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暝视线落在远处,又像是穿过了时光,落到了当初两个在冷宫里偷偷互相扶持的稚童身上,可浓雾汹涌而来,倏忽间将过往遮蔽住了。
谁也不知道浓雾之后,藏着的还是当年沉默赤诚的少年,还是谁也不知道的魑魅魍魉。
他沉默一瞬,慢慢开口,声音坚硬,“他若变了,一切过往便烟消云散。”
他若变了,那过往里的赤忱少年便也消失不见,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必在乎过去的情谊。
云染风望了眼过去,眉头微不可见的拧了拧。
萧瑾暝看似冷硬,其实极重情义,否则他也不会明里暗里支持断腿的五皇子萧瑾瑜,也不可能为身处瘟疫之中的东城百姓奔走。
若四皇子当真变了,于萧瑾暝而言,并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云染风心里没来由的生出几分不舒坦,她抿了抿唇,没好气的道,“女大还十八变呢,你又不想娶他,变不变的,跟你关系也不大。”
萧瑾暝本是满心凝重,被云染风这么似真似假的一挤兑,那点凝重瞬间散了大半,而且他似乎从她的话里听出几分安慰的意味,他怔了怔,黑眸里慢慢涌出巨大的欢喜神采。
她看似肆意,实际上极为凉薄,对他更是不假辞色,这一点甚至有些笨拙的安慰,却让他从中咂摸出些微类似于甜蜜的意味。
她这般说,是不是代表着,她在关心他?
“染风……”
萧瑾暝的眼神太过灼热,灼热的让云染风都有些吃不消,她目光一闪,当机立断的往前走,却被萧瑾暝拉住手腕,“你在担心我?”
云染风本想反驳,可话到口边,忽然改了主意。
“是。”
她从来都讲究顺心而为,她担心他便是担心他,何必藏着掖着。
有些事情明明已经开始不受控,那她便索性不再控制,或许顺其自然,反而能够顺利度过。
心魔之所以是心魔,也不过是因为执念而已,或许她放下执念,也就没什么了。
她答的过于干脆利落,饶是萧瑾暝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云染风趁着他发愣,当机立断的自他手里抽出手腕,快步往院门走了两步,朗声道,“暗影!”
守在门口的暗影不疑有他,立刻走了过来,“郡主,殿……”
暗影声音一顿。
他被萧瑾暝过于复杂古怪的神色惊着了。
他不由低头打量自己,想着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怎么殿下如此看他?仿佛他犯了罪无可赦的大错一般。
“殿、殿下?”
萧瑾暝颇有些恼怒的瞪了他一眼,自他旁边擦肩而过,径直走进院子里。
暗影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招呼他过来的云染风根本一句话都没跟他说,就直接进了小院?
那她喊他过来做什么?
当个挡箭牌?
暗影嘴角微抽,终于有些明白殿下为何那般瞪着他了,怕是自己不小心坏了殿下什么好事……
郡主坑他!
云染风坑了人,却没有半点心虚之意。
萧瑾暝就算恼怒,可也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还不至于为这等小事而迁怒暗影。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也没空担心这些事了。
她望向东厢房,厢房门紧闭,可即便如此,也能听见里面斐然压低的嘶吼声,声音含糊而低微,显然他自己也在竭力控制。
“没办法解毒?”云染风问追风。
追风脸上有些尴尬之色,局促了应了声是,“不是毒,所以无法可解。”
云染风毕竟是女子,又曾做过皇子妃……
云染风皱眉,才要说话,萧瑾暝大步走过来,道,“江嬷嬷那里也没有办法?”
追风微松了口气,忙道,“江嬷嬷被关在西厢,任凭我们怎么拷问,她都不肯说话,您看……”
“过去看看?”萧瑾暝侧头望向云染风。
云染风眸里闪过一丝诧异。
萧瑾暝有些大男子主义,说好听的那是敢于承担,说的不好听便是独断专行,恨不能将他关心的人严严实实的藏着壳里不让出来才好,他居然主动邀请她,还真是让人诧异的很。
萧瑾暝看出她的疑惑,薄直的唇角抿出极微小的弧度,“你本就擅长毒术,而且是你发现了江嬷嬷,由你过去,本就理所应当。”
他声音一顿,定定望向云染风,道,“染风,我从未小瞧了你,我现在只愿意你能不计前嫌,与我并肩,可好?”
他朝她伸出手,雕刻般的面容在光线之下愈发显得俊美,黑眸里闪动着让人心折的光芒,几乎让人转不开眼。
云染风目光闪了闪,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不祥预感。
或许,她刚才做出的那顺其自然的决定,可能是错的……再顺其自然下去,要不了多久,她深深觉得自己撑不了多久……
她当机立断,“还等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她快步走向西厢。
萧瑾暝望着她仿佛落荒而逃的背影,黑眸里闪过一丝笑意,快步追了上去。
云染风看到江嬷嬷时,便知道追风为何觉得难办了。
江嬷嬷坐在地上,虽然神色委顿憔悴,可她脊背挺直,那是长久在宫廷里养成的姿态,她端坐在那里,居然还有一股凛然威势。
江嬷嬷冷冷的道,“怎么,又换了人来了?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嬷嬷,是有品级的,即便你们是郡主是皇子又如何,你们难不成还能杀了我不成?”
“就算你们杀了我,皇后娘娘与章家也能寻到蛛丝马迹,到时候,你们也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啪!
云染风毫不客气的给了她一巴掌!
江嬷嬷哪里受过这等屈辱,眼底几乎喷出火来,“云染风,你怎么敢!”
即便刚才奕王殿下的人,也根本不敢动她分毫的!
云染风轻轻一笑,干脆利落的又给了她一巴掌,想起斐然这次受的屈辱,更是用了十足十的力道,两巴掌下去,江嬷嬷的脸立刻火辣辣的肿了起来。
江嬷嬷又疼又怒,含混不清的喝道,“奕王,您就看着她这般欺辱我吗!我可是皇后娘娘的人!”
萧瑾暝神色漠然,“她做什么,便是什么。”
云染风嗤笑了声,“若是此事捅开,你陷害斐然,就算皇后娘娘能保你,她也不会保你吧?”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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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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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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