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府中的正堂是重檐歇山顶,四周正中皆出山花向前的抱厦,由于形制奇特又颇具特色,加上豪贵不已,因而称得上是长安乃至大燕独一无二的特例。
慕容渔此时便负手立在东侧抱厦中,从这里可窥探正堂的景象,交谈声也并不难听清楚。
孟安整了整衣冠,率着一众随从出了府门。
只见一人正背着身站在台阶下,听到声响便转过身来,无所顾忌又洒脱自在,赫然正是顾陵无疑。
孟安心中升起一股厌烦的怒火。
他与顾陵并不相熟,连一同为官的同僚都算不大上。
顾陵是大燕立国的传奇,他叱咤风云、搅动天下之时,孟安尚无今日的权位,不过是一个四品之吏。
但眼见这位名将如今为了亲手培养的高徒而有求于他,一种傲慢与畅快又油然而生。
不过孟安到底是低估了顾陵。
他摆出一副当朝丞相的架势,装模作样地讽刺,又暗示顾陵无诏回京,顾陵却不为所动,只道爱女心切,为易王所请,且未带一兵一卒。
孟安咬了咬牙,硬挤出的笑容比哭泣还要难看许多。
顾陵又称自己此行事关大燕皇室的血统与国家兴亡,孟安也是精明的人,很快便明白了顾陵想要交换的条件是什么。
因而便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嘴角,将气宇不凡又气定神闲的顾陵迎进府中,自己反倒显得像个客人。
“来人。上宴。”孟安瞥了一眼顾陵,对着下人吩咐道。
顾陵不动声色地感受着整个正堂内的气息,却并未如预想般觉出杀气。
他小小地意外了一番,压下心中的疑惑,对着孟安道:“丞相大人。本将今日前来拜访,实不是为了吃一席宴。乃是有重要之事与丞相相商。”
他毫不客套,更无半点寒暄,如此的直白令久在官场的孟安吃了一惊。
孟安也未给顾陵好脸色,更不坚持为其准备宴席,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啊。本相便遂了将军之意。不必上宴,只准备些茶水点心。”
随即一挥手,将下人皆遣了下去。
堂门关闭,只剩黄昏残血般的夕阳之色若隐若现地透过门上的窗格,在地面上形成一道道光影,交叉相错、缓缓悠悠地移动变换着。
顾陵看着这幅景象,心中不知怎的便泛起一种日落西山的垂暮之感。
不论是自己,还是篡夺了玉汉皇朝半壁江山的大燕国。
“顾将军有何见教?”孟安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抱厦间,语气不佳地问向顾陵。
估摸着是看在易王慕容渔的面子上,他的面上才没有明显的厌恶之意。
顾陵自然听了出来,却不去理他,面色依旧如常,带着点笑意,道:“陛下龙体欠安,听闻已是不久于世。丞相身为一国宰辅,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王相争、国家大乱吧。”
孟安的嘴角又抽动了一下,同时再度皱了下眉头。sttgxcl.com
顾陵这人的确是大胆直率得很,且习惯于开门见山。
他此言一出,孟安便几乎更加确定了他此行的目的。
因而他并未开口,只待顾陵继续说下去。
顾陵倒也不故作高深,却是敛了些笑意,语调也平静了不少:“本将虽为易王岳丈,但却必定以国为先。废太子乃正统,又是陛下独子,陛下因美妃废黜皇后与太子,致使国本不稳,民心与声望大减。早日迎废太子回宫复位,方才是如今第一大事。”
他言至此处,嘴角勾起一抹笑,一双闪亮却深邃的眼眸毫不掩饰地紧紧盯着孟安,笑道:“若是丞相有法子,只怕早就劝服陛下了。而时至如今,若是陛下驾崩,朝中无太子,亲王率兵厮杀争位,先不说大燕如何,丞相往后的日子可是要难过的。”
他的语气竟带着些愉悦,又含着似有非有的挑衅,三言两语便将孟安内心隐藏的焦虑激发了出来。
孟安仍告知自己必须沉得下气,决计不能主动示弱,更不能主动对顾陵相求。
何况易王如今正在抱厦中看着、听着两人的对话。
顾陵却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道:“丞相,事情危急,为了大燕,本将愿领洛阳驻兵前往齐州,迎回齐王。不过作为交换,丞相也要想方设法救出一个人。”
“呵呵,呵呵呵。”
孟安突然低低地笑了,语气尽量保持着平淡,却又不乏讽刺与看穿的得意,道:“顾将军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不惜无诏带兵迎回太子,说是为了大燕,实则还是为了心爱之徒楚则吧。”
顾陵依旧不理孟安的挖苦,他毫不犹豫,面无波澜地笑着道:“不错。确是如此。本将此举,既是为了丞相与大燕,也是为了爱徒。此乃两全其美之事,有何不妥之处?再者,迎回齐王一事,牵系重大又风险甚多,丞相也理应救出仲吾以做回报,或是交易。如此你我各达心愿。”
“若是我不答应呢?”
孟安再次瞥了一眼抱厦,又转向顾陵:“至于迎回储君,本相自有办法。但楚则却是蓄意谋反,且觊觎大燕军权。皇帝亲下旨意,将其下狱。将这般狼子野心又极得军心的人放了出来,我大燕才会真正的大乱。恕本相直言,黥王已死,如今朝中能一较高下的皇族,无非只有横王与易王,只要没有楚则在其中搅和,这二王相争,朝廷还是压得住的。”
孟安自然不能告诉顾陵自己已与易王结党,易王不会造反,而是会与自己一同迎回太子,故而话语之间并不担忧亲王之争,而是坚定不移地将楚则视为心腹大患。
顾陵听着孟安如此之言,心下也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孟安迎外孙回宫为帝心切,又担心亲王之争,必然会同意,却未料想孟安竟存有拒绝之意。
二人一时无话。
顾陵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孟安拒绝的原因,觉得或许是楚则着实令他不安,又或许是他已买通了横王与易王,至少已买通了其中一个。
但他思虑过后,却仍诙谐道:“丞相,即便朝廷压得住二王,但保不齐有人要暗害齐王啊。丞相分身乏术,不能手眼通天,若无圣旨,便更无权派兵镇压。依本将看,丞相是想得过于简单了些。”
话锋一转,又突地严肃了几分,道:“而楚则忠君为国,他之所以不甘屈居侯府,也是为了再度披甲上阵,为我大燕收复黥州,再征玉汉。他绝无篡位之意,反而会忠于不日的新君,自然也不会与丞相作对。丞相有了如此的保障,何愁天下不平、江山不拓、四海不归?”
见孟安神色变了变,又接着道:“上到天子,下到朝臣,皆嫉恨仲吾之才、之勇、之功,无一人看到仲吾的忠心与理想。即便仲吾真的反了,也必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为的也只会是大燕之基业,而决计不是自己要做皇帝、改朝换代。丞相若是害了楚则,那才是自绝后路。何不借此机会解除误会、和解,共为江山?”
“…”
孟安只当顾陵在为楚则开脱。
他不得不认同楚则为将的能力,但正是因为如此强大的能力,使得他不敢听从顾陵之言。
而另一方面,他又觉得顾陵所言也是一种途径,但却是在拿自己的荣华富贵、自己外孙的皇位、乃至慕容氏的江山社稷在赌。
抱厦内仍未传来任何声响或气息,仿佛无人在内。
孟安便对着顾陵道:“顾将军,此事毕竟事关重大,本相需要考虑。”
“无妨。只是丞相还需快些。本将这便不扰丞相清静了。”
说罢顾陵便站了起来,清楚地看见孟安有些发青的面色,嘴角微微上扬,便离开了。
临踏出堂门前,他有意无意地偏头,看了一眼抱厦。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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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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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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