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知灵是真的觉得过去无需再斤斤计较,但丢掉的情感也不必再找回。人到了什么状态就过什么生活,算不清的账不想算了就不算了,但添新账时就会不由自主的防备谨慎。这是人之常情,那能事事都尽如人意呢?
魏知灵记得自己曾经见曲归洲烦恼也会揽他入怀陪伴安抚,她曾经也轻言细语不忍刺激他的心绪,她曾经知他身体多旧病也曾用心想为他调理,她曾经为他的胃病早起做早餐,睡前给他泡汗脚解其乏,她努力的想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想给他一生柔情似水。但除了他最初牵手时的那一句“原来我以前的错过,都是为了等你!”,从此便再无温言暖语。半生积累的情绪,真的无从论起,理不清,说不明。老都老了,没力气理顺,也没必要理顺。
“你现在怎么越来越难沟通了?咱们出来玩,把手机都丢车上,不就是想认认真真沟通一次,彻彻底底打开你的心结嘛?你总说我不是电话就是微信,再不就是玩游戏,我们现在什么都不带,就等你慢慢说,你怎么又不痛快的说了?”曲归洲无奈的叹道。
“我真的无从说起,太多太杂了。我说一句你会自认为不可思议的忍不住驳一句,你一反驳就会衍生出我别的情绪或者让我想起那些本来都已尘封的对你不好的记忆。咱们会从沟通变成争论,最后再徒增新的矛盾,败兴而归,没完没了。再说了,老都老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你也别总想要那些已经丢失的情感不就行了?”魏知灵叹息。
“那日子总要过下去啊,你不改变你的心态怎么过?我一个不小心,你又得炸。说出来了,自少以后都会好过啊。”曲归洲并不认为会有什么事那么难说清楚。
“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必想着改变呢?习惯成了自然,那就顺其自然吧?也许我们双方改了交流习惯,反而会不自然。”魏知灵真心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
“怎么可能呢?你再说说看,你要怎么才能改变对我的态度?这次我保证不打断你!”曲归洲认真的道。
“如果你的保证不那么认真,我也不能每次都上那么大的当!”魏知灵有点儿讨厌他的保证,没有一次说到做到。保证就跟放屁一样,回回失信,她还回回都尝试去相信。
“什么就上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魏知灵干脆无视他,自己往前面慢悠悠的游逛着。
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要斩断两人之间的牵绊,但有些人生只要连接就不可能轻易割舍。那条线上承载着太多需要两个人共同维护的人事物,无论哪一方放手,摔得最狠的只会是那条线上还在小心成长的生命。除非,他能无视,或者她能无视。而且,他会在她准备离去时表现得痛苦伤心,温声挽留,仿佛她的离去会让他从此一蹶不振,会让两个家庭都不得安宁。也会在她表现出冷漠时又来关怀备至,追问她要一个明确的说法。她也未曾真正的做得到不顾一切,自私的只顾着自己解脱。只能继续带着期盼,带着以为他是真的不懂的心情,去耐心细数那些让她感觉到不适或受伤害的事情。
但当她以为他认真的想要解决两人之间的矛盾问题时,他却能格外巧合的有各种理由打断她,或干脆堂而皇之的神游,以此来表达他的无视,让她对于这种极度的不尊重表现,感到愤怒而理智渐失,耐心达到极限。因是他工作业务或人□□故,她的教养使她不得不压抑住即将失控的情绪,留给他或情面或尊严。
硬生生憋回的情绪很伤身,像武侠里说的走火入魔时对人的折磨。而他,却能不顾她的情绪和自尊,把打断她当作解决问题的办法。并把她不再提及,当作问题已经解决而沾沾自喜。直到下一次的争吵中,他又口无遮拦的牵动她新恨旧账的全部情绪后,他却能格外无辜和受伤的以“翻旧账”“小心眼”“作精作怪”“反复无常”等形容,反过来指责她的没完没了。本来也没完,如何能了?要么断,要么了。既不断,只能无限递增,直到人生终了。
魏知灵收回思绪,只是回忆这些过往的情绪,就让她情绪不稳,体力匮乏。不好的记忆也很伤人,所以她半生都在找方法压制那些时不时跳出来折磨她精神的记忆。她也就学会了自我封闭,学会了自我愈疗,学会了分裂精神,一半压抑,一半疗伤。
“好了,老太婆,别气了啊。”
“……我没气,我在逛山路。”
“好好好,你说的对,陪你逛山。你说你这小气劲哦~”曲归洲又拉着她的手啰嗦起来。
曲归洲那有一茬没一茬的话题还在继续,说的都是他认为有趣的见闻或他以为她也会觉得好笑的过往。魏知灵偶尔微不可察的点头表示应和,偶尔也倍感无趣的苦叹轻笑。
曾经,她也很多话说,很多点可以开怀,总是拉着他无话不说。但是哪天开始沉默寡言的已经忘了,只记得他不是玩手机游戏就是电话约朋友出去喝酒聊天,只要不是听她说,听谁说都可以。她的话题总是能让他突然开始跟她讲道理讲人情世故,她总是在兴致盎然的吹曲弹琴时被他以可能会打扰到邻居而催停,她总是在沾沾自喜的向他展示自己的作品时被他敷衍或者无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刚有点儿雀跃的心情时,他总能一盆冷水波得她兴致全无。仿佛她的开心分享,必须是他感兴趣的,他才愿意给她面子听一听。
”想啥呢,媳妇儿?“曲归洲一脸温和关切的看着魏知灵。
”……………………“魏知灵看了看他无论发生过什么都能依旧保持若无其事的温和如初,抿了抿嘴不想答话,他那永远好似不会发脾气的无辜模样多少次让她怀疑自己真的不可理喻。呵,除了心底默默的苦笑,对着他,她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曲归洲也习惯了魏知灵时不时的问而不答,他只是想打破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
”从今天起,我陪你看遍所有你想要看的风景。“
”我老都老了,走路都没有力气。再好的风景也没有了年轻时候的精力、寻美的情怀,更没有了欣赏美的心境。更何况,你也不是那个解风情的人,再好的心情,你绝对有能力用一句话就将其付之一炬。”
”媳妇儿,你别老打击我的积极性啊,这么点信任都不给我?“
“你在我这里的信用度已经耗成负数了。”
“你自己不信的,我有什么办法?”
“………………”魏知灵又不太想说话了。
现如今,她看漫山枫红,入目皆是触景伤情,一生所有的悲酸之事都瞬间涌入脑海。她看沿途多青翠,放眼清溪也能退隐山林。唯我她的心事,难诉也难藏,欲言又止的呼吸间已是满口苦涩。
曲归洲其实很平凡,平凡得不知道自己的兴趣与追求。他只负责活着,而且是别人怎么活,他就怎么活,他从来不去想自己该怎么活。他也只是平凡的自私,只是平凡的无事心比天高,有事无意识的立即逃避。平凡的将想法都付诸行动,却将后果丢给魏知灵。魏知灵的一步步成长,都离不开他的重重打击。魏知灵的心力交瘁,也离不开他认错却不改错的理所当然。余生将尽时,魏知灵也耗尽了所有的期盼,熄灭了所有的梦想。自己的心已经疲惫得懒得再动了,从遇事崩溃的大哭到淡定的想办法解决,她的成长是那样的层次分明,她的感悟是那样的刻骨铭心。若说对外人她是认生所以不善言辞,那么面对他就是被生生憋到无语。
“唉,这个地方风景挺好的,怎么没人开发啊?要是修个亭子,弄个小卖部就好了。”曲归洲说道。
“嗯”
“媳妇儿,你就多说两句呗,别这么高冷。”
“……”
“你说咱老都老了,还有啥过不去的坎儿?开心点儿好不?”
“嗯”
“都快抱孙子的人了,你说你这样子咋哄孙子?”
“我只对你这个样子。”
“哦,那为啥呢?”
“……”
“你告诉我呗,我改。”
“……”
“你还生气啊?刚刚说的话也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吧?医生都让你别生气,你看你自己总是那么大气性。”
“……”
“你气坏了不也身体不舒服?我也心疼啊!”
“劳资信哒你滴邪!闭嘴!”
“嘿嘿,别生气了行不?咱俩可是要合葬的,下辈了我还得找你。”
“好恶心!”魏知灵实在接受不了这家伙时不时的抽风。
“就当第一次认识呗,美女!”
“……”
“老婆子”
“滚!”
“怎么滚?你教教我?”
“…………”
“唉,那也是没有办法,我知道你就是嘴硬心软。”
“所以你就总拿我的心软当刀子扎我?我欠你的?”
“对啊,上辈子你可能曝尸荒野,而我把你葬了,所以这辈子你报恩来的。”
“呵,难怪我就觉得你咋在我面前有种与生俱来的理所当然呢,原来你真当我欠你的?”
“那可不,这辈子就当我欠你的,下辈子你找我啊!”
“呸……”魏知灵心好累,特么的人生倒着过的。年轻的时候啥也不是,怎么伤她怎么来,现在她心都跟着身体老了,他又学小年轻儿油腔滑调。老态龙钟的模样说肉麻的情话,让人一身鸡皮疙瘩,简直无语。
“媳妇儿?媳妇儿?笑一个呗?好久没见你笑了,你每次冲我笑,我都能像初恋一样心砰砰跳。”
“太特么恶心了!”
“媳妇儿~”
“离我远点儿,老头子一个还撒娇卖萌,劳资受不了。”
“……”曲归洲嘟着嘴表示不满的哼唧一声。
“咦鹅~去死吧,你个糟老头子。”魏知灵捏了捏拳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媳妇儿~”
“……”魏知灵知道这家伙又惯常的插科打诨,他的哄人方式也是格外清奇。想起家里人曾经笑说,他们俩夫妻的相处方式其实挺有趣的。似乎,外人都这么说。但每次听到这种言论,她都不置可否。
“媳……唉……”曲归洲还想继续耍宝的逗自家老太婆,没注意脚下的碎石。他一个踉跄下意识的松开她的手,去抓她肩膀。却变成了推她,魏知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撞倒,摔向坡体边的草丛里。厚厚的草枝交缠,却不曾想竟然是树梢。魏知灵一脚踩塌缠枝,踏空使她失去平衡翻身又摔了下去。尖锐的树枝和利刺戳伤了脚踝、手臂、手心、脖颈……,然而悬在缠枝间的紧张感使她无心理会这些皮肉伤痛。她不知该如何动弹,僵着身子等待缠枝平稳。
“媳妇儿,你没事儿吧?还好不高,你站起来我就能拉你上来。”曲归洲吓了一跳,稳住身形后看到魏知灵陷在一处矮坑里也就放心了。
“……”魏知灵翻了个白眼,听他这么无所谓的语调,气得都不害怕了。
“你快点儿的啊,站起来啊,腿摔伤了吗?”
“……”
“你干嘛啊?草丛里虫子蚂蚁多,快过来!”
“……”魏知灵等缠枝稍微稳了才小心翼翼的拉着刺藤挪动着,尝试能站起来。
“呃……”魏知灵挪开一丝丝位置,曲归洲这才注意到她原本躺着的地方是网状的缠枝,底下似乎还有深度,缠枝断裂又将不知道摔得有多深。
“你闪开点儿。”魏知灵看他愣在出口,轻喝一声。
“我拉你!”
“我自己来!”
“你别任性了,这时候你跟我发什么脾气?”
“……”魏知灵无语了,她纯粹只是觉得他挡着她上去的路了。以她对他的了解,绝对是帮倒忙的主。指望他,今天也别想上去了,还不如自己小心点儿还能更快爬上去。但这个时候她不想争辩什么,只得小心的沿着紧贴坡体的刺藤缓缓攀爬。等到能彻底站起来,曲归洲的手也伸过来了。
“……”魏知灵委实有些无奈,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不靠谱儿。
“愣着干什么啊?”曲归洲也不管她了,抓到她的手就往上拉,魏知灵只得借力往上攀爬。
“哎哎~”
“啊——”
咔咔咔……
真是令人绝望的声音!这是魏知灵因为曲归洲一个手滑使得她再次跌回缠枝网后,缠枝纷纷断裂声起,网彻底塌陷时魏知灵脑海里唯一闪过的感叹。
“啊————————”这一次魏知灵的惨叫格外凄厉,惊飞了林间一片鸟雀。
“怎么了怎么了?”听到这声喊叫曲归洲吓得脸都白了,额头都渗出冷汗,剧烈颤抖的四肢使他无力的趴在了地上。他真的没有预料到刚刚他手腕处的筋会突然闪了一下,他一吃痛手就突然失去力道。
而此时,魏知灵这次摔下来背先撞到了横着的树干,撞得她人倒翻了一圈跟斗后跪在一处被密林遮蔽严实的断崖边缘,唯有头顶上那处缺口递来一丝光亮。而膝盖处是一截细竹尖锐的断根,正深深的穿透着膝盖骨。魏知灵的腿受到强烈刺激时身体反射性的弹开,摔在一旁,一根凸起的树刺斜斜穿过她右眼角太阳穴边的皮肉。魏知灵剧烈的颤抖着身躯,眼泪肆意翻涌,她的思绪被痛苦掩埋。
“媳妇儿,你说话啊~”曲归洲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媳妇儿,你说话!魏知灵,你听到没有?快说句话,让我知道你在哪里!魏知灵!说话啊!说句话好不好?”
“……”魏知灵瘫着膝盖受伤的腿,透骨的痛使得她身躯僵硬又剧颤。剧痛使她意识有些迷迷糊糊间反而疼痛感缓缓减轻。但胸腹间翻着窒息的闷痛,喉间涌出了温热的腥味儿,慢慢灌满口腔又溢出嘴角,顺着脸颊流淌到耳垂、脖颈,再到染红地面漫过落叶带走被血水浮起的草屑、尘土,蜿蜒成溪……
“魏知灵!魏知灵!你说句话!你快说句话呀!你现在在哪个方向?……”仿佛一场大梦,魏知灵涣散的意识慢慢恢复,曲归洲的声音由远及近。她渐渐清醒,看看天色再听着声音,她以为昏迷了很长时间,却原来不过一瞬。这,原来就是晕迷的感觉么?
“咳~呕~咳咳……”魏知灵僵躺在原地,呛出灌到肺部差点儿让她窒息的血水,大脑一阵眩晕,胸腔会随着她的咳嗽经历着一次次的重锤。随着意识的清醒,膝盖处穿骨的疼痛再次袭来。刺激着全身神经,又开始颤抖,连哭泣都不敢。她最怕疼痛,每一次例假的痛经都让她生不如死,这次的穿骨之痛更是让她绝望感滋生。即使得救,她也害怕就医。通天阁小说
“媳,媳妇儿,你还好吧?怎么不回我话?你让我确认你在哪个位置,我去找人来救你。”曲归洲终于听到了一丝丝咳嗽声,声音位置好像有点深。
“……”魏知灵痛苦得发不出声音,但内心却翻涌着对曲归洲的痛恨和厌恶。永远分不清他究竟是故意还是大意,不信他,他的无辜委屈却那么真实和有理。信任他,她却屡屡受伤。十几年来,无一次例外的,都是她在后悔就不该信他。崩溃的是,所有的伤都是她独自承受,包括她自己的亲人在内,都认为是她自己思想有问题。
她的婚姻让她无所适从,还连累了自己的原生家庭。婚姻的不幸福让她认识到父母的可贵,让她怀念年轻时的恣意,无时无刻不在后怕婚姻。而她最该恨的不是他,而是自己的无能。人在身心皆受创时,最容易想不开,什么不好的情绪都会在这一刻塌方。
“自己想不开,跟谁过都过不好。”
“自己选的人,哭着也要走完。”
“你这么抱怨有什么用?”
“负能量那么重,我看你是心理扭曲了。”
“一个人说你有问题还可以思考思考,所有人都说你有问题,你就该自己想想自己的问题了。”
…………
人在脆弱的时候,积压在内心的委屈都会全部爆发,曾经她收到的批评一一在耳边盘旋叫嚣。她分不清是自己三观有误,还是世界将习惯当作真知。她不曾单纯的认定世界非黑即白,但只是足够平凡的相互尊重都算是错误的认知么?这一刻,魏知灵只想自我放弃,身心的折磨,让她真的好累好累。
“魏知灵,你别在这个时候跟我怄气了。说句话,让我确定你的位置。我要赶紧去找人,你听到了吗?”曲归洲有点儿后悔把手机留在车里了,当时只是想着两个人都不受任何打扰的好好沟通一次。
然而,魏知灵听到了他的话却更绝望。
“你能不能快点儿回答我?天都快黑下来了,你说句话好不好?”曲归洲大喊着,他以为魏知灵又在跟他怄气,不想搭理他,但他不能真的就丢下她不管。
“你别在这种时候跟我怄气行不行?我不是故意推你的,掉都掉下去,等你上来你再怎么跟我闹都随你行不行?说句话啊!回答我!”曲归洲沉浸在魏知灵的脾气性格里,没想过她可能摔到说不了话。
“行了,你要气你就气着吧!一辈子都这样,每次遇到个事不是先解决问题,而是先跟我怄气!”曲归洲愤慨的离开,他要尽快去找人来帮忙。下面黑漆漆的,他完全看不到魏知灵是什么状态。既然能听到她的声音,而她又不说话,看来问题不大。
魏知灵听到了曲归洲匆忙奔跑的脚步声,她是知道曲归洲找人去了。这个人,最让人恨的就是心不坏,却总做一些伤害人的事。他做了,还不能责备他。身上的痛使她脑海里浮现的全是那些她曾经无数次自己镇压下去的悲愤,一时间她完全想不到自己留在世上还能有什么用。她想为谁留下,谁还值得她留下?四十多年的人生,自己却一年都没过好,还有什么用?你去找人救我又如何?你推我入深渊,我如何信你能救我出苦海?
魏知灵在痛苦中不断的回忆着自己的人生,此时此刻完全想不到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人事。意识渐渐模糊,从前的痛苦记忆却渐渐清晰。
魏知灵与曲归洲相识时,明明他是表现得欣赏她的爱好,赞叹她的个人能力。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一起后他对她的爱好表现得格外鄙视,对她的个人能力从不看好。她专心致志的研究文学时,他会告诉她生活不易应该多读一些能让自己赚钱的书籍。她吹笛弹琴时,他会以邻居不喜让她停止。而她事先征求邻居同意后,他又告诉她别人只是客气,真不喜也不会说真话。她专研自己的专业时,他又能告诉她这些圈子太冷门,没有前途。她准备与人合作时,他又会说她能力一般,别人不过是利用她。总之,她的爱好是误事的,她的才学是无用的,她的处事是幼稚的,她的思想是偏执的,连她的穿着饮食都是有问题的。似乎她的喜好不是他的喜好就应该抛弃,她的思想与他不能同步那就该推翻,她的言行不能让他认可就不能去实施,她的观念与他的不对等就该去除。她的喜是他能理解的才允许她喜,她的怒得是她自己能调整的与他毫不相干。她的工作得是他喜欢的,才会支持。那她究竟算什么啊?
她以为他的这些霸道是他能担当得起的,但偏偏他什么也没有,还逼着她删掉曾经与他共事时的所有同事。就因为她无处诉说的心事放在朋友圈里,会让他没面子。她的圈子只剩下他和他那群一直劝她好好珍惜他的朋友。却没人跟他说,好好珍惜她!所以,她渐渐的习惯在网络的世界里找自己的存在感,弥补被他无视的失落,倾诉被世界隔离的苦闷,涕泪她不知从何而起的伤怀。她总是因他而崩溃,又无可奈何的自我愈合,然后面对他似乎从未记得过对她的伤害时而歇斯底里。那她究竟算什么啊?
现如今,俩人的孩子已经独立自主,在本该享受共白头的温情的俩人,却终究在人生将走到尽头时只剩下相看两厌。夫妻俩彼此都明白这一点,但两人又都想挽回些什么,却又都明显感觉到有心无力。曲归洲的求和有些力不从心,魏知灵的回馈有些勉为其难。魏知灵一直都在遗憾自己与丈夫的感情发展得有些许仓促,两人似乎都没有明确过对方就是自己的人间理想。好像他在将就,她也在将就。两人之间并没有那份眷顾、牵挂、惺惺相惜,像是随机匹配的别无选择。那她究竟算什么啊?
魏知灵又想到那时候的她很空白很迷茫,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茫然的只是为了在外生存才工作,发了工资就是吃喝。她甚至连玩都不会,更没有任何对虚华的追求,她很懒很宅很怕麻烦。除非有朋友邀约,否则即使有假期,那也是在家里睡得迷迷糊糊或者看小说看电视剧看得情绪起伏,然后在假期结束时感叹几句时光如梭。直到曲归洲的出现,才结束了她的简简单单,但也让她从此忙碌不堪、疲惫不堪,生活从不富裕变成了捉襟见肘。年轻的她一直不懂为什么自己因他而受尽委屈吃尽苦头,而他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她暴躁易怒,无知又作怪。用尽半生的力气辩论抗争,期待他能惜她的付出,怜她的陪伴,却最终只能认命的放弃美好的幻想。而她还委屈的一点是,曲归洲却还觉得她不知好歹。她也很想把余下的日子过好,开开心心的不计前嫌。
但,并非她想沉默,而是她不沉默便会爆发,不能改变他就只能改变自己。
但,她耗尽了半生期盼,熄灭了余生梦想,对于那个本就非她人生理想还一无所有的人,再也找不到理由为他而自我委屈。
但,生活琐碎最可怕的地方,便是能不断挑战人的认知与极限,它永远能在下一刻让你好不容易自我平复的心情再次沸腾。
但,即使她能忘了伤痛笑迎未来可期,依旧躲不掉,避不开伤疤被重新撕开。时间在,人还在,它们就还反复愈合又裂开。
但,就算想与他平静详和的安度余生,有些不快已造就,有些伤疤会隐痛,有些无名的怒火总会因他的存在就发作。
但,她能假装心平气和,他也能毫不费力的使之面目全非。
但,她真的连自己都找不到办法平和面对他,只能无悲无喜无怨悔,不离不弃不亲近。
但,她真的心累了,心老了,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在自己的世界里静候轮回。
……
“你推我入深渊,我如何信你能救我出苦海?更何况……你给我的深渊,是整个人生。”
魏知灵身心都因剧痛抽搐,她真的怕痛,一痛就忍不住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在这种痛苦的时刻,她觉得只有失去意识才是一件最舒服的事。与那些借酒浇愁,麻痹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区别。只是一个只是一时,一个却是永恒。
魏知灵伸手攀住断崖的边缘,剧痛使她匍匐向前都格外艰难。她咬紧牙关,迎向那片无尽的黑暗。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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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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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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