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秋实瞄了一眼候卫手里的长弓,竟是拉了满弦。
以往虽有宵禁,但管得不严,巡夜候卫的人少,且对坏了宵禁的百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不仅加了巡夜的班次,撞到她这样看上去只是小女娘的夜行者,竟也毫不怠慢地拉弓引箭。
是临近年关的原因,是山贼猖獗的原因,亦或是两者皆有?
“我是傅家的。”
“傅家?”领头候卫提着灯笼来照邵秋实的脸,或是瞧着邵秋实确无威胁,命一旁的候卫放下长弓,“这么晚了不回府,在外面瞎晃悠做什么?你可知犯了宵禁要笞四十?”
“别打我,”邵秋实告饶,“要过年了,我白日去城隍庙求平安符,老字号夏记出了新的甜米糕,我多吃了两个。谁知道甜米糕里放了甜酒酿,我吃了就醉了,醉得在城隍庙门口睡了一觉,刚醒,也知道宵禁了不好乱走,但是天太冷了,便想着还是走回去。”
候卫们听得一阵愕然,以他们的年纪都可以给邵秋实当爹了,有些家里女儿的年纪比邵秋实还大。
这个说:“你这小女娘好生胆大,大过年的一个人去挤城隍庙也不怕被拐子拍了花子。”
那个说:“知道自己吃不得酒便该注意,竟倒在城隍庙门口睡。幸而是半道醒了,这大冷的天,要是吹上一夜朔风,到了明日你焉有命在?”
领头的候卫叫花德方,问道:“你爹娘呢?怎么放你一个小女娘独自出门?”
“我娘死了,我爹不在太原,他在琅琊王氏当先生,把我寄养在傅家。”邵秋实一五一十地答。
琅琊王氏的名头,花德方也是听过的,他想了想:“这样,我们送你回傅府。”
邵秋实正要道谢,忽听得车轮辘辘之声,静谧的夜晚里格外清晰。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辆四平八稳的马车由远及近。
车轮硕大,车轴粗阔,车厢外罩着锦缎,锦缎的暗纹华丽,在月下熠熠生辉。
邵秋实倒是认得这辆马车,因为她坐过,是傅仲达的马车。
果然,马车行驶到近前,厚重的门帘掀开,一股子混着馨香的热气淌了出来。跟热气一起走下马车的,正是傅仲达贴身的两名小厮之一,读书。
读书从怀里取出一卷绢布打开:“我们是傅家的,这是知府大人亲签的许可文书,请大人验看。”
花德方借着灯笼的光看清楚绢布:“确是知府的大印。”
读书将绢布收回怀中:“岑娘子是府中的客人,不劳烦几位大人相送,跟我们一道回府便是。”
“如此也好,”花德方提议送邵秋实回傅府,本就是出于确认邵秋实身份的目的,闻言点头,又叮嘱邵秋实,“临近年关,盗匪猖獗,宵禁严苛,小娘子切莫再犯。”
邵秋实忙道:“我知道了。”
读书从怀里摸了一把碎银子:“天冷,诸位大人守一城百姓平安,巡夜辛苦,喝几杯水酒暖暖身子。”
花德方推辞了一下便受了,拱手:“咱们兄弟还有任务在身,先行一步。”
读书亦拱手:“大人们慢走。”
目送着花德方等人,读书撩开车帘:“岑娘子请上车。”
邵秋实登上马车,便看见坐在小几前的傅仲达。
寒冷的腊月,邵秋实虽不畏严寒,却也换了冬袄,仍是颜色素朴,只是加棉,比夏日看着臃肿一些。
相形之下,裹在狐裘大氅里的傅仲达,一张本就俊美的脸被雪白毛针拥着,端是欺霜赛雪郎艳独绝。
见邵秋实上车,傅仲达拎着暖炉上的黄铜小壶,给邵秋实倒了一杯热茶:“天冷,岑娘子暖暖身子。”
暖炉也是黄铜的,里面加的是最好的银丝炭,一点烟气都没有,烧水是其次的,主要是供暖。车厢里暖融融的热气来自于银丝炭,若有似无的香气则是炭里焚的檀木。
邵秋实在傅仲达对面坐下:“多谢二郎君。”
“饿了吗?”傅仲达又从壁柜里取出些枣泥酥绿豆糕摆在桌上。
邵秋实也不客气,抓起盛在青花瓷碟子里形如莲花的酥黄独就往嘴里塞:“还真有点饿了。”
酥黄独是炸物,刚出锅时热乎着吃最是外酥里嫩,时间放久了,外面的粉浆壳发软,天寒地冻,里面的芋头馅结硬。幸而车厢里暖融融的,保得粉壳酥脆,芋馅细腻,吃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读书也挤上车:“岑娘子不是去颍阳了吗?怎么还在城里?”
颍阳?因为马上过年的缘故,傅府来了许多人,门房哪里顾得上邵秋实,见她跟唐墨前后脚离开傅府,还以为她跟着唐墨去颍阳过年,便也就这样回禀了傅仲达。
邵秋实想了想:“过阵子再去。”
“过阵子?正月吗?”傅仲达问道。
邵秋实点头:“嗯,正月。”
一时缄默,这即将到来的辛巳年正月与以往不同,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这么晚了,二郎君在外面做什么?”为了岔开话题,邵秋实主动问起。
“六郎君走丢了。”却是读书回答。
“六郎君走丢了?”邵秋实一愣,六郎君?傅晷?
读书点头:“伺候的小厮说只早上见了一回,后面就没见着了,府里都找遍了也没找着。六郎君虽是走丢了许多次,但换作以前,他早饿得自己找回来了,这次却是入了夜都不见人。郎君没有办法,报了官,回来顺便沿街走一圈,看看能不能找着。”
换作以前早饿得自己找回来了?邵秋实想起自己给傅晷的奶油松瓤卷酥。
这实在不怪她,她知道傅晷路痴,但谁知道傅晷竟路痴得连问好的路都不会走?
她可是给傅晷指了回他院子的路,这样也能走丢,着实赖不着她。
读书又问起邵秋实为何大半夜地在路上走。
邵秋实便把刚才糊弄候卫的话又拿来说了一遍。
读书信没信不知道,反正聪慧的傅二郎君拥在雪白的狐裘大氅里,融融烛光里目若寒星,半句都没信。
读书叩开大门,马车入府,邵秋实辞别傅仲达,径自回了屋。
傅仲达也下了车,双手拢在袖中,抚着袖里的黄铜手炉,望着邵秋实的背影,望了好片刻,终是什么都没说,拥着狐裘大氅去了书房。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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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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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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