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哥哥,你想什么呢?”阮秋色的声音打断了卫珩的思绪,“你就不好奇,我爹和沅姨后来有没有见到面?”

  卫珩只是摇了摇头。

  听舅舅说,裴家对他母妃这唯一的女儿,向来是捧在手心,没有二话的。倘若母妃只是想在出嫁前见阮清池一面,裴家断然没有不许的道理。母妃会这样迂回地传信,想来不是为了见面,而是为了……私奔。

  “无论他们是否见到了彼此,”卫珩淡淡道,“本王都已经知道结局了。”

  “可是温伯伯说让我一定要告诉你,沅姨最后还是见到了我爹。”阮秋色认认真真道,“沅姨说她很想与我爹去到一个没人找得到他们的地方,可是为了父兄和亲族,她不能这么做。温伯伯说,沅姨从来不是一个自私任性的人。”

  卫珩不由得叹了口气——世上怎么会有阮清池这么固执的人?他花了这么多工夫让阮秋色传话,不过是想告诉他:正因为母妃不是一个自私任性的人,所以也不会在入宫十年之后,以自戕之罪触怒帝王。

  可是十年可以怎样改变一个人?能够把阮清池口中那般明丽鲜活的少女,变成他记忆中那个寡言少语、鲜少露出笑容的母妃;也能把曾经名动京城,光风霁月的书画天才,变成那个形容枯槁、时日无多的温筠。

  又或许……改变他们的从来不是时间,而是对彼此的那份执念。

  “对了,美人哥哥,温伯伯还有句话让我带给你。”阮秋色忽然扯了扯卫珩的衣袖,将他的注意拉回到现实,“温伯伯说,这句话很重要,他本想写信给你详说,又怕我路上遇到什么意外,让信落到别人手里。这句话我背了好几遍呢,美人哥哥要仔细听哦——”

  “你说便是。”卫珩道。

  阮秋色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这句话就是,‘不是只有恶人才能玩死无对证的把戏’。”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卫珩的眉心蓦地拧了起来:“他这是何意?”

  “我也不知道。”阮秋色眨巴着圆圆的眼睛道,“温伯伯让我只管传话,说美人哥哥听了便会懂的。”

  用“死无对证”的把戏,欲置阮秋色于死地的恶人,是太后。除了他们,还有谁能玩这把戏?温筠自己吗?

  那……他打算让谁死无对证?

  “……太后。”卫珩霍然站了起来,“温筠要杀太后。”

  “什么?温伯伯要杀太后?”阮秋色惊道,“为什么呀?”通天阁小说

  “如果将太后的死伪饰成自尽,再留下一封遗书交代害死昭鸾公主的始末,就可以解我们眼下的困局……”卫珩沉吟道,与其说是在向阮秋色解释,更像是自语,“……他当年能将□□仿制得以假乱真,想来仿造遗书更是不在话下。如此一来,倒真是死无对证……”

  “美人哥哥,”阮秋色的眉头也跟着蹙起,“我有些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卫珩忽然俯下身,握住了阮秋色双肩,直视着她的眼睛道:“除了这个,他还说别的没有?你仔细想想,事无巨细,全都告诉我。”

  “美人哥哥你、你别急……我想想啊……”阮秋色被他严肃的神情吓住,说话竟打起了磕绊,“哦对了,说完那句话,温伯伯笑了一下。我问他笑什么?毕竟那句话可没什么好笑的呀……”

  “那他怎么说?”卫珩追问道。

  “温伯伯说,他觉得很高兴,因为过了今夜,他就可以得到一个真相了。他说找到这个真相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也是最后的心愿,所以才觉得高兴……”

  “最后的心愿……”

  卫珩低低地复述了一遍,心道不好。

  “……不光是太后。”

  阮秋色:“啊?”

  “死无对证,说的不光是太后。”卫珩沉声道,“还有温筠自己。”

  ***

  温筠侍立在太后寝殿内,看着丝丝缕缕的白烟从大殿正中的香炉里升起,缓缓渗进空中。

  “怎么换了熏香?”太后今夜心情似是极好,晚膳后在偏殿不紧不慢地沐了浴,这会儿正由宫女扶着进了寝殿,“这香气味浅暖,倒也不难闻。”

  温筠忙走上前去,递过手臂换下那宫女:“西林苑临水,湿气太重。这香里加了苍术和沉香,可以去除湿浊之气,也是太医推荐的方子。”

  “你是个细心的。”太后行至榻边坐下,语调有些慵懒,“那丫头那边如何了?半晌没听见她的动静,哀家这心里倒有些不安定。”

  温筠这才回神,忙上前两步道:“老奴给她饭里加多了安神散,晚膳后便一直昏睡着。太后……您要亲自去看看吗?”

  太后像是有些意动,刚支起一点身子,复又躺了回去:“罢了,哀家也有些乏了。你且去她门口守着,毕竟,她可是彻底扳倒宁王的关键啊……”

  温筠低低地应了一声,又往殿中的香炉里投了两粒香料。

  “你们都先下去吧。”他低声吩咐侍立在门边的内侍宫女们,“太后要歇了,这里有我伺候即可。”

  见那些宫人走远,温筠缓缓关上了殿门,将殿内的灯烛吹熄了几盏。

  “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乏得这样早……”

  太后躺在榻上,只觉四肢渐渐无力,眼皮也有些睁不开。奇怪的是,头脑中倒觉得很清醒,但说话时却使不上劲似的,只能含含糊糊地咕哝,“温筠……温……”

  “太后。”温筠站在榻边,俯视着这个把持着后宫数十年的女人,“这是因为安息香的缘故。”

  “什……什么……”太后费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的视野也渐渐模糊,只余一个干巴巴的人影,手里抱着什么。她努力地分辨了半天,才从那东西颜色和形状辨出,他手中抱着的,是一套出席朝礼时才需穿着的太后冠服。

  “你……你对哀家……做了什么……”

  “太后既与那贺七为盟,竟不知道朱门惯用的安息香?”温筠将那套冠服搁在榻边,不紧不慢地扶起太后,一边替她更衣,一边解释道,“寻常迷烟只能教人昏睡,这香却能麻痹人周身的肌理,使人身体动弹不得,只余神思清明——清醒地感受着自己一点一点枯竭而亡,故而名曰安息,太后不觉得很妙吗?”

  “你……你为何……”太后似是想挣扎,可用尽全力也只能让手指动弹分毫,“来……来人……”

  她想大声疾呼,发出的声音却细弱蚊呐,气若游丝。

  “都说了是麻痹全身的肌理,自然也包括喉舌。”温筠细致地替太后整好衣冠,“太后不妨省些力气,来回答我的问题。”

  “你究竟是何人……”

  “我并无意伤太后性命。只要太后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自当奉上解药。”温筠开始给太后挽发,“希望您不要耽搁彼此的时间。因为再过一刻钟,您的喉舌也将彻底失去控制,那么明日太医便只能告诉皇上,您突发急症陷入昏迷,且,无药可医。”

  温筠给太后戴上凤冠,又扶着她躺倒在床榻上。太后的面容呈现出一种完完全全的平静与松弛,只余一双眼睛,瞪得目眦欲裂,几欲喷火。

  “你……你好大的胆子……”

  “我的问题很简单:十一年前那天晚上,你们是怎样在宁王面前杀死沅贵妃,并让他笃信自己的母妃是自尽而亡的?”

  “好啊……原来你是宁王的人……”太后费力道,“哀家……哀家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筠却也不着急,反而起身从妆台前拿来了一个妆盒。他在其中翻捡了一番,取出一枚螺黛来,慢条斯理地给太后画起了眉毛。

  “倘若我是宁王的人,太后此刻便不会有开口的机会。我对您与宁王之间的龃龉不感兴趣,只想知道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我劝您别再拖延了,难道您没发现,自己的目力正在丧失,说话也越发困难了吗?再不开口,可要来不及了啊……”

  太后这才觉出眼前的影子也在逐渐变暗,渐渐和周遭融为一体。

  她嘶声道:“哀家……不知道!那天夜里……哀家什么……什么也没有做……谁知道她会……会在自己儿子面前……”

  “她不会!”温筠手下一顿,螺黛的最后一笔落在太后眉尾,拖出一条半寸长的痕迹,“是你们杀了她——现在我只想知道,你们是如何做到的。”

  “不是……不是我……”太后察觉到自己发声的力量也在一点点地流失,“我……没有……”

  温筠轻轻擦去那道黛色:“不是你……那么到底是谁?一刻钟可要到了,太后。”

  “我……我不知道……她……她是怎么……死的……”太后艰难地吐着字,似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急得红了眼,“我……没……让人……杀她……我只……只是……”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原本勉强半睁的眼皮也垂了下去,彻底没了声息。

  温筠垂下眼,静静地看着她死寂的面容,半晌,才打开一个装了口脂的小金匣,用笔蘸了深红的口脂,慢条斯理地涂抹在太后苍白的嘴唇上。

  “原本我想问出你们是如何害死阿沅的,这样便可以如法炮制。”他一边涂一边道,“可惜你到底还是不认,那我就只好自由发挥了。”

  他终于为太后勾画出了一个与平日无异的妆来,斜飞的眉尾,绛色的口脂,即便是沉睡着的样子,也一如平日般盛气凌人。

  “此时此刻,太后还听得见我说话,对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榻上一动不能动的女人,“但你无法出声,无法动弹,甚至已经没有了感觉。就算我现在正在你的左手腕上划开一道半寸深的口子,你也感觉不到痛吧?”

  太后的眼角缓缓溢出一滴泪。

  “这和阿沅的死法一模一样呢。”温筠低喃道,“她的血流出来,也像太后这般温热么?可她那时候一定很痛吧。我听说,那日她的血染红了整张床榻……可惜太后已经是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了,不然我倒真想听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去,究竟是什么感觉——”

  殿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温筠快步行至门边,见来人是这西林苑里侍奉的宫人,方才打开房门:“什么事?太后已经歇息了。”

  那宫人忙小声道:“温公公,宁王那里派了人过来,说要请公公走一趟。”

  温筠心里暗道一声“多事”,面上却十分平静:“宁王找我做什么?”

  “许是为了昭鸾公主的案子?”那宫人猜测,“过来的侍卫只说了一句,王爷请您过去一探真相。”

  “知道了。”温筠抬步向外走去。

  没走出几步,他又回头道:“太后觉轻,不喜人打扰。你们只许在殿外候着,若非太后传唤,不得入内。”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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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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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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