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提到江山槐宇的名字,唐官愣了愣,抬头一看才发现,来者竟是高盛。
二人曾在长明城的来福客栈内有过一面之缘。他还记得那他们见面的时辰,金色的光撒在郗荣的背上,原本乌黑的长发也跟着变了色,那是命运又一次对她悄无声息的宣判,就是那时,江山槐宇将一切都告诉了她。
高盛见到他,也跟着愣了愣,他这一生中见到过的特殊的人也不过就那几个,每个人都气质出尘,样貌非凡,即使五年过去了,他依然可以一眼将他们任何一个人认了出来。
高盛如释重负的笑了笑,“我听人说此庙灵验,特不远万里赶来,觉得此地必有不寻常的妖或仙出没,没想到竟真让我碰上了。”
从前的他常年待在风沙之地,即使年纪小底子好,肌肤气质上也难掩被这风沙吹出来的沧桑之色。而如今他已是一统天下的君主,住在雕栏玉砌的宫殿里,那份粗糙之感早已被这富丽堂皇的宫殿遮挡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原本应有的皇族贵气,和一个帝王该有的威严。
对于今日的相遇,二人都很意外,长明城离着此处有着上万里路,如今不过统一了两年,大局未定,他竟敢不计后果的出了皇城,只为来此求一个心愿。
高盛对于唐官的身份自然是心知肚明,他笑道:“我的愿许完了,请神君给我支签吧。”
唐官手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那只下签递给了他。
高盛接过去看了一眼,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痛色,随即又被他妥善的隐藏起来,“这么说,他已经不在了。”
“他能回来找到你,本就是回光返照,”唐官指了指外面泛红的西海海水,“狱火还没有灭,他或许还在,可我没法帮你找到他。”
他说完,又觉得这个消息对他而言可能太过于残忍,便又补了一句:“不过,若是有他的消息,我会找人去告诉你。”
高盛点了点头,将那签还给了他,随后谢过,转身出了门。
唐官原想,或许总能让他见上一面吧,却不知下一次再收到高盛的消息,是他的死讯。
这死讯是白南带给他的,他从玄鸟族忙完,又来帮忙领册子,顺便提了一嘴,说自己要下去一趟,有些事要在他喝孟婆汤之前跟他说,要不然他总觉得心里哪里不对劲。
而这种不对劲他也清楚,是因为觉得尚有遗憾吧。
江山槐宇设了个两千年的局,好不容易有机会重返世间重见天日,却甘心东躲西藏,销声匿迹,隐没千年,只为了还他一个心愿,尽管这个人,已经将他忘的一干二净,他也毫不在意。
白南在地府找到了高盛的魂魄。他死的早,没活过四十岁,可魂魄代表着他生前的模样,可以看出,这些年他这皇帝当的并不省心,以至于操劳过度,年纪看上去比实际上的苍老上一些。
高盛从未见过他,听闻他来找自己第一反应是带来了江山槐宇的消息,他原本心如死灰,对于此事已经几乎不抱有希望了,西海的火烧了那么多年,虽还未燃尽,可烧的越久,江山槐宇的生机便越渺茫。
他见到白南时,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一个评判自己此生罪孽的审判台上,一边是升入天界,一边是堕入地狱,云泥之别,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选择。
“上仙,是来告诉我我曾在碧荣殿所求的消息吗?”
高盛问完,浑然不知自己的声音已经抖得厉害。
白南摇了摇头,这些年,红颜祸水与那些被屹川血滴契约复生过的人相继离世,让他更加清楚江山槐宇生还的希望渺茫,此生此世,二人怕是难以再见了。
“我是受故人之托,与你说些事情,是关于江山槐宇的事。”
当年得知江山槐宇的事情之后,郗荣问白南,若是天界已经认为一个人不存在了,会不会在一些事情上疏忽掉什么,导致了天圣国这一连串的事情。
白南当时刚听他说完江山槐宇的事情,很快的便猜出了她说的是何人,道:“你是以为,天圣国这些荒唐事,是有人刻意为之?”
郗荣点了点头,道:“白元国之外,大都是些蛮荒地带,凡人以族群为一个集体生存,文化文明更是落后一大截,没有统一合并的必要,既然地府有旻暮帝君,他自然也清楚白元国的使命。”
“是以,江山槐宇找上他,将单与推到这个位置上,也算是他一手将这江山亲手送上了!”白南恍然大悟,“这一下全清楚了,我说我这些日子待在长明城,对这个国家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原来是他在搞鬼,他为了他那个学生,可真是煞费苦心不管不顾了。”
当然,他所说的看不明白,则是感觉这种国家都已经病入膏肓了,咋还能好端端的活这么久。
后来他也确实得到了证实,柏源帝君的无极镜坏了,不能时时查看凡界,而这镜子本就是灵帝做的,这天下也唯有他才能修好,所以,结合结果来看,他们二人的猜测几乎属实,江山槐宇才是使这天圣国合久不散的最终原因。
“我并不清楚你们二人之前有过什么约定,不过从我们查探来看,江山槐宇蛰伏了两千多年,让天圣国经久不衰统一了天下,目的就是为了让这天下最终落到你的手里,即便你此世不是皇子出身,他应当也会想办法将这天下送给你。”
高盛愣了片刻,不曾想等了一世,竟等来这样一个消息。
他无力地扶了扶身旁的岩石,尽量支撑自己不让自己倒下,缓了片刻才喃喃道:“他说过,我曾想要看这天下一统的模样,他也曾许诺我会成为这天下一统后的君主,如今他并未食言,不管我还记不记得,原来竟是真的。”
对于江山槐宇对高盛的这份情谊,白南也有为之所动容,不然他今日也不会特意跑这一趟,只为给他送个消息。
他猜测,应当是江山槐宇察觉到自己死期将近,便在高盛登上王位之后,与他做了道别,可能是简单的一句话,也可能只是一封只有几个字的书信,照高盛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大概并没有与高盛说太多关于过去的事,他与郗荣说了那些,便早就做好了离开他的准备。
白南道:“你前世为他而死,有人判了你一个与恶妖同流合污的罪责。你在地狱呆了些年,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回了凡界,安排的命数也大都坎坷,不过此世过后,你会过上几百年洪福齐天长命百岁的日子,再之后,就要看你自己的集福造化了。”
他对后面的鬼差道:“待会儿再带去奈何桥吧。”
鬼差应了一声,白南正欲离去,却听高盛忽然道:“神君,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他顿了顿才接着道,“能否让我看一看单与的那一世……既然此生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临走前,我想这一世活的明白些。”
白南原本想,若是他恢复了单与的记忆,面对今日这一切,岂不是更加难以承受?可看着高盛那万念俱灰的神情,他又狠不下心来拒绝,他心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一会儿都是要喝汤的,再难过也是只难过一会儿,这辈子过的含糊,好不容易江山槐宇找来了,让他活的明白点也行。
“前世的记忆寻起来没有那么容易,你此生身上可有什么特殊的胎记?”
高盛掀了掀自己左手的衣袖,问:“你说的可是这个?”
白南一看,那确实是一个非常特殊的胎记,乍一看像一颗枝繁叶茂的老树,有半个巴掌那么大,活像是一刀一刀刻出来的,不过痕迹有些淡了。
白南道:“我试试。”
这样的胎记大都是因为执念留下来的,或许在前几世的时候他还是很清楚,不过随着轮回中一次又一次的洗涤,执念总是会被洗的越来越淡的。
白南在他身上探了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道:“过去太久了,已经回不来了。”
高盛不敢相信,执拗的让他再试一次,白南道:“天意如此,等会随着孟婆汤下肚,连同今世,一起忘了吧。”
他安慰了高盛几句,便从地府出来了,送他的鬼差知道他好脾气的名声在外,敢跟他搭上几句话,问道:“小的看他手臂上的胎记那般清楚,按理说给他找回前世,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啊,是不是神君有什么别的打算?”
白南朝他笑了笑,道:“你还挺机灵,原本我是想帮的,可看他这胎记历经几世都留的这么清晰,定然是因他执念太深,不愿忘却。若是我在他此生又加深了这股子念头,以至于他后来几世都过不好,那岂不是我的罪过了。”
那小鬼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崇拜之色:“早前便听闻白南神君是个活菩萨的热心肠,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神君放心,我定然会替神君照顾到他下一次轮回为止。”
白南点了点头,赏了他一小袋银珠子,道:“辛苦了。”
鬼差送走他,心里觉得热乎乎的,当即打算回头开导开导这个因往事执念颇深的鬼魂,却见他神情恍惚的往奈何桥去了,心道他这是想开了要去投胎,便在后面送了他送。
忘川河里虫蛇满布,里面都是些犯了错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一靠近那边,便觉腥味扑面,着实难闻,高盛在上面停了一会儿,那鬼差见他愣在那里,上前道:“这地方味道重,邪气也重,不宜久留,贵人还是早些过桥吧。”
高盛沉默了片刻,随后朝他点了点头,叫他帮忙走到前面带路。
那鬼差哎了一句,刚走出去没两步,便听“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这桥上掉下去了,再一回头,高盛人没了。
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瞬间大惊失色想要想办法捞他上来,朝那底下喊:“贵人!贵人!你坚持住,我找鬼来救你!”
新鲜的魂魄掉下去,下头的野鬼们都开心的很,纷纷都开始欺到他头上去,那鬼差记着这是白南神君照顾的人,喊道:“哎!那个谁!就你们!这只鬼上头有人,你们若是让他不好过,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收拾你们!”
底下哈哈的笑作一团,纷纷喊道“让他来啊!”“早就不想活了!”“快点让他来打死我吧!”
那鬼差气急了,又喊了一声:“小心他能让你们生不如死!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还不如在这河里待着呢!”
“鬼差大人,烦请你帮我送句话,”高盛虚弱的声音传上来,可想而知他在底下待的确实不怎么好受,魂魄都被拉扯的几近变形,“将我的事与那位神君传个信,若是西海的火灭了,也帮我带句话,在那之前,我就先在这里头等着了。”
那鬼差头疼道:“这位贵人,你又是何苦啊!”
这种疯子几百年才出一个,这回竟让他给撞见了,他心里直呼倒霉,可他若不想出来,谁也捞不上他来,只好又嘱咐了底下那群鬼一声,跑着找白南报信去了。
由于白南正在凡界替碧荣殿攒功德,所以晚了一日才收到的消息,他本来觉得自己及时收了手,高盛如今已经顺利的入了轮回了,却不知自己竟还是帮了一手的倒忙。
高盛跳下忘川河,不过是想让他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引得江山槐宇的一次相见,可江山槐宇如今若是活着,应当也是躲在一个深山老林里不愿出来见人,即便这消息散播出去,他也未必能收得到。
得知这个消息的方玉他们,都不免为这两个人叹了口气,这是何苦啊,两个大犟种凑在一块,真是自己受着折磨,看的旁人也跟着难受。
消息放了出去,有那么一段时间连戏台子都唱着:“有一人等在忘川,西海火一日不灭,他便一日不出。”虽没有指名道姓,可这话传出去,江山槐宇若能收到,也能立即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了。
碧荣殿的功德攒了不少,但朱雀有一日出来传话,说是还不够,郗荣身上的业火过了三百年依然没有要灭的意思,也不知会要再烧多少年。碧荣殿的人虽然多,但是只这一座,尽管后来许多受益的人家已经将她的画像挂在家中日日参拜,可竟然还是不够。
希尧在上一次大战中受了重伤,养了好些年才好利索了,最近只要没什么事,也忙着帮着大家到处跑,得知这个消息后出了个主意,他道:“往前我听人讲佛经,说是功德可以回向,也就是自身的功德可以转移给他人,更有说,将功德回向给他人,自身的功德不会有所减损,比如用一盏灯点燃十盏,自身的灯依然会不受影响。”
众人一听来了精神,如今这事难办,主要第一是郗荣关了那些年,而且她罪仙的身份已经人尽皆知,尽管后面已经宣布让她官复原职,可她也不将这些当回事,所以凡间的众神像里依然没有她的位置,到如今也没几个真正的信徒给她供香火,于是众人便借由西海这把她自己燃起来的火,来给她重塑了一个金身重修了一个庙宇。
第二是他们想着,事情办好了,哪怕是他们为她在家中供着画像,只要供的是碧荣神,他们自然也会收到一些。众人拾柴火焰高,二十多年过去了,碧荣神的信徒已经累计了不少,香火也攒了不少,可是朱雀却说,还不够。m.sttgxcl.com
于是在这时,希尧这话便一下子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方玉急道:“如何送?虽然我的也不多,但是能给一些是一些,我可以都送给神君。”
在这件事上,他们这些人跟方玉一个想法,只要能送,他们愿意都把全部身家送出去。
希尧道:“此事首先要请求一下天帝,请虚空藏菩萨来碧荣殿做个法阵,若是我们几个人不够,还可以问问天上其他的神君有没有愿意帮忙的。”
此事进展飞快,天帝几乎是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不过等几个人将自己身上的功德都赠出去,朱雀却说还不够的时候,他们坐在一起自闭了。
尤其是白南,他道:“我这边的香火一直很旺盛啊,求平安求钱财的除了拜财神他们,就是来拜我们族了,还有我自己,他们求自己的孩儿不管男孩女孩都要生的好看,也来拜我,竟还不够。”
司命也跟着叹了口气道:“我这也够旺的,攒了这么久这么多,竟然还不够。”
连清月也叹气道:“早知道平时就多替下头做些好事,这样也就不会在这种时候觉得囊中羞涩,我送给荣姐姐的那点功德都没有你们的十分之一。”
方玉安慰道:“清月殿下别难过了,颜楚殿下那么能干,哪有殿下能插手的份,我这近几千年没好好做事,一个堂堂武神护法,功德却只比你的多了一点,我这才叫丢人。”
“对了!”清月叫了一声,“可以让我哥来啊!他功德铁定不少,你等我去找他。”
司命赶忙拉住她道:“哎我的公主殿下,太子殿下的功德可不是随意能赠的了的,他可是未来的天帝!”
“如何赠不了?他这是不知道,他那么疼荣姐姐,知道的话肯定愿意赠……你别拦我啊,荣姐姐万一要回不来肯定都叫你坏了事!”
司命不松手,急道:“天帝与太子殿下怎能与我们相比,我们捐了也就捐了……”
“怎么不能比了,”颜楚远远道,“而且佛经不是说了,这个对自身功德不会有所损耗,没什么捐不得的。”
司命想说话虽如此,可他们几个捐完后,身上可是一点没有了。
颜楚被供在正殿,人间香火旺盛,功德自然是比他们多了许多,司命还想阻止,没想到颜楚一个抬手的功夫,他那金光闪闪的功德竟一下子全给赠出去了。
几个人愣愣的看着那承受着多于方才数倍的功德朝着郗荣的金身上罩去,顿时跟着瞪大了眼——那金身上起了些涟漪,虽然也只是一点点,众人想,这该是够了吧。
没想到朱雀摇了摇头,说还是不够。
“灵帝人在业火中,且元神虚弱,废了一番力气才给我们传出这么一点消息,大家再想想办法吧。”
正当一群人一筹莫展,外面又有几位仙人拜访,几人出去查看了一眼,竟是北极星君与七位北斗星君到访。
北极星君与北星长得不大像,二人一人文弱一人魁梧,北极星君看上去自是那个文弱一些的,像极了凡间的那些执笔文官,一看便有卓尔不群学识渊源的气质。
北极星君见颜楚也在,先是给他行了个礼,又道:“我们几位得到消息,愿意给碧落星君赠些功德,先前受星君照拂,寻回了胞弟,本君感激不尽,若是还有难处,尽管与我们几个提,只求能帮得上忙,略尽绵薄之力。”
几人看的愣住了,北极星君以为自己来晚了,忙道:“可是我们几位来的迟了?”
还是司命先反应过来,把人往里头请,道:“来得及来得及,神君尽管请。”
他们几位下凡都是隐匿着身形,寻常凡人察觉不到,也就不影响他们在此施法,几位神君刚捐完,在他们之后又迎来了一大堆人马。
容华上神携着他殿里那些神君匆匆赶来,之后祥云宫,蓬莱宫都相继来人了,个个都出手大方,三个神殿的君主带来了共有四五十个人,着实捐了不少,加起来得有数百万功德了,可朱雀却说,还是不行。
拾风沉不住气了,问她:“那你倒是说,到底怎么才行?”
朱雀眼神闪躲了片刻,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但是帝君不说,想必是我们自己能看的出来的,可如今,什么都没有。”
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好在碧荣殿装不下,他们都站在沙滩上等着,若是在殿里,几十个人一起叽叽喳喳的开口……想想都觉得耳朵疼。
北极星君从一堆人后面勉强挤出了个身位,提了提音量,问道:“会不会,这功德要的不是功德的数量,而是赠功德神的数量啊?”
他这么一说,一群人又是七嘴八舌的讨论。白南觉得他们说的好像有些道理,那得是多少个神才算得上够?
唐官道:“不然我们一家一家去请吧,无论对不对,总要试一试。”
他们正犹豫着,天上陆陆续续又下来一批,带头的人方玉瞧着眼熟,待将人看清楚了,他惊呼道:“竟然是莫衍!”
莫衍如今替了莫阳的职位,虽然莫阳殿如今门前冷落,之前莫阳又与魔族勾结,害的郗荣受罚,可在这种时刻肯帮衬一把,大家自然是不好与他们再提起从前的事。
莫衍如今的气质与从前大不相同,从前曾经仗着莫家的势力趾高气扬,如今收敛了锋芒,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正经了不少。
他下来未曾多言,只拜见了各位神君,随后去殿里捐上了莫家所有的功德,之后便自觉地退了回去。
方玉一句“多谢”卡在嘴里,他硬是没有给他个机会将这话说出来。
不过待到莫衍捐完,殿里的金身倒是有了些反应——那层金色不再是凡间镀金的颜色,倒像是真的有了灵性,逐渐发出五彩的光来。
众人一见,顿时觉得看到了希望,忙自发的去天上地下宣传报信,请更多的神仙来出一份力。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西海那燃了三百年鼎盛的火光,终于开始有了减褪的征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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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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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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