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我旁边坐了个人我知道,但那人我不认识啊?我还在纳闷,他是哪国的皇亲怎么会坐到我身旁呢!”
高悦:!!!
“可是他不是也穿得高山国的服饰吗?”
“服饰只是相似,许多细节是不一样的。”二公主有些着急了,因为凭她的脑瓜儿,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以及由此引申而出——她那个傻三弟很可能安危不保,那是她的亲兄弟,她怎么可能不着急?!
咸钩卷卷倒是还没有想那么远,她在高悦和二公主之间来回看了看,还在央求高悦:“高毕焰这件事,万望您能出手相助啊!我三皇兄那个人从小就爱闯祸,可人不坏,这次他可能也只是玩儿心太重,一时冒犯了大周!我想他一定不是故意的!”
二公主却拉了咸钩卷卷一下,道:“先别说了,这事没那么简单。”她说完就看向高悦,脸上又急又忧,曾经那么硬气的姑娘,这一刻,好似随时都能哭出来。
“这件事确实不简单。”高悦说完就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对那两人道:“我带你们去见陛下吧,这件事我不能擅自做主。”
咸钩卷卷一听要见大周皇帝,就莫名其妙打冷颤,人才走出书房,刚进院子里,冷颤已经不足以表达她内心的抗拒,直接打上了冷嗝——
高悦:……
二公主:……
他们两人回身看着卷卷,均是一脸无语凝噎。
二公主甚至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更坚决一点儿跟她母后要求,替卷卷嫁过来得了,如今见她这样儿,回到高山国后,自己也难免日日揪心,这可真是太折磨人了。
“小幸子,”高悦喊了一声,“拿一盅热茶来给咸钩容媛吧。”
咸钩卷卷喝热水的时候,高悦站在一旁忍不住嘱咐了一句:“你不用紧张,在我身后跟着就行了。”
咸钩卷卷捧着茶连连点头,高悦在一旁看着,只觉这个小丫头大眼忽闪的样子就像一只乖得不能再乖的小柯基,唉,也难怪二公主这么疼她。就连高悦都觉得,这会儿她乖巧听话的样子有那么点萌。
在去极阳殿的路上,高悦小声询问二公主:“下晌宴会时,那个坐你身旁的男子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二公主摇了摇头,道:“他什么也没说。”突然想起什么,忙又补充道:“对了,你和陛下有一段时间不是一同去更衣了吗?你们走后不久,他也就走了,之后我就再没见到他。倒是,后来陛下回来了,我就看见百羽尚人的那位族姐紧随陛下身后进了殿,她没有参加晋封典,却在这时露面,我们当时很多人都以为,是陛下特意招她进宫来的呢。”她边说边小心观察高悦的脸色,见高悦除了沉思,脸上看不出别的情绪,才又大了些胆子继续道:“这个,有个事你听了可不要生气?”
高悦:“嗯?”
“就是,之前我们和其他三番的亲眷一同聚过几次,私下里很多人都觉得那位百羽尚人和你长得有些相似,但我和卷卷都觉得单论五官的话他那个姐姐其实长得更像你。”
“我到,没这种感觉。”高悦道。
二公主便只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才又道:“那位姐姐就连身上带的荷包都是百合味儿的,是否东施效颦不便评价,不过他们私下从未掩盖过想要争宠的意图。”
“哦。”
二公主还等着高悦的下文,然后,就没有下文了。她不免诧异地向高悦望去,就见高悦不知想什么,好似又走神了——这还真是,该说他太自信还是不上心啊?
此时,高悦正根据二公主提供的有限信息,推断那个三皇子的替身入宫之后的去向。sttgxcl.com
至于后宫的嫔妃们想要争宠什么的,在高悦看来就是正常现象,除非是被迫入宫,而在入宫前又心有所属的人,进宫后不会对周斐琦这样年轻有为的帝王动心。其余人,在见过这位大周第一美男子之后,心动、想嫁、爱上他,都是很正常的现象啊,嫔妃中有这样想法的人就更正常了,毕竟嫁都嫁了,宫都入了,还不准人喜欢、爱慕,那也太逆人性了吧?
不过,别人喜欢周斐琦也好,爱周斐琦也罢,那都是别人的事,每个人都有选择爱情的权利,高悦不会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儿去管这些,那是自寻烦恼!
他在意的从来都只是周斐琦而已,他们俩人的感情经历了这么久那么多次的转折考验,如今两人依旧只属于彼此,难道还不足以说明这份爱足够纯粹、坚定、强大吗?
只要周斐琦不会被人伤害、欺骗、背叛,高悦可以无视一切,永远坚定地站在周斐琦身边,与他并肩面对一切!如今他们两个有了共同的奋斗目标,为了这共同的理想早日实现,高悦很忙,哪儿有那个米国时间去在意不相干的人怎么想?除非,那些人争宠要来害他,否则他的理智就会提醒他,那些都可以一概无视。
二公主猜不透高悦的心思,只是觉得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
极阳殿,当胡、张两位公公看到高毕焰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的那一刻,互相之间飞快看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了然的笑意——就说嘛,这宫里哪儿有真把皇上往外推的妃子?看,这才过了几个时辰,撑不住了吧?
咦,不对啊,高毕焰来找皇上,怎么还带着咸钩容媛啊?他难道不是来找陛下重温旧好的?还是说,今晚又出了什么大事?
思及此,胡公公连忙上前询问,高悦道:“劳烦公公通禀,就说我带着咸钩容媛来求见陛下了。”
什么鬼?还真是带咸钩容媛来见陛下的?胡公公内心一串问号,却也不好问,连忙进了大殿。
高悦在门口也就站了几息,便听见一个声音自殿里传来,那人喊了一声‘悦悦’同时大门被人拉开,皇帝陛下竟然亲自出来了!
估计是皇帝出来的太突然,高悦明显听见他身后的咸钩卷卷又开始打嗝了……
唉,关键时刻这链子掉得——跟赫连野可以组一对反义词了。
众人参拜皇帝,周斐琦一句免礼话音才落,就把高悦拉进了怀里,“外面露重,快进来吧。”
二公主此刻看着皇帝拥着高毕焰的背影,忽然有些明白高毕焰为何会对嫔妃们争宠这个话题无动于衷了。
高悦迈进大殿,就见门口两侧分别立着李景和梁霄,有些惊讶地问周斐琦:“我是不是打扰陛下了?”
“没有,你来得正好。”周斐琦面不改色地道,仿佛到了这时才看到高山国的两位女子,说:“是为高山国的三皇子吗?”
“嗯,”高悦心想看来李景和梁霄多半也是为此事而来,便道:“咸钩容媛及其皇姐救兄心切,望陛下能够通融。”
周斐琦看向那两位女子,道:“三皇子,无恙。你二人大可以安心,只是若要相见还需再等些时日,今日,夜已深了,你们先回去吧。”
咸钩卷卷还想说什么,被二公主拉住了,两人连忙向周斐琦行礼,退了出去,前后没超过五分钟。
这种情景,胡、张、梁早就见怪不怪,李景却是第一次见,心中震撼之余,忽然想起上次他妹妹那句话‘后宫生活并不辛苦,只不过蹉跎年华罢了’。
确实是蹉跎年华,因为皇帝陛下明显对除高悦之外的人毫无兴趣,好似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最是无情帝王家,可这个看起来冷血无情的帝王此刻望着那个人的眼眸中却明明爱意满满,好似随着都能溢出眼眶——
这也并非就是好事呀!
李景垂下眼眸,忍不住又操起了闲心。
梁霄见皇帝独留下了高悦,已猜到了用意,但想到今日景阳宫的情形,不免提醒道:“陛下,今日乔良人薨逝,礼部尚书乔大人昏倒,据说至今还卧病在榻,尚书之位不可或缺,还望陛下早做打算,且良人后事也需有人主持才行。”
“嗯,”周斐琦停下脚步,冲外喊了句,“胡公公你来。”
胡公公就在门外,闻言,立刻跑了进去,就听皇帝道:“替朕拟一道诏书,乔大人病假期间,礼部尚书一职暂由钦天监监正葛旺代掌,着礼部其余人等倾力相辅,务必保证大朝贡期间不出差错,另外乔良人的后事,就由你和张公公一同协助礼部操办了吧。”
胡公公连忙领旨谢恩,张公公站在门外也连忙跟着跪了下去,他可是听得真切,刚才陛下也点了他的名呢。给嫔妃操办后事,这里面学问很大,可肥可瘦,张公公心里明白皇上还是很信任他和老胡的。
之后两人嘱咐了小乙子等人好生伺候陛下,便忙着传旨的去传旨,主持后事的去主持后事。大殿里的几人也再度回到书房。高悦进门没走两步踩到了一颗‘小石头’,硌硌得,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枚棋子——
高悦:?
他弯腰捡起,疑惑地看向周斐琦,就见皇帝陛下面不改色地将那枚棋子从他的指尖摘走,转脸就扔给了梁霄,道:“收拾一下。”
高悦视线追着梁霄,这才发现,窗畔的棋盘上有一下到一半的棋局,只不过,此时局已乱,棋子散满地面,看样子好似是有什么人输不起‘悔棋’了,实际上那只不过是帝王刚才听说他来了,情急之下,一时失察,走得太快,袍袖扫到了棋局……
周斐琦揽住高悦肩头,带着他往前走,道:“不用管这些,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在商量大朝贡期间的布局之事,你也来听听吧。”
书房里,周斐琦落在主位,高悦坐他身侧,李景、梁霄坐在了书案对面。案上摆着一套笔墨纸砚,周斐琦却并未动笔,而是说道:“眼下的情形有些复杂,今日镇东将军于御马场抓虫师及相关人员,里面有一人是高山国的三皇子,这人自己声称他有替身混进了皇宫,目前已审出那替身来自东属番国,这次来贡的番国东边有三,分别是高丽、千岛和罗什。这位三皇子恐怕也是受人胁迫,口吐真言立即毙命!还有——”
周斐琦见高悦听到这里整个人都震了一下,猜到他应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话锋一转询问道:“怎么,你是有头绪了?”
高悦道:“你们还记得原档籍所掌事陈公公吗?”
梁霄和周斐琦立即恍然,道:“你是说,他中了蛊虫?”
高悦点头,一脸忧肃,道:“七、八成。蛊虫案,自沽城到后宫深受其害的人中,大多都不能说实话,说了就是当场毙命的下场,这个三皇子也很可能被人下了蛊,受其所控。”说到这儿,高悦想,乔环难道也被什么人下了蛊吗?否则,以他的脾气总有更圆滑的手段可以处理这个问题——
“我有个疑问,”高悦视线扫过面前的三人,道:“如果,有虫师被人下了蛊,他还能操控虫兵吗?”
这个问题,眼前的三人都无法为他解答,周斐琦便着人去请子弦道长来。等人的期间,他问高悦:“为什么问这个?”
高悦摇了摇头,道:“只是突然想到了这样一个细节。”
李景在一旁听他们说了半天,这会儿突然开口,道:“不然。因下官今日正好抓到了一个虫师,当时他正在御马场的梁上画虫阵,朱砂砚里装得就是鲜血,只不过,后来赤云观的道长们验过了,那些鲜血不是他本人的——”
“你说什么?!!”
闻言,高悦突然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一副马上要扑过来薅李景衣领的架势,这模样惊呆了旁边的三位帅哥!
然而,高悦马上又调整了情绪,深吸一口气坐了回去,尽量平和地道:“请镇东将军详述。”这期间,他没有看周斐琦,但他知道,周斐琦一直盯着他,目不转睛。
李景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梁霄,见这两人都望着高悦皱眉担忧,只好将今日抓那虫师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期间还讲了一下,他和卞易是如何推断出虫师藏在御马场的,这便又涉及到了那个三角形的区域,以及区域内和区域外因守备营空、忙而可能引发的一系列隐患……
高悦听着李景娓娓道来,眼眶已疼得有些发热——
那些血,是乔环的!!!
那是乔环的血!!!
事情的真相进一步清晰,高悦的心也比之前更加沉重!!!
乔环练习了操控赤蛛,这一点毋庸置疑。高悦甚至亲眼所见,乔环院子里那两盆红茉莉上全部都布满了赤蛛,那个数量足够布满那面皇家祠堂的匾额,他既然可以操控那些数量,那么以他的性格和对高悦脾气的了解,甚至出于他自身的既得利益他都不会真心去阻止晋封大典的进行——在高悦挥赶匾上赤蛛时,乔环一定会像那次在小院子里一样让那些赤蛛逃跑,避让,不会真傻到与赤云道长的罡气对抗。
可当时,高悦拍上匾额时,那些赤蛛却没有动,为什么?
因此,操控它们的虫师正在被迫接收更多虫兵的‘接触’——有另一位虫师,正在用乔环的血为媒介,以乔环这个人为饵,诱惑不计其数的赤蛛前来,他将乔环当成一具傀儡,隔着他操控着那些大队大队的虫兵弑咬百姓。虫兵一瞬间数量得激增,才是致使乔环吐血的真正原因!!!
而将那个虫阵画在御马场,其真正的用意恐怕——
等等!
高悦突然再次起身,这次却是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
御马场,草料房,虫阵,人血,火!笔尖顿了下,又将火划掉,该成了‘烟’!
他写完后,再次跌进了椅子里,而李景的声音也在看清这几个字时戛然而止!
梁霄甚至低呼了一声,盯着那张纸,怒目圆睁。
只有周斐琦从始至终只施舍给了那纸一眼,他的目光始终放在高悦身上。也正因此,他早已看出,高悦似乎正一个人肩负着某种沉重的压力。
其实,从今天高悦说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时,周斐琦就知道,高悦有些事情瞒着他,只不过,他那时以为那是高悦一个人的秘密,如今看来,并不是秘密那么简单,否则高悦不会像现在这样沉重得好似随时都会被压倒,到底是什么事情,他非要自己去扛?!
高悦的精神状态实在糟糕,周斐琦便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握进掌心。他什么也没有说,只将自己的温度通过高悦冰凉的指尖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高悦深吸了一口气后,人就平静了下来。他终于,向周斐琦看了过来,这次眼底的波涛不再如刚刚那样汹涌。
周斐琦又紧了下抓着他手的力度,才道:“你想到了什么都可以跟朕说,不要一个人藏在心里。”
高悦又垂下了眼眸,轻轻‘嗯’了一声。
听了周斐琦这话,梁霄才发现高悦今日好似真得有些异样。
而李景则是又一次,陷入了震惊中。因为他再次清晰地意识到,眼前的高悦对他来说,真的太陌生了!
在他眼中,今天的高悦是高瞻远瞩、气势惊人的!他甚至还没有从这个新发现里回过神来,就被周斐琦的一句话再度推进了震动的漩涡!
他不禁更加好奇,高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干练、强势?!而在这样的蜕变过程中,他都经历了什么,每一步是如何迈出又是如何走完——这一切若非一直陪伴在他身旁,恐怕很难发现他细微之处的不同。
可是,此刻,同样坐在高悦身边,周斐琦却能一语道破高悦内心,而他只能惊诧于眼前所见——如果说感情是一场拔河,他可能连拿起绳子的资格都没有了,这才真是输得彻头彻尾!
李景兀自神伤,高悦却已就那几个关键词,开始了他的推断说明,只不过,他依然没有提乔环的名字——
“那个虫阵既然赤云观的道长们鉴定过,是以一人的血为媒介诱虫前来,供应驱使,我姑且叫它聚虫之阵,那么画这阵的人最终的目的或许就是要将虫兵聚集到这里来,而在此之前,那些虫兵所过之处百姓被咬,这些赤蛛喝了那些血,相当于每一只都可以看成是一滴行走的人血。”
他说到这里,看了几人一眼,见无人有疑,才继续道:“这些赤蛛只是承载人血的工具,在它们带着血液,受聚虫阵的召唤来到御马场后,自然是进入草料房。而画阵之人为何会选择草料房呢?我能想到的也无非就是草料易燃,起火可引起骚乱,再一点,赤蛛加人血燃烧后定然会产生浓烟,这烟是否有毒,有什么功效目前我们都不知道,却不妨碍我们假设一番——
第一,御马场若是起火,受到波及的会是哪里?”
梁霄早已在周斐琦的授意下,取来了京城地图,此刻已铺在了书案之上,御马场占地可不小,四外皆是成片的民宅,小巷曲折,交联相通。不过,距其西南方向三里就是水源——后海湖。若是这里着火,最终能烧成什么样子,造成多大的损失又不好说了。
几人看过地图后,周斐琦手指点在御马场北侧一处,大家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竟然是拈花、千佛两座寺庙,这两座寺庙因各有一座灯塔,又并称双塔双寺,和御马场北门仅隔着一条大道。
高悦正在琢磨这两处有多少米,就听周斐琦说道:“不足二十丈。”也就是说不到六百米,草料房就在御马场北墙里面,要是这样的距离,两座寺庙被大火波及不过就是一阵强风吹个火星子过去的事儿,而双寺着火再想救火,那水源就算离得不远可是隔着整座皇家马场要大量运水除非绕路,可是那些能绕的路,因晋封大典人满为患,再加上被虫咬了的百姓横摔街头,水车想过?!呵呵,可没那么容易咯!
高悦道:“我其实想不明白,引火烧寺的目的,那寺庙里不就是和尚吗?难道那天去寺庙的香客里有什么重要人物?”
他说着说着就发现面前那三人的脸色齐齐变了,难道真是香客里有——
周斐琦看出他的疑惑,道:“就是和尚。”
高悦:?
“暗日。”周斐琦喊了一声,一道黑影出现在书房里,周斐琦想了想,道:“去查一下,灵隐寺今日出寺人的名单,去了何处,干了什么,还有时辰。”
暗日领命飞走。
高悦也终于明白,因为听到了灵隐寺,这是皇家寺院,那里确实有位曾经极不安分的大皇子,只是他那样的人可能被允许轻易出寺庙么?
“你们的那位武僧师父不会轻易放大皇子出寺庙吧?”高悦问。
周斐琦道:“是不会。不过,师父会出,也有可能带他同行。”
高悦便点了点头,这也说得通——若是武僧师父自己去了双寺,这火一烧起来,难免会受到波及,死伤难免,都不好说;若是武僧师父带着大皇子出来,到了双寺,这火一起,大皇子趁乱逃出来也不是不可能。总之,这事在暗日回来前,无可定论,暂停讨论。
于是,高悦便开始第二种假设,他道:“现在,咱们假设这赤蛛加人血被大火焚烧后产生的烟,是有毒的,那么这烟尘散开后,若是产生如瘟、疫般的效果,那整个京城,至少京北六区恐怕在劫难逃,到时,人人自危,若是有人趁此攻城,恐怕轻而易举!”
书房里霎时无声,好一会儿周斐琦道:“这才是最可怕的。”
几人正说着,外面小乙子回禀子弦道长来了。
“快请。”
子弦深夜被喊来,已经料到定是出了大事。再进书房见李景、梁霄和高悦都在,桌案上还铺着地图,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于是,脸上神情也越发萧肃。
他一来,高悦便一连串的问题丢了过去,首先就是:如果虫师身中蛊虫,这位虫师还能操控虫兵么?
子弦道:“虫兵和蛊虫同属虫类,据贫道所知,这天下能号令百虫的只有蛊王,而蛊王全天下只有一只,是在江湖某个教派的教主手里,那位从不掺和朝堂之事,蛊王更是不会交予他人,因此,虫师若是中了蛊虫便不能再号令虫兵。”
高悦点头,心想,这样说来,乔环并非被蛊虫胁迫才做出这番糊涂事,那胁迫他的人定然是用了其他手段——一般这种情况,携妻儿老小以驱其为己所用是最常见的,那也就是说真的有人以其所爱至亲要挟了他,可是乔环的所爱至亲在大周都是权利金字塔的顶层,这样一群人肯定是有自保能力的,不说周斐琦是大周皇帝,就乔环的父母,礼部尚书极其夫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
等一下!若是胁迫他的人同样也处于权利金字塔的顶层呢?比如那个大皇子?!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真是大皇子出手,恐怕乔环还真有可能无力反抗!
可话又说回来,大皇子被武僧师父看着,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这宫里跟他有关的只有一个九岁的周斐珏,那还是个孩子,一个九岁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被皇帝和太后给养成了天真浪漫不谙世事的性子,这样的一个孩子,有这种能力吗?
想不通这一点,高悦却还是沉吟着,对周斐琦道:“乔环——”
周斐琦听他终于肯提这事,呼吸都微微屏了一下。他对高悦的事一项上心,自然早就想到了高悦想一个人扛的那份压力应是于乔环之死有关,现在听他主动提起,心里其实是有些高兴的。
然而,高悦却说得是:“他临死之前,说了三个字‘爹’‘娘’‘离’,我想他大概是放心不下父母,却也没能见上一面心有不甘吧!”
周斐琦却一下就听出,这不是真正给高悦造成压力的原因,不过,高悦选择在这个时候说出这句好似于局势毫不相关的话,定是想提醒他什么,于是,他便对李景道:“你一会儿出宫后,立刻调集乔大人府附近的守备营兵力加强对礼部尚书府的护卫,若有异动随时来报。”
“臣,遵旨。”
周斐琦吩咐完后,见高悦悄悄松了口气,更加确定心中猜测,造成高悦心中重压的事,就是跟乔环有关!!算了,他不愿说,可他总有办法搞清楚!!
“子弦道长,”高悦又问,“赤蛛喝了人血后,若是被大火焚烧,产生的浓烟,是有毒的吗?”
子弦道:“你上次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后来我还特别去寻了一些赤蛛来,”他说着便将自己的衣袖撩了起来,众人能看到他的手臂上这会儿还有几个没有消散干净的红斑。
“你这是,”高悦觉得子弦道长的研究精神简直太可敬了,“以身试毒?”
“不错,”子弦淡然地将衣袖拉好,道:“这种赤蛛每食一次人血后,毒素会番一倍。它若初次咬人,只会造成局部的麻痒,喝过的血次数越多,人被它咬中所受伤害越致命!今日我听赫连野说,那皇家宗祠的匾上层布满赤蛛,有侍卫被其咬伤后昏了过去,那些赤蛛必然是喝过数次人血的,也可能就是有人故意以鲜血饲喂,因此,贫道可以断定,皇家宗祠那所谓异象是人为操控,至少焚烧赤蛛产生的烟毒性如何,大抵也要看赤蛛本身的毒性,若是可以,贫道倒想出宫一趟,收集些今日伤人的赤蛛烧烧看,这样也好早做防范。”
周斐琦道:“道长,可能还不知,今日赤蛛在平京城内已伤多人,李将军已去过赤云观请了你的师兄弟下山,想来控制赤蛛,驱逐、治愈的法子,他们应已有了眉目。”
“如此更好,那贫道明日正好去找他们,一同商讨。”
“也好。”
其实,刚才听子弦道长那番话时,周斐琦和高悦就不约而同在脑海里想到一个词——生、化、武、器!
这个想出火烧人血蜘蛛的人,想要干的事情,就是要聚集数以万计的人血蜘蛛,用这样的办法生生制造出一个巨大的生化弹,再用一把火点燃,企图兵不血刃就将平京夷为平地!!!
一刀切!
隐于暗处,笑看苍生!
这样的心肠,不可谓不狠毒!
这样的手段,不可谓不强硬!
只是,这样的方式太过残暴无情,简直就是疯子、神经病!若是大周落入这种人手里,可想而知,天下百姓会是怎么样一番水深火热,到时候,定然民不聊生,浮尸遍野!
子弦道长一席话,说得大殿里,又是一番静默。
所有人都在庆幸好在御马场的火没有烧起来,否则,那烟一传开,平京危矣!
然而,他们的庆幸余波尚未清散,就见子弦道长指着长案上那张地图的几个标识‘咦’了一声,众人连忙询问,子弦道长皱眉道:“这些标识为何会在这个位置?”
周斐琦问:“可有什么问题?”
子弦道:“这好像,是三分奇门局,嘶,容贫道再参详一二。”
大家听他这么说,便将那张地图转了个方向,好叫他站在书案外面能看得更清晰。片刻后,子弦对周斐琦一拱手,道:“陛下,可否赐笔墨一用。”
当然是可以的呀。
梁霄和李景甚至主动将地图拿了起来,一左一右为他展开在侧。高悦将桌上的纸收了,重新为他铺开一张白纸,子弦执笔,看一眼地图,画一笔图,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那张白纸上也确如他所说,出现了一个以皇宫为原点,玄武大街为中轴,东、西各自展开了六十七度半的扇形。
这确实是一个奇门局中八门占三的构造,子弦道长分别将那三个守备营分到了三个门,且写上了景、杜、伤,唰唰几条线分完后,此次事件中各种现象所对应的符号被一一填入了奇门局中,口舌血光军、械、弹、药为景门,后海湖落在景门应水,应天蓬星,寓有开疆破土之能人,行激进冒险之暗事。此人相貌又黑又丑络腮胡,唯有一双大眼明亮有神。
百姓受虫伤街道拥堵最严重的是卞易的那个守备营,而这个守备营也正好落在了伤门之内,所应之兆完全对得上,说明子弦道长的预判没有错,今日这事确实是在启动一个以平京十二区为罗盘基底的奇门局,目前看来只开了三门。
而御马场落在了杜门,又因御马场‘预’火,九星应天英,天英星乃是一颗炼化之星,也就是说——
子弦道长推演到这儿,突然特别严肃地对那几人道:“此次,驯虫之人恐怕不只是要以血烟屠城,其意更在于要将血虫炼化。贫道不能等到明日再出宫了,陛下,请准许贫道即刻出宫,那些血虫如今没有聚集到一处,炼化之兆尚未成立,但是若有人成心要用这个奇门局,必然会千方百计将炼化之事完成,这人会采取什么法子贫道实在想不出来。
另外,陛下,请您即刻派人请我师尊出山吧,这个奇门局,以我的修为无法以此三门之数推出全貌,但师尊修为深不可测,有他出手,定然可以复原全局。届时,通过全局进行推演,定然可知其人目的。陛下也可阻断其先机,令其阴谋不成!”
至此所有人都已明白,今天这个事,究其根本是有人提前排布了一个奇门局,这个局应是对那人有极大好处,因此他以平京为盘,按照奇门局上的各种指示,依次将其实现——说白了,就像是一张专属于那人的任务清单,八个门里包含的各种元素(相当于各种小任务)全部实现,那人的最终目的就能实现!
今天这一天,这人一下开了三个门,御马场这个任务没有完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啊,他肯定还得想别的办法完成那个炼化,不然这一整天搞出来的事岂不就全白费了!
这个时候,子弦要出宫,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奔赴战场了。周斐琦起身,直接将他送到了门口,又叫来侍卫队长周桓,陪着子弦一同出了宫。
这一番分析推演,耗时不可谓不长,众人这会儿随皇帝站在门口,眼看着东边的天际都亮起了一条白线。
而调查灵隐寺武僧出行的暗日,也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回来了。
他带回来的消息是,今日灵隐寺为大周晋封大典诵经一日,无一人出过寺庙的门。也就是说,那把火确实不是要烧双寺,这更应证了子弦道长刚才那番奇门局推断的正确性,御马场的那把火真正是意图是为了‘炼化血蛛’!
“暗日,”周斐琦站在极阳殿主殿门口的廊下,遥遥望着东边天际的那一线亮光,道:“你即刻去赤云观,请赤云道长入宫吧。”他说着,抬手自腰间摘下了一枚羊脂白玉,那玉石上一面刻着麒麟,一面刻着海妖,这是当年周斐琦出生那天赤云道长亲手为他雕刻的护身令牌。
这里面的隐喻只他二人知晓,今日周斐琦让暗日将这面令牌带给赤云道长,他想道长一见这令牌,必然能明白此时大周所处的状况扑朔迷离,已经到了必须道长出手的时刻了。
暗日双手接过白玉令,再度化为一道黑影隐去。
周斐琦回身,望着身后的三人,视线落在高悦的脸上,见他熬了这将近一整晚,脸上早已疲态尽显,心疼得揉了把他的发,道:“先去睡会儿吧,朕和二位大人还有话说。”
高悦也知道自己这身板不比从前,这会儿若是强撑,真病倒了,绝对会拖周斐琦的后腿儿。他一项理智,这会儿听周斐琦这样说,就扭身回了大殿,直奔龙床倒头就睡。
周斐琦站在门口,没有再回主殿,而是指了指偏殿,对李、梁道:“你二人,随朕来。”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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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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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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