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获凉城家家户户亮起灯,外城还不太明显,内城中,各家的灯光照出来一片冲天的光芒。

  内城这地方,基本上每户人家都有护卫,因此一到入夜,尤其显得宁静。

  跟着来到内城的驴车,在外面停了一会儿,待夜色更浓的时候,才捡着小街道巷子走到里面去,七拐八绕的,最后停在苏府的后门。

  前面驾车的人唇角有两撇胡,一开口却是略带柔和的女子音色,“你真要这么干?”

  车帘被一只大手掀开,露出一张还算是俊俏的男人面庞,他说道:“咱们已经没饭吃了,若是能抓住这个苏家的把柄,吃香的喝辣的都由你。”

  驾车人闷闷地应了声,然后把车赶到苏府的一个小角门。

  “怎么说?”她回头问道。

  男人刚巧认识之前在外城看见的那个男人,低声道:“就说,我哄了夫人回去,有几句话要和苏六小姐说。”

  然后,将袖口里最后的一点碎银子拿出来,交给那两撇胡。

  两撇胡不舍得把银子送出去,男人说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你确定能骗过她?”两撇胡问道。

  “我听过那位宗大人说话,”男人摸了摸喉结,音色便有些转换,“快去吧。”

  两撇胡听着,确实比他自己的声音更沉稳,但还是更多的带着他自己的音色,她是能听出来的。

  “别畏首畏尾了,”男人催促,“快去。”

  邦邦邦!

  在寂静的夏夜里,苏府一个小角门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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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夜风吹来,安溆指着前方黑乎乎的地方,对宗徹道:“刚才是不是有个人影?”

  这仲夏之夜,城外虽然黑暗没有一丝亮光,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前方已经快到军营了,有一大片她带着翀儿和晷儿、准儿种出来的一片红薯,大约三四亩,这两天就能收成。

  不会是有贼吧?

  宗徹低声道:“待会儿你牵好马,我过去看看。”

  安溆点头,提醒道:“你小心。”

  宗徹笑了笑,马儿按着刚才的方向直线行走,到了红薯田旁边时,他猛地翻身下马,三两下跃到红薯田里,随即便揪着一个人的衣领子拽了出来。

  安溆下马来,趁着月光一看,这还是个大人,看起来都三十岁左右了,穿的是绫罗,竟然来偷红薯。

  因着这边有督军夫人种出来的一片红薯地,军营里的士兵偶尔会来这里巡查一番,于是这边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军营里的兵。

  听到有整齐的脚步声传来,男人露出惧怕神色,求道:“二位,帮帮忙,我只是经过这里,饿了,听说这种的东西能吃,就想刨两个充充饥。”

  宗徹已经松开了人来到安溆身边,并不担心这个男人会逃脱。

  而这男人也比较怂,见这俩年轻人不说话,更是直接跪下来相求。

  安溆和宗徹还一句话都没说呢,这人已经吓傻了。

  其实,他更怕的是那些即将抵达的军士。

  “帮帮忙,千万别说看见我了。”

  男人求饶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宗徹已经向那走来的一队军士道:“把这个蟊贼带下去,好好地审一审。”

  过来的人没想到这里还有督军,未到跟前,赶紧从马上下来,半跪下来道:“见过督军,见过夫人。”

  宗徹嗯了声,然后扶了安溆的手上马离开。

  刚才求饶那人已经彻底傻了,此时万分后悔,为什么要转个弯儿偷这个红薯。

  到了明亮的大帐,安溆到里间换衣服,这边刚换上更舒适的家常衣服,外面乌大娘就说:“督军,夫人,陈队长求见。”

  安溆掀开内室的帘子出来,宗徹是一回来,就坐在外面的榻上,拿起榻边小桌子上的几份今天才送来的公文看。

  安溆见他眉头微微皱着,想必是有了什么麻烦事,便走出来对乌大娘说:“让他进来吧。”

  她转身将小炉子上的开水提下来,给宗徹冲了一杯普洱茶,自己的则是一杯酸甜浓香的果茶。

  陈代手里提着一布袋沉甸甸的,还带着新鲜泥土的红薯进来,进来先把红薯放一边,跪下来见过礼,才说道:“属下已经审过了,那人姓鲁,名奇,是城里的一个小商贾,他倒不是专门来偷红薯的,而是、”

  安溆说道:“有话直说。”

  陈代低头道:“他今天,是过来给毛线厂一个女工,庆生辰的,之所以偷那红薯,正是因为听那女工说起。”

  安溆让雷泽照看的那些红薯苗,最先分散的,就是居住在城外的那些牧民,城内的人知道的都不多。

  安溆皱眉,问道:“他来寻的,那女工是谁?”

  陈代说道:“据鲁奇供述,是朱红娘子。”

  娘子是大明人对陌生女子的尊称,好像现代都称呼男人为先生。

  “朱红?”安溆疑惑道,“是跟凌柱退婚的那个?”

  这时宗徹已经放下公文走了过来,陈代回答得更为认真:“正是她。那鲁奇家里和朱红娘子家中是一条街上的邻居。”

  只不过一家住在清净整洁的街道中心,一家住在乱糟糟常是污水遍地的街尾。

  后来朱红在毛线厂做工,每次回去都能拿回去不少工钱,甚至还有在外面十分紧俏的毛线,朱家也渐渐好过起来,将她家那祖上就往下传的破旧老屋修整了一番。

  而朱家因为有个在毛线厂做工的女儿,在他们那条街上也渐渐有名起来。

  鲁奇就是年前那一段时间,和朱红开始走得比较近的。

  陈代回禀得很详细,“鲁奇说,他和朱红的事,已经过双方家里的同意了,所以他说他去找朱红,也不算太失礼。至于偷挖出来的这些红薯,他也愿意赔。”

  安溆说道:“先等等,如果之前我没看错的话,那男人都三十有余了吧。还没娶妻?”

  “这,”陈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样子,他觉着,这话说出来会让夫人比较没面子。

  宗徹道:“无非就是娶续弦,或是纳贵妾了。”

  只是毛线厂里出这么一个女工,还真会让溆儿面上无光。

  陈代忙说道:“督军英明,只不过那鲁家是要娶平妻,据鲁奇说这门婚事,都是他妻子张罗的。”

  安溆眉头紧皱,宗徹说道:“你下去吧,明天天亮就去毛线厂通知一声。”

  陈代应是退下。

  安溆问宗徹:“为什么要通知毛线厂?”

  宗徹亲了亲她的额头,“这不是让你看看那女工是个什么表现,若是太认不清处境,直接除出毛线厂就是。正好杀鸡儆猴。”

  安溆:你说得好有道理。

  “对了,我刚才看你脸色不好看,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宗徹嗯了一声,靠着椅背躺倒,说道:“四月以来江南便大雨不断,如今已经成了灾,户部想了个法子,让没有灾情的省份输钱输粮过去。”

  说着时,他又坐直了身体,伸手把安溆带到膝上抱着。

  “那跟咱们要多少钱?”

  宗徹笑了下,道:“白银十万,粮十万石,虽说粗粮也可以,但是北境这地方,可以出产粮食的土地根本就没多少。”

  钱倒是不多,军营这边弄得煤矿厂,账目宗徹也在忙不过来时都给安溆看的,不用跟民间分派,他们就能拿出十万两来。

  但粮食,却是即便有也不能往出拿。

  安溆这么跟宗徹说,然后看了看外面的黑沉夜空,说道:“入春以来,北境连一场小雨都没下过,我问过外面的牧民,都说以前虽然少雨,也不是一场都不下的。前天我出门看红薯,还遇到了经法禅师,他对今年北境的雨水状况也不乐观。”

  宗徹靠在她肩头,说道:“军营里,也有老兵这么谏言。我回复折子向朝廷请示一下,能不能将粮食折成白银。”

  “嗯,”安溆不自觉蹭了蹭他的下巴,“放宽心,说不定过几天就下雨了。”

  宗徹好笑,心底却是又柔又软。

  第二天,安溆起了个大早,但宗徹也早半个时辰起来去军营练兵去了。

  她洗漱好,将昨晚随意放在帐外的拿袋红薯拿到外面,对正给院子里几盆花浇水的乌大娘说道:“乌大娘,帮我打一盆水来。”

  水打来了,放置一夜泥土已经起沙的红薯被倒进水盆里,在上下漂浮一瞬,就都沉到了水底。

  安溆拿着一条丝瓜刷,嚓嚓地将红薯外面的土杀给洗刷干净

  这红薯竟是紫皮的,在草原上长得也非常好,一块块红薯大小均匀,特别大的或是特别小的都没几个,外皮光滑,没有一个疤拉脸。

  看着这些红薯,就觉得心情都好了。

  乌大娘浇好花,也去厨房拿一个丝瓜条,蹲在水盆的另一边帮忙。

  “夫人,这红薯,长得真是好,”她赞着一句,不过没见过这东西,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好奇道:“这要怎么吃呢?”

  安溆笑道:“那你待会儿给我帮忙,便知道怎么做了。”

  乌大娘也笑:“夫人,您便是不说,咱也得帮忙啊。”

  新鲜的红薯擦洗干净了,根本不用再削皮,安溆拿出蒸锅,取了一半放到蒸笼上,另一半都倒在案板上。

  待全部切成手指粗细的长条,再捧到另一个瓷盆的清水里,浸泡出淀粉。

  乌大娘得了夫人的允许,烧火做些杂事的同时,也光明正大的看这东西要怎么做。

  看到夫人一通忙活之后捧出那装着菜籽油的罐子,咕咚咕咚倒入锅中半锅油,乌大娘倒吸一口凉气,笑道:“夫人,我可是不学了,学会这也做不起啊。”

  现在还没有多高明的压榨植物油的手段,大豆能出油,此时的人也不知道,百姓们日常能见到的也就是菜籽油了。

  到店里去买,都没有人会舍得成罐买的。

  安溆闻言笑道:“也不必是要这么多油的,猪油也可以,润好锅,煎烤便可以了。”

  一旁的炉子上,蒸汽嘟嘟的往上窜,安溆放好油罐,然后去掀开锅盖,拿筷子在蒸笼里戳了戳,红薯都烂熟了。

  取出来,倒进大盆里撵成泥,待会儿晾凉了,加入酵母粉和面粉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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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徹带着两千军兵,在外面跑了二十里的一个来回,回到家里时,一股子油炸的香甜味道直勾得他腹如擂鼓。

  到厨房门口一看,安翀那三个都已经回来了,一个个也不嫌热,都站在那儿拿着一筷子的金黄色丸子在吃。

  溆儿呢,刚捞了一勺金黄中泛着粉色的长条东西出来。

  “这是什么?”宗徹走进来。

  “炸红薯条,”安溆夹了边上的一个不会那么热的,给送到他嘴边。

  宗徹张口吃了,香甜酥嫩,“好吃。”

  他一双眼睛都笑得弯起来,特别让人心动。

  安溆说道:“都回主帐吃吧,这里太热了。”

  一家人还没围着饭桌坐下来呢,乌大娘进来道:“夫人,戴大人家里的长随送了一盘子炒菜过来。”

  炒菜就是很简单的炒豆芽,安溆说道:“端进来吧。”

  然后捡了一盘子炸红薯丸子和红薯条给乌大娘,“转告戴大人,自家做的红薯吃食,请他品尝。”

  乌大娘端着那一大盘子东西出去了。

  严准往嘴里塞了一个红薯丸子,说道:“嫂子,那个戴大人是狗鼻子吗?每次我们家做了好吃的,他都要让他家的仆人来要吃的。”

  安溆好笑:“他们也给了菜的,是交换。”

  严准可不傻,“他们家做的菜比我们家的难吃死了。”

  严晷也说道:“嫂子,那个戴大人贪吃又不乐意整天训练,现在都长胖了一圈。”

  想到前天见到的戴继模样,安溆忍不住笑道:“这话,在外面不要说。”

  话说回来了,戴继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故意做那么多好吃的喂废他呢?

  她自语出声,便听到宗徹好笑的声音:“那么一个沙场老将,连这点抵御美食的自制力都没有?他恐怕是自己要吃废的。”

  安溆惊讶:“你有没有限制他带兵的自由,这是为什么呀?”

  宗徹笑道:“除了我,戴家兄弟还受制于京城的顺泰帝。”

  在不能制约宗徹的前提下,他装作无能是最好的选择。

  安溆摇头,只觉一涉及到就很心累。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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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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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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