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夜半十分,御忱被帐外刀剑厮杀的声音惊醒,他正要起身,却听到怀里的人镇静自若地开口,“我不建议你现在出去,再躺一会儿,恩?”

  御忱抿了抿唇,他看着滕羿的后脑勺,圈着人的手臂紧了紧,目光有些悲悯,“留他们一条命,好吗?他们欠你的,我赔给你。”

  “呵!”滕羿只是冷笑了一声,并未搭腔。

  “阿羿,别让我成为罪人,行吗?”

  滕羿没有回答,他只以为御忱猜到了兵符的事情,觉得是自己错信了他。等他终于知道御忱这话中的含义时,差一点儿就没办法挽回了。

  ……

  帐外打杀的声音持续了很久,才归于宁静。

  此时,天才刚蒙蒙亮,一个黑衣人闯进帐内,单膝跪地,“太子殿下,所有人等均已抓获,还请太子示下。”

  滕羿勾了勾唇,扒拉来御忱的手臂,施施然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将七皇子押上,随孤过去看看。”

  “是,太子殿下!”

  御忱被控制的时候,并没有反抗。

  他被押到了主帐外,此时,滕羿正在和他的俘虏们对峙。

  御忱看着他的父皇,皇后,几位贵妃,各个皇子,还有一些官员,心头有些慌。

  他以为滕羿不会那么绝情的,但他还是低估了他这二十几年的恨意。

  “来人,除了七皇子之外,将这些乱臣贼子,就地斩杀。这江山,到底还是我们腾家的!也只能姓腾!”滕羿挥了挥手,下了命令,这一句话,他隐藏多年的王者气势顿显。

  “不要!”御忱用内力震开黑衣人,扑到了滕羿的面前,他跪了下来,抓着滕羿的衣摆,“阿羿……”

  但恳求的话,他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能说什么?求他饶了这些人的性命吗?

  那滕羿的父皇母后呢?他们自杀就是活该吗?

  他那些流离失所的,被发配流放的亲人就是应该的吗?

  他求他什么呢?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御忱从来都是清醒的,他也从来都知道,他想要的,只有滕羿。

  皇室的生活,他早就厌倦了。

  他的父皇,如滕羿所说,就是乱臣贼子!

  整个盛御王朝的人都知道,皇上最宠七皇子。

  但实际情况呢,他的父皇也只是宠他罢了。所有好的东西,他想要的东西,父皇大手一挥,都会给他。

  可他要的并不是这些,他要的是爱,是关心!

  他的父皇对他好,不过是为了做给旁人看,让人觉得他有情有义,对先皇后至死不渝。可他活了这么多年,早已过了弱冠之年,谁问过他想要的是什么?谁关心过他的婚姻大事?

  一个早晚会死的人,谁会在乎呢?

  滕羿一脚踹开了御忱,朝着黑衣人点了下头。

  刀剑挥起的那一刻,御忱闭上了眼睛,温热的血液,溅了他一身,一脸……

  他知道,自这一刻起,他和滕羿之间的距离,更遥远了。

  自这一刻起,他彻底沦为了罪人!

  在滕羿眼里是罪人,在文武百官,所有的盛御的百姓眼里,他也是罪人!

  心如死灰的御忱,被押了下去,他其实知道滕羿为什么会留他一命,但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若不以死谢罪,便要背负一辈子的骂名。

  毕竟,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始作俑者,其实是他!

  ……

  盛御王朝被一朝推翻,简单的就好像是一场玩笑。

  不是你的江山终归不是你的,惦记着那个皇位,得到了又怎么样?会治理吗?能守住吗?

  连公主被绑架都无计可施的皇上,可以想象到底有多无能了。

  三日后,滕羿登基。

  当新任的礼官高喝一声,“乱臣谢罪!”之后,御忱被押了上来。

  几天来,他也只是被关在天牢之中,并未受到什么苛待。

  只是,怕他寻死,他被铁链层层束缚,动弹不得。

  但滕羿想多了,他说过要把滕羿这二十年受的苦都还给他,又怎么会轻易地寻死呢?

  但是,当看到那条十丈长的,用钉板铺成的路时,御忱的瞳孔还是紧缩了一下。

  滕羿还真是大手笔,那钉板下,是烧的通红的煤炭,连那竖起的闪着寒光的钉子都被烧的通红。

  他抬起头看了眼高高在上,身着华服的滕羿,嘴角微微勾了下,他说过的,他还。

  被扒了靴子,又被推搡着走到了钉板前,御忱咬着唇,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踏了上去。

  灼伤的痛楚让他咬紧了牙关,而他身后带着倒刺的鞭子突袭而上,给了他迈出另一只脚的勇气。

  另一只脚才刚刚抬起,钉子便已经穿透了脚心,带着血从从脚背冒了出来……

  剧痛,让御忱的腿都在发抖,他还要感谢滕羿没有封了他的内力,不然,他真的走不下去。

  一步……两步……三步……

  高台上的滕羿冷冷地看着这个傻子,这个这么多年唯一给过他关心和温柔的男人,他不想他死,可众口难平,这是他唯一能留下他性命的方式了。

  御忱趔趄了一下,身后的鞭子也同一时间呼啸而来,他腿一软,整个人倒在了钉板之上。

  滕羿袖中的手连他自己都不自知地握得死紧。

  再看御忱,他缓缓地爬起来,跪在钉板之上,他的身上有很多的血窟窿。

  但是滕羿却慌了,因为御忱的衣服烧了起来……

  好在一旁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似乎早就料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提前备了水,一桶水便泼在了御忱的身上。

  十丈的距离,最终御忱还是跪着走完了全程,然后倒了下去,被人拖走。

  登基大典结束,滕羿找了个由头去了天牢。

  只是这一次,因为有了殿前的那一幕,再没有人对御忱客气了。

  滕羿看到御忱的时候,他正被吊在梁上,脚尖点地,脚下也是一块钉板。

  他的脚趾已经血肉模糊了,而他,正承受着狱卒鞭子的洗礼。

  身上的那件劲装,早已看不清之前的模样,一条一条挂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上。

  滕羿挥退了狱卒,走到了御忱的面前。

  他的头本是低垂着,似有所感,抬起了头,睁开了眼睛,滕羿以为他的眼里会是恨,亦或是哀求。

  但,都没有。

  他只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地看着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我……没有……用内力……去扛……”

  似乎是习惯了不愿意言语,滕羿没有回话。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是上一辈的恩怨,可他夺回了国家,杀了御忱所有的亲人,却还要残忍地想让他苟活于世。

  他明明知道,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但是,他还是不想御忱死。

  “给朕好好的活着!你之前如何对朕的,朕会十倍百倍地还给你。”最终,滕羿也只是撂下了一句狠话。

  “好……”这是御忱的回答,却让滕羿心头有些慌,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

  御忱被放了下来,如滕羿所说,他之前如何对滕羿的,现在就要如何加倍偿还。

  所以,当他跪在滕羿寝殿前的台阶上时,他才知道,他到底要在怎样的地狱之中挣扎。

  他几乎没有任何的休息时间,白天滕羿走后,他要打扫殿内,院内所有的卫生,而且,是要求一尘不染,院中,连一片落叶都不可以有。

  但是,此时已是深秋,这要求着实强人所难。

  而做不到的后果,便是一顿毒打。

  打扫了卫生,又要去洗滕羿换下来的衣服,然后去小厨房负责挑水劈柴烧火,因为滕羿的口味刁钻,所以特意在寝殿设了小厨房。

  忙活到深夜,便又要回到他寝殿的台阶那跪着。

  如此几日,这一晚,御忱刚刚忙活好了小厨房的事情,他饿得有些头晕,若不是还有内力撑着,他早就倒下了。

  从事情发生起,他就没吃过东西了,饿得难受的时候,也只是趁着挑水的功夫用水填饱肚子。

  看着那灶台边丢弃的放了几日的冷硬的还带着霉点儿的馒头,御忱还是没忍住伸出了手。

  不管怎样,在还完债之前,他都不能死!

  但巧合的却是,他才刚咬上一口,便被来小厨房给滕羿取羹汤的宫人逮了个正着。

  这姑娘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一嗓子就叫来了许多的人。

  御忱垂着头跪在地上,想着自己是要挨板子还是挨鞭子。

  小厨房离滕羿的寝殿还是有些近的,这边的吵闹声到底还是惊动了圣驾,在侍卫要把御忱带走之前,滕羿出现了。

  “怎么回事?”滕羿冷脸蹙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御忱这一副低眉信手的样子,心口就特别的不舒服。

  明明知道再无可能,他却不想让这人离开他的眼前。明明知道,他的处境有多难过,可他却不想偷偷将他送走,还他自由。

  他还能记起他当初那风华霁月的模样,可这才几天,这人的眼底便是一片死寂了。似乎就在等着他一声令下,要了他的命,让他解脱一般。

  “皇上,这到底是个乱臣贼子,手脚一点儿都不干净。奴婢刚刚可是抓到他偷东西,要奴婢说啊,还是赶紧将他打回天牢算了!”小丫头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又是皇帝身边的近侍,大宫女,心里估摸着也盘算着早晚会成为皇帝的女人,这说话,也没了什么顾忌。

  看着御忱手中那只咬了一口的发着霉的馒头,滕羿才想起来,这些天,这人好像都没吃过东西了。

  只是,这样的事,所有人又都知道御忱的身份,作为不死不休的仇人,他下的命令也只能更狠。滕羿突然有些后悔来这一遭了,不然,挨顿鞭子哪不是了?

  “偷东西?果然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既然如此,就给朕拔了他的指甲吧。”滕羿带着冷笑下着命令,嘴角勾着狠厉的弧度。

  御忱的身子抖了一下,拔指甲?这样的酷刑,他要用在他身上?就只因为他拿了一个馒头,还是扔掉的,不要的,发霉的馒头?

  侍卫很快便将刑具准备妥当,将御忱的双手固定好。

  带尖的竹签从御忱的指缝中一下一下地被凿进去,他死死地咬着唇,疼得整个身子都在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指甲整个被掀开……然后是下一个手指……

  冷汗打湿了御忱额角的碎发,咬着的血肉模糊的唇都在哆嗦。等他一只手的五个指尖都鲜血淋漓,甲片不在,他终于抬起了头……

  滕羿瞬间就觉得有一只手捏紧了他的心脏,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御忱哭,但他的眼中却没有哀求,反而是……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心疼?

  是的,御忱哭不是因为委屈,或者疼,而是想起了滕羿那时候被上拶指之刑时,是不是比他现在还疼?

  当侍卫开始对着御忱的另一只手上刑的时候,滕羿往前迈了一步,除了御忱并没有人注意到。

  而御忱,却只是摇了摇头……

  旁人都以为他是撑不住了在求饶,只有滕羿知道,御忱是不让自己去阻止。

  当最后一枚甲片被掀开拔下,御忱勾了勾唇,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是在柴房里,只稍微动了一下,十指就跳痛地让他差点儿叫出声来。sttgxcl.com

  没有人在,御忱一直撑着的假面也彻底碎裂开来。

  他蜷缩在地上,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慢慢地滚落……

  他也疼,也委屈。

  滕羿吃了二十年的苦,不是他能决定的。

  就是后来虐了滕羿那两次,也是因为胎毒,非他所愿。

  他当初说赔给滕羿,是希望自己可以感化他内心的戾气,只是,他到底还是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对于滕羿来讲他算什么呢?

  不过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傻子罢了。

  他真的傻吗?他不傻!

  他从始至终也只是想要滕羿而已,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疼到不行的时候,他也会有怨言,这些,凭什么让他来承受?

  可再想想滕羿,他又觉得不冤了。因为,那些,又凭什么让滕羿来承受呢?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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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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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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