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相年纪看上去比孟院长大不少,头发已然全白,脸上的褶子像一块随手揉搓的抹布。
但其实两人是同龄人。
他日夜运筹国事,操心劳力的地方太多,就是哪天突然暴毙,也不算什么意外的事。
只可惜,他仍是好好活到了现在。
“呵呵,孟院长,我平日敬你是个有风骨的人,可偏偏为何到了这把年纪,要来败坏自己的名声,不好好教书育人,反倒弄这些虚假的东西?
我自是知晓此词乃是上佳之作,可你硬要说此词乃是如此少年人所作,还扯些理由强行解释,未免太过不将圣上放在眼里了!”
这话说的有些重,连圣上都搬出来了。
许多人立刻意识到,今天这事,好似早有预谋,这叫做萧浪之人,似乎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了。
“难不成,有人敢在会试场上弄虚作假不成?”
孟院长余光看向安皇,企图他能说些什么。
可今日不知为何,圣上连说一句话的意思也没有,仿佛认同了他的所作所为。
孟院长心一沉,他是朝廷中为数不多的明白人,对圣上与楚相之间的矛盾看得分明。
今日这般,楚相在会试场上挑刺,圣上一言不发,便已经很说明事态了。
他心中思绪如急电一般快转。
左丞相开口了,“自然是不会有人敢在圣上面前弄虚作假,但却不代表不会有人在会试之前提前知道了题目。”
这句话,既是质疑了萧浪的诗词真实性,也是质疑了两位院长的人品,他们的脸色都不好看。
楚相的想法很简单,萧浪进入庆安书院是安皇的安排,而这会试的榜首可以入仕,也是他的安排。
无非是想让萧浪苟得性命罢了。
他并不是平白地质疑,因为他本就不相信萧浪能写出这样的词来。
毕竟只是个年轻人,写酒写山写水写女子尚可。
倘若要他写沙场危机,写战事凶险,还能写的如此好?
在他眼里,这就是破绽。
他心中在笑安皇的这步昏棋,也在笑他的走投无路。
可孟院长的表情却出乎他意料的,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焦急,“楚相想要我如何证明此事?”
“证明?简单的很,若此子能在短时间内,再做出一首同样水准的诗词,自然可以说明其中真实性。”
孟院长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猛地一沉。
萧浪前一首词已是登峰造极之作,谁都知晓,这种诗词急需要一时的感悟,乃是妙手偶得,许多诗人便常常因此困顿其中。
自己无意中写出来的诗,成了自己的巅峰之作,此生再也无法超过。
更别说此时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一人,这般大的压力,施加在一个年轻人身上,怕是脑袋都空白了,哪来的心思写诗词?
楚相望向萧浪,孟院长也望向萧浪,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
烈日当顶,人面如镜,目光如火。
萧浪处在看台最下方,以至于看所有人都需要仰视。
他一直没说话,面色看起来似乎也有点凝重。
在这样凝重的氛围下,萧浪好像是只逮捕的小兽,一张无形的挂满倒刺的大网将他抱住,无论他怎样动弹,都跑不了被捕杀的命运。
书院的同窗本就离他很远,此时更远了,他们之间仿佛出现一道隐形的分割线。
萧浪缓缓低头。
“若证明我是自己写出来的呢?”
声音很低,仿佛被压抑着。
人们已经预料到了他的下场。
这首诗是不是他作出来的,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楚相在质疑,在诘难,千万斤重量得压在一个人身上,连呼吸都困难,哪来的心思写诗。
宁凤萱目光闪动,望着台下那个孤单的身影,仿佛看见了他的死亡,无论在哪个王朝,欺君都是死罪。
她忽然有了种冲动。
她想去救下这个人,没有任何理由,然后带着他逃走,再不管自己身上肩负着什么。
可转念,这种冲动又被她压下。
一念起,一念灭,中间隔了多少次挣扎,甚至连这种挣扎的原因是什么,她都没来得及思考。
只是本能地,本能地想做一件事,然后又本能地压下这种冲动。
这种感觉她早已习惯。
她的目光已经别开。
耳朵里响起左丞相的声音。
“若你当众证明你不是靠作弊写出来词作,便能自证自己的清白,不算你欺君之罪。”
说完他还看向安皇,似乎是在向陛下请示。
安皇微微颔首,“有理!”
萧浪不能证明,便是死罪,若他证明了,对他左丞相也没有半点影响。
人老而谓之奸,老而不死谓之妖,空手套白狼这勾当,他左丞相做起来当真是手熟尔。
萧浪看着安皇,眼中并无半点波澜,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己不过是一颗棋子,这是借鉴了五千年历史得到的深刻教训,他也从未将希望寄托在安皇身上过。
外人看来,他已经是死路一条。
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想要证明自己,轻而易举。
可这种证明有什么用呢,像是个跳梁小丑一样被人玩弄,自己却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只有无尽的憋屈。
虽未步入官场,其中恶臭已经让他望而却步。
萧浪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这种厌恶的情绪压在心中。
不论如何,先保住命再说。
他正要应下这不公平的猜疑。
“慢着!”
百官中忽然传出一道清朗的声音。
一道人影站起身来,阳光打在那人脸上,他爽朗的笑着。
左丞相望着那人,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但又被很好的隐藏。
他起身朝那出身之人微微躬身,“齐王殿下!”
萧浪皱眉望去,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逝。
不懂他是什么意思,他记得和这位并不熟,而且唯一一次见面用的也是另外一张面孔。
齐王笑道:“楚相不必多礼,我只是觉得今日之事实在有趣,才忍不住出声,那篇破阵子深得我心,正想着我北周又有贤才出现,却没想到居然是依仗了他人,实在是叫人愤恨不已呀。”
“我也与楚相一样,恨不得马上揭穿此事,没想到被楚相抢了先。”
左丞相不解道:“那不知齐王为何此际却又要站出来呢?”
“我想想也是啊,这么一个人,若真是敢当着圣上的面弄虚作假之辈,就是他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但是......”
齐王话锋一转,“若他真有如此贤才,却被人冤枉,传出去怕是难免有人要说我北周王朝不识人才了,”他沉吟片刻,道:“不如这样......楚相与萧浪打个赌如何?”
打赌?
萧浪和楚相同时皱眉,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反倒是周围其他人了解这位齐王一贯的作风,虽然不贪恋王权,但喜欢张罗天下英才,有时甚至愿意为了这种有才之人,不惜得罪一些位高权重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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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打赌,若是萧浪当真是弄虚作假拿到的第一,自然是按照欺君之罪论处,若是他证明了自身清白,自然也不可让真正有贤才之人遭受这等屈辱。”
“哦?齐王想我如何做?”
齐王果真认真思索了一番,道:“不如便让楚相亲口向萧浪道歉如何。”
一条命,换一句道歉,看似无比不对等的对赌。
却让在场许多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楚相是谁?
两朝元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道歉,萧浪承受的起吗!
楚相静静看着齐王,齐王还以微笑。
良久,左丞相终于点了点头,道:“可以!”
齐王又看向萧浪:“萧浪,你可愿意答应?”
齐王果然还是那个齐王,在众人看来,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必要问萧浪的意见,就连楚相都答应了,难道他还敢拒绝不成?
但他还是问了,他似乎天生就懂什么是尊重。
阳光变得和煦起来。
萧浪仰着头,眼中若有所思。
他笑道:“得蒙齐王垂爱,在下岂有不从的道理。”
说罢,他目光直直地望向左丞相,“无非是写几首诗而已,这有何难?”
这有何难?
未免也太狂了吧,这是所有人听见这句话时的想法,就连齐王也不禁皱眉,这家伙.......
但下一刻,他们的这种想法就被萧浪的行为震住。
只见他没有要来纸笔,而是缓缓向前迈出一步。
第一步,“黑云压城城欲摧......”
惊讶之色爬上众人的面孔。
萧浪又不急不缓地迈出第二步。
“甲光向日金鳞开......”
“嘶!”
看台上接连不断响起了倒吸冷气的声音,这还没完。
第三步,“角声漫天秋色里......”
第四步,“塞上燕脂凝夜紫.......”
第五步,“半卷红旗临易水......”
第六步,“霜重鼓寒声不起......
第七步,“报君黄金台上意......”
第八步,“提携玉龙为君死......”
八步走完,诗成。
众人在明白他要做的事情时,就已经感到无比震惊,直到八步走完,众人犹在梦里。
“好!如此诗才,当得起诗魁之名!”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看台上的人都跟着鼓起掌来。
仅此一幕,便当得起诗魁之名,两院学生都低下了头,感受到一条巨大的天堑摆在众人与萧浪面前,还未追赶,那人已经遥遥不可及,这种才气,已经不是他们可以企图的了。
左丞相的脸色不好看,但又迅速恢复如常。
想不到他竟真的有如此诗才,自己若真向他道歉,反倒不像是丢人,而是会被人引以为一件美谈。
萧浪诗才无双,而他楚相,不拘一格。
宁凤萱目光呆滞地看着下面那道此时光耀全场的身影,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笑意。
低估他了。
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就能为自己正名,想来,真正有才之人,不论是面临何等质疑,都能凭借着自身的才能将其击破。
齐王咧嘴笑,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可很快,他的这个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他看见萧浪原地站立了片刻,再次向前走去。
第九步,“葡萄美酒夜光杯......”
众人此时也回过神来了,望着萧浪继续向前走去的脚步,听见他口中正在逐渐激昂的诗句。
第十步,“欲饮琵琶马上催......”
第十一步,“醉卧沙场君莫笑......”
第十二步,“古来征战几人回......”
会试场上安静极了,萧浪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还在向前走。
是幻觉吗?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人们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震惊之色,知晓这是真的,然后表情变成了统一的呆滞。
这还是人吗?
所有人心中不由得响起这样一道声音。
萧浪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第十三步,“百丈沙场碎铁衣......”
第十七步,“骝马新跨白玉鞍.......”
.......
一首首诗词,像是不要钱一般从萧浪口中说出。
看台上的人的表情,从呆滞,逐渐变得麻木。
萧浪已经走到了状元台的另一侧,他的脚下还有宫女表演时洒下的花瓣。
他的脚步终于停下。
他抬头望向左丞相,嘴角上扬,“左丞相,够了么?”
够了的意思是,不够还有。
沉默,死寂......
整个状元台仿佛变得无比空旷,只有萧浪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回响。
啊?停了?他刚刚写了几首诗来着?
人们才回过神来,发现萧浪仰着头,看着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此时左丞相却是沉默着。
烈日灼得人眼睛痛,萧浪在左丞相看台位置的正下方,看不清左丞相面容,只看得见他蓝天背景下漆黑的脸,如墨一般,他身上的衣服反倒显得鲜艳了。
本来杀萧浪是为了影响寒叶寨与朝廷的关系,但此时此刻,楚齐明却是知道,自己对这个年轻人真正动了杀心!
“看来是萧浪赢了。”好半天,齐王的声音才从另一侧的看台上传来。
显然也是才从呆滞中恢复过来。
“本相自然知道,既然他当真写出来了,自然是自证了清白,本相一诺千金,又岂会在此事上做小儿之态!”
萧浪眼睛微眯,小儿之态,这老家伙......
“今日之事本相确实看走眼了,萧浪为诗魁,本相再无二话。”
这也算道歉?萧浪有种想把这老家伙从看台上拽下来打一顿的冲动,但他按捺住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笑着拱手,“不过一桩小事,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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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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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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