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抄宁荣两府,家产充公,家奴发卖,对一辈子都活在这座深宅里的贾母及王夫人等女眷来说,是仿佛天塌了般的大事,她们往后余生应当如何度过,前路渺茫,幕布才刚刚开启。
但于朝堂之上的那些王公大臣们来说,圣旨的颁下,贾敬贾珍贾蓉贾政贾赦等人伏法,却意味着大幕的落下,他们的目光现在全都汇聚在了乾清宫,那里停放着大行皇帝的棺椁,也集中了下一任皇帝的所有可能继位者。天德帝停灵二十七日,接着便该葬入皇陵,一应葬仪均该由新帝主持,这也就意味着留给那些想要搏一个从龙之功的大臣们的时间不长了。
现任皇后所出的大皇子本应是夺嫡的热门人选,可原本支持他的朝臣却因皇后称病不出而踟蹰不前,贵妃所出的两位皇子倒是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滋味,可惜灵前被太上皇斥责,一顶不忠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贵妃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这时候明眼人都该看出来太上皇属意的继承人到底是谁了,一时间钟渊宫外府邸前车马如龙,人声鼎沸。
“这时候过去巴结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楚旻听说只是摇了摇头,“稍微有些心思的,也该知道避讳。这会子一股脑地挤上去,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么。”
廊下是钟渊新送来的贡桔,放在新编的竹筐里,橘色圆溜溜的果子饱满可爱,藿香捡了一盘子托着送入屋内,闻声抿唇打趣道:“正是呢,瞧咱们家,非但不派人过去巴结不说,二皇子还赶着给送新鲜玩意儿来。昨儿是一篮子鲜藕,前儿是一捧菱角马蹄——若是夏日里,这些再有多少也不稀罕,只这寒天儿里,可难为人家怎么得来!怕是只这么一点子,都赶着给公主送了来了。”
兰香忙笑着接口道:“送来了也不说是送礼,只好巴巴儿地说,如今尚在孝期,不敢贪口腹之欲,恳请公主帮着用一些——我听着都可怜见的!”
楚旻先还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过后见两人笑嘻嘻的说个没完,不由捡了块桔子皮丢过去笑骂道:“反了你们了!可见是这阵子没什么事情,就打趣起我来了。若是手里没活儿,倒不如把那新学的书抄一百遍去。”
兰香吓得直吐舌头告饶,“奴婢再不敢了,求求主子心疼心疼奴婢这双爪子罢,绣个花样,做个香囊还成,抄书可真是不成了。”
她正在底下给脚炉里添香饼子,楚旻被她逗得笑个不住,顺手就抓了块点心扔下去,“你才是可怜见的,却又见谁可怜去了,快吃块糕堵住了嘴罢,说的人越发想笑了。”
藿香剥了贡桔,寻了只绿地粉彩冰梅纹的高脚盘细细摞了两层,捧与楚旻,“好香的贡桔,奴婢方才剥着就闻着香味儿,这会子屋子里头都是这橘子香了。”
兰香忙净了手接过来,捡了一个去那上头的白络,去净了方放在桌上四寸的蓝釉光碟内,藿香便递了小巧的银叉子,楚旻这才接了,叉了一瓣放在口内,笑赞道:“好甜。”
话音方落,便见外头猩红毡帘一动,楚星裹挟着外头清凛的寒风迈了进来,进内便笑道:“你倒是享的好清福,岂不知外头乱了套了!”
藿香等人忙接了出去,扫尘的扫尘,换衣裳的换衣裳,楚旻原歪在迎枕上的,听见这话忙支起身子问道:“可是怎么了?”
楚星大步过来,从怀内掏出个蜜桔,也不用人,自己剥了,扔了一瓣进口内,楚旻急得要打她,嗔道:“你风风火火地来了,却又不说话,诚心吊人胃口!”
楚星这才慢慢笑道:“我非要你着急了,才显得我这一趟不白来。”楚旻气得抬手给了她一下子,楚星这才笑道:“喜事儿,你那二皇子,不,如今该叫陛下了,已然过了明旨了。”
楚旻先是一惊,旋即喜道:“当真?这可是……再不能想到这样快,我还道太上皇必要等着过了这二十七日才肯降旨呢!”
楚星斜了她一眼,“也不知当日是谁一副成竹在胸,满口只管跟我说,这会子却又着急起来。”
“就是我再胸有成竹,也架不住夜长梦多。”楚旻笑着给她塞了一把剥好的橘瓣,“今日大姐姐可是及时雨了。”
楚星被她塞了个满嘴,忙嚼了几下才咽了,笑道:“去你的,你才是个黑胖子。”楚旻也笑倒在炕上,连连摇头,“我可没有说姐姐的意思,是你自己说的。”
楚星见她笑得开怀,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正色道:“且不说这些,我还要问你,你是如何打算的?”
楚旻靠在迎枕上懒懒地合上了双目,回道:“什么打算?我又没什么事情了,有兄姐在万事也不必我操心,没什么打算了。倒是想着过几日父王来京奔丧之后,咱们会了父王一并家去才好。我许久不见父王母后了,心内着实想的厉害。”
楚星不轻不重地在她腿上拍了一下子,“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你嘴里还吃着谁给的贡桔?前儿还收了谁送的东西?怎么如今就没打算了,那已经是陛下了。你招惹了人家,却又没个打算,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回海州。”
楚旻翻了个身,仍是闭着眼,“早知道你说这些。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早就约法三章,我放心不下父母亲人,更放心不下远在他乡的玉儿。何况眼瞧着二哥还要出征,虽如今为了国丧停了,可迟早也是要去的,到时候我自然要留在父母身边尽孝,再没有先惦记着成婚,定居京城的道理。”
“固然他是个好的,可我也不差,我配得上他。我们旗鼓相当,他要为了天下苍生稳定朝局,我也要为了父母家人陪伴尽孝,少不得分开几年。若是连这几年都捱不过去,那我又有什么底气敢保证日后能顺顺当当过一辈子呢?说不得只是没缘分罢了,真是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倘或几年之后,他还有心,我也有意,那我们倒不妨成这个亲,别的阻碍已经没了,端看两人心意罢了。”
楚星静静听着,半晌松了口气,忍不住爱怜地握住了楚旻的手,“我只当你是个孩子,谁知你看得比我明白。若我能有你这样的心性,当年也不至于……罢了,不提这些,既是你有主意,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楚旻反而过来搂住了她的胳膊,笑道:“你跟大哥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以前的事又有什么好说的,好事多磨罢了。”
楚星轻轻敲了她的额头一下,嗔道:“这会子又来打趣我——我听见说玉儿已经到了?可说了林如海的病怎么样了没有?”
楚旻笑道:“她一路上却也顺利,到了一看才知,当日的确送信说病重不好了,只是峰回路转,竟慢慢也挺过来了。过后虽想着写信送了来好叫黛玉不必忧心,可哪里知道京城天翻地覆的景象,还道玉儿不日就来了,说不得这信送的还不及她来的快,索性罢了。”
“谁知这里又有几番纠缠呢。他们父女母女相见,又是哭又是笑的,高兴得不知怎么说才好。玉儿见着这样,反而不好说什么了。还是雪雁那丫头,晚间觑着四下里无人,悄悄的把话告诉了玉儿的母亲,登时就把她气了个倒仰,若不是贾家倒了,她实在不知如何处之,只怕就要立时上京来讨个说法了。”
贾敏得知之时,心中又气又恼,既有心要来质问为何要害她的女儿,又心痛子孙不肖,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兼之心虚复杂,实在不知如何面对老母,心有怨言,面临这样的情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原本她的身子也算不得强健,又为了林如海多番劳累,如今听见这些,如何还禁得住!
“她倒心里难受,到底也是娘家,自小儿在这里长大的,气怒之下,反而病倒了,玉儿悔得不得了,直说雪雁不该把这话告诉太太。”
“幸而我叫跟着去的妈妈从旁劝慰,言说今日不告诉,明日圣旨昭告天下,太太也是要知道的,那时候更伤心了,反而不如现在知道了,有贾珍要来害玉儿这事儿顶着,却不那么伤心。”
“我只是心疼玉儿,小小年纪,却要独身照顾父母双亲,怕她一时忙不过来。”楚旻说着叹了口气,“也让更去的大夫诊治过了,林如海的身子却也没有大碍,与性命无忧,只是还要将养,要到以前强健,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养得好的,少不得要一二年功夫。”
“索性我请他多留一阵子,连着玉儿的身子一并调养调养,养得大好了,再说别的也不迟。”
楚星点了点头,“听了这个我也放心了,我只听见说林如海递了折子要回乡养老,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怎么了呢。”
楚旻道:“就是那日的主意罢了,没什么别的。到底林家是贾家实在姻亲,这会子太上皇正在气头上,说不得要避一避,别凑上去触霉头了。”
“就是你个鬼灵精。”楚星点了点她,又道,“不必说,贾家那里一定也是你捣鼓出来的了。”
“什么?”
楚星笑道:“你和我装憨!大哥都与我说了,听见风声说清点了贾家的家产,要还一部分祖产与贾家老人女眷过活,还要放一个小辈儿出来,这不是你是谁?如今还有谁想要沾上贾家不成?就是史家、王家,也都装聋作哑呢。”
谁知楚旻却诧异地扬起了眉毛,摇着头道:“我的确是有这个打算,但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做——正逢国丧,大行皇帝还停灵乾清宫呢,我这会子给贾家求情运作去,不是找死去又是什么!”
楚星见她不像说假,像是真不知道,反吓了一跳,“真不是你?”楚旻摇头,“不是我。”
“那还有谁——”楚星话没说完,已是想起了一个人来,不必她说,楚旻自己也想到了,半晌慢慢地笑起来,“是了,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楚星见她笑得甜,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一记,笑嗔道:“美得你!知道了人家待你的真心了?不必你说话,那里就先一步把事情都办好了,更不必你插一点子手,沾一点子腥。”语毕,想了一会子,又道:“原先我倒不放心,不愿意的,如今看着却是个好的。”
她想了半日,噗嗤一乐,推着楚旻道:“咱们这算是什么?多年姐妹,终成妯娌?说出去,要叫人笑掉了牙了,再没有这样乱的事!”
楚旻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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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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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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