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丹若收了赤韶为义女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许多人耳中。再一打听,不止是赤韶一个,夕照安抚使的幼子也在这儿,就住在府衙。

  这消息好比石子投湖,引发一连串的涟漪。

  初始,四大寨子难免疑惑,不是说打赤江吗?怎么反倒收了个义女?

  再仔细一想,夕照出兵了啊,赤江有个女儿嫁到那边去了,这不就是吞并么!

  懂了,夕照投向了大夏,表忠心呢。

  夕显贵是出了名的贼,啧,姜还是老的辣啊。

  只有赤韶懵懵懂懂,不大乐意地被留下了。幸亏还有金爱作伴,两个女孩子都是活泼的性格,一块挨训几次,立马结下了友谊。

  夜里,赤韶不肯去后宅,和金爱挤一张床睡觉。

  待了几天,她慢慢熟悉了环境,总算搞明白程丹若是贵州最大的官的老婆,她丈夫还在打赤江!

  这种滋味真是复杂莫名,夜里怎么都睡不着觉。

  “爱娘,我听夫人的话,是不是就不用打我们寨子了?”她惴惴不安地问。

  “不是这么回事儿。”金爱麻溜地铺好被子,和小姐妹钻一个被窝,“我和你这么说,你堂哥他杀了你叔叔,自己当头领,这事儿做得不对,他心虚,怕大夏追究他的责任,不让他当,所以才造反的。”

  她理直气壮地说,“他造反,朝廷肯定要打他啊。”

  可赤韶说:“二叔死了活该,他可坏了,阿公都不喜欢他。”

  金爱卡了卡,但很快反应过来,复述父亲的讲解:“坏也不能就这么杀了,不合规矩,万一以后人家都这么做怎么办?你们寨子里有人犯了错,也是随随便便就能杀了的吗?”m.sttgxcl.com

  “那不行。”赤韶说,“阿公和长老们商量过才能杀。”

  “这就对了,不管你二叔多坏,他都是朝廷封的官,你们觉得他不好,可以告状啊,比如巡抚,他是贵州最大的官,朝廷知道了他犯错,就会让他走人,换一个好官。”

  金爱滔滔不绝,“杀了就不对,若他当时醒悟,也就罢了,偏偏造反,你说这不是带累赤江其他寨子吗?”

  赤韶咬住嘴唇,不知该如何反驳。

  “夫人收你做女儿,就是给赤江一条出路。”金爱语重心长地说,“你看,你做了夫人的女儿,官兵肯定不会杀你们寨子的人了。”

  “真的吗?”赤韶将信将疑。

  “不然呢。”金爱说,“你也看到了,程夫人是个好人,还给别的寨子的人看病送药,她就是觉得你们太冤枉,才决定帮帮你们的。”

  金爱能言善道,又受过父亲指点,更是歪打正着说对了程丹若的本意,是以每句话都格外有说服力。

  而青春期的小姑娘最信同龄人的话,赤韶左思右想,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慢慢也就信了几分。

  “那我该怎么办?”她问。

  金爱踢踢被子,说:“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听话肯定没错。”

  赤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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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丹若招募一个军师,爹还没显出本事,闺女就立了一大功。她不吝奖赏,送了她两套新衣裳并一个金跳脱。

  跳脱就是臂钏,又叫缠臂金,类似后世的多层手镯,可调节尺寸。

  金爱毕竟是女孩子,当然爱漂亮,马上就给戴上。不过戴了两天,却拿剪子把金跳脱剪断,把六七层的镯子一分为二,每个三层左右。

  另一只,她分给了赤韶。

  “朋友之间,苟富贵,不相忘。”金爱说,“分你一半。”

  赤韶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愣了半天,却很爽快地把镯子戴上了。

  然后……两人都被镯子锋锐的边缘割了手。

  梅蕊好气又好笑:“两位姑娘,这镯子还是交给我吧,我叫人重新打过。”

  “多谢蕊姑姑。”金爱嘴甜,“麻烦蕊姑姑了。”

  梅蕊笑笑:“这算什么,可别再把自己伤了。”

  “嗯嗯,一定。”金爱做鹌鹑状。

  梅蕊带着镯子走了,办事前,先向程丹若回禀一遍。

  程丹若听完就笑,翻出一对红宝石耳坠:“改一改,做成两只手镯吧,光秃秃的镯子可不好看。”

  “是。”梅蕊请示,“爱姑娘和韶姑娘……”

  程丹若道:“我要出趟门,这段时间你看紧点,准她们在衙门里玩,但不许出门去。”

  “是。”

  眼见金爱和赤韶处得好,程丹若放心不少,准备开始招抚计划。

  她找来鲁郎中,单刀直入:“陛下指派你来贵州,原是因为韦自行不善后勤,如今此处不缺人手,身为职方司郎中,阁下可甘心一直如此?”

  鲁郎中当然不想。

  在后方做后勤,安全是安全,功劳全看主将。打赢了分一点残羹冷炙,打输了自己就要被推出去当替罪羊,搁谁不憋屈?

  他已经在职方司待得够久了,不想一辈子画舆图。

  遂不多言,拱手道:“夫人有何吩咐?”

  “我收赤韶为义女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她言简意赅,“我要你带一队兵马,劝降各寨。只要他们能俯首投降,可戴罪立功。”

  鲁郎中肃然道:“下官领命。”又问,“韶姑娘可会同去?”

  “她还是留在安顺为好。”程丹若说,“我会安排夕照的人跟你去,赤香有几个陪嫁,都是赤江出来的人,再加上夕照的同知,应该够了。”

  安抚使司的一把手是安抚使,也就是土司夕显贵,二把手就是同知,也是夕照的土著,多为世袭。

  两家既是姻亲,必然认得双方的身份。

  鲁郎中低头思忖,少顷,点点头:“下官明白了。”

  “夕照的人有小心思,不用管。”程丹若道,“只要能尽快稳定下来就好。”

  “是。”

  程丹若想想,又道:“路上打听一下冯将军的下落。这么久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古怪得紧。”

  鲁郎中依旧应承。

  “去吧。”程丹若叮嘱,“万事小心。”

  “是。”

  鲁郎中躬身,以比过去更恭敬的姿态退出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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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玄英又回到了永宁。

  没办法,离得近的寨子都打完了,叛军撤到了安南附近。周边的防区形成,想再搞一次夜半偷袭,就没那么容易了。

  至于赤江剩下的寨子,太深入,战线拉得太长,容易被堵,只能先丢着不管。

  接下来就是等。

  赤江被活生生剁掉臂膀,正是弱小的时候,他不信黑、白二氏不下手。

  当然,等待的过程中也有很多事要做,比如重整队伍,治疗伤员,劝降俘虏。

  是的,他把七个寨子的寨主和青壮充作俘虏带走了。不然也不放心撤离,剩下的老人孩子心有顾忌,不足为惧。

  在林子里钻了大半个月,他回到永宁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洗个澡,睡个觉。

  温水冲过头顶,霎时清爽。

  他拿瓢浇了十来次,才觉得身上没那么黏糊了。

  又拿了块香皂,头发连身体一块儿用了。这事搁在一个月前他都不会干,可荒山野岭露宿得久了,也就顾不得讲究,方便为要。

  再浇半桶水清洗沫子。

  水声中,隐约传来轻轻的步音。

  他动作一顿,侧耳细听,外头的沉沉的脚步声,铠甲摩擦的金石声。

  谢玄英微微扬起眉梢,疲惫消失无踪,继续冲澡。

  水花四溅。

  他舀起一瓢水,瞥了眼柜子,又倒在了自己头上。

  水流过肌肉,顺着脊背滴落在地。

  “出来。”他弯起唇角,“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突击检查。”程丹若从柜子后头走出来,从头到脚扫了他两遍。一个多月说长不算长,说短不算短,他的脸型没改变多少,眼下却青黑,胡髭微青,居然添了几分成熟。

  改变最多的还是躯体,红肿和伤口一丝丝、一道道,不严重,但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她蹙起眉梢。

  她悄无声息地潜进来,谢玄英就猜到了,肯定怕他有所隐瞒:“小伤。”

  “伤小,没养好,都泛红了。”程丹若检查伤口,“痒不痒?”

  “还好。”怕她恼,他竭力解释,“一直穿甲没法子。”

  “这个呢?”她抚摸他脖颈的红肿,“被虫咬了?”

  “大概吧。”谢玄英感觉到她手指的温度,轻柔地抚摸过皮肤,整个人都因此而温暖,“这个不痒。”

  程丹若又检查了会儿,确认都是小问题,才掏出药瓶:“别动,擦药。”

  谢玄英左右看看,抄了个圆凳坐下,方便她上药。

  程丹若首先处理了发炎的伤口,消毒的消毒,抹药膏的抹药膏,处理完才让他穿好衣服去休息。

  谢玄英好不容易忍到正事办完,哪肯放她,张开手臂就要搂人入怀。

  程丹若一巴掌拍开他:“我还没洗澡呢,脏兮兮的,碰到伤口感染怎么办?”

  卫生健康问题素来没得商量,谢玄英只好松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口中却轻轻责备:“你过来也太危险了。”

  “听说你回了永宁,我才来的,何况我有事。”程丹若重新叫人打热水,她为了来永宁,没少爬上爬下,蹭一身的土。

  柏木送水过来,识趣地放下就走,谢玄英挽起袖口,帮她倒进水盆:“有什么事非要你亲自出马?”

  程丹若道:“我收了赤硕的堂妹当女儿。”

  谢玄英:“?”

  他震惊地看着她,脑海中飞快捋清了脉络:“你的意思是……”

  “对,恭喜你,当爹了。”程丹若故意玩笑,“开不开心?”

  谢玄英好气又好笑:“若若。”

  “漂亮健康的一个小姑娘。”她慢条斯理地说,“天真了点,闹不清楚状况,但问题不大,这孩子一看就能活很久。”

  他沾水调试水温,思索道:“扶得起来吗?”

  “无所谓,夕显贵派了小儿子跟着,两人就差一岁。”程丹若解开衣带,脱衣服洗澡,“今天我带了五千多人,三千是他们家的,两千是新兵。”

  谢玄英心底立即踏实:“好极了。”

  他忍不住望向她,“你什么时候想好的?我走的时候,你可一句都没露。”

  “到安顺想的。”程丹若推他出去,“给我看门。”

  谢玄英返身把门栓插上,道:“我给你舀水吧,你自己弄怪累的。”

  战争期间条件有限,这儿没浴桶,就木盆和水瓢。程丹若试了试分量,确实怪沉的,但口中道:“弄湿你衣服怎么办?”

  “这有什么,一会儿就干了。”他接过水瓢,舀了热水,徐徐往她身上淋。

  刚开始,程丹若还有点不自在,可谢玄英认认真真当工具人,毫无绮思,反倒让她一下放开了。

  “背上多冲点。”她放开抱住自己的手臂,拨开颈后碎发,“有点痒,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被蚊子叮了。”

  谢玄英摸摸她肩胛骨的红点:“这个吗?是被咬了。”

  “香皂呢,给我抹点。”

  “好。”

  茉莉的香气溢散,淡淡的、家常的香味,悠悠冲散了阴霾。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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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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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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