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抱在怀中僵了半晌,见他许久未说话,若昭估摸着这一页算是翻过去了,扯了扯他臂膀的袖子,试探着开口: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能放我下来了么?我还有些其他重要的事跟你说。”
言毕,若昭便感觉背后一实,整个身子便踏踏实实睡到床榻之上。李世默却没等她继续开口,自己收拾了铺在地上的褥子,抱膝垂眸坐于其上。
又是如之前一般,两人的目光刚好相平。
“我也有话对你说。”
“你先,你先。”本着主君第一的原则,若昭讪笑着。她感觉今夜李世默……怎么说呢,有点不正常。或者说他最近这段时间一直都有点不正常,心事很重,面上又云淡风轻。就像驰骋天际的海东青突然被人拴上了铁链,明知自己已经飞不起来了,却还在故作无事发生般带着镣铐起舞。
李世默还是垂眸不语,半晌,他的目光骤然拉远,倏忽发散的视线又凝聚在一点。他侧首,如墨一般深邃的眸色于她而言似有着无穷的吸引力,让她忍不住望进他森然的目光中。
“刚刚的事,我很抱歉。”
说来好笑,这个开头,和她适才道歉时的一模一样。
“今日你以身设局,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虽是为了我们俩,但终归,是为了我。”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但若昭明白,前者是为了他们俩能在节度使府脱困,后者是为他夺嫡。
感觉他要长篇大论,她不语,静静听他把话说完。
“冒险的是你,获益的是我,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有丝毫的责怪?不悦?或者其他的,等等诸如此类的情绪。可是……”
李世默想叫她一声“昭儿”,却张了张嘴,没出声,把那两个字不动声色咽了下去。
“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很担心你,明明知道你妙算如神不会有事,我也依然止不住地担心你,担心你会受伤,担心你过得不好,担心你落入敌手时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孤独……”
“我……”
若昭其实明白他的心情。他所有的担心,都源于他在乎她。
所以适才她比谁都快地道歉,只希望把这一页尽快翻过去。她害怕这样的对话再进行下去,又导向一个她控制不住的死局。
只要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就能把他借醉捅破的那层窗户纸,再不动声色地糊回去?
李世默却固执地打断她想说的话。
“我知道。你肯定又要说,你是我的谋士,这些都是你应该做的。甚至你还会说,你的人生,被剥夺得只剩下这些意义。如果我连这些都不允许你做,于你而言是不是太过于残忍。这些我知道,我都知道。
“所以,”李世默再顿,“我一再告诫自己,要成全你,成全你惊世的才华,成全你志在天下的抱负。我答应过你,你所希冀的一切,我必全力以赴。先斩后奏也好,瞒天过海也好,我绝不疑你。只要你愿意,我便把这舞台敞开了给你折腾。”
听到最后若昭整个人都怔住了,怔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先斩后奏,瞒天过海,他皆不疑她。
对于一个谋士而言,所追求至极也不过这样的主君吧?
李世默看见她讶异的目光,顿觉更加凄惶。她所看重的信任,其实不过是他身无长物,无所赠予中唯一剩下的东西。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么一点可怜的信任,颤颤巍巍地双手奉上,不知能不能弥补她这些年的呕心沥血。
“我不愿你涉险,又不得不成全你涉险,此为矛盾。”他执著的目光中终于有些颓然,“我想过了,虽是矛盾,也不是没有解决之法。无论你如何拨弄风云大杀四方,只要我皆有万全之策护你平安,便不会有此之痛。”
“可是我还是太弱了。”他不再紧紧盯着她不放,颓唐地垂首,自嘲地摇摇头。
“我二十二岁才决意上云山请你帮助夺嫡。此前的二十二年,我从未关心过政事,更不屑于权谋诡诈之术。当我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却已经发现什么万全之策,什么护你周全,凭我如今一己之力根本做不到。”
李世默再侧目望她,望见她病弱苍白的脸,望见她永远也动不了的双腿,笑得更加凄然。
“所以我只能从头学起,论洞察人心纵横捭阖,世间或少有出你其右者。这段时日,我便专心跟着你体会谋篇布局之妙。至于其他的,术业有专攻,路遇存疑,权且铭记于心,来日我定将请教于方家。
“我没有权力要求你适应我的矫情,如今我絮絮叨叨这么多,只是想让你知道——”
李世默心下深呼吸,“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护好你。终有一天,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我能拿着万全之策站在你身后,无论你是累了还是乏了,只要你回头看,我都在那儿,不离不弃。好吗?”
最后那一声“好吗”已经带着祈求,若昭从来没有想过能在她面前低到尘埃里的李世默。
扪心自问,因了他的细致且耐心,还有一副霁月清风让人忍不住相信的好皮囊,有朝一日他精于权谋断断不会在任何人之下。加之他出自皇家,母亲又是海陵苏氏出了名知书达理的宁妃娘娘。这些年博览群书的根基在此,自己又勤学好问,假以时日多加实践,定然创出不俗的政绩。
何须请她来相信他,即使不说,她亦坚信呵!
倒是李世默的担心,才是他们此刻真正的问题。没有人比她更想得到他的关心,也没有人比她更不想让他的担忧。他担心她,是因为在乎。她知道他在乎她,做梦都能笑醒。但理智上她又不能让他忧心,一个未来将会左右天下命脉的君主,他的目光应当坚定地向前看,向天下苍生看。在他的人生中,排在第一位的,可以是黎民百姓,可以是李唐王朝,可以是他布的局,甚至可以是他自己的命——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且不应该是她。
所以一开始,作为风波庄庄主,她不愿意以真面目见他。既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接近他,又是怕她这姑母的身份,会束缚了他的手脚。
没想到到头来更好,他竟然对着她,生了不该有的情。她一直希冀,真正到来却又不得不逃避的情。
万事万物,林林总总,归根到底,皆因他们都不合时宜,不合伦常地动了心。
情之一字,果然折磨人。
所以他们之间,不能有这个字。
若昭也笑,看着他笑,笑得比他更凄然。
“如果,当你有能力拿出所谓的万全之策,那还需要我做什么呢?”
这次轮到李世默怔住。
某个深埋心底的恐慌突然被翻上来。他突然意识到,她只是个女人,残了腿的女人。就算有再多的才华,永远都不可能出将入相,站在鎏金碧瓦彩绣辉煌的宣政殿之上。她这辈子,都只可能站在见不得光的深渊,算计人心。
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夺嫡成功,一旦他有能力治理天下,她便要离开了——
毕竟,他总不可能拴住她一辈子。
见李世默不语,若昭再道:“世默,我且问你,寒冬腊月,我千里迢迢从长安赶到巴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是因为我是你的姑母吗?还是说……我作为一个女人,对你这个男人有所图?”
不等他回答,若昭自顾自哂笑着,“你看你也知道,都不是。我来巴蜀,只是因为我是谋士你是主君,我需要你好好活着,我的责任要求我必须帮你渡过难关。
“所以,一切归根到底不过是个排序问题。或许我们之间有很多重的关系,我们是主君与谋士,我们亦是侄儿与姑母,我们还……”
一个词在若昭嘴边忍不住打了好几个转,她还是苦笑着把这个词咽了下去。
“我们还是志同道合的好友,是知己。算吧?在这么多重的关系中,此时此刻,最重要的是什么?我到巴蜀来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们的相处方式,是不是应该优先符合最重要的那一种关系?”
她与他,最先考虑的应是主君与谋士的关系。既是君臣,只有臣为君赴汤蹈火,何来君为臣夙夜担忧?
他与她有血亲而生情,此为死局。他不愿她涉险却又不得不成全她涉险,此为矛盾。分而谈之,两者皆不可解。而以矛盾撞死局,此路方通。
平日相谈,若昭提问大多温和无比,权当互相探讨,她极少对李世默一连提出这么多反问,而且是答案明摆在台面上的反问。
一时云破月来花弄影,不知是庭中槐树的影子,还是流云遮住了月光,墙上投下一片幢幢的黑影。又因月光倏忽破空而至,黑影也淡去了颜色,徒留看不清形状的朦胧。
所以世默,你想明白了吗?
看他沉默太久,若昭终于不忍心继续逼迫于他。
“想不明白再想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关于公孙嘉禾,关于杜宇的。”
难得在牵扯到两个人的感情问题时若昭把控住了局势,她松了口气,趁着李世默被她圈进坑里时,终于把话题挽救回一开始想要说的正事。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世默,你知道‘望帝春心托杜鹃’的故事吧?”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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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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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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