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慕容涅御驾亲征,致使向来以快速行军闻名的燕军一路走走停停。
从长安进入黥州地界,竟整整花去近一个月。
又为照顾皇帝起居,耗费了巨额花销,往往一日三餐便要耗去全军兵士整整半个月的银饷。
同时,因皇帝在军中,全军上下将领不仅大气不敢出一声,且把精力全部放在讨好皇帝、揣摩皇帝喜好上来,致使无心制定作战方略。
楚则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但他如今乃是先锋,并不是真正说一不二的主帅。
上头有慕容涅压着,无论做何决断都要事无巨细地上奏。
楚则只感到手脚如同被死死地束缚住一般,领兵作战多年奉行的“兵贵神速”与“运筹帷幄”皆成了泡影。
…
燕军行至黥州时,已是阳春三月中旬了。
慕容涅坐在中军黄龙帐前。
眼看着楚则孤零零地立于下首,而众将视他为无物,只忙着跪拜自己这个天子,心中不禁生出一种巨大的快感,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慕容涅眼见大军气势宏大、军容整齐,耳听山呼万岁之声,一时间热血不断上涌,当下便下旨全军攻城。
由于燕军是从司棣直奔黥州,与玉汉良剡军从梁州而来的行军路线大有不同。因此,此时燕军所要攻的,正是黥州的州府永康郡。
慕容涅自觉胜券在握,认为八万大军在手,只要攻下永康郡,其余三郡便不攻自破,便志得意满地下令围城。
楚则自然不赞同全军齐出围攻永康郡。
不留后路、倾巢而出,不论在兵法还是实战中,都是兵家大忌。
他建议只派四万兵马攻永康便可。
其余四万分兵以待,分成三路,埋伏在其他三郡至永康郡的必经之路上。
这样布兵,一来可防玉汉军偷袭,二来可攻玉汉个措手不及。
尽管有几位将领出于军事角度赞同楚则之言,但大部分将领全部跪地高呼陛下圣明。
更有将领以“擒贼先擒王”为由,称一举拿下州府才是上上之策。
“陛下。玉汉军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组建强军,又能几日连破我整个黥州、杀我将领官员,岂会是一时兴起?又怎可能是凑巧大胜?一定是准备许久,且满腔仇恨。玉汉主将也决然不是普通将领,有兵略超群之智,必然也做好了对抗我军收复的战策。还请陛下万勿掉以轻心啊。”
楚则忧心如焚。
他骨子里那种清正和忠直不知道第几次冲破了内心的失望和谨慎,对着慕容涅直言相劝道。
“不必多言了。”
楚则的忠言良策在慕容涅眼中,却只是他故意展现自己、无视君权的手段。
除此外,慕容涅更觉得楚则是当众拂了他的面子,故而心生更多不满,自少年时期便积攒的嫉妒已彻底演化为一种名为厌恶的情绪,如水涨船高般,不断上升。
众将面前,慕容涅不愿放下皇帝仪态,故而压下怒气,但面色却依旧铁青得很。
看了看楚则行军礼的样子,慕容涅的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他冷冷地道:“仲吾身为先锋,身负重任。朕给你十日,率军破了永康郡。”
“陛下!”
楚则还想再言。
慕容涅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见便是要声色俱厉地开口斥责。
但下一瞬,他的动作却突然放缓了下来,表情痛苦地扶着额,又不停地揉了揉太阳穴。
一旁的宦官赶忙上前扶住,众将亦一个个围拢了上去。
慕容涅被搀扶着进了帐,躺在龙榻上,身侧满是面上忧心忡忡的将领。
楚则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无视了楚晋焦急地劝说他入帐侍疾,反而掉头而去。
他越走越快,步子越来越大,整个人如同带风一样,远远地将焦急呼喊的楚晋甩在身后。
楚则进了自己的营帐,看着桌上的行军沙盘。
突然,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刀,再用力地落下,却在距离沙盘只咫尺之间时轻轻停住。
但听“当啷”一声,刀具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又猛烈的响声。
只从他挥剑斩沙盘来看,楚则心下定是愤怒的。
但他的面上却并无怒色,更全无他人发怒时的狰狞,依然维持着他素来的温和,含着沁人心脾的清润。
只不过,显而易见地透着悲伤,以及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迷茫。
…
楚晋与池沐一同进账时,便看见楚则一动不动地背靠在沙盘旁,佩刀躺在地上,帐中弥散着一种说不出的气氛。
“将军。乐霁将军到了。”楚晋试探性地开了口。
楚则没有回应。
池沐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拱手道:“将军。我按照将军信中命令,已从永康郡附近山中返回大营。刚要来面见将军,就在帐外正遇上了楚晋将军,敢问将军有何对敌之策?何时发起进攻?”
他飞快地把自己“安全”与楚则“会和”的事讲了一遍。
见楚则不说话,又压低了声音,故作懊恼悲痛地道:“之前,是我没能阻止安华安州牧轻敌…”
楚则依然只留给二人一个沉默不动的背影。
“…乐将军。”
楚晋叹了口气,将方才的事道与池沐听了。说罢,又加上一句:“陛下在此,将军举步维艰,无法施展能力,更何谈抱负,将军觉得陛下布兵作战之策多有不妥,岂料陛下闻言竟然头晕目眩,这会儿估摸着已叫了随军太医了。”
池沐表面上静静地听着。
心中却暗道慕容涅此举实是天助玉汉,同时飞快地思索着良策,几乎是立刻便生出了破敌之法。
他正沉思间,突然听得楚则温润的声音响起:“过去的事不怨你。我知道安华不会听你的,你能保住命,已经是老天庇佑我了。”
池沐愣了愣。
他无时无刻不在欺骗楚则。
可楚则却仍然待他如亲弟,安慰他,体谅他。
即使楚则是装的,也让池沐心里生出了点波动。
楚则思考了一下,又道:“乐霁,你立刻独带一万兵马断后。务必要守在我军后方,以防玉汉军从其余三郡中赶来、从后方偷袭包抄。”
“将军,这可是抗旨啊。陛下旨意中明令全军攻城。将军如此,是将自己架在火上去烤。”
楚晋惊了一下,汗都急了出来,忙不迭地提醒劝说。
“为军作战,岂不知战局本便千变万化,战场上的局势随时都可能瞬息万变,我此举只是为了不使我军后路无保、不给玉汉可乘之机,大军依然如常去攻永康郡,何来抗旨一说?”
楚则摆了摆手,转过身来。
他的面上已恢复了冷静和从容。
悲伤被掩在了他独有的将军气质与英姿之下,令他人不得瞧见。
“是。”
池沐看着楚则笑着安抚面色不安的楚晋,道。
虽然还暂且不知离无信中所指的帮手是谁,但慕容涅的干涉无疑大大减少了楚则的威慑力、更干扰了其战力。
他应下了楚则的命令。
随后,池沐又留在帐中,与楚则一同用饭。
因为心中一直盘算着如何与林然联系上,故而面上有些心不在焉。
楚则看穿了他的心思重重,以为他是大战在即,心中无底,便向他碗中夹了一筷牛肉,笑道:“乐霁是怎的了。可是在为大战之事烦忧?还是觉得断后之责太过重大?”
池沐闻言看去。
抬眼便看见楚则和煦温良的笑意,真胜过帐外春日的暖阳,言语亦是如一个寻常人家的兄长一般亲切。
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他始终没有一个兄长类的人陪伴关怀。
一瞬间,池沐第二次有些愣怔。
他微低下头去,轻声应道:“并无。只是走神了。”
“…你与刢儿的事,她都与我言明了。她由我带着长大,我兄妹二人有什么事情从不藏掖。身为她的兄长、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比谁都盼望她能有一个好归宿,尤其是从去年年初开始。我几番设想她会嫁与一个何样何身份的夫君,刢儿清丽绝世、才气卓绝,性子虽雅致婉约,却也颇有些清高孤傲、生人勿近之味,同时还有些寡淡。因而能入她眼的男子,据我所知,在你之前还从未有过一人。她绝不为妾,且无法接受与人共侍一夫,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对我说了,她心悦于你,愿与你朝朝暮暮、暮暮朝朝,共度此生直至白头,求我成全。”
楚则放下筷子,眼中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柔情,仿佛最疼爱的妹妹此刻就在眼前。
他边说,便为自己和池沐各轻倒了一杯酒。
接着又转向池沐,恰巧捕捉到面前这位同样拥有着绝世容颜的冷峻少年面上一闪而过的青涩慌张。
不待池沐开口,楚则又道:“说实话,我原本是希望她能嫁一个王公之家,但大富大贵非是刢儿所求。她只爱清风明月、书卷茶香,亦只爱你。你虽然出身江湖,曾为游侠,但品质高尚、文武双全,如今又为我大燕武将。最重要的是,你们两情相悦,且能给她那些王公子弟给不了的、只属于两个人的感情。临出征前,正赶上易王妃在医馆中问诊,我就此事与她相商,她对你甚是中意。乐霁…”
楚则说着说着,观察起少年的面色。www.sttgxcl.com
他清楚地看见了少年的慌张失措中,透着遮掩不住的喜悦。
而也正是因此,使得楚则忽略了那一点忧心忡忡。
楚则的心因少年如此的反应而变得更柔软了些。
他接着道:“我与你说这些,是盼你真心真意、全心全意对待我唯一的妹妹。此生与她比翼齐飞、举案齐眉。你们的事,我是应允的。但若你有负于她,哪怕只是一星半点,我便无论如何都不会饶你。”
池沐听着楚则突然提及楚刢,方知楚刢已将这件事告诉了楚则。
听闻楚则应允他与楚刢相恋,池沐的心中喜忧参半。
对楚刢的感情,对楚则和大燕的敌对立场,如同两个不休不止的声音,在他的心头争来争去。
最终混成矛盾的一团,重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已不知第几次从内心最深处盼望楚刢不是楚则之妹、不是大燕子民。
然而不论是从更得楚则信任的角度、还是单纯地渴望在这个世界里与楚刢结为伉俪,池沐都无法拒绝。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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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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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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