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兰气得嘴歪,她一把掀开盖住篮子的碎花布,从里面掏出一个钱袋,扔在柜台上,发出哐当一声。

  掌柜哪里能听不出是银子的声音,他顺手将鸡毛掸子扔在地上,从桌面上抓起钱袋,感受到重量不轻,他面色一喜,正欲打开钱袋,被却李玉兰一把夺走。

  李玉兰还因为适才被小看而生气,她刻意大声道:“怎么,我还没挑布,掌柜你就想白白拿银子了?难道古蕴布庄要店大欺客?”

  见李玉兰摆明了是想出口气,掌柜倒是没含糊,他是个十足的商人,他丝毫不在意面子不面子,讨好地搓了搓手,弯腰将李玉兰请进去:“客官息怒,是小人狗眼看人低,客官大人不记小人过,可别跟小人一般见识。”

  李玉兰从前在湘州时,经常陪琴娘去古蕴布庄买绸缎。古蕴布庄在各地皆有店铺,据说布庄的东家背后有人撑腰,连背靠湘州知州的郭家都礼让三分。

  虽然李玉兰平日里对郭家的下人吆三喝四,但她明白,古蕴布庄的人,不是她一个区区姨娘之母能得罪的。

  因此李玉兰见好就收,翻了个白眼道:“得了,快把好料子都拿去出来,我可没功夫与你计较。”

  掌柜忙应好,将李玉兰引入店铺内的雅间,又让伙计给李玉兰上茶。

  李玉兰坐在椅子上,学郭家的那些夫人,装模作样地轻抿了一口茶,好不悠闲。

  由于雅间离大堂不远,当店内再来人时,她清楚地听见了脚步声。

  接着便是掌柜去迎客的谄媚声,李玉兰皱了皱眉。

  毕竟刚才掌柜狗眼看人低,现在听声音却对来客彬彬有礼。

  有了比较,让李玉兰心怀不满,她一拍椅子手,从椅子上猛的站起来,准备出去瞧瞧。

  但当她听见来人的声音时,她浑身一僵。

  “掌柜,给我扯七尺布,我要给我闺女做衣裳。”

  “行,客官您挑挑花色,有鹅黄色、桃红色、浅绿色,您看要哪样?”

  “那就桃红色,我闺女年纪不大,穿些鲜亮的颜色最好。”

  “是啊,女儿都爱俏,您闺女有您这样一位替她考虑的母亲,真是她的福气,这料子是玉华州来的,玉华州富饶,出过不少高官呢,您闺女穿了这料子,改日一定能寻得良缘,嫁入豪门显贵。”

  “掌柜,那借您吉言了。”

  李玉兰在雅间不安地来回走动,心神不宁道:“这老婆子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去邡州了吗?”

  李玉兰和琴娘之所以敢诬陷黑子,其中一个原因便是除了黑子外,无人可替黑子作证,黑子是因为李荷花的嘱托,把她们藏起来。

  原本以为赵家人不会回来,至少在黑子定罪之前不会出现。

  这就是为何琴娘催促郭少爷频繁给知州施压,想要尽快给黑子定流放的罪。

  到时候她们母女离开攸州,湘州又是郭少爷的地盘。

  这样就算是赵家人再经过攸州,知道了黑子的事情,也奈何她们不得。

  但李玉兰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黑子还没定罪之前,贺传雯竟然在攸州出现了!

  李玉兰暗自道:“不行!不能让她看见我!”

  她提起篮子,偷偷摸摸地离开雅间,躲在墙角,注视着大堂内贺传雯的一举一动,等候时机离开布庄。

  奈何贺传雯一直站在大门旁的柜台前与掌柜说话,想要从大门离开根本不可能。

  “掌柜,再给我拿些妇人用的布,我还得给儿媳妇买些,免得她们眼馋。”

  “那成啊客官,您先请到雅间歇息歇息,我这就给您拿布来挑!”

  眼见贺传雯跟着掌柜往这边走,李玉兰跺了跺脚,往后退,紧张得四处打量,奈何无处可逃。

  这时,给李玉兰倒茶的小伙计正从库房将料子往雅间搬,此时见李玉兰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

  “客官,您在这儿做什么?”

  李玉兰本就心虚,身后突然传出声音,差点没吓掉她的魂,她拍了拍胸脯,转身不快地瞪着身后的人:“我,我找茅房!”

  小伙计半信半疑道:“茅房在巷子里头,这儿可没茅房。”

  李玉兰眼珠子一转,朝小伙计道:“你们这儿可有后门,我去巷子里的茅房。”

  小伙计回道:“客官,您要是真急,从后门走可是要绕路,从大门走还更近些。”

  李玉兰不快道:“你管我走前门还是后门?还不赶紧带路?”

  李玉兰颐指气使的语气,让小伙计深感不快,他见李玉兰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不是诚心来买料子。

  小伙计来了气,看李玉兰也不像是买的起料子的人,他见李玉兰着急的模样,打定主意要给李玉兰几分颜色瞧瞧。

  他抬了抬手里的布料道:“客官,既然您不着急,那不如先挑挑料子,您要的料子都在这儿。”

  这小伙计摆明了要让李玉兰买料子,要是不买似乎不打算善罢甘休。

  李玉兰咬了咬牙,从小伙计里夺料子,心痛地扔给他锭一银子,恶狠狠道:“带我去后门!”

  小伙计咬了咬银子,知道是真的,见好就收,带着李玉兰去了后门。

  从后门离开,李玉兰怀里抱着沉重的布匹,心情却轻松了不少。

  可抱着这匹颜色沉闷的料子,她气不打一出来。

  “真是倒霉!”

  李玉兰一边嘀咕一边往郭家走。

  虽然她还想去挑挑布,可眼下不是最佳的时候。

  她闷头往前走,不小心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李玉兰怒声道:“哎哟!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哟,这不是玉兰吗?你怎么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响起,李玉兰猛的望去,才发现是贺传雯。

  她暗叫倒霉:难道今日出门忘了看黄历?

  贺传雯见李玉兰若有所思,她装作关心道:“玉兰,你和琴娘现在住哪里?上次你们突然不见,可急坏了荷花。”

  李玉兰露出一个心虚的笑容,磕磕巴巴道:“婶娘,我和琴娘现在就住在攸州,您老不必担忧,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说完,李玉兰就要溜走。

  贺传雯一把抓住李玉兰的胳膊,她怎么会轻易放李玉兰离开。

  李玉兰心虚道:“婶娘还有何事?”

  贺传雯亲热地拉着李玉兰的手道:“今儿老三在醉仙楼订了一桌饭菜,要是没碰见你就不说,但既然凑巧碰见了你,你可得跟我一块去吃饭,再说老三家的一直担心你们,她看见你指不定会多高兴呢!”

  李玉兰连忙摇头,晃了晃手里的布料,僵笑道:“我这手里还提着料呢,不如等我把料子放回家,我再带着琴娘去醉仙楼找婶娘。”

  贺传雯这才像是看见了李玉兰手中沉重的布料,惊讶道:“咦,这不是古蕴布庄的料子吗?这料子可不便宜,你不是说你和琴娘是被人害了,逃出来的吗?怎么还买得起这料子?”

  贺传雯的声音不小,李玉兰生怕引起别人注意,苦着脸解释:“这其实不是我买的料子,现在我和琴娘都在攸州一个富贵人家做工,这布料是替主人家买的。”

  贺传雯闻言,同情快要溢出来,更加用力地抓住李玉兰的手道:“可怜见的,这样我更不能放你走了,正好我在布庄买了些布料,你随我去醉仙楼挑选挑选。”

  李玉兰正要拒绝,被贺传雯厉声制止:“你要是再推辞就是不把我当长辈,不把荷花当亲人,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贺传雯拉着李玉兰的手往醉仙楼里拽。

  因贺传雯的力气大,李玉兰挣脱不得,只好由着贺传雯把自己拽进了醉仙楼。

  *

  醉仙楼,竹字号雅间。

  “宁知州不是说请在下看戏吗?为何在醉仙楼枯坐?难不成宁知州您只是为了戏弄在下?”

  郭少爷的茶杯添了又添,他坐得是在有些不耐烦了。

  宁知州闻言,淡然一笑:“郭少爷何必着急?好戏等会就开场了。”

  虽然如此说,实则宁知州心里拿不准到底今早那个汉子说得话是真是假。

  今天有个汉子自称是郭少爷小妾被绑一案的知情人,还说有办法让事情真相大白。

  原本宁知州不欲理会,但郭少爷实在咄咄逼人,借湘州知州的势,不断给他施压。

  宁知州在任几十年,还从未断过一间冤假错案,他有自己的原则。

  因此虽然那小妾一口咬定是黑子贩卖人口,但没有确凿的证据下,宁知州不愿草草结案。

  可黑子一案却无任何头绪,也没人能证明黑子是因小妾母女求情,而收留她们。

  宁知州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同意按赵三富的话做,邀郭少爷来醉仙楼。

  但实则赵三富要如何让真相大白,宁知州半点不知情。

  郭少爷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不虞道:“若是宁知州想要以这种方式包庇拐卖人口的罪犯,我可不答应!告辞了!”

  就连宁知州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毕竟赵三富只说让他到醉仙楼的雅间来,而现在赵三富迟迟不现身。

  正当郭少爷准备带小厮离开时,雅间的门突然打开了。

  赵三富朝宁知州道:“知州大人,人来了,还请诸位别出声!”

  说完,赵三富将门关好。

  郭少爷却冷笑一声,准备绕过赵三富,被赵三富拦住。

  郭少爷略带讽刺道:“怎么?宁知州还想来硬的?”

  宁知州犹豫地看向赵三富,见赵三富恳切的模样,只好再相信赵三富一次,安抚郭少爷道:“别急,咱们就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事情真能水落石出,也省的郭少爷三天两头地去衙门堵本官。”

  郭少爷一想也是,他想快些解决这件事,然后带着小妾回湘州,要不是宁知州再三推脱,这件事早就结了。

  他一甩袖,做回椅子上,冷冷道:“那在下就等着知州大人的交代了!”

  当竹字号雅间安静下来时,菊字号雅间内李玉兰如坐针毡,一直看向门外,想要逃走。

  贺传雯却没给她机会,紧紧地握住李玉兰的手掌。

  “你和琴娘真是受苦了,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攸州的?”

  李玉兰心不在焉道:“半个月前。”

  贺传雯装作惊讶询问:“那你可曾见过黑子?就是那个曾经替你和琴娘找房子的客栈掌柜。”

  一听见黑子二字,李玉兰只觉得汗毛耸立,咧出一个不自然的笑:“我,我没见过他。”

  为了装无知,加上不知道贺传雯到底对黑子的事情知道几分,李玉兰故作好奇道:“不知道婶娘突然提起他做甚?”

  贺传雯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知道,我前些天带着荷花她们去乐食客栈准备去见黑子,但没想到客栈贴了封条,从街坊四邻那儿打听,才知道黑子惹上官司了。”

  见李玉兰神色慌张,贺传雯又拍了拍她的手,继续道:“今日遇见你,我想着当初黑子受荷花的嘱托,要他看顾你和琴娘,你半个月就到了攸州,说不准你们能知道内情,才有此一问。”

  李玉兰摆手道:“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贺传雯注视李玉兰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当真没见过黑子?”

  李玉兰咽了咽口水,不敢直视贺传雯的眼睛,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讪笑道:“真没见过。”

  她心里却暗叫不妙,为何贺传雯要刻意提黑子的事情,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

  不成!不能继续呆下去,得赶紧走!

  李玉兰从椅子上站起来,慌乱之中打倒了茶盏。

  贺传雯将茶杯捡起来,朝李玉兰道:“没事吧?”

  李玉兰慌张一笑,歉意道:“婶娘,我想起来还有急事,我得先走了!”

  说完,李玉兰拔腿就要走。

  贺传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大喊一声:“站住!”

  李玉兰浑身一颤,心想贺传雯肯定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在故意试探自己!

  她咬了咬牙,不情愿地转过身,表情比哭还难看:“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贺传雯凝视着李玉兰,瞧见李玉兰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她的眼神却突然柔和下来,拿起搁在桌子上的布料道:“你的布料忘记拿了,不是说是你主家托你买的吗?要是弄丢了布料,说不准你和琴娘又要颠沛流离,你要知道,我们才是你最亲的人,要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我们,千万别行不义之事,否则是要遭报应的。”

  说完,贺传雯将料子递给李玉兰。

  虽然贺传雯并未再提黑子的事,可李玉兰总感觉贺传雯话里有话,她皮笑肉不笑道:“多谢婶娘提点,我先走了!”

  李玉兰连贺传雯的表情都来不及看,伸手去开门。

  但她的手还没有碰到门时,门却自动开了。

  赵三富堵住门口,盯着李玉兰的脸满含愤怒。

  李玉兰吓得连连后推:“你想干什么?”

  赵三富却扬起,将李玉兰一把推到在地。

  贺传雯忙将李玉兰护在身后,怒斥道:“老三,你发疯了?这是玉兰,荷花的亲堂妹!你今日要是说不出个理由来,我可不饶你!”

  李玉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老太太,心里有些复杂。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护着她。

  李玉兰从小被卖进郭家,无家人朋友,经常受欺负,后来嫁给那个崔姓小厮对她也不好,对她非打即骂。

  再后来男人死了,琴娘凭借美貌得了少爷的青眼,她也水涨船高,无人敢惹。

  但其实她也知道,那些下人虽然表面上恭维她,实则在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骂她。

  因而她对那些人没个好脸色。

  琴娘虽然是李玉兰的闺女,但她一直怪李玉兰同意她做妾。

  母女俩一直不同心,李玉兰多存了利用琴娘的心。

  在李玉兰眼里,所有人都是虚情假意的,这会子见有人护着自己,她突然有些不适应。

  赵三富气愤地指着李玉兰,向贺传雯解释道:“娘您不知道,适才我去大牢见了黑子,您知道黑子怎么说的吗?”

  贺传雯故作急切道:“你见着黑子了?他现在可还好,有问清楚他到底惹上了什么官司吗?”

  赵三富瞪了一眼心虚的李玉兰,毫不留情道:“黑子说就是这个贱人做伪证,陷害黑子,黑子兄弟才会被关进大牢,要不是知州大人公正廉洁,只怕黑子早就成为冤魂了!”

  贺传雯摇头道:“我不相信玉兰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黑子搞错了?”

  赵三富着急地跺脚:“娘,是黑子亲口告诉儿子的,他说是李玉兰和琴娘被人追杀,哀求他帮忙,让她们躲一躲,黑子想起荷花的嘱托,便答应了,谁曾想李玉兰她们怕担逃奴罪,便谎称是黑子绑架了她们,害得黑子被捕入狱!”

  贺传雯还是不相信地摇头:“我还是不信玉兰她们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说完,贺传雯转身,想要再给李玉兰一次机会,她拉起李玉兰的手道:“玉兰,你和婶娘老师说,老三说得是不是真的?只要你说不是真的,我就相信你。”

  李玉兰虽然有些许感动,但她脑袋清醒,知道这件事不能承认,否则关进大牢的就是她了。

  对于李玉兰来说,恩情不恩情,感动不感动的,她并不在意,要不然当初她也不会顺着琴娘的话,反咬黑子一口。

  她只觉得贺传雯手里的温度有些灼人,她不适地挣脱贺传雯的手,强装镇定道:“婶娘,我真不知道堂姐夫的话从何说起,我连黑子兄弟的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诬陷黑子入狱,再说了,黑子兄弟还有你们的恩情,我和琴娘都铭记在心,怎么可能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来。”

  贺传雯见李玉兰救无可救,也不再给她机会,毕竟好言难劝该死鬼。

  她朝老三使了个眼色。

  老三立刻打开房门,朝隔壁道:“诸位可以进来了。”

  正当李玉兰为赵三富的话感到莫名其妙时,她突然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面孔出现的门口。

  而那面孔的主人眼睛迸发出杀人的火光,他一步步逼近李玉兰,抬手给李玉兰甩了个耳光。

  得知真相的郭少爷怒骂道:“贱人!都是贱人!安敢如此诓骗于我!”

  李玉兰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

  面对暴怒的郭少爷,李玉兰还不死心地争辩道:“不,少爷您误会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郭少爷却气得给了李玉兰一计窝心脚,特别是察觉到宁知州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在讽刺他是非不分,听信刁奴的谗言,迫害无辜之人。

  恼羞成怒的郭少爷指着李玉兰的鼻子道:“适才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怎么还敢狡辩?难不成你以为本少爷真是傻子?”

  李玉兰被踹得直咳嗽,眼泪顿时不争气地涌出来,恶狠狠地瞪着贺传雯:“你,你这个老太婆太恶毒了!竟然设计害我!”

  贺传雯毫不留情地回怼道:“若是你未做出忘恩负义之事,陷害对你有恩的黑子,怎么会中的我计?”

  李玉兰没想到贺传雯竟然脸上毫无愧疚之色,她不由得冷笑道:“我可是李荷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你这样做,难道她知道了,不会和你离心吗?”

  闻言,贺传雯皱了皱眉,确实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荷花提这件事。sttgxcl.com

  正当李玉兰以为抓住贺传雯的痛处时,却看见李荷花出现在门口。

  李荷花坚定道:“无论娘做什么,做儿媳妇的自然要支持!”

  贺传雯惊讶地看向李荷花道:“荷花,你怎么来了?”

  李荷花走到贺传雯面前,挽起贺传雯的胳膊道:“老三告诉我了一切,还说今日娘就会在众人面前拆穿李玉兰的真面目。”

  李荷花一顿,脸色有些苍白地继续道:“原本在这之前,我还心存侥幸,说不准一切都是误会,但当李玉兰说从未见过黑子时,我就知道,这都是事实。”

  贺传雯担忧地握住李荷花的手:“荷花,你想开些。”

  李荷花摇头,惨然一笑:“我没事,娘。”

  贺传雯知道李荷花心里难受,一时难以接受,可眼下还是得听听宁知州如何处理。

  宁知州捏着胡须,跟郭少爷客套道:“郭少爷,这件事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郭少爷抿了抿嘴,知道宁知州是在故意揶揄自己,毕竟在这之前,自己听信了谗言,一口咬定黑子是坏人,催促宁知州判罪,今日却被生生的打脸。

  郭少爷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自不会包庇小妾,故而冷声道:“还能怎么办?这个毒妇就由大人处置。”

  宁知州明显不满意,故意道:“那关进大牢里的蔡康,还有你府中的那个小妾呢?”

  郭少爷不快道:“既然蔡康是被冤枉的,自然是要释放,另外,那个贱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本少爷,本少爷自然不会包庇她,本少爷这就去把她押送去衙门!”

  宁知州满含深意一笑:“郭少爷果然快人快语,不过那蔡康被无辜地关进大牢这么些天,说到底是受委屈了,你看是不是得给他些补偿?”

  郭少爷还不把银子放在眼里,但这样被逼着给钱,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奈何这件事他有些责任,他便随意道:“说到底是我家奴才惹出来的事,本少爷要是不表示表示也说不过去,这样吧,本少爷就赠送黄金百两给他,总成了吧?”

  宁知州见好就收。

  李玉兰被捕头从地上拖起来时,才开始害怕,不住地向郭少爷求饶,但郭少爷连个眼神都没个她,直接了当地走了。

  李玉兰全然没有适才的怨毒,见郭少爷靠不住,又楚楚可怜地低声哀求贺传雯和李荷花。

  贺传雯给过李玉兰机会,要是李玉兰能自己主动承认冤枉黑子的事情,她一定会朝宁知州求情,可李玉兰并没有。

  而且李玉兰还想挑拨她与李荷花的关系,这般恶毒之人,贺传雯万万不能容忍。

  虽然李荷花心有不忍,到底没吱声。

  说起来李玉兰是罪有应得。

  李玉兰见无人可依,一改可怜的模样,恶毒地咒骂每个人。

  直到李玉兰被捕快拖走,难听的声音才终于消失。

  宁知州唤赵三富到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次你可立了大功,本大人得好好谢谢你,这样吧,你说说想要什么,只要是合情合理的要求,本大人都能应你。”

  赵三富摇头道:“其实我这样做都是为了救黑子,他是我的朋友,所以不值得大人谢。”

  赵三富不欲争功劳,将贺传雯推到前面:“再说这主意是我娘出的,我只是按照我娘的计划办事。”

  宁知州仔细地打量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妇人,说起来适才他在隔壁时,还以为贺传雯真对实情一无所知,没想到竟然是她一手安排的。

  宁知州不得不对贺传雯刮目相看,他对待老人一向耐心故而道:“老人家,既然您的儿子不邀功,本官说得话一向做数,只要您老人家提一个合情合理的要求,本官一定实现您的愿望。”

  贺传雯见宁知州如此真性情,倒是觉得他这个人有趣。

  不过她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宁知州去办,因此她摇头道:“我子孙满堂,个个都孝顺我,衣食无忧,没甚需要大人去办的事情,可能要辜负大人的美意了。”

  宁大人却大手一挥道:“老人家别急,本官这句话一直作数,什么时候您有需要,可到衙门来寻本官。”

  说完,宁大人带着随从离开了。

  赵三富摸了摸脑袋道:“宁大人似乎和别的官不一样。”

  贺传雯好笑道:“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不一样的?”

  赵三富摇了摇头道:“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一样。”

  贺传雯若有所思道:“世道不好,什么魑魅魍魉都跟着出来了,有权有势得人都想着怎么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而宁大人却是一股清流,在百姓眼里,他算得上是一个好官。”

  赵三富忙道:“对对对,娘说得对,儿子也这么想!”

  *

  宁大人快走出醉仙楼,随从差点没跟上。

  随从起喘吁吁道:“大人,您走得太快了,小的跟不上了!”

  宁大人却摇了摇头道:“本大人得赶回衙门处理案件,可不得走快点,不是本大人说你,你这体魄不行啊!怎么连本大人都跑不过?你可得多锻炼锻炼!”

  随从不以为然道:“大人,别人不知道您,难不成小的还不知道?您不就是怕那对母子狮子大开口,朝大人索要好处,而大人的私库匮乏,连衙门的伙食都几个月不见荤腥了,这才着急忙慌地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有鬼在后面撵您呢!”

  宁大人佯装严肃道:“胡说,什么鬼不鬼的,子不语怪力乱神!”

  虽然嘴里这样说,但宁大人心里得意洋洋,这不又省下一笔银子了?

  在醉仙楼时也一样,要是郭少爷不出银子慰问黑子,那衙门就得出银子。

  可衙门没银子,到时候又得宁大人自己用私库去填补。

  而宁府的中馈,包括宁大人的私库都在宁姑娘手里。

  一想到闺女宁大人就头疼。

  这闺女啥就好,只是太抠门了,每次他去要银子活像去挖闺女的心窝子。

  这也导致,原本花钱如流水的宁大人,慢慢变得抠门至极。

  宁大人暗自叹一声:“哎!父纲不振啊!我这个做老子的竟然还要看闺女的脸色!”

  *

  “蔡康,你可以出去了!”

  牢头打开牢门,将黑子带出去。

  黑子站在门口,抬眼望着冬日的阳光,有些刺眼,不自觉地扬起手遮住眼睛,只觉得恍如隔世。

  “黑子!这儿!”

  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黑子抬眼望去,发现不远处,赵三富正一边跳一边向他挥手。

  而在赵三富身后还站着贺传雯和李荷花。

  黑子会心一笑,往三人走近。

  赵三富忙上前给黑子一个熊抱:“兄弟,受苦了!”

  李荷花略带歉意道:“黑子哥,真对不住,要是我知道那母女俩是这种德行,我万不会让你管这种闲事!”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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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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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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