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藏在角落一分一毫都不敢让人窥见的事情,过了六年,喻繁第一次坦然说出口。

  他满脸镇定,说完还对办公室里目瞪口呆的几人补了一句“我下班了”,再提菜似的拉着陈景深走了。

  回家路上,陈景深几次转头想说什么,看到露在冷帽外红彤彤的耳朵,又偏头忍回去。

  现在是下班时间,街道拥挤,他们手臂很亲密地贴在一起。

  喻繁恶狠狠地捏了一下陈景深的手指:“陈景深,差不多得了。”

  “我怎么了。”陈景深说。

  “再笑揍你。”

  陈景深喉结滚了一下,偏头低着嗓音,在人群里小声说:“喻繁,你追我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

  “?”

  喻繁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眼睛都睁大了一倍:“……我追你??”

  “我们谈吧。我不会对你家暴的——”陈景深挑眉,“不是这么说的?”

  “……”

  喻繁猛地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就要进隔壁的烧腊店。没走两步就被人勾住脖子拉回来。

  “不吃这个了。”陈景深说,“今天换口味。”

  喻繁心里已经给陈景深安排上肘击上勾拳一条龙,本人却一动不动地靠在陈景深身上,冷漠地问:“换什么?”

  喻繁不怎么用家里的厨房,平时最多就煮个面条或者馄饨,出走六年,归来仍是高中时的手艺。

  今天终于正式开火,热香四溢。

  “陈景深,你怎么还会做饭?”喻繁倚在墙上,愣怔地问。

  喻繁家里的厨房很简陋,开放式,就在玄关旁、浴室对面。租房的时候房东还送了条围裙,喻繁一直没用,刚被他系到了陈景深身上。

  蓝色,还带着品牌logo,土土的,配上陈景深的面瘫脸有点儿好笑:“租房后学过,只会几道简单的。”

  “你租房?”喻繁怔怔看他,“公司离……你家很远么。”

  “还好。”陈景深答得很模糊。厨房小,他们挨得就近,陈景深偏头亲了他一下,说,“去沙发等。”

  喻繁皱眉,总觉得哪儿有点怪,沙发上的手机忽然又噔噔噔地响了几声。

  从他回家到现在,这声音就没消停过。喻繁躺倒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拿起手机看消息,然后差点被满屏感叹号戳瞎——

  【汪月姐:喻繁!你不老实!!!】

  【汪月姐:我就说!我就说!!!我就说你怎么会穿他的外套!我就说你那天在车上怎么委屈巴巴的!你还跟我说是老同学!】

  【汪月姐:我还跟所有来问我的人说你绝对不是同性恋!我的脸好疼——】

  【汪月姐:我那天看你俩就不对劲!根本不像老同学,你们那简直就是】

  断在这,喻繁好奇心勾起来:【是什么?】

  【汪月姐:老情人。】

  【-:……】

  【汪月姐: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跟那大帅哥谈的恋爱!】

  【-:高中。】

  汪月发了十万个问号过来:【高中谈到现在?怎么可能?那我怎么从来没见他来找过你?】

  【-:异地恋。】

  【汪月姐:也没见你跟他联系过啊。】

  【-:心电感应。】

  察觉到他的敷衍,汪月发了好几把刀的表情过来:【那你们高中就出柜了?意思娴静也知道?】

  【-:没,今天下午第一次出。】

  【汪月姐:明白了,一定保守秘密。】

  不用——

  喻繁手指一顿,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打出来的字发呆。

  可能因为是刚才开了个口子,也可能他们都长大了。他现在居然不觉得,让别人知道他和陈景深在谈恋爱,是件很严重的事。

  【汪月姐:最后一个问题。】

  喻繁被手机振回神,回了一个问号。

  【汪月姐:问了你不能骂我,我是真好奇,我今晚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喻繁刚想回那你别问了,对方打字比他快,看得出来是真想知道——

  【汪月姐:你是1还是0?】

  ……

  陈景深看着对面的人:“辣么?”

  喻繁咬着筷子回神,低头看了一眼菜:“有辣椒?”

  “没。”陈景深说,“那你脸红什么。”

  “……”

  喻繁一直以为自己瞎脸热的毛病早改了,毕竟这几年都没怎么犯过。

  但直到晚上洗澡刷牙,他耳垂都是粉的。

  喻繁刷牙动作很慢,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思绪已经飞到天边。

  他没了解过这方面的事,但也不是完全不懂,他和陈景深都是用手或嘴,根本不算是真正的做——

  草。

  草……

  再往下想要出事。喻繁看着镜子那人的脸又开始重新红起来,面无表情地加大刷牙力度,唰唰唰地声音像在磨刀。

  出来的时候,陈景深在沙发低头玩手机。喻繁晾了衣服坐过去,脑子里还迷迷乱乱的:“陈景深,你今天到处瞎逛什么?”

  “看你这几年住的地方。”

  喻繁心跳又有点快。其实他有点猜到了,但还是有病似的想听陈景深说出来。

  他舔舔唇,表情难得的有点软和,扭头:“你……”余光瞄到陈景深手机里的画面,喻繁声音又生生顿住。

  陈景深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嗯?”

  “你在干什么?”

  “破你记录。”陈景深操控着屏幕里的贪吃蛇。

  “……”

  你他妈一直想加我微信就为了这是吧。

  陈景深玩得专注,身边人忽然伸手来掰他的脸,陈景深淡声道:“别耍赖……”

  嘴唇被人狠狠嘬了一口,陈景深手指微顿。

  喻繁亲完看他没动,赶紧上手帮他把即将碰壁的蛇给兜住了,他手指在陈景深屏幕上划了一会儿,皱眉用肩膀戳了戳:“赶紧接着,省得说我赖。”

  “下次再破。”陈景深拿起手机扔一边,转头把耍赖的人嘴巴堵住了。

  喻繁觉得自己受陈景深影响,这几天思想一直不太健康。陈景深只是碰碰他嘴唇,他耳根后就一片麻,他太熟悉这个感觉,立刻抬手捏住陈景深的脸。

  他在看到陈景深朋友圈的时候就有个想法,陈景深第一次来这个城市么,怎么也要去漂亮的地方走走。喻繁这几年已经把宁城的景逛遍了,知道什么地方值得去,陈景深后天就回去,那他干脆明天请假,带陈景深去走一走。

  喻繁让开一些,抵着陈景深的鼻尖:“陈景深,喜欢山还是喜欢海?”

  “喜欢你。”陈景深嘴巴被捏得鼓起,模糊冷淡地回答。

  “……”

  喻繁松开他,冷漠地跟他商量:“明天我们——”

  震天的手机铃声打断他的话。陈景深瞥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皱,看起来不是很想接。

  喻繁伸手拿过电话帮他按了接通,陈景深干脆按下免提,后靠进沙发:“干什么。”

  “你那离机场多远?我给你订机票。”罗理阳在那头焦急道,“服务器出问题了,你赶紧先回来一趟。”

  陈景深撩起眼皮,眼底瞬间清明。身边的沙发一轻,他男朋友已经起身走到飘窗角落,把他刚提过来的那个黑色行李箱又推了出来。

  “专挑我休假的时候出问题?”

  “年底不都这样么。我都跟你说啦!让你把这阵忙完了再休假,连着年假能修好多天,谁让你这么着急。”罗理阳翻着订票软件,“你那到机场多远?”

  “半小时。”喻繁说。

  “哦哦……嗯?”听见陌生的声音,罗理阳顿了一下,试探地叫了一声,“那什么,不会是弟妹吧?啊不……弟弟?这,这我该怎么叫啊景深。”

  喻繁被这两个称呼定在原地。

  陈景深看着他茫然又不爽的表情,心情终于好了一点:“挂了,订好票发消息。”

  陈景深行李箱来时还有几件衣服,回去里面只剩电脑和充电器了。

  陈景深关上行李箱,一抬头对上喻繁疑惑的视线。

  “你衣服还没收。”

  “放这,以后穿。”

  “很占位置。”喻繁面无表情地说。

  陈景深嗯一声:“那你忍忍。”

  喻繁还有照片今晚要修出来,没法送人去机场。他把行李箱拎到玄关,倚墙抱臂,垂眼看陈景深穿鞋。

  “你刚才要和我说什么?”陈景深问,“接电话前。”

  回来再说吧。

  喻繁踢了踢脚边的塑料袋,说:“帮我把垃圾提下去。”

  陈景深一手推行李箱,一手提垃圾袋走了。

  喻繁保持姿势立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什么。几秒后,没关紧的门又被推开,陈景深折回来。

  喻繁:“别拎着垃圾亲——”

  陈景深学他,在他嘴上很轻地嘬了一下。

  陈景深很轻地叹了一声,想问要不要一起回南城看一看,最后开口还是习惯的那一句:“等我回来。”

  -

  喻繁从小就习惯一个人呆着。他一个人在宁城住了五年多,以前在南城也跟独居没差,独自摸爬滚打混到大,从来没觉得有什么。

  但陈景深回南城的第一天,他下午买饭的时候买了两份,最后他自己差点吃撑肚子。

  快到下班时间会莫名其妙抬头去看工作室的玻璃门。

  那张陈景深用过的书桌他也下意识空着。

  又一天,喻繁睡醒迷迷糊糊地伸手在空枕头上碰了两下,然后突然停住,几秒后慢吞吞地睁眼。

  陈景深明明没在他这待多久,而且他昨晚还跟陈景深视频了一会,睡醒怎么还有这个臭毛病……

  他换了个姿势趴着,脸埋进枕头,不自觉地想昨天视频里的陈景深。

  南城比这边冷,陈景深穿了件灰色针织衫,嫌暖气闷开了窗,半夜一点还在公司敲代码。

  中途有人进他办公室跟他谈工作,听声音是那天电话里的人,格子衫,微胖,头发中间空了一块,眼镜看起来很厚重。

  陈景深把手机立在桌上跟他聊,对方自然也就看到他了。对方忙用胳膊戳了戳陈景深,说我就知道你男朋友一定很帅,然后笑呵呵地对喻繁说你好。

  喻繁当时很僵硬,木着声应:“你好叔叔。”

  “……”

  对方直到走都没再和喻繁互动过。待办公室门关上,陈景深终于没忍住,手背挡着嘴巴,肩膀抖不停。

  “陈景深,觉得我隔着屏幕打不着你?”喻繁莫名其妙。

  “你知道他几岁么?”陈景深问。

  “几岁?”

  “比我大3岁,27。”

  “……”

  喻繁尴尬地揉了揉脸,问道:“陈景深,你说你27岁会不会跟他一样秃了。”

  然后陈景深就笑不出来了。

  当然,视频里的人头发乌黑茂密,看起来近几十年都没这个风险。而且……

  陈景深工作时与平时其实有些差距。他高瘦的身子窝在椅子里,敲代码时表情总是风轻云淡,又随意张扬,偶尔累了会转眼过来看一眼视频……

  喻繁趴着回神,半晌,他从枕头露出一双眼睛,两手把手机举在脸前,把昨天一些糊得看不清脸的视频截图给删了,又随便翻了几张清晰的,抹一把脸起床。

  “我算知道你和你男朋友之间为什么这么冷淡了。”

  棚里,喻繁刚拍完一组照片,在一旁抱臂围观的汪月感慨地说。

  冷淡?他和陈景深?

  喻繁皱了皱眉,低头看显示屏:“为什么?”

  “异地恋呗,而且忙。你看你男朋友,六年了才来两回,而且都是没呆几天就走,多折腾。”汪月倚在窗边抽烟,“不过他这次就不能晚点再回?明天就是你生日了。”

  喻繁:“我不过生日。”

  再说,陈景深也不知道他生日。

  “那不行,你从来我这工作起,就得每年都过。”汪月说,“我今晚就去预定那家私房菜。”

  知道反对没用,喻繁没再说什么。他把刚拍的照片一一浏览完,才转头看向一直偷偷盯着他的女生:“你看什么?”

  小助理吓一跳,立刻抱紧手里的道具花:“没!”

  过了一会儿,小助理还是没忍住:“我就是比较好奇……喻繁老师,你既然这么想你男朋友,为什么不去看他呢?”

  喻繁和汪月都愣了一下。

  “我没有很想他。”良久,喻繁硬邦邦道。

  “得了吧,瞎子都看得出来,你手机里藏了人家多少照片。”汪月也回过神来,“嘶……对呀,我哪个节假日都没亏待过你吧,都按时放的,你怎么从来没去看过你男朋友?你不也是南城人么?”

  “……”

  直至下班回家,喻繁都还有些出神。

  他为什么没回过南城?

  以前是不敢回。怕把麻烦带回去,怕看到陈景深就不想走。

  但一直想着太痛苦了,那段时间他就用兼职和课业淹没自己,忙到喘不上气、沾床就睡,忙到没空去想。久而久之,这事就被他刻意地遗忘了,封到禁区,仿佛没人提,他就一辈子都忘了这座城市。

  时至今日,是不是可以回去看一眼,再顺便去找一趟陈景深?

  喻繁躺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算了。

  又不是十七八岁那种一头热的年纪……以后再说。

  喻繁起身,刚要拆开面前的烧腊饭盒,微信振响,陈景深发了消息过来——

  【s:今晚加班,不能视频。】

  【s:记录我破了,你玩了六年怎么才这点分。】

  晚饭时间,汪月正和新男友约会,忽然接到员工电话,劈头就是一句。

  “我想请五天假。”

  语气挺拽,不过对方确实很少请假,这几年的年假都不知道攒了多少。汪月问:“哪几天?”

  “明天开始。”那头传来拉开行李箱拉链的声音,“这几天的客人我已经协商好了,两位,都改了时间。”

  “那你明天生日不过啦?!”汪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去找男朋友?”

  “不是。”

  “那是去干嘛?”

  喻繁把衣服扔行李箱里:“跨省打人。”

  -

  既然是跨省打人,那打人之前肯定不能让对方知道。

  喻繁买了当晚十二点的机票,躺在沙发上玩贪吃蛇耗时间。平时修图传照片,一眨眼就是凌晨两点,现在玩几把游戏出来,才过去半个小时。

  贪吃蛇又碰壁。喻繁烦躁地把手机扔一边,躺沙发上用手臂遮住眼,一点点听自己的心跳。

  跳得有点快。

  他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回南城了,而且说来丢人,这次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飞机。

  下机之后怎么找陈景深?他又不知道陈景深在什么公司,更不知道他租的房子在哪里。明晃晃问的话似乎又有点太明显。

  稀里糊涂地想了半天,喻繁拿起手机再看,九点了。

  他松一口气,打开软件刚准备打辆去机场的车,“嗡”地一声,屏幕顶上跳出一条消息——

  飞机延误,起飞时间延迟到了凌晨三点。

  喻繁:“……”

  喻繁靠着碾压陈景深的信念,在贪吃蛇里又鏖战三小时。中途他还给陈景深发了条消息,问对方今天加班到几点。

  直到十二点整,汪月、章娴静等人的生日祝福消息扑面而来,陈景深依旧没回复,应该是还在忙。

  喻繁起身穿外套,把行李箱提到玄关,约车司机的电话正好进来。

  他抓着行李箱,手机夹在肩上,开门道:“等等,我马上——”

  看到门外刚准备抬手敲门的身影,喻繁声音倏地止住。

  “好嘞好嘞。”寂静的长廊里,漏音的手机声格外明显,司机在那头说,“那我在楼下等您?”

  电话没挂,也没有回应,司机说完犹豫了一下,又“喂”了一声。

  喻繁在原地懵了很久,才回神:“别等了。抱歉,我取消订单。”

  挂断电话,喻繁重新抬头去看眼前的人。

  陈景深单肩背包,手上提了一份蛋糕,肩背绷得平直,看上去风尘仆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能是站在昏暗处,没表情时莫名显得沉闷阴郁。

  陈景深看了眼面前穿着完整的人,又垂眸看向他手里的行李箱。某一刻,他觉得喻繁手里抓着似乎不是行李箱拉杆,而是他某根敏感的神经。

  过了好久,他才拉扯着自己开口。飞机上睡着了,他嗓音有些哑:“你要去哪。”

  面前的人似乎怔了一下,然后攥着拉杆的手骤然松开,回答:“跨省打人。”

  “打谁?”

  “你。”

  “……”

  宁城这场狂风骤雨的台风虽然已经过去,但这个小区楼下那些被风刮倒、横了一地的不锈钢告示牌,和垃圾桶里被风折断的伞,仍然让人心有余悸。

  陈景深很重地舒出一口气,肩膀下沉,仿佛他凌晨这场飞行在此刻才终于平稳落地。

  “不用跨,我自己来了。”陈景深说,“生日快乐,喻繁。”

  -

  陈景深进屋后先洗了个澡。为了这天赶来宁城,他这两天都在公司忙,怕身上有味道。

  喻繁凑上来闻他脖颈,说没有。他手背在喻繁脸上刮了下,还是拿衣服进了浴室。

  喻繁躺在沙发上,给刚才给他发祝福的人群发了一条“谢谢”。

  【王潞安:生日礼物马上到了,等着吧。】

  【王潞安:对了!你生日怎么过啊?出门玩儿么?】

  【-:不出。】

  【王潞安:那就行。】

  【-:?】

  【王潞安:……我意思是,你那最近不是刮风下雨吗?别乱跑,静姐说你现在瘦得像个鸡仔,别被吹走了。】

  喻繁对着自己的拳头拍了一张照片,想发过去恐吓王潞安。拍完自己看了一眼,他妈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浴室门打开,陈景深穿了一件白色t恤出来。

  喻繁瞥见他,忽然有了灵感:“陈景深,手递来。”

  陈景深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摊开手伸给他。以为要牵手,结果掌心被狠狠一拍,喻繁说,“握拳。”

  把陈景深的拳头照发过去,王潞安那头“正在输入”了半天,最后只剩一句:【我草。】

  喻繁扔下手机,打量了下自己手臂,觉得增肥这事要更早提上日程。

  身边沙发下陷,陈景深带着一身清爽的沐浴露味坐下。喻繁扭头想问什么,看清陈景深神情后又把话忍了回去。

  陈景深把头发擦得差不多,伸手去拆蛋糕包装。蛋糕款式很简单,巴掌大,网上评价味道不错,上面围了一圈草莓。

  喻繁之前给他送来的那块小蛋糕,过了这么久他还记得长相。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腿被旁边人用膝盖戳了戳。

  “以前就知道,帮访琴整理过资料。”陈景深说。

  “那你来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不知道赶不赶得上。”

  机票是起飞前一个多小时临时买的,陈景深从公司出来,连行李都没再收拾就去了机场,再去把提前订好要送来的蛋糕领了,路上拿起手机几次,想想还是没回复。

  说白了是想给个惊喜。

  陈景深在袋子里翻了一下,发现少了东西。他问:“有打火机么?”

  “我要是说有,你是不是又要检查我抽没抽烟。”

  “不会,你家里没烟灰缸。”

  “……”

  喻繁起身去翻打火机,他搬来之后没抽过烟,找得有些久。回来时陈景深后靠进沙发,半垂着眼皮,与记忆里某些时刻一样冷淡低沉。

  陈景深其实不太会掩藏情绪。

  或者说,可能他本来就是一个缺乏情绪的人。他不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几乎都是用同一张脸、同一个神情,所以周围人很难分辨他此刻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但喻繁却觉得很明显。陈景深这人,开心、生气、难过……他总是能莫名其妙的立即感应到。

  见喻繁回来,陈景深掀起眼皮,起身打算接过打火机。

  喻繁却没看他,把东西随便扔到了玻璃茶几上。

  “试了一下,坏的。用不了。”喻繁说。

  陈景深嗯一声:“我去楼下买。”

  “算了,别点了,幼不幼稚。”喻繁懒洋洋地说,“直接吃。”

  陈景深没打算这么敷衍的过。正想去摸手机,脸颊微凉,一股甜味扑面而来。

  喻繁在蛋糕上挖了一手奶油,粗鲁又冷漠地往陈景深的鼻子、嘴巴旁边抹,陈景深下半脸瞬间被奶油占满,配上他那张面瘫脸,有点莫名的滑稽。

  下一刻,身侧的沙发深深下陷。喻繁单腿跪到他身侧,低头吃掉他右脸的奶油。那颗不明显的虎牙在他脸上刮蹭过去,有点细微的痒。

  陈景深喉结滑了一下,伸手去搂他的腰,让他跪坐在自己身上。

  他们隔着衣料紧紧贴在一起,喻繁双手捧住陈景深的脸,在他下巴上啃咬了一口,把奶油咽下,冷漠地垂眼看他:“陈景深,你今晚的表情,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臭。看起来很欠揍。”

  喻繁说完顿了顿,又纠正,“在奶茶店门口的那一次。”

  陈景深没吭声,只是手臂揽着他的腰,抬手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他脑袋压下来接吻。喻繁嘴里都是密密稠稠的奶油味,被陈景深一点点掠走,最后不知道被谁吞咽进去。

  “我在想,你当初走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刚才的样子。”陈景深贴着他的嘴唇说。

  喻繁几乎是瞬间就僵住,张合的嘴唇忽然就不动了。

  陈景深手伸进他衣摆里,滚烫地贴在他单薄的后背上,感觉到他的僵硬,陈景深安抚似的给他顺了顺。

  “不是。”半晌,喻繁没什么情绪地闷声开口,“那时候有人上门找喻凯明讨债,走得很急,也没行李箱,拖着麻袋走的。”

  “嗯。”陈景深在脑子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把人抱得更紧,喻繁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颤。

  “其实那天在奶茶店,不是第一次。”陈景深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什么?”喻繁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哦,我知道——”

  “你拿刀划自己。不是第一次。”

  “……”

  喻繁有些懵。他抬起脑袋,难得呆怔地看着陈景深:“……什么意思?”

  “你之前拿烟头烫自己的手臂,我看到了。”陈景深说。

  喻繁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他是想否认的,但陈景深这么一挑起,一些记忆横插进来,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但就那么一次,在学校厕所。当时他刚跟外校的人打完架,身上其他伤比烟头这一下都要重多了,他戳完之后觉得没意思,把烟扔地上踩灭,然后就把这件事忘了。

  可有人看见,而且一直记得。

  “我那时觉得。”陈景深手指插进他头发,散漫地拢了几下,“不能再那样下去。”

  所以他写下情书,修修改改,交出去,笨拙强行的挤进喻繁的生活。

  捧着他脸的手忽然用了力,指腹陷进他皮肤里,能感觉到那点细微的抖。

  喻繁鼻间酸楚,表情却绷得又凶又冷漠,他垂睨下来,问:“陈景深,你可怜我啊。”

  “没,我爱你。”陈景深说。

  所以刚才看到你提着行李箱出来,就像突然被扯回那扇熟悉的木门外,窒息和压抑密密麻麻笼罩过来,汹涌得快喘不上气。

  “喻繁。”陈景深嗓音低哑,“别再走了。”

  喻繁眼眶烧红,低下头来,像六年前在天台那样想亲他。

  陈景深抓住他的脖子,没让他亲:“我要你回答。”

  什么东西砸下来,温温热热地滴在他手腕上。喻繁赤红着眼睛“嗯”了一声,然后脖子上的手用了力,他被人抓过去接吻。

  陈景深吻得很重,喻繁也是,他第一次这么急切激烈地跟陈景深接吻,又凶又乖地和陈景深的舌头纠缠、舔//舐。夜里温度逐渐下降,家里没开暖气,两个紧贴在一起的人赤诚地交换着彼此的体温、心跳和唾液,所碰之处皆滚烫。

  陈景深嘴唇张合,下颚线绷成一条流畅的线。他手深陷进衣摆里,一点一寸地摸遍,手指按下去磨的时候喻繁的呼吸就会变得很乱。陈景深另边手挑开他的裤腰刚要往下,亲他的人忽然停下来,微微让开毫厘。

  喻繁脸颊、脖颈、耳根全是红色,嘴唇眼睛湿漉一片。他面无表情地抵着陈景深的鼻尖,说:“陈景深,我想和你做-。”

  ……

  午夜,宁城下起淅沥小雨。外卖员穿着雨衣笨重地走到游麟小区402,抬手敲门:“您好,您的——”

  话未落,门打开。一只流畅有力的手臂伸出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他什么都没看清,“啪”地一声,门又关上了。

  外卖员愣了几秒,嘴里叨叨什么,转身走了。

  屋里半明半暗,只有一盏昏黄的床头灯,还没深蓝色床单上的那抹白色亮。

  外卖袋被粗暴地扯开,陈景深的手指在灯光下泛着光,喻繁没眼看,用脚踹他:“别,直接……”

  小腹那片忽然一阵冰凉,喻繁被突然倒上来的东西凉得抖了一下,涨红着脸骂:“陈景深,你是不是找——”

  陈景深手往下,欺身上来堵他的嘴。喻繁起初还用力地“呜呜呜”骂,最后只剩下喘。

  窗外亮起一片闪电,交叠亲密的影子拉长在墙上,紧跟着是轰隆作响的雷声。

  喻繁却什么都听不见。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陈景深,陈景深的呼吸、味道、体温,一点一点地占满他的世界。他伸手想去抓床单,手指却被人撬起,扣进手里,至此,喻繁完完全全被陈景深抓在手里。

  陈景深垂眼看着喻繁,用目光比了一下,喻繁腰身窄得像他一只手就能握完。

  喻繁一身的汗,呼吸的时候小腹会猛烈地起落,整个人像被拖着,不知在空中荡了多久,陈景深才抓过枕头,垫到他腰下。

  喻繁一直觉得自己很有力气,虽然瘦。这个观点以前南城其中的坏学生们和那几个讨债的也表示认同。

  但他发现这事比打架还累。

  倒不是说费力气,就是……

  喻繁不安稳地坐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脚趾用力地卷在一起。筋疲力尽,喻繁躺在陈景深汗津津的肩上,跟以前一样,在他颈侧用力咬了一口,咸涩一片。

  头皮发麻的劲儿刚缓一点,又被按到枕头上,腰间是陈景深滴下来的汗。

  喻繁后背凹进一条流畅的线,仅剩的肉都长在了好地方。

  被弄得忍不住发出了一点声音,他面色涨红,打算埋进枕头把自己闷死,却被陈景深抓着头发,强迫着抬头。

  喻繁溃不成军,断断续续、语不成句地骂。骂他是狗,骂他变态,最后全变成压抑难忍的尾音,被陈景深转过脑袋,在混乱潮热里得到一个缱绻细密的吻。

  -

  宁城的雨到凌晨四点才一点点停歇。最后,喻繁几乎是被抱着下去清理和洗澡的,回到床上也顾不上和陈景深打架,脑袋一歪就睡沉了。

  清晨,喻繁在敲门声和暧昧难言的味道里醒来。

  就在喻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时,又是一阵强有力的敲门声。

  意识渐渐回笼,喻繁动了动手指,然后被小腹那一阵密密麻麻的酸软给刺激得重新闭眼。

  陈景深正坐在床头敲代码,复杂的界面看的喻繁眼花。

  感觉到动静,陈景深偏头看他,眼里是淡淡的餍足,手伸进他颈间里确定体温。

  以为陈景深又定了什么超市购。喻繁伸脚去踹旁边的人,想象中很大力,实际只是用脚趾刮了人家一下,张口声音像破锣:“……滚去开门。”

  陈景深嗯一声,拎起一瓶矿泉水放他床头,转身去楼下。

  茶几上摆着蛋糕,昨晚没顾上放进冰箱。想起自己把奶油往别人身上抹的不耻行为,陈景深手指蜷了一下,把蛋糕扔进垃圾桶,盘算着今天再补一个,心不在焉地拧开门把。

  门刚开一点,“砰”一声巨响!

  小礼花在空中炸开!无数彩带亮片洒洒洋洋飘落,晃得陈景深眯了眯眼,然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surprise!”王潞安嗓门响彻这栋公寓,他手一扬,铿锵地指挥:“一二三走!”

  门外,左宽、章娴静、王潞安异口同声、热情洋溢地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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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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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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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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