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初遥握紧吴若裳的手,声音微颤:“姐姐……”只道出两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
吴若裳挣扎着坐起身来,拍拍弥初遥的肩膀,道:“好啦!别哭啦,我有事跟你说。”
弥初遥拭了拭泪水,道:“姐姐请讲。”
吴若裳深吸一口气,问道:“我还有多久?”
弥初遥咬了咬嘴唇,张口却无言。
吴若裳面带浅笑,望着弥初遥道:“怎么反而要我安慰妹妹啦?”
弥初遥低下头,低声道:“若是错服不同对的‘金风玉露’,调养得当,至少还有一个月光景。只是,只是这‘金风玉露’一旦错对,可能会使人经脉错位,昏聩贪睡,思维混乱,时间越长,越是严重。”
吴若裳点点头,道:“那足够啦。初遥妹妹,你知道吗,人生在世,时时都要面对别离,庆幸的是,我还有时间跟我在乎的人都好好道别,也不算十分遗憾。”说罢用力直起身子,随后轻轻弯身,道:“妹妹,姐姐在此同你作别,你要努力加餐,好好珍重,不可自薄。”
弥初遥站起身来,深深作揖,随后抬头,挤出一个笑容,泪水却夺眶而出:“姐姐,妹妹叮嘱,妹妹谨记于心。”
吴若裳躺下身去,示意弥初遥坐下,随后道:“我还有一事相求。”
弥初遥道:“姐姐但讲,妹妹无有不允。”
吴若裳目光柔和了起来,道:“家夫是个憨直之人,我自己嘛,成亲数年,在他心里,我是世间顶聪明顶伶俐的人啦。这次我聪明反被聪明误,着实要毁了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所以我想求妹妹,姑且不要告诉他真相,日后若是有要紧之事,或是到了紧要关头,再告诉他。”说罢缓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会让家夫起誓,绝不会来找松狸楼的麻烦。我知道这是为难之事,若不澄清真相,对松狸楼的名声不好,可思来想去,我还是有些私心,若是十分为难,那便算了。”
弥初遥静静听完,随后道:“这有什么为难的,一切便依姐姐。姐姐不必挂怀,松狸楼被人误解之事多啦,这根本不算甚么,姐姐安心养伤。”
吴若裳道:“我有些累啦,今日就在此歇息,明日劳烦妹妹遣人将我送回无名山庄,他也该启程回来啦。”
第二日,弥初遥尽遣松狸楼高手护送吴若裳踏上归程,两人临安诀别,再无相见。
弥初遥语气平缓,娓娓道来,似乎自己置身事外,如一个说书人一般,可事过十二载,每件事都说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怎知这不是弥初遥这十二年来时时无法释怀的心结?
吴道年听罢,呆坐当场,久久不能说话,半晌,喃喃自语道:“十二年前,那时候,那时候,那时候我,我在……”
弥初遥淡淡道:“当时你去了武当山,你幼时乃是仙隐派火龙真人的道童,与其徒张三丰有同门情谊,当年阿古达木伤张三丰,张三丰损耗修为保下武当派基业,可阿古达木多半会去而复返,你一听说这消息,便启程前往武当派。”
吴道年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喝道:“你别胡说!我,我无福得做火龙真人的道童!”
弥初遥笑笑,道:“你不必瞒了,你还道火龙真人觉得你不配做他的道童,将你逐出门下,是以从不敢以仙隐派门人自居,是么?”
吴道年此时思绪如同僵住,反应也慢了半拍,闻言讷讷道:“你再说些甚么,我不明白。”
弥初遥黛眉一挑,道:“我且问你,仙隐派火龙真人贾得升有几个徒弟,姓甚名谁?”
吴道年道:“火龙真人坐下两个弟子,名震天下,大师兄徐禅一,武功卓绝,天下无敌,二师兄张三丰,开宗立派,乃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
弥初遥又道:“我再问你,你是从小便姓吴吗?”
吴道年脱口道:“怎么你这也知道!”
弥初遥幽幽开口:“‘吴’,是当年火龙真人赶你下山时,赐你的姓。”
吴道年颇为讶异,指着弥初遥:“你,你,你怎么……”
弥初遥继续说道:“当年火龙真人赶你下山,跟你说道:‘道年,你下山罢,我不想再见你,这些年来你耳濡目染,武学也有些成就,我也不算亏待了你,这有一本心法秘籍,你下山后,必须勤学苦练,千万不可堕了仙隐派的威风。对了,你的姓氏难听,我不喜欢,以后便姓‘吴’罢。’随后任凭你如何哀求,也不留你,是也不是?”
吴道年急道:“住嘴!”
弥初遥道:“你还真是蠢,你仔细想想,既然要赶你下山,为何还要赠你秘籍?为何还要赐姓?为何单单赐你一个‘吴’字?”
吴道年道:“赠我秘籍,自然是怕我堕了仙隐派的威风,至于赐姓……”随后回过神来:“不对,你信口雌黄,哪有此事!”
弥初遥笑笑:“既已将你逐出仙隐派,还怕什么堕了威风?”
吴琴歌怯生生开口道:“莫非,是一三五?”
弥初遥望向吴琴歌,赞许地笑笑,道:“小姑娘不笨,随你娘,我喜欢。没错,徐禅一,张三丰,吴道年,可不便是这‘一三五’?道家讲究‘一生三,三生万物’,按理说应该赐你个‘万’字,可许是怕你压不住这‘万物’,道家又有‘九五’之说,赐你‘吴’字,读起来也算通顺。”
吴道年头脑一片空白,只是呆坐着,并不出声。
弥初遥又道:“你一定奇怪我为何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我告诉你,这是姐姐当年亲口告诉我的。临别那夜,我曾问姐姐,无名山庄一向不问世事,为何会出手干预阿古达木之事。姐姐说:‘阿古达木伤了张三丰,那是家夫旧人,他听闻后,去了武当山帮忙御敌,他虽武功不差,想来未必是那阿古达木对手,我想出手帮他料理。最近我还想明白关于他的一件事情,到时候一并说与他听,他一定高兴。’那件事情,便是这‘一三五’之事,先前我还纳闷,怎么这些年来,你依旧不敢以仙隐派门人自居。后来想想,你这浑人,当年十几天才从武当山赶回,姐姐怕是整日昏睡,忘却了这回事情罢。”
“原来她是为了我才……”吴道年想起当年回到无名山庄,见到吴若裳时,吴若裳已是奄奄一息,每日清醒时间不多。每次吴道年咬牙切齿地要去报仇,吴若裳便逼吴道年赌咒发誓,不得去寻松狸楼麻烦,吴道年当时答应,心中却暗自盘算,日后定去松狸楼寻仇,血洗松狸楼,替吴若裳报仇。那日,吴若裳突然有些清醒,同两个孩子还有庄中故人侯鹤纲一一话别,最后打发旁人出去,仅留吴道年一人。随后坐起身来开口道:“当年,我有个要求,夫君可否答应。”
吴道年道:“那是自然,夫人好好养病,你说什么,我便做什么。”
吴若裳点点头,道:“我还是不大放心,这样,我说一句你跟着念一句。我吴道年,对天起誓。”
吴道年轻轻叹一口气,心中暗道:“就算天打雷劈,死无全尸,我也要去寻仇,大不了一死了之。”嘴上跟着念道:“我吴道年,对天起誓。”
吴若裳继续道:“若是日后去寻松狸楼麻烦,便让我的妻子吴若裳死不瞑目,永世不得超生。”
吴道年呆立当场,迟迟不语。
吴若裳躺倒在床,捂着头急道:“你是要我现在便被你气死吗!”
吴道年心如刀绞,见爱妻执拗,只得照说:“若,若是,若是日后去寻松狸楼麻烦,便让我的妻子吴若裳死不瞑目,永世不得超生。”
吴若裳放下心来,满意地点点头,随后握住吴道年的手,缓缓道:“这一辈子,有相爱的夫君,有可爱的孩儿,有相交的挚友,游历过名山大川,品尝过山珍海味,见证过江湖纷争,精彩,绚烂,虽然比想象的短了些,可终究是值了。”
吴道年坐到床头,将吴若裳拥入怀中,从不流泪的他此时涕泗横流,喃喃道:“夫人,你为何不让我替你报仇,为什么……”
吴若裳伸手拭去吴道年的泪水,温言道:“以后你或许会知道的。”随后道:“我走以后,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和两个孩子,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好好照顾孩儿,常山像你,刚直果毅,醉心武学,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琴歌却像我,顽皮好动,她才六岁,你要时时关怀,不可疏忽。若是以后遇到称心的人,也可再娶。”
吴道年打断道:“那绝无可能,你别再说了,快好好休息,等你养好身子,咱们一家人出去游玩……”
“哈哈,我就想让你这样说,毕竟我有点自私,可是总得你自己说出来,否则好像我在逼你似的。”吴若裳纤手抚上吴道年的面颊,摸着他的胡须,道:“这些天我缠绵病榻,没看着你,你便不修边幅,胡子都这么长啦。”
吴道年忙道:“我这就剃,这就剃。”
吴若裳向着吴道年绽出一个微笑,手腕失去力气,如花瓣一般跌落在床上,气绝在吴道年怀中。
念及此处,吴道年心如刀割,胸口似乎被什么死死地压住,有些喘不上气,长长地叹一口气,却并无丝毫缓解,过了片刻,又再叹一口气,却依旧呼吸不畅。
弥初遥望着吴道年道:“痛苦吗?”
吴道年抬头看看弥初遥,并不说话。
弥初遥挑挑眉:“今日对着你讲出来,算得上十分畅快,果然有事还得有人分担,说完这些,人都轻快了不少。”
伤心,哀恸,震惊,自责,许多情绪纠缠在一起,吴道年有些不堪重负了,听到弥初遥调笑,一股子愤懑又浮上心头,脱口道:“‘赵二爷’是谁!松狸楼江湖上好大的威名,怎么被这‘赵二爷’轻轻松松便取了这松狸楼镇楼之宝!”
弥初遥冷冷道:“怎么,赵先生的家事都要说给你听?”
赵橘白此时第一次开口:“‘赵二爷’是我的亲生弟弟,赵清默,从小在松狸楼长大,为松狸楼出生入死大半辈子,对这里了如指掌,后来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他,他离开了这里。吴庄主若是想知道,我一一说给吴庄主听。”
吴道年望向赵橘白,随后缓缓低下了头,低声道:“若裳不让我寻松狸楼的麻烦,自然有她的道理,现在想想,你们说得应该不假。赵先生,对不住了,你的家事不必说与我听,谁又没些不愿回首的往事呢?”
吴道年为人虽豪放憨直,却并非蠢笨,缓了很久,一个疑问浮现心头,开口向弥初遥道:“你既已答应若裳隐瞒真相,为何今日要告诉我?”
弥初遥坐直身子,正色道:“姐姐当年说的是‘姑且不要告诉他真相,日后若是有要紧之事,或是到了紧要关头,再告诉他。’如今告诉了你定是有了‘要紧之事’,到了‘紧要关头’。”
吴道年道:“什么要紧之事?”
弥初遥瞥了一眼弥安之,幽幽开口:“我的义子弥安之同你与姐姐的女儿吴琴歌两情相悦,若不同你说明,你定会横加阻挠,让两人引为一生之憾,你说,算不算‘要紧之事’?”
此言一出,举坐皆惊。
吴道年眉头一皱,喝道:“胡说!”
弥安之压抑住震惊之情,站起身来,向吴道年深深一拜,磕磕绊绊地说道:“吴庄主,贵庄吴琴歌世妹秀外慧中,兰姿蕙质,晚辈,晚辈欲……想……还,还望庄主成全!”
平素弥安之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如今这一番话,说得乱七八糟,弥初遥听了不禁莞尔。
吴道年转过脸去,道:“小子休得无礼!就算你真的有意,小女也不会喜欢你这个油头粉面的浪荡公子,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再说这算是什么‘要紧之事’?因为这条便背弃承诺,简直胡闹!”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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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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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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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红颜玉殒泪千行(三)免费阅读.https://www.sttgxc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