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御史府热热闹闹的。

  王晟携上府中重要家眷,在门口侯着。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王晟热情地迎了上去。

  林琅掀开轿帘,魏亦玄下轿,宾、主间互相行完礼,客套话还没说几句,秦桥之就坐着他那花里胡哨的轿子来了。

  秦桥之脸皮厚,不请自来,还振振有词,“王大人说魏兄参加家宴可以携带亲朋,我便过来了。”

  除夕讲究的就是热闹团圆,他府上能同时来两位太子殿下,也是一种荣耀,王晟自然是高兴得没话说。

  将客人请进府,美酒佳肴已经准备好,众人按位份入座,魏亦玄和秦桥之虽是临国太子,但同样位重份高,座位自然就安排在了前排。

  宴席开始,王晟与夫人端坐座首,面容含笑,与座下众人举杯对饮。

  主家说罢新年祝福,舞女歌姬入场,衣袂飘飘,婉转婀娜,众人容光焕发,不似先前拘谨,拍手叫好起来。

  秦桥之手捏酒杯,目不转睛地盯着妩媚动人的舞女,指腹摩挲着壁沿,不知在想些什么。

  魏亦玄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御史府除了喝酒,其他别无兴趣,顿觉百无聊赖,转身去寻林琅,发现他被安排在最后一排,只好不露声色地灌了一杯又一杯。

  仆从入座添酒期间,有小厮捧着一盆精心修剪的梅枝置于案台,供以观赏。

  梅枝枝形妖娆,花朵新鲜艳丽,魏亦玄想起柳若雪送他的那枝,嘴角微微含笑,听旁边有母亲与孩子低语,孩子道:

  “娘亲,这抱梅园的梅花开了,真好看。”

  “是呀,这天越冷,这梅花就开得越艳,是花中之傲骨,将来小暖子长大了,也要像这梅花一样,不畏严寒,傲于风雪之中。”

  做母亲的尽心尽责,敦敦教导自己五六岁的孩子,孩子目光坚定,点了点头,“娘亲,孩儿知道了。”

  魏亦玄有些头晕,许是有些醉了,便起身去外头醒醒酒。

  林琅正跟身旁其他侍卫聊得正欢,并未注意到自家殿下已经离了席。

  冰冷的风中夹着一股淡淡的梅香,魏亦玄巡着香味来到抱梅园中。

  抱梅园位于御史府偏殿一隅,范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人在其中徒步徐行,也需花上个一时半刻。

  梅花凌风傲雪,艳艳绯红似女子娇丽面容,花香馥郁,红云十里。

  魏亦玄心旷神怡,越走越深,竟不知身在何处。

  银铃般的笑声传来,他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位披着蓝色狐裘的女子正背对着他在树下堆雪人。

  那雪人已经完成,可还少了只眼睛,女子侧过脸匍匐到一棵树下,在雪地里掏了一会儿,欣喜道:

  “找到了,小雪人这下可不会再缺鼻子少眼睛了。”

  说罢,还在雪地里滚了几圈,尽兴后,方拿着手中满是绿苔残皮的小石头按在雪人白棱棱的脸上。

  魏亦玄静静地看着那女子,薄唇微微勾起,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出一张俏丽的容颜,容颜渐渐淡去,父皇母妃携兄弟姊妹一起观看烟花的场景又涌上心头,蓦地,心中就涌起一股无言的孤寂。

  而这时女子转过身,粉面如三月桃花,莹润丽泽,眉眼如月,水灵中透着几分清冷,如一只白色蝴蝶在红色花海里翩翩起舞。

  魏亦玄眨了眨模糊的眼睛,愣愣道:“小柳儿?”

  随即连忙拨开那重重花枝,向柳若雪跑去。

  “殿下,殿下……”

  急切的声音传来,魏亦玄回头,林琅正向他跑来。

  “殿下,原来你在这里,我和秦桥之到处找你。”

  “林琅,我看到小柳儿了。”魏亦玄有些激动。

  “真的吗殿下?在哪呢?”

  “在……”魏亦玄转过身,偌大的梅园里静悄悄的,除了红花和白雪,哪还有什么人影。

  两人连忙在梅林里寻找,梅树交错,花枝乱颤,整个梅林别他们寻个个遍,也没见到柳若雪的身影。

  “殿下,莫不是你看错了吧?”

  林琅一边说,一边替魏亦玄拿掉身上的花瓣。

  “也许是吧。”

  魏亦玄神色暗淡,似乎有些疲惫。

  两人刚出抱梅园,就遇到了秦桥之,秦桥之笑嘻嘻地拉着魏亦玄道:

  “魏兄真是不厚道,知道这宴会无趣叫都不叫我,自个儿跑出来赏梅花。”

  “有酒喝,有美人赏,秦殿下还会觉得无趣吗?”

  林琅讽刺道。

  “那也要看跟谁喝酒,美人是谁咯,并不是所有的酒我都爱喝,所有的美人我都爱看,你说是不是呀,魏兄?”

  秦桥之对林琅说完,转身扯过魏亦玄的披风一角,一脸人畜无害地看着他。

  “既然秦兄都觉得无趣了,那我们赶紧回府吧。”

  在魏亦玄的提议下,三人便找了个借口,向王晟告辞。

  整个宴会下来,王晟及家眷都有些乏累,恐对两位太子殿下照顾不周,忙说了几句客套话,将二人送到府门外,目送二人的马车离去,方才进得府去。

  柳若雪折了几枝梅花回到寝殿,温言和惠秀正端了饭菜进来,看到她手中的梅花,皆面露惊色。

  惠秀道:“三小姐,你去抱梅园了?”

  “那叫抱梅园吗?那名字果然很贴切。”

  柳若雪歪着头瞥了一眼惠秀,见她脸色不好,问:“我这是不能去那里吗?”

  “是呀三小姐,”温言插嘴道,“大人交代过了,小姐在成亲前不能离开这寝殿半步,要是被人看见可就不好了。”

  “放心吧,没人看见我,我日后不去便是了。”

  柳若雪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以为宽了这二位的心,可这二位还是闷着一张脸。

  “怎么了?这大过年的,怎么都苦着一张脸呢?”

  柳若雪很是奇怪,都说了没人看见她,再说看见了就看见了,挨个罚听个骂就是了,为何要一直苦着个脸呢?

  “三小姐,昨晚东南别院着火了,里面的人全……全……”

  惠秀说着就哭了起来,温言也掉下泪来。

  “你们听谁说的?”

  “良婆婆说的,今儿除夕,我想托她为我带点东西给花翎……”

  柳若雪插着花的手顿了下来,心里漫上一层寒意与悲凉,这火早不烧晚不烧,偏在她离开的时候烧,这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人是谁明眼人都猜得到。

  她在庆幸自己将惠秀和温言带在身边的同时,又心生惶恐与内疚。

  为了冒名顶替的事情不被败露,王晟一把火烧了所有知情的无辜仆从以及陪伴自己多年的情人,其心之狠毒令人心生寒意,要不是自己,那些人就不会白白在大火中丧生了。

  眼下温言和惠秀还在自己身边,必须行事小心谨慎,对王晟等人言听计从,不然随侍在她身边的小仆从和小婢女就有危险了。

  “温言,惠秀,从现在开始你们切记不可单独外出,听清楚了吗?”

  温言和惠秀自然知道这场大火意味着什么,都害怕地点了点头。

  看惠秀清瘦的身子颤抖个不停,柳若雪便将她拉进自己怀里,捉了温言的手过来,安慰道:

  “小温言,小惠秀不要怕,姐姐会保护你们的。”

  惠秀不哭了,温言也擦干了泪水。

  桌上的饭菜已经凉了,惠秀道:“三小姐,我再去重新热一热吧。”

  “我陪你去。”柳若雪见她要出去,不放心。

  “没事的,三小姐,我和惠秀是您的贴身仆从和侍婢,在您还未出嫁前,大人和夫人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这话从十五岁的温言口中说出,柳若雪有些惊讶,但一想到他能在夜晚把信成功送到魏亦玄手中并平安返回,便释然了。

  温言定有温言的过人之处,不然她也不会执意从良婆子那把他要过来。

  ***

  除夕过后,转眼便立了春,天气有所回暖,人们陆续脱掉狐裘换上适宜的春装。

  武长桉大婚在即,内务府忙得不可开交,此刻的他却闲情满满,一用完早膳,就带着贴身侍卫飞羽、妹妹扶风公主来到魏太子府。

  从冬日听学院放假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来魏亦玄这,不免有几分激动,盯着他看了又看,看得魏亦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忍不住好奇地问他:

  “武兄这样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那倒不是,就是感觉魏兄好像瘦了。”

  武长桉微微一笑,整了整自己衣袍的袖摆转过了头。

  “我看看,”扶风说着蹲下身,明亮的眸子盯着魏亦玄,趁他一个不注意双手捧住他的脸,凑近了去看。

  魏亦玄一惊,像触电般甩开她的手,沉着脸道:

  “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公主注意分寸。”

  武长桉也被自己妹妹的举动惊到了,便冷着脸说了她几句:

  “扶风,你好歹是堂堂公主,能不能注意点形象矜持一些,要是被人看见了,难免有损你的清誉。”

  扶风凤眸一抬,满不在乎道:“我是公主,谁敢说我?别人要是说我,我就定他个诽谤之罪。”

  武长桉耐心道:“正因为你是公主,才更应该要以身作则,树立榜样。”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亦玄哥哥。”

  “扶风,父皇已为魏兄赐婚,这话日后请休要再说。”

  娇生惯养的扶风公主根本就听不进任何人的劝,武长桉语气生硬,大为不悦。

  扶风还想说什么,见魏亦玄正看着自己,畏于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愠色,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杵在一边不说话了。

  武长桉很是过意不去,对魏亦玄道:“扶风这丫头还小,不懂事,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在我眼里扶风就像妹妹一样,既是妹妹,我自然不会往心里去,相信公主日后也不会再像今日这样了。”www.sttgxcl.com

  魏亦玄面上淡淡一笑,好看的眸子里却没有笑意,扶风知道他生气了,有些心虚地转过脸去,假装喝茶。

  扶风已经偃旗息鼓,他俩也不想多说,两人明晚都要成亲,却绝口不提成亲之事,只谈了些日常见闻,不一会儿,武长桉就带着满脸不高兴的扶风回去了。

  林琅凑到魏亦玄面前,担忧道:“殿下,看这扶香公主的气势,我估计未来太子妃的日子并不好过,这扶香公主一定会欺负她。”

  “你的担忧并无道理,但现在不是担忧这个的时候,父皇的家书到了吗?”

  “到了,之前想给你,但武殿下和公主在,我就帮着了。”

  林琅说着从衣袖里掏出家书交给魏亦玄,自己则走到门口放哨,以防有人误入撞见了去。

  魏亦玄取出家书,父皇魏枫林苍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他的鼻子抽了抽,接着往下看,信的内容没什么深意,就是一些日常教导和保重身体,在听学院要好好听学之类的嘱咐。

  信的末尾是一个父亲不能看着儿子大婚的深深歉意与愧疚。

  魏亦玄忍着泪看完那封家书,终于在最后的那句“我儿五年未回西洲,为父甚是想念,为父无能,让我儿受苦了”这句话中破防,眼泪瞬间溢出眼眶……

  烛火通明的寝殿里,柳若雪将温言和惠秀叫到身边,轻声说道:

  “明日姐姐出嫁,有件事情需要你们去办,你们愿意帮姐姐吗?”

  温言和惠秀点了点头,“姐姐需要我们做什么?”

  “你们帮我把这封信和银子交给扶香楼的老鸨,然后再按她说的去做就行了。”

  柳若雪将一封信和一袋鼓鼓囊囊的银子交到温言手中。

  “姐姐放心,我和惠秀一定听老鸨的话,好好完成姐姐交代的任务。”

  温言接过信和银子,目光坚定地说道。

  柳若雪温柔地笑了笑,那笑里有几分不舍与落寞,她突然想起来要提醒她们注意安全,便道:

  “为了你们的安全,去的时候,你们需要乔装打扮一下,记住了吗?”

  面前的两个人儿点了点头,“姐姐,我们记住了。”

  柳若雪点了点头,将惠秀拉到身边,对温言道:

  “小温言,你机警聪明,要多照顾小惠秀。”

  “姐姐放心,温言一定会照顾好惠秀的。”

  “好,那你们回去歇着吧。”

  柳若雪目送两人出门,水灵的眼睛早已湿润,一股无力感将她紧紧包围。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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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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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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