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酒趴在一片碎砖之中,愣愣地一动不动。在她头上,楼顶被撕裂开了一条长长的豁口;烟尘仍在徐徐散去,逐渐露出了外头湛蓝而窄长的一片天空。
黑山像是一片被水冲开了的墨迹,又像是一片迎上了风的浓烟,在蓝天下丝丝缕缕地飘散开来;它的颜色慢慢淡了、浅了,终于渐渐化在了风里,没有留下一点踪迹。
林三酒仍然不敢相信,奥夜镇长居然真的就这样倒在了自己枪下。
在断壁残垣里,一个四肢短短、身体滚圆的人,正将一张脸埋在石块之间,血一点点从他身下洇开了。黑山吸收了那么多能量,但它允许奥夜镇长做的,似乎只有“从空气中拿出某种道具”这一项而已。
她低头瞥了一眼自己手腕,“自由”二字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然而她的梦境剧本却还在继续。
反派被打倒了,剧情线不是应该已经结束了吗?
“是了,”她猛地抬起头,这才想起来同伴有好一会儿没出声了,急忙爬起来朝他刚才被撞飞的方向冲了过去:“余渊,余渊!你还好吗?”
那个一身刺青的男青年,在飞出去以后显然又撞上了一面墙;他此时正躺在一处墙角上,身上七零八落地压着一片碎砖乱石。林三酒挪开了一块块断裂的墙体,发现他看起来简直惨不忍睹:唯一一条手臂臂骨被砸断了,身体上竟坑坑洼洼地到处渗着血。她急忙将手按上他的脖颈,摸索一会儿,总算松了口气——皮肤下还残留着一点温热的搏动。
她小心地将余渊抱起来,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膝盖下时,也不由感到了一阵心悸。她如今体力不如在梦外时那样好,勉强将他挪到走廊上,就不得不将他放了下来。经过这么一折腾,余渊竟然悠悠地回过了神;他张开眼,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我想应该都结束了,”林三酒回答他时,自己也不大有把握。她给他看了一眼手腕,说道:“我杀了奥夜镇长,你给我的词也不见了……可能还要等一阵子,咱们才能从梦境剧本中出去。”
余渊慢慢挪过眼珠,好像连转眼都吃力一般地,将目光投向了她的身后。过了半秒,他轻轻地吐了口气:“他没死。”
“什么?”
“他刚才……一只脚颤了一下。”
林三酒腾地站起来,回身一把抄起打空了的步枪,拎着它几步走近奥夜镇长;他仍然面孔朝下趴在地上,但直到她用枪口将他翻了半边,这才发现他原来在外套里还穿了一件防弹衣。
怪不得他刚才看起来胸有成竹——虽然防弹衣也抵挡不住那一通密集的枪火,只是看样子,却好歹还给他留下了一口气。
“是不是要杀了他,我们才能从梦境剧本中出去?”林三酒将枪调转过来,用枪托抵着他的头,扬声朝余渊问道。
“不……不是。”余渊竭力说道,声气依然微弱。“他现在昏迷过去,没有意识了,不……不是他的原因……先别动他。”
“为什么?”
“免得,免得我们的梦境剧本……出现波动。”他这一句话的工夫里,就喘了好几次气。
当林三酒想要重新将他抱起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了他那条断了骨头的右臂,正软软地垂在地上。她目光在他的手腕上一转,不由吃了一惊:“你的字变了。“
“什么?”余渊显然也是一愣。
“你手腕上的字……不是‘推手’了,”她满腹困惑地说:“变成了……’稻草’。这是什么意思?”
余渊怔住了,似乎也陷入了困惑里。
“打败了他,梦境剧本还没完?”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奥夜镇长,皱起眉头:“先扶我出去……出去看看。”
二人十分吃力地一点点挪下楼梯,总算回到了一楼大厅。林三酒生怕外面还有镇警,将余渊放下以后,又噔噔地跑回去找出了他的那把枪;他的枪中仍有不少子弹,至少能为他们支撑住一会儿。
她拎着枪,慢慢打开一条门缝,目光顺着缝隙往外扫了一圈。
在他们刚才战斗时,花生镇上一定又已经过去了一段时日。二人放的火已经全数熄灭了,甚至连黑烟都散干净了;只有一片片被火熏得乌黑的楼,沉默地立在晨光中。电网好像自从焚烧起来以后,就再也没有修复过,一根根残破电线零零散散地搭在地上,被风吹得不住嗒嗒作响。
镇子里似乎一夕之间就破败了下去。
血迹与垃圾散落在街道上,放眼望去,一栋栋楼都污脏了不少。不少红砖楼的大门把手都用破电线给捆上了,楼上窗户中,十扇有八扇都被卸去了窗框。林三酒只不过是放火烧了一条街,花生镇上却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乱洗劫。
她正要回头叫余渊时,目光一动,却捕捉到了第一个活人的影子。当那人动作小心、鬼鬼祟祟地摸进了她的视野中时,她不由睁大了眼睛:那个人仍然穿着一件花生镇发下去的衬衫,只是被汗浸得又黄又破,颜色早就不再鲜艳了;他也不再是以前海象般的肥壮模样,两边颧骨高高凸起,看着竟有几分瘦骨嶙峋。
“怎么了?”余渊在身后用气声问道。
“外面好像又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她靠在门边,低声说道:“那些居民……竟然都瘦了。”
花生镇居民们所有的物资口粮,全是由奥夜镇长直接从空气中拽出来的;一旦没有了黑山和奥夜镇长,看来这一群毫无生活能力的人,就一下子被扔进了饥荒里。
外头那一个穿着灰旧衬衫的瘦子,小心翼翼地蹲在电网脚下,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电网下一道沟渠;看他模样,似乎正在等一只老鼠之类的生物经过。
在他头上,一幅黑山的残破图画正被铁丝挂住了一角,在空中飘飘摆摆,飒飒作响。那瘦子抬头看了一眼,一把扯下那幅图画,揉成一团随手扔了。
据说“延续了几千年”、是“镇民精神图腾”的灵山,好像如今根本激不起他的一丝波动了。
“如今没有了黑山,他们应该已经自由了。”林三酒轻轻叹了一口气——自由不代表一定富饶丰足,贫苦的自由也依然是自由。她并没有要让花生镇恢复原状的心思,只是止不住地纳闷:“为什么我的梦境剧本还没有结束呢?现在又加上了你的‘稻草’……”
余渊沉默着,也不知是没有力气说话,还是他也没有答案。
林三酒将枪卡在腰带上,使劲儿将他扛了起来。虽然这儿是一个梦,但她还是想尽可能地为他找一些医药救治;半扶半扛地走了一会儿,只听余渊忽然迷迷糊糊地轻声说道:“心。”
“什么?”
“奥夜说,他们没有心……”余渊用气声说,“你给予了他们自由,不假……但是我怀疑……很有可能,你刚才的战斗只是完成了我梦中的那一部分剧情线……”
也就是说,所谓“对战奥夜镇长、给予花生镇人自由”,其实有可能都是余渊的剧情线?她只是扮演了对方剧情线中的一个角色?
“你梦见了这些没有心的人……”余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林三酒身上,体温低得叫人担心。“也许……你的剧情线要着落在这个上头。”
莫非她还得给这一镇子的人都移植上一个心脏吗?
林三酒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她见余渊脸色越来越差,干脆不想了,只是将他小心放平在人行道一侧,打算替他去居民楼里要一碗水。余渊一躺下,很快就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了。
她推门进了黑洞洞的楼道,走了十来步,猛然扭头冲出了门。
她出来得恰是时候——几个面黄肌瘦的花生镇居民像是一群落在腐肉上的苍蝇似的,“轰”一下从余渊身边四散而起;他们好像都瞥见了她腰间的枪,没有一个人多说一个字,转头就跑。
林三酒来不及追上去,只匆匆走到余渊身边一看,发现他面庞上、身体上,到处都被人用刀在皮肉上划开了一道道伤口,鲜血正一点点从伤口里渗了出来——她心下一惊,急忙将他扶了起来,过了好几秒,余渊才猛然倒吸了一口凉气,重新睁开了眼睛。
他皱紧眉头,痛得咝咝吸气:“怎、怎么回事……?”
林三酒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她该说,那些人刚才似乎想要在他身上聚餐?还是说,他们用刀划着他好玩?www.sttgxcl.com
哪一个答案比较正常?
“余渊,”她一手搂着青年,一手紧紧按住了枪。“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或许能让我们的梦境结束……你还能不能坚持一会儿?”
“什……什么?”
“他们没有心,但我想总归不可能让我一个个地往他们胸膛里安装心脏的。”林三酒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边说,目光一边在街道上四下扫了几圈。她装作没有看见角落中那一张张灰白面孔,只是轻声问道:“你既然能给我一个词,你能不能也给他们一个?‘心’,你可以给他们吗?”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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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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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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