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岑看着自己的眼睛,既陌生又熟悉。
“这是,我的眼睛?”
右眼已经变成了纯净的银色,左眼仍旧是干净的墨色。
左右的异色瞳,看起来有些不太协调。
苏岑的感官也有些异样。
闭上左眼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得到,右眼的视力比左眼要好上许多。
而且,还有很多让他觉得费解的地方。
他侧目去看江东的时候,意识只要稍加凝聚,就能看见他整个人的身体变成了一片灰白。
人体的肌肉组织,经络,内脏和骨骼,血液流向,都像抽丝剥茧一样呈现在他面前。
他能看见他皮下愈合过的伤口,灼烧过后皮肤层次也清晰可见。
左边小腹下方有一片赤色的光团,看起来有些异样。
那是什么?
“江东叔,你的左边小腹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看着苏岑的异色瞳,江东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觉醒后展现出的症状。
“你说这里啊,之前受过一次严重的伤,过去好几年了,现在偶尔还会疼。”
江东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个地方他甚至不敢用力去按压。
苏岑闻言,若有所思,转而看向他的头顶。
上面有一串数字,“3613小时53分27秒。”
下一刻,数字跳动了一下,变成了3613小时53分26秒。
数字还在继续跳动。
那是什么?
苏岑觉得有些奇怪,继续去看猎人。
在他的视界中,所有人的身体上,都出现了类似的红色光团。
有人是在膝关节,有人是在颅内,还有人是在胸腔和心脏。
这是他们身上曾受过的暗伤,或者说,是最脆弱的地方。
另外,他们每个人头上都出现了长短不一的计时。
最长的有十多年,最短的只有不到一个月。
最后,苏岑把目光放在了倒下的王吉身上,他的头顶也有一串数字,只是那串数字,没有任何变化和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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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岑呆了呆,顿时明白了什么。
“小岑,你的眼睛……”
江东看着他,欲言又止。
“没事,我知道的。”
苏岑回过神来,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继续看了江东头上的数字一眼,那些数字每分每秒都在减少,他又做不到满不在乎了。
3600多个小时,换算下来,也就只有几个月的时间。
从这时候起,苏岑知道,他以后将很难再融入这个小镇的生活了。
那只特殊的眼睛不管走到那里,都会承受异样的目光。
他观察到的东西,也让他感到害怕。
苏岑想了想,将意识分散。
那些飘在猎人们头上的倒计时数字,就此消失。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像是将一块压在胸前的巨石就此移开。
他讨厌这个能力,决定将其封锁,以后能不用就不用吧。
酒馆里,项强一个人喝着闷酒,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过话。
空掉的酒瓶堆了整整一桌,都摆放不下了,他还是顶着胃里的不适和喉咙里的灼烧感灌着酒。
眼眶带着泪,不知道是因为酒气上涌,腹中一阵难受,还是因为别的。
一瓶酒下肚,他拿着开瓶器,准备又开一瓶。
店里的伙计看他喝了那么多,担心他会出事,就赶忙过来劝阻。
“别喝了吧,当心胃受不了。”
“滚!去你的!”
王吉大着舌头,面色潮红,在店里开始耍酒疯。
“几瓶啤酒而已,我还能喝!”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啊?”
“我哪有瞧不起你啊?”
伙计有些委屈。
“少装了,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都觉得老子长得寒碜,讨不到老婆,没本事,挣不到钱,也没文化。”
王吉站起身,醉醺醺的,嘴里打着酒嗝,难闻的酒气扑面而来,伙计掩着鼻子,有些难受。
“看,还说没有看起不起老子!”
王吉勃然大怒。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你们跟王吉一样,都是一帮狗卵子。”
项强撑着桌子站起身,环视了一圈在座磕着花生米,喝着小酒的男人们,醉醺醺地道。
客人们没有理会,像是找乐子一样,玩味地看着他。
知道王吉领了秘银子弹上了刑场,项强就很不爽。
“妈的,江东那帮王八犊子还去给他送行。”
“送个屁啊!”
“跟着干嘛?说一堆煽情的话,拉倒吧!一帮大老爷们,不嫌恶心!”
“王吉那傻冒,整天和老子作对,老喜欢阴阳怪气老子。”
“他死了,老子……应……应该放炮……庆祝才对!”
项强没有去送王吉最后一程,他不敢承认,自己会受不了那样。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一瓶酒,对着瓶口开始吹。
沉稳的脚步声从楼梯上响起,众人一齐看去。
江东背负着大剑,缓步走上了楼梯。
“阿强,别喝了。”
一只有力的大手夺过了酒瓶。
“你……你是江东?”
项强指着他,傻傻地笑了笑。
“不对,江东……怎么有……有三个脑袋?”
项强眯着眼,仔细瞅了瞅,发现江东还不止三个脑袋,好像有五六个。
“王吉死了,队伍里缺人,今晚防御工事还没修好,我们得守夜。”
江东很是认真地看着他。
“放你娘的狗屁!”
一听他说王吉死了,项强顿时破口大骂。
但他想了想,眼神突然清醒了一刻,于是脚下一阵趔趄,又开始慌慌张张地叨叨:“王吉死了?王吉死了?死了?”
“啊啊啊!”
他一把扑在桌上,突然号啕大哭起来,桌上的酒瓶一股脑摔在地上,溅出雪白的酒花和绿色的玻璃碎片。
“王吉死了……”
“啊啊啊啊!”
男人哭到声音嘶哑,整个酒馆里的人都能听见,长街上经过的人也频频侧目。
伴随着叹息的声音,之前取笑他的人笑不出来了,嘴里嚼着的花生米变得寡淡无味。
“他怎么能死了呢?”
项强一边哭,一边弯下腰,吐得不省人事,恨不得连内脏都呕出来。
伙计没说话,只是用扫帚扫着碎掉的酒瓶玻璃。
“你冷静点,我们做猎人的,早晚会有这一天。”
江东面色有些怅然,心情远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王吉也是他多年的好友,一起患难与共,走过了很长时间。www.sttgxcl.com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做这种事啊?”
“为什么是我们……”
项强抬起头看着他,哭得眼眶红肿。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呢?”
江东勉强笑了笑,喉咙有些苦涩。
“如果大家都不去当猎人,等魔物来了,只顾着自己逃跑,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家都会死。”
项强趴在桌上,捂着烧得厉害的肚子,剧烈咳嗽了起来。
“我不想听你这劳什子大道理,我不想懂。”
“这狗屁猎人,我不当了。你找别人吧。”
“冒着生命危险去打猎,还要受尽冷眼,你是不是犯贱?”
“活着回来了,他们说真正干实事的都死了,活下来的都是贪生怕死的人。”
项强指着酒馆里在座的看客,大声嚷嚷起来。
迎着他视线的客人们都把头低了下去。
“死在外面了,家里人也没个保障,连块碑都没有。”
项强说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
“老钟拿命换的抚恤金,都被那狗日的老东西中饱私囊!”
“当猎人?见鬼去吧!”
项强指着江东的鼻子大声骂了起来。
江东没说话,只是低着头默默离开了。
身后背负着的剑很沉,他的胳膊缠满了绷带。
……
略显脏乱的菜市场,地上随处可见烂掉的菜叶,成片的鱼鳞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鱼腥味。
贩卖肉类的摊位上,体型剽悍的屠户拿着刀麻利地将肉排骨剁碎,钩子还上挂着新鲜的猪肉。
“两斤猪排骨肉。”
九月来到摊位面前,面无表情地道。
那少年身上纤尘不染的白衣和优雅尊贵的气质,一下子吸引了附近摊位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气质这般出尘的人,长相也惊为天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不食人间烟火。
亲自来菜市场买菜,同这些凡人接触,倒也是件稀奇事。
“好嘞!”
屠户看了他一眼,见那少年侧目看向别处,没有看他的秤,于是用尖刀挑了几块骨头比较多的肉,糊弄着放在秤上。
“两斤多一点!”
屠户豪迈地笑着,伸出大手就往袋子里装。
“秤上有假,只有一斤六两肉,而且大半是骨头。”
九月平静地道。
屠户被他说得老脸一红,却是面不改色地道:“怎么会呢?生意人讲的就是诚信。”
“那给你再加两块行不行?”
屠户说着,赶忙往袋子里又夹了几块好肉。
“50块。”
九月淡淡地道。
“现在一斤排骨35块钱呢!两斤排骨你只出50块就不厚道了。”
老板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九月不说话,转身就走。
“唉唉唉,别走啊。68块行不行?”
九月没理会,继续往前。
“65!”
屠户咬了咬牙。
“50!”
九月又重复了一遍。
“60吧,算我亏本了!”
屠户咬了咬牙,心都在滴血。
“52,你现在放在袋子里的只有一斤八两,去掉几块骨头,最多算一斤半。”
“你不答应,我以后就去另一家买。他家的秤虽然也假,但比你厚道。”
九月头也不回地道。
“行行行,52就52吧。”
屠户苦着脸,一脸委屈。
这少年的衣着和气质一看就出身尊贵,不太懂柴米油盐的那种。
但实际上,他对市场上摊贩的一些小把戏了如指掌,精明得很。
九月缓缓转身,回到摊位上,从雪白的衣袖里探出手,扔下一张五十的纸币和两枚银元。
那只手伸出来的时候,屠户看得微微有些愣神。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皮肤非常白,像是雨后出头的雪笋,非常漂亮。
漂亮得简直反常,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
拿起装好的排骨,他便转身离去。
回棚户区的路上,越过冗长的山道,九月脚步顿了顿。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从那里传来了轻微的嗡鸣。
“圣剑相遇时产生的共鸣么?原来如此。”
九月顿时恍然,知道来人是谁了,便继续往前。
看着出现在视线中的那一袭红裙和油纸伞,他停下了脚步。
女子窈窕的倩影引人遐想,站在伞下的身姿如遗世独立。
任谁也不会将她和尸山血海联系在一起。
花辞树缓缓转身,睁开了那双玫红的眼眸。
“殉道者三色瞳中最神秘的时之瞳,或者说,是【月镜之眼】。”
“据说它能看破因果与未来,那么,你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吗?”
少女声音空灵迷幻,带着一丝飘渺。
她的小臂经络与静脉血管开始发亮,映衬成鲜红。
紧接着,那血管里流动的鲜血凝聚在了掌心,化作一朵赤红的彼岸花。
残酷、毒烈。
剑印一闪而过,她的手中便显现出了一柄血色的大太刀。
花辞树将拇指按在了金色的刀镡上,轻轻推开了一厘米,显现出赤色的刀刃。
凛冽的锋芒和杀气如狂风般席卷而来。
“拔剑吧,让我看看,那柄未曾现世的剑,是何等的锋利。”
少女微微眯着眼,看似慵懒。
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这时候的样子是最危险的。
九月不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的眼睛,泰山崩于前而面无改色。
对于她知晓【月镜之眼】这个特殊的名字,九月倒是有些意外。
殉道者三色瞳中的银眼,不只拥有时之力,这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
嗡~
胸口处传来的共鸣声逐渐强烈,像是呼之欲出。
花辞树手中的断罪圣剑,也开始震颤,像是要破开刀鞘。
断罪的圣剑,在九月记忆中是一柄锋利的刺剑。
但出现在花辞树手中,就具现成了一把大太刀。
这说明她擅长的是刀术,而且和断罪圣剑的契合度非常高,已经能够将圣剑转变为最适合自身的形态了。
“我要回去做饭,没时间。”
九月冷冷地道。
他话音刚落,花辞树便抬起衣袖,将那柄红色的油纸伞抛上天空。
紧接着,她便化作一道赤影飞身跃来。
招展的红裙宛如天外飞来的谪仙。
赤色的刀锋卷起凌厉的剑气,当着九月的面斩来。
九月镇定自若地往身侧让了一步,避开了那道剑痕,然后继续往前迈出步子。
花辞树的赤瞳变得凌厉,手中的刀斩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剑影。
无数纵横交错的剑痕,交织成了一片绞杀之网,让人无处可避。
刀刃所致之处,空间都仿佛被割裂错位,产生出玻璃般的破碎感。
而不管她的剑多么快,九月的步子都不曾停下。
他的身姿飘忽不定,在剑刃狂澜中闲庭信步。
只要那把刀在他的身上割开一道细小的口子,伤口就会不停地流血,直到他的身体流完最后一滴血为止。
断罪圣剑的创伤,永远不会愈合。
九月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缓慢从容,没有丝毫的慌乱。
雪白的衣衫像是一片白色的云雾,无法被手指捉摸。
“果然,我挥出的每一刀,都被他提前洞悉了。”
“即便是进入无我之境,出于本能和肌肉记忆发动的攻击,他也能提前规避。”
花辞树停了下来,微微蹙眉。
所谓无我之境,是执剑人修行剑术的一种特殊状态。
许多强大的剑招和战技,都需要依仗无我之境发动。
在这个状态下,执剑人本身的意识和身体都会变得无比融洽和谐,从而会使出平时难以发挥出的潜力和剑术。
一招一式不再拘泥于固定的招式,而是会千变万化,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这种境界下,人与剑之间的关系,不再是分离,也不再是剑从属于人。
而是以剑为主导,人从属于手中的剑。
所以就连执剑人本身的意识,也无法预知到自身下一刻将要使出的剑招。
花辞树刚刚使出的,便是她自身领悟出的,独属于她自身的剑道——无心剑。
心无杂念,无需思考下一招该从什么角度发起攻击。
只管将这具身体和意识都交给手中的剑即可,它会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杀心太重,不是一件好事。”
从她身边错身离开的时候,九月轻声说道。
花辞树闻言,双眼微眯,那柄血色的大太刀上便附着了一层烈焰。
那火焰,是血的颜色,炽烈无双。
迸发的杀气却如寒潮一般,冷得彻骨。
看着那燃烧的血色火焰,九月心中的讶异更甚。
那股气息,没有错的。
她竟然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触摸到了让圣剑觉醒真姿的门槛。
不愧是你呢……
“不要将自己的心交给手中的剑,你要将剑交给自己的心。”
“无心的剑虽然锋利,却让你失去了本心,从而有剑控人心的迹象。”
“剑斩肉身,心斩灵魂。”
清冽的嗓音如一汪清泉,让人如醍醐灌顶。
花辞树闻言,从未有过波动的冰冷眼眸开始荡漾起来,附着在刀刃上的血焰开始熄灭。
她收好刀,伸手接过缓缓坠落的油纸伞。
此前那疾风骤雨的剑势,只不过发生在弹指一瞬间。
看着九月离开的背影,花辞树停在原地,微微蹙眉,陷入了沉思。
她对于自己之前修行的剑道,有了些怀疑。
自从断罪的圣剑认她为主之后,她原本凉薄孤僻的性情变得越来越严重,在校期间更是多次伤人。
师生们看了她,都如同见了恶鬼一般避之不及。
“剑控人心……”
“果然是被诅咒的圣剑。”
花辞树看着自己掌心忽隐忽现的那朵曼珠沙华,轻声呢喃着。
回家的路上,九月低垂着眼帘,轻声低语着。
“这些原本是你教我的,却被我教给了你。”
“是过去的因,铸成了现在的果,还是未来的果,铸成了现在的因?”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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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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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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