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璟家住清水胡同附近,距离燕王府很近,甄武曾不止一次怀疑燕王府和杨璟家有什么暗道之类的东西。

  要不然杨璟不能总是忽然之间,又总是出乎意料的出现在朱棣的身边。

  搞得甄武眼中的杨璟神奇中,还带着一些神秘。

  杨璟家人不多,整体显得很是清幽,甄武扣响门环后,也只有一个老仆人打开一丝门缝,探出头疑惑的询问了甄武一句。

  甄武亮了亮身份,老仆人这才把大门全部打开。

  杨璟家里的陈设很是简单和朴素。

  若是不知内情之人,看到这样的宅子和陈设,决计是想象不到杨璟拥有的力量,可怕到连甄武都不敢有一丝小瞧。

  老仆人把甄武领进正厅后,给甄武斟了茶便退了出去,甄武也没有在意,以为杨璟很快就会出来,然而杨璟也不知道在忙着处理什么公务,足足把甄武谅了多半炷香才一脸歉意的的过来待客。

  甄武没好气的晃了晃空荡荡的茶盏,用这种方式表达杨璟让他等的时间太长了。

  杨璟冲着甄武连连作揖表示歉意:“对不住,刚才确实在忙,无法第一时间前来,本以为杨叔会陪着甄兄,没想到竟把甄兄一人丢在这里,甄兄莫要埋怨,主要是我家一直少有来客,家里人着实也不知道怎么待客,并不是故意疏忽甄兄。”

  甄武心中其实并不怪,他清楚杨璟的工作,很多事情都属于需要及时处理的,而且两人的关系不至于为此事生分。

  虽然两人在外人看来好似没什么交情,可真实情况两人心知肚明,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打过交道很多次。

  当然这一切朱棣肯定都是知晓的。

  甄武摆了摆手,熟稔道:“若真见怪,我早就走了,何必还等着你。”

  杨璟听甄武这般说,便晓得甄武并不在意,神色稍微一松,笑着坐到了甄武的身边,问道:“右将军大忙人一个,怎么有时间来找我?”

  甄武咧嘴一笑:“不瞒你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

  “哦?”

  杨璟狐疑的看了甄武一眼,随即脸上慢慢的凝重了下来:“以你如今的地位,什么事情做不到,还需找我帮忙?”

  “你瞎想什么呢?”

  甄武没好气的白了杨璟一眼,笑骂道:“你他娘的以为我甄武不晓分寸吗,放心,不是让你为难之事。”

  这话一落。

  杨璟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许多对别人无所谓的事情,他稍微一动便会过线,这导致他不得不谨慎。

  “那你一开始不直说,还和我拐弯抹角。”

  杨璟埋怨了甄武一句,随后直接道:“行了,有啥事你直说,不过我先和你说好,能帮的帮你,不能帮的,莫怪我不讲交情,你也别出什么央求之语。”

  甄武颔首笑道:“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只是想问问你这里有没有涿州城之战的详细战报,我想借来一观,李司你应该也了解,我一直比较看重的人,可没想到就这么折在涿州,这让我总想着瞧瞧当时涿州城的具体情况。”

  甄武说完,就看向杨璟。

  他本以为杨璟会痛快的应下。

  可没想到杨璟的脸色以他肉眼可见的程度,更为迅速的凝重了起来。

  甄武眉头一皱,不明所以,他不由得沉声问道:“莫不是涿州城战事,我一个右将军都没资格了解?你若是和我扯这个,我甄武可不认,或者说殿下对此事下了封口令?”

  杨璟摇头,示意不是甄武所想的那样,但是他看着甄武,几次开口欲言,可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都憋了回去,一直到甄武脸上快要浮现出微怒后,杨璟才最终咬牙道:“说实话,听老哥哥一声劝,你还是别看了。”

  甄武眉头皱的越加深起来。

  既然他有资格观看,可杨璟却这么说,那么问题只能出在战报身上。

  然而战报能有什么问题,甚至严重到让杨璟提点他,最好不要观看?

  甄武很快想到了一个可能。

  “李让?”甄武直直的看着杨璟,嘴唇微动,深深的吐出这个名字。

  杨璟僵了一下,没想到甄武会这么快想到缘由,他叹了口气道:“既然你猜到了,那我也不多说了,我去给你取战报,你自己看吧。”说完,杨璟起身走了出去。

  甄武看着杨璟的背影,内心突然翻涌了起来,他的脸色在无人的房间里,开始变的越来越沉,甚至有些阴狠。

  不过,当杨璟取来战报后,甄武脸色自然而然的变回了阳光的样子,他故作轻松的接过战报看了起来。

  十月初九,李景隆大军至涿州城下。

  初十,大军四面围攻,李司据守南城门,而李让请命据守北城门,涿州城全体将士在李司的合理调配下,血战三日,打退李景隆大军数次,然而第四天,北城门自内而破,李让率北城门全体守军,突围而出。

  李景隆大军自北城门蜂拥而进,其他三门守军在内外夹击之下,无一生还。

  据杨璟暗探报之,自李景隆大军入城后,李司率众军士数次想要突围,可数次皆被打了回来,到最后渐渐不敌,只能退守至莲花巷,双方一直战至半夜时分,李司率全体将士仍无一人投降,燕军万胜,奉天靖难的呼声经久不绝,到天微亮时,莲花巷才无声响。

  李景隆事后,至莲花巷,矗立良久,感叹此战血流漂杵,又替涿州城战死守军收尸,埋葬在涿州城五里外的小山坡处,尸体总共九千零八百余具。

  甄武看完后,已不知何时把战报捏的皱皱巴巴,他眼睛通红,浑身再也掩饰不住,透出的杀气一波一波的开始蔓延。

  他咬着牙,带着滔天的怒意冲着杨璟道:“你杨璟也是打了一辈子仗了,其中疑点,我不信你看不出来,北城门为何自内而破,城破之际其他三门为何做不出临战反应,是没人通知?还是因为什么?你他娘的查啊,怎么不查?还是你杨璟也欺软怕硬,怕了他狗日的郡马身份?我告诉你,你怕老子不怕,老子他娘的也是郡马,我他娘的不会让我的人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单单守门不利这一点,老子就敢要了他的脑袋。”

  杨璟苦笑一声,上前安抚甄武:“你别冲动,别冲动,有话坐下来,咱们慢慢说。”

  “别冲动?”

  甄武依旧大怒,怒气让眼眶中都带着血丝:“去他娘的别冲动,李司带着孤军退守莲花巷,没有援军,至死方休,你知道他们报着什么样的信念吗?这样的将士,你不心疼,老子却疼的喘不过气。”

  “甄武!”

  杨璟看着甄武的样子,忍不住大声的呵斥了一句,随后,他再次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给甄武解释道:“是殿下不让往下查的啊。”

  甄武瞬间愣住了。

  “怎么会?”甄武喃喃道,他不相信朱棣是眼里可以藏进沙子的人,而且以他对朱棣的了解,朱棣酷爱忠心勇猛的将才。

  杨璟再次开口解释道:“是真的,要不然此事我怎会不查。”

  “为什么?”甄武不理解的问道。

  杨璟叹了口气道:“世子据守北平城时,李郡马出力甚多,虽后来听世子提过一嘴,李郡马在世子的严防之下,有不得不卖力的可能,但事实上李郡马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后又带兵出城与你合力破瞿能,更是身受重伤,到现在伤势还未尽好,如此情况,殿下怎么可能还会让人查下去?更何况殿下也说了,李郡马当初可能是因为首次带兵作战,有所疏忽也在所难免,如今咱们大好形势之下,没必要搞得内部人心惶惶。”

  燕军现在万众一心,若是真查出李让有什么问题,那么内部之间的信任可能因此而遭受到损伤,朱棣不让查下去,也情有可原。

  可甄武不认同这点,因为这点完全有办法避免,只要查出李让有问题,偷偷解决,或者换个名义解决就是了,大可以规避内部的信任被破坏的可能。

  说到底,这些说辞,都是朱棣想要保全李让的借口。

  甄武不甘心的说道:“身受重伤,可笑,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难道他犯了事,害的忠心将士身死,最后随便立些功劳,就可以抵消的吗?这对李司他们何尝不公,这对那九千余战死的士卒何其不公。”

  杨璟看了甄武一眼,沉声道:“公不公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郡马的身份,确实有特权,可以功过相抵。”

  郡马的身份!

  特权!

  甄武又愣住了,这几年他也没少享受郡马的特权,享受的心安理得,让他渐渐忘却了,这本就是一个不公道的世界。

  而在这个世界,他享受的心安理得,没道理不同意李让也享受。

  他李让拿出功劳,抵一抵之前犯下的错误,过分吗?

  怕是很多人都会来一句不过分。

  可甄武每次想到,一个伯爵的苗子,就因为李让的原因而身死,还连累他的妻儿寡母落得那般凄惨的地步,甄武就忍不住升腾起怒火。

  杨璟见状,幽幽叹了口气,再次给甄武补了一句重磅炸弹:“京师那边前两日传来信息,因李让守城血战的缘故,皇上又因殿下之故,迁怒到了李让身上,一怒杀了李让的全家。”

  甄武微微惊愕。

  杨璟拍了拍甄武的肩膀,接着道:“你好好想想,这种情况下,你不管有没有理,李让为了守城,害全家身死,也足矣让人心生同情,你若还揪着李让的一些小错想要至其死地,这般不依不饶,到时候殿下怎么想你,全军怎么想你,你别忘了,永安郡主和永宁郡主还是亲姐们,你若真那般做了,永安郡主会不会因为永宁郡主之故埋怨伤心?世子和高阳王又会不会因此对你心生埋怨?”

  说到这里,杨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再次劝道:“你即便拼了前程不要,可你与殿下多年建立的信任,与永安郡主多年的夫妻感情,真想因为此事而产生裂痕?咱不说值不值的问题,但活人总是要往前走啊。”

  甄武沉默了下来。

  他整个脑袋里突然如同一团浆糊一样,乱糟糟的搅成一团,他发现他最开始气愤的发誓要替李司做主的决心,开始变的不再那么坚定了,这让他一时间更加慌乱,慌乱到最后他都不知道怎么从杨璟家离去的。

  只是到自己家后,甄武把自己憋在练武厅里,不甘的留下了眼泪。

  他发现他没有自己想想的那般伟岸和公正。

  他自私。

  李让用血战守城的重伤,加上家里人被残害的事情,给他自己塑了一层金身,这身金身放射着光芒,好似让他站在光里一样。

  谁若想要攻击他,伤人前必会先伤了自己。

  那光最是炙人。

  让甄武也不得不退让三步。

  而此刻,李让家中。

  在病床上躺了许久的李让,终于能够下床了,他看着一直陪在他身边,对他不离不弃的永宁,伤感的笑了笑。

  他握住永宁的手,惹人心疼的说道:“以后我便只有你了。”

  永宁微微抽泣,忙不迭的点头连连道:“还有我,还有我,永宁永远陪着夫君,永宁会对夫君越来越好的,以后也再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李让点着头,看向永宁越发显得柔情,可让人注意不到时,却又散发着阴郁。

  全家身死,他又如何真的做到面上这般淡定?!

  可他没选择。

  永宁抽泣的接着说着:“以后咱不带兵上阵了,你瞧这一次,吓都吓死我了,咱们就好好的在家过咱们的日子,好不好。”

  李让摇头道:“这点伤不怕的,更何况我想帮咱们父王,也想给你争点面子,让世人也知晓你嫁的男人,不比大姐的差,我晓得你总喜欢和大姐比,以前我插不上手,可以后我想让你开心。”

  永宁听了这话,感动的哭的更厉害了起来。

  她只觉的她的男人,和她贴心到了心底里,她曾经确实很羡慕大姐嫁的好,可现在她也可以很自豪的说一声,她的男人也不差丝毫。

  ……

  燕王府,杨璟此刻已经出现在了朱棣的书房。

  朱棣听杨璟汇报完后,烦躁的挥了挥手,一个大女婿,一个二女婿,他还能怎么办,虽说他心中比较偏向甄武,可李让的事情摆在明面上了,他难道还要收拾李让?

  李让全家因为他而丧命。

  他也没这个脸收拾啊。

  只能对不起李司了。

  朱棣想了想,对着杨璟道:“你一会儿去告诉一声甄武,就说我说的,让他就此作罢,不要给我找事,至于李司,他的功劳我会记着,以后会赐在他儿子身上,甄武若是有气,让他也给老子憋着,我还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

  杨璟应声后,退了下去,然后他绕路去了一趟甄府,把朱棣的话传给了甄武,甄武听后,也只是愣愣的点头应下,没做其他表示。

  他看着甄武的样子,叹了口气,随后也不再多说就离去了。

  那九千个士卒将士,九千个家庭,好多时候的分量,真的并不重,他也觉得可惜可叹,可又能如何?

  ……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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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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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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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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