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柳若雪摇着蒲扇到小凉亭里去乘凉,湖里的荷花都开了,粉嫩如烟霞般玉立在田田的绿叶中间,叶下几只红鲤鱼悠闲地游来游去。
柳若雪倚在栏杆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白皙如玉的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自从怀有身孕以来,她得了些空闲,便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些往事。
从前在训练营的时候,她整日处在压抑的边缘,每天不是练武就是互相厮杀,好在有蜻蜓等人的真心相待,即使训练营的生活再苦再累,有那几人的相依相伴,总也能熬过去的。
她记得那时的段月寒还是人人敬仰的少阁主,特别是训练营里的女孩,每每见了他来都像犯花痴一样盯着他看,可他全然不在意,他的目光全在一个叫阿雪的女孩身上,那女孩文文静静,话极少,要是不留意的话,那个瘦弱的身影真的很容易被人忽略,好在她有一双灵动水润的大眼睛,即使不用开口,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也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记住她这个人。
段月寒第一次去训练营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但她那时心里装着她的亦哥哥,并未感受到这位尊贵的少阁主对自己的与众不同。
她还记得那时她偷偷躲在马房里就着阴暗的烛光给她的亦哥哥写信,信一封封地出去,却没有一句回音,她倒也不放弃,坚持每天给小魏亦玄写信,她不记得写了多少封,在印象中好像有三百多封,每次她都交给下山采购的牙叔,让他替自己投往驿站,然后又满怀期待地在门口等着他回来,他每次回来看到她的第一眼便是摇头。
她虽然失望,但并不气馁,外面总归是不太平的,北桓离西洲那么远,信件哪会这么快到达?
她总是这样安慰自己。
一日,当她再次拿着写好的信去找牙叔时,发现牙叔正面色惨白地坐在石凳上发呆,见她手里拿着信,他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个竭力保持温和却显得有些狰狞的笑容,他摸着她的脑袋道:
“阿雪,牙叔要走啦,以后再也不能给你送信啦,外面兵荒马乱的,也许你的亦哥哥……”
“不会的牙叔,”柳若雪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连忙打断他的话:“亦哥哥吉人有天相,他一定是还没收到我的信……”
顿了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我明白了,战乱刚结束不久,肯定是驿站还没发信!”
她把希望寄于这一条里,心中又有了期待,水灵的大眼睛像两颗宝石一样盯着牙叔,牙叔唇角微动,神色复杂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微笑着从她手里接过那封信,慈祥道:
“反正我就要走了,就再次为阿雪送一回信吧。”
柳若雪很高兴,一下扑到牙叔身边,吵着要替他干点活作为补偿,牙叔平日里很乐意她为自己干活,这次却怎么也不需要她帮忙,柳若雪急了,扯着他的袖子问什么,这一扯他们二人全愣住了,牙叔的手臂很奇怪,硬邦邦的没有一点生机。
柳若雪还记得当时牙叔的神情,他慌张地转过身,垂着头道:www.sttgxcl.com
“阿雪,训练的时间到了,你快回去吧。”
他的话音刚落,训练的号角便响了起来,她带着满脸的狐疑,跑向营地,身后的牙叔望着她的背影,流下两行痛苦的清泪。
原来阁主发现他经常替柳若雪送信,便毫不留情地砍了他一条手臂,还将他无情地逐下山。
他本来想不声不响下山去的,但人是有感情的动物,相处久了,总有些不舍,特别是对他这种年轻时失去妻女的人来说,有个孩子靠近,便把所有隐藏的爱心倾注在她身上,虽然她并不是他的孩子,但她是自己亏欠另一个孩子的寄托,为了自己的父爱有处安放,他心甘情愿对她好。
牙叔直到下山也没告诉柳若雪他的那只手是怎么没的,只说自己遇到几个仇人,打了一架,他输了,这手就没了。
一开始柳若雪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直到她以私通外界暴露营地信息罪遭鞭笞三十,幽禁枯井一月后才知道牙叔的断臂和驱逐皆因自己而起。
她非常悔恨与自责,在枯井暗无天日的那一个月里,她多次想一死了之,可每次在闪过这个念头时,总会有另一个声音将这种念头紧紧压制,那个声音说:
“阿雪,春暖花开时,我们一定会再相遇的。”
这是这一年来她经常梦见的一句话,在梦中,她的亦哥哥怅然对月,喃喃自语。
她当时不告而别,什么话都没给他留下,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
她的信一直没有回音,除了信还没有送达之外,会不会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在生自己的气,故意不给自己回音。
虽然她知道他不是这种人,可心里还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失落。
她觉得有些累了,便把打算了结自己性命的匕首藏回靴子里,在没有见到他之前她所有的猜测都是徒劳,她要留着自己的命去见他。
她又想起牙叔临走前对她说的话:“阿雪啊,这里虽然艰苦,但只要熬过去了,就能拨云见日,不管生活多么不顺,你都不能自暴自弃,一定要大胆往前走,切记不要回头,日后不管遇到什么,你都要不动声色,别让别人发现你的情绪,然后牵着你的鼻子走,明白吗?”
柳若雪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等她彻底想开了,她的幽禁期也结束了,蜻蜓见她幽于枯井一月之久,除了面色惨白,脏乱不堪,更加沉默寡言之外,精神却没有崩溃,甚是欣慰。
只有柳若雪自己知道,那座枯井结束了她纯真的孩童时代,在那座枯井里她仿佛一下子就长成了大人,她不再喜形于色,也不再主动靠近他人,她知道越是自己在乎的人就越应该与之保持距离,这样他们便不会受到伤害。
随着这种想法的根深蒂固,她再也没有给小魏亦玄写过信,也不再对任何人提起他,那些年,她将他藏在自己最柔软的内心深处,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躲在被窝里默默流泪,诉说自己对他的思念……
后来她执行刺杀任务失败,被胡彪锋拦截囚车卖到了扶香楼,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对胡彪锋到底是要恨还是要感激,要不是他,她怎么会在扶香楼遇见魏亦玄呢?当她觉得这个少年与众不同时,就已然不知不觉被他吸引,当他送她圆心结时,她内心一阵波涛汹涌,但面上却并未显露半分。
她想起自己家国被灭,各国前来北桓听学的太子殿下如履薄冰的处境,极度的欢喜与渴望瞬间变成一股化不开的低落盘踞心间。
只要知道他安好就行,认不认又有什么关系?她便装作不认识他一样,与他重新相知,可谁又知道她淡然表情下那颗炽热难耐的心跳得有多么剧烈?
当她被迫成为王梦柳的替身后,她的内心又是多么无助和绝望,就算不能与他相认,相拥,但她的人和心也只能属于他一人,为此她早早地想好了逃婚之策,逃婚失败后,她正想着别的法子,却惊喜地发现新郎正是自己夜夜想着的那个人,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感,与他紧紧纠缠在一起……
虽然她与魏亦玄什么亲密的事都做了,但每每想起两人缠绵浮沉的场景,还是会不自觉红了脸。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随意在桌上捞了一件物什,触到它的表层时才发现不是那把折扇,围着那件物什,她的思绪又飞出了老远。
记得在训练营时,段月寒曾经送过她一把漂亮的匕首,那匕首上面刻了字,刻的是她在训练营的编号,她当时并不想要,可段月寒却说:
“阿雪要是不要的话,那我就把它扔了。”
柳若雪很是惊讶:“这么漂亮的东西为何要扔了呢?”
段月寒笑道:“因为它是专属于你的利器,你不要它,它就没人要了。”
柳若雪不想让这么漂亮的东西无所归附,便收下了。后来在遂穷山,她用它刺穿了金业成的脚掌,那把跟随了她多年的小匕首至此不再伴她左右,直到前几日,它又凭空出现在“仁馨”布庄,听云树讲,那是一个面生的小孩受人之托送来的,算算日子,小儿送物之日与当年段月寒所赠之日刚好为期十年,她知道小孩所受嘱托之人正是段月寒。
以前她还能仗着同门情谊收下,但如今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无欲无求的少阁主了,现在的他身上有一股她从未见过的野心。
她对他的感情早已在蜻蜓悲愤的眼神中碎裂殆尽,他就像寒冰一样冷了她的心,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一旦对谁寒心,便再也捂不热了。
他利用了她,她虽谈不上恨他,但到底是断了十几年的感情,从此形同陌路。
当她知道那匕首是受段月寒之托送来时,一气之下将它扔了,魏亦玄对她的举动虽然有所好奇,但她不愿告诉他,他便也没问,只是扶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过去的事情已然过去,不必再回头纠结,但这东西多多少少承载了一些特别的回忆,日后要是再想找回,可就难了,小柳儿要是不喜欢可将它闲置或者送人,不一定非要扔了它。”
柳若雪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将它闲置下来,只是今日不知怎的,又将它拿出来瞧了几眼,竟还糊里糊涂地带到了凉亭里,此刻她正用它在削一根被风雨折落的树枝。
魏亦玄在庭院里没见到她的身影,便顺着小径找了过来,见她一脸悠闲地坐在凉亭里不知削着什么东西,便笑意吟吟地走到她身后,俯身至她耳边,轻柔道:
“小柳儿在削什么?”
因为他的声音极轻极柔,柳若雪并没有受到惊吓,她仰起脸笑容灿烂道:“我在做弹弓。”
魏亦玄在她对面坐下,一脸宠溺地看着那根树枝在她手中变成一个精致的小弹弓。
她收起匕首,拿着弹弓在他面前得意地晃了晃,兴致盎然道:“四郎,要不我们去打鸟吧?”
想了一下,她似乎觉得不妥,不等魏亦玄说话,她又自言自语道:“还是不去打鸟吧,这鸟这么可爱,我可舍不得,再说他也肯定不愿意。”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腹部,那里面住着他们可爱的小天使。
魏亦玄握住她的手,顺势坐到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笑道:“既然小柳儿不愿意去打鸟,不如咱们出去走走吧。”
柳若雪依在他肩上,闭着眼睛道:“今儿不想动,明日再去吧,我已有好几天没去仁馨布庄啦。”
魏亦玄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道:“好,就依你。”
柳若雪轻轻一笑,慵懒地闭上眼睛,靠在魏亦玄结实有力的肩上,她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与踏实。
魏亦玄何尝不是如此呢?他伸手揽过她的腰肢,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前,感受她小猫般温软的触感。
“四郎,我又梦见段月寒了,”良久,柳若雪轻轻的声音传来,“你说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魏亦玄愣了愣,抚着她的肩背道:“北尼一直没有消息流出,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小柳儿要是担心,我让林琅去打听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柳若雪已经从他怀里抬起了头:
“四郎,我不是担心段月寒,我是担心尼春的遗民,这次六叶反叛,他们一定会跟着他出生入死,可眼下不是反击的时候,六叶这样明显是以卵击石,我不愿看到他们白白牺牲。”
魏亦玄听她说不是担心段月寒,而是担心那里的百姓,心中积郁的失落被感动所代替,接着而来的便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羞愧,他明知道柳若雪的心里只有他一人,可当他听见她说又梦见了别的男人后,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酸涩。
感情都是自私的,不管有没有成亲,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爱的人心里、眼里、梦里都只有自己一人,魏亦玄自然也不能免俗。
他苦笑一声,觉得自己未免有些肤浅。
柳若雪不知他苦笑什么,有些茫然地望着他,他在她脸上刮了一下,正色道:
“小柳儿也不用太担心北尼的战事,胡彪锋已经带领胡家寨的兄弟投奔六叶去了,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够顺利到达,到时他会把那里的情况告诉我们的。”
柳若雪又惊又喜,盯着魏亦玄的双眸闪闪发光:“真的吗?他会告诉我们吗?”
魏亦玄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给她看。
那信是不久前胡家寨的一名仆从送来的,信亲自送到魏亦玄手上后,这名仆从便连夜去了北尼。
柳若激动地将信折好,放回魏亦玄手中,趁他没在意时,抬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随即目不转睛地盯着受宠若惊的他吟吟而笑,魏亦玄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一敲,也跟着笑了起来。
紫珠同林琅端着茶水过来,看到两人亲密的样子,都知趣地退了出来。
“紫珠,难得今日这么悠闲,不如我带你出去玩吧?”
林琅手捧托盘,满脸期待地望着紫珠,紫珠面上一红,扭捏道:“去,去哪里玩?”
林琅放下托盘,握住她的手道:“等会你就知道啦。”
紫珠垂下眼睑,羞涩地点了点头。
林琅喜不自胜,一手端起托盘,一手握住紫珠的手腕,轻快地出了后花园。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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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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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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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免费阅读.https://www.sttgxc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