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伯洛戈。”
“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有些反常,而且……你看起来有些糟,就像好几天没睡觉了一样。”
“哦?反应这么明显吗?”
伯洛戈放下了杯子,低头注视着水面中自己的狭小倒影,说实话,伯洛戈看不出什么,对此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试着让对方安心。
“没事的,”伯洛戈长呼一口气,伪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只是日常烦恼而已,你知道的,我这人很多虑。”
“可平常你就算再怎么烦,也很少会这样。”
艾缪歪着脑袋,用手拄起脸颊,侧目打量着伯洛戈,“其实有时候,你自己也没有发现吧,伯洛戈,你这人还是有规律可寻的。”
“比如?”伯洛戈好奇道。
“比如绝大部分时间里,你这个人是非常喜欢独处的,就像一些电影主角的刻板印象一样。”
艾缪说着表情用力了起来,像是一个在讲鬼故事的巫婆,“谨慎、隐忍、试图把所有的责任都由自己一人承担起来。”
“可即便是你这样的铁人,也是有极限的,当压力抵达极限时,你就会不自主地寻求帮助……”
“我有吗?”伯洛戈打断道。
“你看,你看,开始反驳了,”艾缪眯起眼睛,缝隙里流动着微光,“伯洛戈,帮助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就例如现在,现在你就是在寻求帮助,只是你自己尚未发觉。”
艾缪说着伸手搭在了伯洛戈的肩膀上,语气阴阳怪气了起来,“你压力一大,就会从喜欢独处的状态,变得特别渴望社交,想找其他人说说话,你通常不会向他们诉说你的压力,你只是希望有人能陪陪你,只是简单的陪伴就能改善你的心态。
这时候你通常会和帕尔默看上一整天的电影,又或者去不死者俱乐部待上一整夜。”
她忽然伸出手,用力地掐了掐伯洛戈的脸颊,“只有当压力大到没边的时候,你才会想着来找我。”
“怎……”
伯洛戈刚想反驳,艾缪伸出手,一把捂住了伯洛戈的嘴,“都说了,你先别急着反驳。”
艾缪看了眼弥漫着淡淡醉意且喧闹的酒馆,她怀疑道,“我猜帕尔默正在忙是吗?”
“嗯,他在忙晋升仪式的事,这段时间都够呛了。”
“因为一些理由,不死者俱乐部你也不想去,对吗?”
想起那些妖魔鬼怪,伯洛戈无奈地点头,“你猜对了。”
艾缪扮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好啊,伯洛戈,各种备选项用光了,才想着找我是吧!”
“也不是。”
伯洛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确实没想过这些事,更没想过艾缪居然把自己分析的这么透彻。
“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
“觉得我是个终极选项?”艾缪又说道,“只有前几个治愈选项都不管用时,才想着我。”
伯洛戈觉得这是个机会,连连夸奖道,“当然如此,和你在一起会非常安心,就像万能药。”
“你这混蛋,别以为这种鬼话能把我忽悠过去。”艾缪现在清醒的不行。
“对不起啊!”
伯洛戈连连道歉着,在这种事上,他从不执着。
小声赞美了艾缪几句后,伯洛戈眼神略显茫然,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许久后,游离的目光落在艾缪的身上。
“其实,仔细想想的话,更多的时候,我只是不想把压力分担到你身上。”
“为什么?”艾缪学着伯洛戈的动作,重重地靠在椅背上,“我们可是神圣的命运共同体。”
神圣的命运共同体。
此时听到这个词汇,伯洛戈莫名地想笑。
“啊……该怎么说呢?”
伯洛戈思索了片刻,很快,他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我不喜欢饮酒的,艾缪。”
看着剩下的半杯橙汁,伯洛戈整理了一下语言,“我这个人控制欲有些强,我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我预想的那样发展——就连我自己也是如此。
所以我不喜欢饮酒,不喜欢任何会干扰到我理智判断的东西。”
“但你终究是人类,而不是一台机械。”
“是啊,所以这就是我解压的方式了,”伯洛戈向艾缪微笑,“和其他人待在一起,对我而言就是一种安慰了。”
“所以?”
“所以就像吃蛋糕,大家都是这样吧,先吃掉一些奶油少、不那么甜的部分,把最甜的部分留到最后,再一口吃光。”
伯洛戈洋洋洒洒地说道,“帕尔默和瑟雷他们,是略显普通的安慰剂,而艾缪则是非常珍贵的那种安慰剂。”
“哦……”
艾缪拉长了尾音,对于伯洛戈变着花样的赞美,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两人沉默了一阵,艾缪又开口道,“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在装蠢,还是在故意装蠢。”
“你是指哪部分。”
“全部。”
“我可能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理解一下,满打满算,我出狱才几年而已。”
“嗯……也是,”艾缪表示理解,随后又问道,“也就是说,我对你很重要,对吧?”
“是啊,你也说了,神圣的命运共同体。”
伯洛戈说着伸出了拳头。
看着伯洛戈伸出的拳头,艾缪有些犹豫,毫不掩饰地说道,“你这副样子看起来,我们就像什么战场兄弟一样。”
“其实也没差多少啊,”聊到这部分,伯洛戈起了兴致,“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啊。”
艾缪有些无语,无奈地叹气,“麻烦你不要总是这样败坏气氛,好吗?”
“我只是有些害羞。”见自己的冷笑话被识破,伯洛戈不好意思道。
“堂堂的伯洛戈也会害羞?”
“大概吧,就像一种奇怪的阈值,”伯洛戈想了想,补充道,“你看过类似的合家欢电影吧,到了结局时,笑话讲的差不多了,那种氛围感一下子就上来了。”
“嗯,”艾缪点点头,“然后大家就抱在一起,哭做一团。”
“对对对。”
艾缪试图顺着伯洛戈的思绪去想,“所以你觉得……嗯……你和我氛围感到一定程度后……会发生什么?”
被问到了关键部分,伯洛戈犹豫了起来,“不知道,完全不知道。我刚刚也说了,我个偏执的控制狂,连自己也想控制。”
“你是觉得氛围到了一定阈值后,你会做出一些失控的事?”
“或许吧,人对自己没经历过的事总是倍感警惕。”
提及这些时,伯洛戈看起来真的很害羞,一看到伯洛戈这副模样,艾缪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就是反差感吗?”
艾缪鬼使神差地说道。
出了这间酒馆,伯洛戈就是行动组组长、负权者、极致冷酷的专家、精通各种手段的冷血杀人狂,甚至说他还是一个来自于焦土之怒的老兵,可在这酒馆内,在艾缪的面前,他就像一个克制的修士。
“哈?”
“没什么,没什么。”艾缪连连掩饰,把这个话题略过去。
艾缪深思了一下,面带着奇怪的笑意打量着伯洛戈,伯洛戈被她瞅的有些发毛,拿起一根根的薯条,以此转移注意力。
“伯洛戈,有个问题。”
“问吧。”
“你觉得……我们之间的、神圣的命运共同体,对你而言是一种负担,是一种失控后的抉择吗?”
按照伯洛戈的思路,神圣的命运共同体、与她者建立紧密的情感联系,又或者说,具备恋情,对于伯洛戈这种亡命徒而言,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理性的选择,可在最后,伯洛戈却主动向自己坦诚,寻求这样的联系。
艾缪很好奇,伯洛戈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的。”
伯洛戈当即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这是一种负担,也是一种失控的抉择。”
“但我不并不讨厌这样。”
伯洛戈机械式地将一根根薯条塞进了嘴里,像是为他的语言发动机添加燃油一样,“如果你想得到一些你未曾拥有的东西,那么你就要尝试一些你未曾尝试过的东西。”
“理性的角度来看,这是错误的,但感性的角度来讲,我愿意为这失控的抉择买单,也就是说,虽然这在一定程度上,违背了我的原则,但我愿意让原则为此事例外。”
伯洛戈吃光了薯条,擦了擦手指,艾缪抬起手,招呼道,“麻烦再来一份。”
“我吃饱了。”
“但我还没有吃。”艾缪白了伯洛戈一眼。
“哦哦哦。”
艾缪的目光重新落回伯洛戈的身上,她问道,“你还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
“辩解?没什么了。”
在艾缪那审视的目光下,伯洛戈有些坐立不安,很奇怪,有时候两人聊着聊着,对话就变成了类似审讯之类的东西。
过了一会一盘新的薯条被送了上来,艾缪拿起一根,像豚鼠吃菜叶子一样,慢慢地、一节节地吃干净。
“伯洛戈。”
艾缪忽然叫起伯洛戈的名字。
“怎么了?”
突然被叫起名字,有种课堂上被老师点名的感觉。
“有人跟你说,你这家伙很擅长说情话吗?”
“情话?”伯洛戈愣住了,“怎么可能?”
看着伯洛戈那副完全不自知且呆傻的模样,艾缪一边感叹一边鼓掌,“高手,不愧是专家啊,在这方面也精通的不行啊。”
“有吗?”
伯洛戈的声音高了起来,他这种人向来羞愧于情感的表达,让伯洛戈主动做这种事根本不现实。
“没什么,没什么,”艾缪忍着笑,拍了拍伯洛戈的肩膀,“高手都是这样的,无形之中折服对手。”
“哈?”
伯洛戈完全听不懂了,在他看来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诚实转述而已。
“别震惊了,夸你呢。”
艾缪伸手,扒拉了一下伯洛戈的嘴角,让他露出了一个丑陋的笑意。
伯洛戈想不通,艾缪则笑个没完,见她这副样子,伯洛戈把新端来的薯条挪到自己身前,一根接着一根吃了起来。
和帕尔默混久了之后,伯洛戈也开始喜欢上这些油炸食品了,要是再来一杯冰镇橙汁,放映一部自己喜欢的电影,那就更棒了。
“你的压力很大吗?”平静中,艾缪又问道,“按照你的思维方式,都找上我了,那应该是压力大到爆吧。”
艾缪的话把伯洛戈扯回了现实里,伯洛戈本随便说点什么掩饰过去,可这时艾缪忽然抓住了伯洛戈的手,眼瞳里闪烁着微光。
伯洛戈小声道,“私闯民宅可不行。”
“那你报警啊。”
艾缪一副无赖的样子,贱兮兮地说道,“怎么?跟别人说,我闯进你的‘心房’?他们只会把你当傻子唉。”
“你有点学坏了,艾缪。”
艾缪这个双关的冷笑话,让伯洛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说明老师你教的好啊。”
艾缪抚摸着伯洛戈的手掌,感受着上面粗糙的茧子,如同一块坚硬的矬子。
“发生什么了?”艾缪再次问道。
伯洛戈深呼吸,鼓足了勇气,艰难地开口道,“我在想,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擦了擦手指,伯洛戈满眼尽是疑虑,摸了摸胸口,这时伯洛戈才想起来,自从解决了嗜人之后,他就戒烟了。
伯洛戈回忆不起自己是如何成为债务人了,更不清楚自己到底与利维坦都交易了些什么。
“我忘记了许多事,一些足以决定我个人存在的事,”伯洛戈停顿了一下,再次问出了那个他曾经问过的问题,“如果有一天你发现真实的你自己,和预期中的你自己是截然不同、乃至互相违背的存在时,你会怎么办?”
“自我认同危机吗?”
艾缪很容易地就辨别出了伯洛戈的问题,曾经她也遇到过相似的事,艾缪本以为自己是泰达的唯一,但其实只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
“伯洛戈,你知道,人类每隔一段时间,全身的细胞就会代谢一遍吗?”艾缪问道。
“我知道。”
“也就是说,从唯物的角度来看,昨天的你和今天的你并不是同一个人。”
“但我有恩赐·时溯之轴……”
“形容!形容!你这个混蛋,怎么这种时候又变蠢了起来。”艾缪掐了一下伯洛戈的手肘。
“哦哦哦,你继续。”
“我是说,不要老想着自己过去是什么人,就算你真的回忆起自己的过去,那又怎么样,过去你可能是个穷凶极恶的混蛋,但这影响不到现在的你。”
艾缪总结道,“过去的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你,然后抉择出未来的你。”
伯洛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习惯性地拿起一根薯条,然后被艾缪用力地拍掉。
“这份是我的!”
……
在血腥粘稠的溶洞内,到处是血迹和腐烂的尸体,腥臭的气息填满了空间的每一处,血湖的表面一片宁静,没有丝毫的涟漪,如同镜面。
“一个坏消息。”
声音从溶洞的出口处缓缓传来,不久后一个身影踩着柔软的血肉地面大步到来,他站在血湖之前耐心等待着。
血湖沸腾,白皙的身影如同人鱼一样从血水之中探出,随着她的降临,流动的血水又纷纷凝固,在她的身下化作了一座扭曲的血色王座。
“我们那位摇摆不定的血亲,还是做出了他的抉择。”
玛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以一种极为悲伤的语气说道。
“从何得来的消息?”
听闻这些,姿态从容的别西卜严肃了起来。
“他亲口告诉我的。”
玛门说着让开了身位,这时别西卜才留意到在这血腥溶洞内,还有另一个沉重且迟缓的脚步声在靠近。
高大臃肿的身影漫步而来,那身可笑的潜水服是如此引人注目,漆黑的鱼群环绕着它,无声地潜行着。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血亲们。”
利维坦一边走一边张开了双手,势做要拥抱他们一样。
“利维坦?”
见到利维坦,别西卜又惊又怒,血湖完全沸腾,乃至蒸发出了浓稠血液蒸汽,连带着整个血肉溶洞都剧烈震荡了起来,无数血淋淋的细长手臂伸出,犹如被风吹动的野草。
“你来做什么?”
无论如何别西卜都想不到,利维坦会亲自现身于此。
“还能做什么?”
利维坦收回双手,做了一个行礼的动作,然后向着她与玛门轻轻地鞠躬。
“我只是觉得宣战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他无情地说道,“所以我亲自前来,宣告各位的毁灭。”
玛门一言不发,冷眼旁观,别西卜饱含怒意,血海沸腾。
沉重的头盔之下,利维坦扯出了一个无人可见的狰狞笑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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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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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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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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