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不得不出发前往元都的日子。

  原本打算七月底出发,结果被这事那事硬是拖到八月中旬才成行。

  白拂倒还好,主要是斐公子。

  这段时日他似乎很忙,几乎见不着人影,白拂问了几次,他都只说是些家里生意上的小事,不必在意。

  想起有次徐知州阴阳怪气说斐家与盛家闹翻后有得折腾,白拂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主动问过斐公子是否需要帮忙。

  虽然不知道他那边缺口有多大,但黄家那边刚给了第一批分红,最近数学报上来的账本也很可观,白拂现在手头很宽裕,想着多少能帮上一些。

  但斐公子听了只欣慰一笑,说暂时不用,若需要会向她开口,白拂再三确认斐公子不是跟她客气后便不再多问了。

  除了斐公子,罗锦也有点事回了老宅几日,直到出发前一日才回到小溪村,白拂看他一脸憔悴地回来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回去被人给狠狠欺负了。

  “怎么搞成这样?”

  白拂上下打量罗锦,好奇他这几日都干嘛去了。

  罗锦露出一个略显牵强的笑,“叔伯身子怕是撑不过今年了,我回去替堂哥尽了几日孝道。”

  白拂还是第一次听罗锦说家里其它亲戚的事,“你还有堂哥和叔伯?”

  罗锦点点头。

  “是远亲,他们一直在外地,平日不大联系,叔伯思念故土,临终前要求回了老宅。”

  老人都有落叶归根情节。

  白拂哦了一声,看罗锦,“尽孝道是好,但你身子弱,不能熬太狠,看你眼睛红的,照料人几日没睡了吧?别说话了,去歇着吧,给你留着饭,睡醒了自己出来吃。”

  听白拂说他眼睛发红,罗锦背脊僵硬了一瞬,但听到后面一句解释,他又不动声色松口气。

  他这几日确实没怎么休息,但不全是因为照料人,而是意外得知前未婚妻玉兰被夫家苛待后想不开悬梁自尽了。

  玉兰父母遇到他,说这其中一定有冤情,希望他不计前嫌帮玉兰讨回公道。

  玉兰父母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玉兰在死前一封家书里,说她夫君与他们当初相看的完全不一样,还说她打算和离,问他们是否愿意接纳她这个和离过的女儿。

  罗锦听到这个消息时也不相信玉兰是自尽而亡。

  他了解玉兰的性子,那是个看着柔弱实则聪慧有主见的姑娘,就算被夫家苛待辱没,她也不会用这种蠢法子了结性命。

  可惜玉兰父母除了那封家书,再也拿不出其它证据。

  他们跑去玉兰夫家讨说法,却被玉兰夫家赶了出来。

  还说娶了他们家女儿实在晦气,污了祖传好宅子,连口好棺材都不给她女儿,也不等玉兰爹娘赶去见最后一面,借口天气炎热不宜停尸草草将人给埋了。

  玉兰父母后来去闹了几次,玉兰夫君嫌烦干脆躲了起来,玉兰父母找不到人,告官也无门,只好回了饶州。

  他们回来后碰巧遇见回去照料叔伯的罗锦,一番悔恨哭诉将事情跟罗锦讲了,他们想着罗锦如今是举人老爷,一定比他们有法子。

  可罗锦能有什么法子?

  他是举人没错,但他仅仅是饶州的举人,无官无职的,玉兰夫家又在其它州,他想使力也无门。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是考中进士后谋个一官半职,然后想法子去查这件事,为玉兰洗掉冤屈。m.sttgxcl.com

  “罗大哥?”

  见罗锦沉默着不说话,白拂还以为罗锦没听到她刚才说的话,喊了一声。

  罗锦回神,掩饰性地牵了牵唇角,“好,我先去歇着了。”

  目送罗锦脚步虚浮地回了屋子,白拂抿唇想了会儿后去找古妈妈,让古妈妈给罗锦熬一些滋补的汤药,不然她真担心罗锦这本就不太结实的身子大热天赶路到元都会掉一层皮。

  看来考前营养餐计划又该提上日程了。

  她这边刚跟古妈妈交代完,从灶房出来路过斐公子书房时隐约听到里面传出来动静,她眸光就是一冽。

  下一秒,白拂毫不犹豫推开书房,果然瞧见一个蒙着黑面纱的黑衣人在书架上翻找着什么,听到开门声对方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白拂没有废话问他是谁,直接闪身上前就要去拿人。

  那黑衣人反应很快,压根没有与白拂纠缠的意思,倏地跑到窗边就要逃,却在刚刚伸手推窗户的瞬间,只觉得后背一阵酥麻,紧接着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白拂走上前,蹲身一把扯下黑衣人的面纱,待看清面纱下的面庞,神情就是一变。

  居然是他。

  ...

  天完全黑下去后斐公子才回来。

  听到开门声,书房里的白拂不动声色看一眼手环,呵,果然被她定位过的几个暗卫也都回来了,难怪她怎么发鸟鸣暗号都没人过来接应她。

  斐公子教过她使用暗号,还说家附近一般都有暗卫,她若需要帮忙,只要发出暗号就会有人来接应。

  可她下午试了几次,一个暗卫都没有出现。

  她男朋友到底去处理什么大生意了,需要这么大阵仗?

  “这么晚了,是在等我吗?”

  斐公子看到书房灯亮着就知道白拂来了,也不顾不得回去换身衣服,直接到书房找白拂。

  白拂双手环胸打量斐公子。

  风尘仆仆的,看来今日没少四处奔波,但这些丝毫不掩男人的俊美,反而有股说不出的耐看。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白拂问道。

  斐公子接过阿礼递来的帕子,边擦边朝白拂走来,“今日去了临镇,有些远,你等很久了?”

  待斐公子走近,白拂移开视线,朝窗户下方阴影处努了努嘴,“还有个人也等你许久了。”

  斐公子一愣,有些莫名,转头看去,这才发现窗户下方黑影处昏迷着的黑衣人,他神色微变,转身下意识将白拂护在身后,“这是何人?”

  白拂耸耸肩,示意斐公子自己看,“老熟人,你应该比我熟。”

  外面的席南席右察觉到动静,出现在书房里,席南将斐公子白拂护在身后,席右上前查看一番后眸光微闪着没说话。

  “无碍,说罢。”

  斐公子知道席右是估计白拂在,怕有些话不方便她知道。

  有斐公子的允许,席右便不再犹豫,“是秦夫子身边的江管家。”

  席右没说的是,此人曾经也是暗卫。

  闻言,斐公子沉默着没说话,羽睫微垂掩下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劝说无效后,驸马终是按捺不住了。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虽然不知道其中有哪些弯弯绕绕,但联想到先前秦夫子对斐公子的态度,白拂猜无非是秦夫子想让斐公子做点什么,但被斐公子拒绝,所以让人来找点把柄想让斐公子就烦之类的套路。

  “将他交给我吧”

  斐公子回过身,目光温柔看着白拂,“是我与老师之间的一些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小白你...没暴露吧?”

  白拂在青州展现出来的绝对武力,斐公子已经知道了,他知道白拂不想暴露,想着若这次她暴露了,那他只能让此人消失。

  男人面色很沉稳,眸光中除了对她的关心,看不出其它。

  白拂意味深长看了斐公子一会儿,不知为何,她刚才从男人沉稳的表情中看出一丝杀意,是错觉吗?

  是错觉吧。

  她男朋友饱读圣贤书,性格好,又有爱心,不像是个会杀人的人。

  白拂收回视线,摇头,“没有,我从背后打晕了他。”

  斐公子点头。

  “知道了,其它的我来处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白拂歪了歪脑袋,直视男人眼睛,“是我不能听的吗?”

  “不是”

  斐公子神情坦荡,转头看向黑衣人,“我打算直接带他去找老师说清楚,你想一起去吗?”

  白拂:“......”

  并不想。

  你们师徒的事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

  等白拂一走,斐公子直接带着黑衣人去了白麓书院。

  秦夫子还没歇着,听到外面敲门声,他露出一丝诧异--

  这么晚,一般不会有人来,有人来也不会敲门。

  很快,他隐约明白什么,幽幽叹了口气。

  管家去办事,不管办没办成事情,按理都该回了,“去开门吧”他淡淡说道。

  一旁老仆应了一声,退出屋子。

  不一会儿,斐夫子被老仆领进门,老仆不时拿眼角余光瞥一眼斐公子身后被阿礼押着的江管家。

  “子宴来了。”

  秦夫子坐在小圆桌前,听到动静没有抬头,优雅拿起茶壶倒茶,淡淡打了声招呼。

  斐公子这次没有行学生礼,他走到桌前,没有坐下,只静静俯视着曾经爱戴的老师,好半晌才开口:

  “驸马这是何必?”

  阿礼将黑衣人押进来,适时推了一把。

  黑衣人被点了穴,上半身动弹不得,冷不丁被阿礼推得一个踉跄,发出些许声响。

  秦夫子这才看过来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目光清和地看向曾经最让他自豪的学生,神情复杂,“子宴,老...我只是想拿回清单。”

  他知道,他已经没有资格再自称一声老师。

  斐公子神情不变。

  “我也说过,驸马拿回清单的唯一方式,是将那些投机取巧的人撤职,其他的,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可这些人对你们并无威胁。”

  虽然已经知道学生是个什么态度,但再次听到还是很恼火,秦夫子忍不住蹙眉,声音也变得清冷,“而且你说过不想管朝事,为何出尔反尔又要淌这趟浑水。”

  说起这事,秦夫子着实恼火。

  之前无论他如何劝说都不愿意回到朝堂的学生,突然来警告他,说通过青州无量寺升官的官员名单已经在他手上。

  若他与长公主不想平添麻烦,就尽快想法子将那些人全部撤职,否则别怪他亲自动手。

  “那你们是想威胁谁?”

  斐公子眸中满是失望,“又是摄政王吗?您有没有想过,他并不曾将你我视为敌人,也无意与你我争斗?”

  秦夫子此刻无意讨论这些,因为现在有更迫切的事需要解决。

  “你确定要插手此事?”

  斐公子不答,但冷冽犀利的表情给了秦夫子答案,秦夫子无奈:

  “那些人并非恶人庸人,不少可以说是颇有才名,只是如今官职稀缺,他们升官无门才花钱买门路,因此撤职是否太过了?”

  秦夫子试图挽回。

  那些人对长公主有帮助,他不能轻易舍弃。

  而且他说的是实话,那些人他考核过,各有所长,总之不是贪官污吏奸臣之流,顶多心思略活泛些。

  “这些话,是长公主殿下跟您说的吧?”斐公子意味深长看秦夫子,“您确定长公主跟您想的是一样吗?”

  “子宴这是何意?”

  秦夫子面露不悦,“长公主并未参与此事,这些都是我的主意。”

  不等斐公子说话,又接着道:“这些人,日后对陛下与皇后,也是助力。”

  斐公子不否认这点,但他无法接受秦夫子这般公然卖官,这对其它学子不公平。

  而且,很多事秦夫子都被蒙在鼓里。

  “老师您有没有想过,长公主让苏宁家的人来和亲,可能并不是为了报恩?”斐公子突然问道。

  秦夫子顿了顿,问:

  “不是为了报恩是为何?”

  斐公子直视秦夫子眼睛,心中有些复杂。

  根据暗卫最新打探来的消息,西戎那边种种迹象显示,苏宁崖苏宁皋很可能是长公主与当年负责迎亲的苏宁小将军两人的孩子。

  按照苏宁崖的生辰来算,长公主在嫁去西戎第一年便有了苏宁崖苏宁皋。

  时过境迁,两人是如何背着年迈的西戎王生下小将军子嗣这事已经无从考证。

  但长公主之所以在老西戎王去世后能回大业国,其中一个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她无子嗣,新西戎王以及先帝念在她孤苦无依,才同意她回大业国。

  她回来后不久就与曾经互相爱慕的秦夫子成了亲,有了秦十三。

  没人知道,长公主曾有过一对双胞胎。

  直到白拂遇见来大业国找娘的苏宁崖,并且发现青州那边的异动,再结合长公主令人费解的要求,斐公子心中隐隐有个猜测,这才派了暗卫去调查。

  结果发现苏宁崖果然与长公主有关系。

  斐公子猜测,长公主当初可能是为了回大业国不得已留下孩子,如今为了将两人光明正大接回来以报恩的名义赞成苏宁家族和亲。

  这些事...老师可知道?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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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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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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