冷的指尖划过林涉耳垂,在林涉耳垂的耳洞停留了片刻,
林涉浑身僵硬。
吴伯一向信任方俊义,没有察觉出林涉的不对劲,和善的对方俊义笑着道,
“大少爷这几天回老宅了,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方俊义像是想起了什么,“封先生不是前几天刚离开吗,怎么又出门了。”
吴伯愣了一下,欣慰一笑,“大少爷前几天离开的事一定是林涉少爷告诉你的吧,方老师,看来林涉少爷真的很喜欢您。”
方俊义和林涉同时愣住。
林涉低着头,心头在发颤发冷。
他根本没告诉过方俊义,大哥离开这件事!
方俊义也愣住了,心跳都停了一拍,听见吴伯的话后才松了口气,眼神闪烁地盯着林涉,笑着应和,“对啊,是林涉告诉我的。”
林涉浑身冰凉的听着方俊义撒谎。
心头却更加恐惧。
既然是林涉少爷说的,吴伯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笑眯眯地解释着,
“大少爷前几天离开,是去国外看二少爷,今天离开,我估摸着一定是老爷子想知道二少爷的情况,又放不下面子问二少爷,所以干脆让大少爷亲自过去。”
回老宅是大少爷亲自嘱咐的理由,对谁都这么说。
总是,一定不能让林涉有所察觉,免得刺激到林涉。
方俊义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指尖从林涉头上移开,“吴伯,那我先回书房等林涉同学,你们先吃饭。”
“方老师,一起吃吧。”
吴伯热情的招呼,方俊义摇摇头,颇为无奈,“吴先生,我这次可是特意吃了饭过来的,可不能再在你们这吃饭了,太打扰了。”
“方老师你也太客气了,这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多一双筷子的事。”吴伯笑着摇头。
方俊义极力拒绝,吴伯也没有再强求,只是道,
“方老师,那您先上去备课吧,辛苦您了。”
方俊义笑着看向林涉,含着笑意的眼底却让林涉觉得宛如被毒蛇缠上,浑身冰凉,声音如同蛇吐信子,温和中带着只有彼此才知道的威胁,
“那我先上去了,林涉同学,早点上来,我等着你。”
说完后,方俊义还拍了拍林涉的肩,林涉肩膀的肌肉陡然僵硬无比,他瞪大了眼,因为惊恐而浑身僵硬,面前的方俊义神情熟稔,
“不许偷懒,老师可一直看着你呢。”
一直看着你呢。
笑意满满的话却让林涉浑身发冷,他恍惚地看着方俊义的背影消失,齿间发冷。
“林涉少爷?林涉少爷?”
吴伯好奇地看着有些发呆的林涉,林涉反应过来,赶紧掩饰的笑道,“吴伯,吃饭了吗?”
吴伯一边看向方俊义消失的书房,一边问道,“林涉少爷,您刚刚在想什么呢,怎么方老师一走您就发起呆来了。”
林涉掐了掐布满冷汗的掌心,微微低头,状似不好意思。
“我只是、只是在担心方老师会不会因为我没联系他,生我的气。”
吴伯笑了,“不会的,方老师是成年人了,不会那么容易生气。”
林涉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二楼的方俊义仿佛厚重阴霾的乌云,遮盖着林涉,林涉紧紧捏着筷子,慢吞吞的吃着饭。
他不想太早上去,去面对那个人。
今天大哥不在,晚上也不回来,林涉捏着筷子的手指越发用力。
可惜,即使林涉再故意拖延,他总是要上去的。
林涉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书房,方俊义已经在这里等很久了,他坐在书桌前,桌上摊着一本书,正在写教案。
听见林涉的脚步声,方俊义含笑抬头,露骨的视线仿佛在打量着自己的所有物,从上到下,如同实质的目光让林涉不安而恐惧,
“堵在门口干什么,进来。”
方俊义含笑的声音带着让林涉骨寒的阴冷。
林涉知道,这几天的请假已经耗尽了方俊义的耐心,他心头积攒的怒气正急于宣泄。
林涉抿着唇,有些抗拒踯躅。
他——他不想进去。
方俊义倚靠在椅背上,笑意消失,盯着林涉,指尖像是晃动着什么东西,银白色的链条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尤为刺眼。
可更刺眼的,是这根银链耳钉给自己带来的恐惧和噩梦。
“还不进来吗?”方俊义翘着二郎腿,食指晃悠着这根银链耳钉,笑嘻嘻地道,
“不进来的话,这根耳钉明天可就要出现在某个病床或者某个手机里啦。”
林涉唇上的血色刹那间消失,他终于抬起脚步,朝着方俊义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在即将接近方俊义时,方俊义却突然收敛了笑容,上下打量着林涉,唇角挂着没有温度的勾唇弧度,
“老师没教过你随手关门吗?”
林涉被方俊义突变的神色吓得的面色发白,只能回去将门关上。
方俊义似笑非笑地注视着林涉,“来,过来,走近一些。”
“让我看看,我的流浪猫是不是心野了。”
林涉走近,坐在平时的位置上。
方俊义伸出手,拂了拂林涉的额发,特意看了眼林涉耳垂上的耳洞,像是给离家的猫猫做检查,确认无误后才松开手,
摩挲着指尖,视线扫视着林涉,拉长了音调,有些懒洋洋地道,斜睨着林涉,似笑非笑的威胁,凑近林涉,歪头盯着林涉的猫瞳,
“来,告诉我,这几天你都干什么去了,不许撒谎。”
“否则的话,今晚家长不在,撒谎的坏猫猫要做好玩新游戏的准备哦。”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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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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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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