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洵回到大夫府,着实使刘竑惊了一下。
他曾在梁州做梁王,与卫氏父子几度戎马,并不怕见血,却也极难见到卫洵如此虚弱落魄的模样。
只见卫洵一身黑衣尽被鲜血染红,右肩不住地向下滴落着红中透黑的血液,整个人如同醉酒般摇摇晃晃,虚弱至极。
刘竑第一反应便觉得卫洵未杀了范柴,反被范柴所伤,却在听闻卫洵快速道出事情经过后,松了口气。
他替有些神志不清的卫洵解开衣物,将壶中的酒倾倒在右肩伤口上。
这一激使得卫洵再度被迫清醒,剧烈的疼痛使他面上布满了冷汗,只得咬着左衣袖,迫使自己不发一声。
因这大夫府中都是南滇人,玉汉谍士大多分散在外,故而卫洵受伤及刺杀范柴一事,决计不能使第三人知晓。
刘竑额上亦冒出了汗水。
他小心翼翼地翻看着被切掉一块肉的伤口,便觉余毒尚未排净。
于是操起一旁的铁钳,夹起一块热茶所用的炭木,放至卫洵的伤口旁,同时注视着阁外的动静,确认无人靠近后,便以眼神示意着卫洵,轻声道:“可受得住?”
“为了玉汉皇朝,为了天下万民,为了父亲,为了先丞相与将军们,我能受得住,也必须受得住。”
卫洵的声音是坚韧的、无畏的,又有一丝视死如归。
刘竑的眼眶湿润了一下,很快便将酸楚收了回去,迅猛地将炭木紧紧贴上卫洵的伤口。
烧得火红的炭木与皮肉接触,便发出“嗞嗞”的剧烈声响,一股烧熟的气味立时便传了出来。
刘竑的手轻微地抖了起来,不忍再如此下去。
却不料卫洵伸出左手,猛地握住了铁钳,紧咬着牙关,将炭木死死地压着被剜掉的皮肉。
只是看着这副场景,刘竑便已觉着心惊胆战。
再看卫洵,面色铁青、布满汗珠,伤口周边却已然红透,紧紧地闭着眼睛,任凭烧红的炭木辗转研磨。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卫洵才将铁钳移了开来。
刘竑摸着炭木,发觉已经冷了,而卫洵反倒已经没了痛苦煎熬的神情,显是已然痛得麻木了,失去了知觉。
他疲累地在阁中倒了下来,神志已然有些不清。
刘竑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果觉开始发热,便立即从内室取来席子与枕木,安置好卫洵,又烹好热水,备好清凉的水,浸了布条,搁在卫洵头上,再喂卫洵饮下热水后,便守在卫洵身旁。
到了午夜,卫洵烧热不仅不退,反倒严重起来,口中不住地胡言乱语。
他一会儿流着泪,呢喃着梁州之失、父亲之死。
一会儿又皱着眉,念叨着杀戮无辜、要将银饷送还那家人。
尽管刘竑不住地替换布条,又用厚被捂着,卫洵的烧热却依旧不退。
…
池沐看着视野框中的这一幕,心中不免百感交集。
在这个时空中待得久了,他便越发觉得,玉汉的谍士们为了国家,为了信念,无一不能忍皮肉之苦,更无一不能受身心煎熬。
这种忠诚,这种精神,都是现代人极难体会与理解的,再一次地狠狠震撼了池沐的内心。
他甚至感到眼角有些湿润起来。
…
刘竑第一次感到慌乱与迷茫,即便是在梁州陷落、卫徜战死时,他虽然悲痛欲绝,却因卫洵护着自己,而不至于慌张。
如今身在人生地不熟的南滇,纵使自己已坐到大夫之位,但唯一体己又心意相通的护将与谋臣重伤病倒,仍使他无措又担忧。
他不知道如果没了卫洵,今后的谋局日子,自己一人能否稳步行进下去。
刘竑几次三番地想出府去寻医生,然而卫洵的伤势实在过于明显,显然是与人刀剑相向所致。
而不出意外,明日国师范柴之死便会传遍全城。
先不论南滇医馆中医术精湛者极少,即便能够医好卫洵,卫洵重伤的消息也会流露出去,届时自己便成了首屈一指的疑犯,于日后的大局极为不利。
故而犹豫再三,他还是未前去寻医,只是跪在画像前,一拜再拜,求武烈帝与先丞相孔良佑护卫洵脱险好转。
临近凌晨时分,刘竑体力不支、睡意来袭,便靠在阁中墙上闭眼微憩了一会。
待到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阁中时,刘竑转醒过来,第一眼便瞧见卫洵已经半坐了起来,气色较比昨晚的虚弱骇人已是好转了不少,正试着站立起来。通天阁小说
刘竑急忙上得前去,将卫洵按倒在席,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同时又夹杂着急切:“快些躺下。这几日你什么都不需做,只需静养,直至身子恢复。”
“殿下…殿下守了我一夜。我如何担当得起?”
卫洵眼中含着些血丝,同时又有些模糊,声音中满是感激与惶恐。
“你我自幼相识,我自就藩梁州后,你便一直护卫在我身旁。我与亲兄弟并不亲近,在我心中,你便如同我的兄弟。如今你我二人同在南滇,彼此扶持,相依为命,共谋大业。因而便更无君臣之分,只有兄弟之情。你为了谋局,杀了范柴而重伤,我又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刘竑言语中已完全不称“本王”二字,语气不仅诚恳,且存有几分依赖之情。
卫洵听罢,惶恐中便生出更多死心塌地的忠诚,几乎从未动过情的他声音有些哽咽,道:“殿下,臣就算豁出这条性命,也要保殿下安全回锦尊称帝,也要保南滇归属我玉汉皇朝。”
…
范柴全府皆被杀尽又被火烧灭迹的消息,第二日便传遍了南滇国都兴理城的街头巷尾。
国主宫骏方才暴毙,新君未立,权势滔天的国师范柴又被人杀死,致使南滇朝野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虽派了仵作前去验尸,可大火整整烧了半夜,不仅整个范府成了一片焦炭废墟,就连周边的一些府宅、花园也未能幸免于难。
因而几名仵作蒙着面纱,忍着胃中的翻腾,拨弄查验着焦尸,最终却也只能从范柴及其余侍卫身上不甚明显的伤痕,初步判定乃是被人先杀后,凶犯再纵了火。
与此同时,刘竑迅速以大夫的名义接管了大权。
他撤换掌权的巫师及宫女宦官,扶保只有几个月大的宫龙继位为南滇国主,宫龙的生母胡氏成为圣后。
而这些掌管了权势、没有文化的宵小之辈自然不甘心乖乖听从大夫之命。
一群人便联合起来,意欲谋杀刘竑,同时又到处声称国师范柴之死乃是刘竑所为,目的便是要独掌大权,想借此将刘竑置于孤立无援之地,方才更好下手。
谁料刘竑早已看破了这些人的诡计与阴谋。
他先下手为强,于五日后,作似友好地将全部巫师与宦官宫女请进王宫,声称他们多年为国“劳苦功高”,自己定然不会辜负他们,此番便是要解开彼此的误会,化干戈为玉帛,因而方才请他们入宫饮酒。
虽有巫师怀疑其中有诈,但终是抵不过大夫的盛情邀请,加上不少宦官宫女见利眼开,几乎是不做多想便动了心,觉着大夫不敢怎么样。
如此一来,众人便在夜间进了宫。
刘竑果真对他们客客气气,甚至是恭敬有加,丝毫未有蔑视或是敌意。
这些人见此,原有之警惕之心也已烟消云散了,便寒暄的寒暄,入席的入席。
待众人坐定后,卫洵携着一樽巨大的酒壶前来。
刘竑自己则接过酒壶,亲自为这些巫宦倒酒,最后才为自己倒满。
巫宦们左看看右看看,面面相觑,怀疑之色重新浮现于面,显是惧怕酒中有毒,不敢饮下。
刘竑似是看穿了他们的顾虑,便端起酒盅,行至宴席正中,当着全部人的面,一饮而尽。
巫宦们见此,便也不再担心,依次举起酒盅,纷纷饮下果酒。
刘竑与卫洵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成功。
果然,不过几秒钟,这些巫宦宫女便一个个紧捂喉咙,口吐白沫。
他们瞪大了眼睛,眼神充满仇视与恐惧,死死地盯着刘竑与卫洵,随后便东倒西歪地倒在地上。
有的抽搐了几下,方才断气,有的则是径直没了声息,死不瞑目。
卫洵一一探过鼻息后,对着刘竑:“已经全死透了。”
刘竑淡淡又冷冷地笑了一声,捧起那酒壶,端详着,道:“这酒壶中,内分为两半,少半为无毒,多半为剧毒。”
说至此处,又按了按壶盖上左右两侧不同的压钮,又道:“我为自己所倒的酒无毒,为这些乌烟瘴气、乱政欺民之辈所倒的酒为剧毒。这些人死有余辜,即便非我等大业的绊脚石,也不该存活在这世上。”
卫洵顺着刘竑之意,问道:“殿下,我们是否要为这些人的死寻一个合适理由,以防再出乱子。”
刘竑沉思片刻,便道:“不如称这些人因国师范柴惨死,而无意存活,一心只愿追随其而去。毕竟这些人奉信巫道,所做之事也多为常人所不解,动辄便是殉道殉葬的,故而这种说法称得上合理。”
见卫洵拱手称是,又接着道:“在此之前,我已在这府中侍卫仆从的茶水中下了蒙汗药,他们一时半会绝不会醒来。你这便飞鸽传书于身处南滇的谍士,让他们秘密入府,搬走这些尸体,统统摆在范府门前,做出如此假象。”
卫洵离开后,刘竑返回阁中,静静地跪坐在两幅画像前。
直到两只烛火燃尽,卫洵便进得阁来,道:“殿下,都已办妥了。明日的南滇,便是殿下的天下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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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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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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