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顿时变得很暧昧。
楚溯寒下意识手指扣上桌子的边沿,那里有雕花的纹路，他的手指沿着那些凹凸不平的木雕缓缓搓动，好像这样就能足够淡定似的。
“我这不是……怕常懿又大惊小怪的嘛。”他摸了摸鼻尖,“常懿那个人，大惊小怪的次数还少吗？他那一嗓子要是吆喝出去,只怕我哥即刻就能从外面冲进来,他本来就不喜咱们俩在一块,何必这时候惹他呢。”
严烬衡探究地看着他。
完了……这人不会不信吧。
楚溯寒那只手扣桌子扣得更起劲了。
就在他快要把一块雕花木块扣下来之前，严烬衡终于放弃在他脸上看出什么别的情绪。
他伸手攥拳,放在唇下轻咳了一声，看上去很正派的样子：“楚掌门对我的成见是根深蒂固的，想消除倒是很难了。”
楚溯寒立刻：“没事没事，等魂魄补齐了，事情自然会解释清楚的,你看我哥不也没说什么别的么？”
“他是没说什么别的。”严烬衡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过是‘不算是没良心到了家’的一个人而已。”
楚溯寒：“……”
*
湘江水在千机阁南方。
楚溯寒他们起了个大早,御剑飞过去的时候正值太阳自东方升起，晨曦洒在湘江波澜壮阔的水面，波光粼粼,像是太阳自湘江的尽头孕育出来一般，火红火红地烧着了整条江河。
常懿伸手在眉骨处搭了一个凉棚：“哟,看——”
这般雀跃的语气没得到另外两个的回应，他偏头往那边看，楚溯寒和严烬衡的眉头一个皱得比一个深。
常懿：“……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楚溯寒压下心底的不舒服,看向常懿,“你刚才说什么？”
“喏。”
常懿伸手一指,只见湘江两岸的房舍连绵不绝,炊烟袅袅，在忙忙碌碌的人群中，有一个少年格外显眼，正大张着双臂向他们挥舞。
是陆兆渊。
自见水河一别，他已经好久没见过这少年了，之前陆兆渊那么天真的印象先入为主，让他觉得十六七岁的少年就该如此干净清白，结果燕雪唱了出极大的反调，毁了他的良好印象。
如今又见到陆兆渊，楚溯寒只觉得还是自家师弟可爱多了。
陆兆渊看上去也是格外激动，他小跑上前，行礼道：“大……咳咳，三师兄、四师兄好！楚公子好！真没想到能遇到你们啊。”
楚溯寒没忍住，上去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你怎么来了？”
“本来之前跟三师兄交代完后就回山门了，又碰巧遇到二师兄急匆匆地赶赴下一个地方处理事端，看师兄们都如此忙碌，我当然不好意思在山门里待着。就接了门令来。”通天阁小说
常懿双手叉腰道：“完了完了，回去舒念秋又要训我们几个了——小兆渊都比我们几个大的省心，我们几个天天就知道在外面瞎跑，都不回门里的。”
“二师兄才不会训人呢，他最温柔了。”陆兆渊嘿嘿一笑，“不过也没什么嘛，如今见水河之事平息，黄泉炼狱结界正在修复中，眼下都是些普通门令，不忙的。”
陆兆渊说完，挠着头默默地扫了一眼他最沉默寡言的四师兄：“四师兄你是不是……不大高兴？”
一直没说话的严烬衡：“……没有。”
但看你的脸色真的不大好哦……陆兆渊没敢说出口。
为了验证一下他所言非虚，严烬衡开口又道：“你接的什么门令？”
“哦！这个这个！”陆兆渊从怀中抽出一张卷轴，几个人勾头过去看，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写了几个大字——水祟祸乱。
陆兆渊一边将他们往村子里引，一边解释道。
“是说这一带本来一直都很太平，直到十年前开始，湘江水屡屡决堤，有人说是水祟作乱，曾经有一个姑娘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了水祟，这才能换了十年的平静。”
楚溯寒皱皱眉头。
常懿也愤愤道：“这未免太残忍了吧。”
“是啊……结果也不知道是怎么，这几日水祟特别不安分，据说又有要发洪水的趋势，当地村民没办法了，只好向门派寻求帮助。”
陆兆渊轻车熟路地拐进一家，冲家里面正在劳作的人打了个招呼：“村长。”
村长是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中年人，有些微微发福，但行动依旧很轻盈，闻言赶紧拿起灶台旁边的抹布擦了擦手，走出门来冲他们笑。
“赤霄仙君回来啦，这几位是——”
“这几位是我——”陆兆渊忽然卡了个壳儿。
常懿和严烬衡是他师兄这没错，楚溯寒生前也是他师兄这也没错，但问题是这人目前知道么……
楚溯寒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脑子里在转什么，自然地接过话道：“我们是赤霄仙君的师兄，在下楚溯寒，这两位是绛云仙君常懿、碧华仙君严烬衡。”
那村长并不晓得修真界有多少弯弯绕绕，也没细究为什么这几个人都连名字带封号，只有楚溯寒只有个名字，只听见是陆兆渊的师兄，料到水祟之事更有保障，于是笑得更真心实意。
“哦哟哦哟，真的是，小小村庄能让四位仙君大驾光临，无上荣幸、当真是无上荣幸。”他连做好几个请的手势，“屋里来屋里来，刚做好的早饭，仙君们用些？”
陆兆渊的表情有些微妙。
常懿和严烬衡已经辟谷，可吃可不吃，全当消遣，他目前还没到那个级别，的的确确有些饿，但是楚溯寒……
残魂会饿么？
楚溯寒却主动开口：“也好，麻烦村长了，请再将情况详细地说一说。”
村长连声答应：“没问题没问题，请请请。”
一顿饭吃的可谓是各怀心事。
村长十分详细又热情地讲了湘江这几年的情况，他年龄大，住得久，了解的事情也更多些，于是有用的没用的全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大概情况和陆兆渊说得差不多，湘江一带一向很太平，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只是近年开始闹水祟，甚至有几分愈演愈烈的趋势。
陆兆渊一面吃一面听，余光一扫他那三个师兄……险些被包子噎死。
常懿辟谷，并不饿，但嫌少吃人间五谷，居然也生出几分怀念来，一面认真听着村长讲，一面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在吃。
严烬衡也辟谷，比之常懿可谓是两个极端，他也在听，但常懿吃了三个包子的时间，他居然连半个都没吃下去，只是用筷子拿着包子轻轻地点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溯寒倒也是很认真地在听，但眉间一直有郁色，感觉他好像有哪里不舒服似的，别说包子，就连筷子都没拎起来。
一顿饭吃完，楚溯寒谢过了村长，一把攥住了严烬衡的手腕，就把他先扯了出去。
陆兆渊：“……”
常懿：“……呵。”
严烬衡就这么顺从地让他牵着。
这座村子和见水村不大相同，见水村的村民见修真界仙君是家常便饭，但这里的人有赖于良好的地理条件，即便是挨着千机阁，很少能和修真界中人打上交道，足可见太平。
是以他们见到这么两个人出现在路上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
楚溯寒一言不发，找了个胡同拐进去，见终于没了别人，张张口。
“不舒服。”异口同声。
楚溯寒的神色松下来：“是，很不舒服。”
这能说明一件事情，见水给的线索不是假的，十年前的中秋前夕，他可能真的命殒于此地。
他越来越接近湘江，脖子上的伤口就越来越痛，虽然不至于难以忍受，但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别去，那里是你的魂断处，别去。
严烬衡点点头：“感觉到了。”
楚溯寒奇道：“你也是么？”
“是。”严烬衡伸手点了点心口，“这里很难受。”
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直很沉默的原因。
这里的一景一物、一花一树都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当年应该来过这里。
那也对的上。
常懿说他死时身边只有严烬衡，而在传闻中，亲手封他进黄泉炼狱的正是眼前人。
“说句实话，有点慌张。”楚溯寒自嘲一般的笑了笑，“有时候越是接近真相，反倒越有点不敢面对——毕竟，可能我不是什么好人。”
严烬衡不置可否，唇角渐渐绷住了，没说话。
“你说……水祟会和我有关系么？”楚溯寒眼睫微微垂下，“毕竟这一带都很太平，而且是从十年前开始的——真要这么说，我可罪过大了，欠了人家姑娘一条命。”
方才村长说了那么多，无外乎两个主题“我们这一带都可太平了，风水特别好”“只是从十年前开始就乱了套了”。
好像一切都和十年前有着莫大的关系，而他又命殒于此，如果说没关系，这也太巧了些。
严烬衡忽然伸手，扶住了他的肩头。
他的眼睛极黑极亮，就这么看着楚溯寒：“思考这个没有意义，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们能做的就是将这件事情查清楚，还那姑娘一个公道，护一方百姓平安。”
“不要怕，还有我。”
他靠的极近，楚溯寒甚至能够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
楚溯寒下意识抿了抿唇道：“那……事不宜迟，这就去找常懿和兆渊吧。”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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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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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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