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道了“千载难逢”之后,就深深看她,抿唇不语。

  萧玉琢略有些愕然,今天自打见到梁生,就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别有深意。

  可她一直不明白这深意在哪儿呢。

  这会儿却好似忽然间回过味儿来了。

  “你是说……”萧玉琢话还未出口,就在心里吓了自己一跳。

  “如今,吴王殿下的旧部对圣上的行为都寒了心。他们还在牵挂着吴王殿下,也都记得吴王殿下对圣上是何等的忠贞!可圣上却如此薄情!在这个时候接了吴王殿下唯一的子嗣入宫……这里头的深意,但凡多想一想,都叫人齿寒。”梁生说道。

  就算有些人会觉得,接重午入宫,是圣上的恩宠,但稍微一鼓动,也能叫人往反面联想。

  人心和舆论,都是可以引导的嘛。

  “与其等着皇后的娘家,外戚站稳了位置,不如趁着现在,一鼓作气,扶立世子!”梁生郑重说道。

  萧玉琢被他吓了一跳,抬手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

  梁生凝眸看她,“娘子不必怕,此事可里应外合,里头有德妃,义父,以及义父这多年经营的人脉。德妃娘娘在后宫亦有不小的影响力。外头有同盟会,有吴王旧部!”

  萧玉琢看着梁生,只觉得他的话,叫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

  可他脸上还清清淡淡的,好似不过是在讨论着,广源商会是不是要开发新的市场一般。

  可他们如今讨论的不是市场啊!是整个大夏呀!

  “我终于体会到了一句话!”萧玉琢幽幽叹道。

  梁生抬了抬眼眸,“什么话?”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萧玉琢抿了抿唇,“我若是舍不得这一身剐呢?”

  梁生忽而笑了。

  他眉眼弯弯的样子甚为好看,好似整个厅堂都在他温润的笑意中,骤然明朗了起来。

  他的笑容和景延年不同。

  景延年为人刚直霸气,连他的笑容都是带着侵略性的,霸道的照亮他所在之处。

  而梁生的笑容却是潜移默化的,好似润物细无声一般,不知不觉,侵染到周遭的一切。

  “娘子放心,此事虽要冒风险,但一来,娘子不是胆小不经事儿的人。二来,小人也会极力安排妥当,不会叫此事走漏了风声……”梁生还没说完。

  萧玉琢就连连摇头,“梁掌柜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贪生怕死,也不是畏惧失败。虽然失败的结果,我确实承受不起,但我更加担忧的是,吴王和重午。”

  梁生微微愣了一愣。

  “修远他一定没事,他一定会回来的!我可以确定!”萧玉琢说这话的时候,脸面坚毅决然。

  梁生不由垂了垂眼眸,遮掩起眸中失落的神色。

  “而重午,他如今只是个孩子,便是推他坐上了皇位,又真的是他自己想要的么?我从小所接受的理念就是,不要用自己的想法,去辖制和逼迫你的孩子。他是独立的生命,他的人生历程,该由他自己决定,做父母的,可以引导,可以建议,却不能强制命令。”萧玉琢缓缓说道。

  梁生微微蹙眉,良久,他才长叹了一声,“小人明白了。”

  “梁掌柜这般用心谋划,抱歉……我叫您失望了吧?”萧玉琢低声说道。

  梁生叹了口气,“娘子别这么说,是我没有揣摩好娘子的心意,叫娘子失望了。”

  他似乎不只是说说而已,当真是这么想的。

  他脸上璀璨的光芒隐去,语气都隐隐有些低落歉疚。

  萧玉琢心里怪不好意思的,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安抚他。

  只觉得自己欠了梁生的,好似只能这么欠着了。

  她想叫他多为自己打断打算……可话没出口,就想起玉府刚建好,她参观玉府那会儿,不过提了提话头,梁生就生气了……

  她缄默的看着梁生。

  梁生拱手告退,“不管娘子打算如何做,小人都定当不遗余力。”

  萧玉琢福身道谢,亲自送梁生出了玉府。

  待梁生的车马走远,她准备转身回府的时候,却听闻后头又是一阵嘚嘚的马蹄声。

  萧玉琢愕然回眸,这会儿太阳早已西沉,夜幕降临,明月初上。

  门匾下挂着大红的灯笼,将人的身形拖得漫长漫长。

  萧玉琢瞧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喷着鼻息,快步而来。

  马上的人,摇摇晃晃,像是随时都要栽下来。

  她微微皱眉,眯眼看着马上的人。

  “快去扶住越王殿下,可别叫他摔倒在咱们门前了。”萧玉琢吩咐门房道。

  门房快步上前,还没碰到越王的衣角,他忽然踩着马镫,借势飞身而下,眨眼到了萧玉琢的面前。

  萧玉琢身后有会武的丫鬟,门廊内还有家丁。

  家丁尚未现身,丫鬟们却立时紧张的上前一步。

  越王呵呵一笑,脸上有醉醺的红晕。

  “越王喝多了,怎的不回家休息?跑到我玉府来做什么?”萧玉琢沉脸说道。

  越王眯眼看她,“我来看你,玉玉。”

  听闻玉玉这称呼,萧玉琢立时清咳一声,“多谢表哥挂怀,我这就派人送表哥回去!”

  李泰垂眸而笑,迈步更要向她靠近。

  萧玉琢立时往后退去。

  李泰伸手要抓她的手腕。

  丫鬟们一哄而上,将萧玉琢挡在后头。

  李泰隔着几个丫鬟,醉醺醺的眼眸透着迷离的光看着萧玉琢。

  “表妹,让我来照顾你吧。”他忽而喃喃开口。

  “越王殿下喝醉了!”萧玉琢转头吩咐道,“去备马车,送越王回府。”

  “我不走,今日你不让我把要说的话说完,十匹马也拉不走我!”李泰广袖一挥,推开了几个丫鬟。

  但仍有人影影绰绰的挡在萧玉琢跟前,叫他靠近不得。

  李泰脸上有些烦闷,“为何你总是离我这般远呢?叫我都看不清你了!”

  “越王醉了。”萧玉琢重复了一遍。

  李泰越发气闷,“别说那没用的!吴王殿下现在不知身在何处,长安城局势瞬息万变,多少人蠢蠢欲动,皇后的娘家人正在积聚势力!还有父皇的兄弟们也都在拉帮结派!”

  萧玉琢左右看去。

  这是在府门前!李泰怎的张口就说这些!

  “叫人守着!”她立时吩咐道。

  家丁们立即从门廊内闪出来,在府周围驻守望风。

  “我来保护你吧,他不在,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你给我一个机会,不会叫你失望。”李泰眼神迷蒙。

  这话他在清醒的时候,只怕怎么也说不出口。

  借着酒劲儿说出口了,他脸上一阵的轻松快意。

  萧玉琢轻哼一声,“马车可曾备好?”

  家丁连忙将马车从侧门赶了出来。

  “将越王送回府上!”萧玉琢挥手道。

  家丁上前来拉扯越王。

  越王脚步踉跄,手上却颇有力气,竟和玉府的家丁动起手来。

  家丁不敢伤了越王,且他喝醉了,出手不安路数。

  家丁们也是一派忙乱。

  萧玉琢正要叫府上高手前来。

  却忽见又是一行人,策马而来。

  为首的正是袁江涛。

  这些人应当是追着越王来的。

  萧玉琢松了口气。

  还未到玉府门前,袁江涛便翻身下马,“见过郡主!”

  “快扶越王回去吧,越王喝醉了酒,在这儿撒酒疯呢!”萧玉琢抬着下巴,语气有些轻蔑的说道。

  袁江涛皱眉看了她一眼,上前劝了李泰几句。

  李泰脸面阴沉,眼中醉意不减,他轻哼一声,似乎并不打算理会袁江涛。

  袁江涛却忽而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醉醺醺的李泰,脸面一凝,竟然点点头,跌跌撞撞的向马车走去。

  不用旁人搀扶,他纵身跃上马车,一头栽进车厢里,安静了。

  “送走。”萧玉琢催促道。

  袁江涛朝她拱了拱手,命他带来的人护送越王回府。

  他自己却是没走,待越王走远之后,他才拱手道:“有几句话想对郡主说,不知郡主可能借一步?”

  萧玉琢看了袁江涛一眼,他如今是竹香的夫君,说话应当不会太偏颇越王吧?

  “袁将军里面请。”萧玉琢把袁江涛请进了花厅。

  越王若是知道他自己在这儿纠缠半天,连大门都没迈进去一步,他手下大将,却是轻轻松松就进了花厅,也不知会是何表情?

  “还请郡主勿要怨怪越王殿下!”袁江涛在花厅里拱手弯身,郑重说道。

  萧玉琢没做声。

  “越王殿下今日宴请幕僚宾客,众人都劝他如今当娶王妃,生下子嗣。平民百姓家中,尚且以子嗣为重呢!更何况堂堂王爷?况且他日当真要……要继承皇位的话,越王殿下没有王妃,没有儿子,那就是一大软肋!”袁江涛语气沉沉的。

  萧玉琢不禁眉头皱起,“他没有王妃,没生儿子,这怪不到我头上吧?”

  袁江涛叹了口气,“越王殿下对郡主的心意,这么多年来,郡主都看不到么?”

  “他何种心意是他的事儿……”

  “郡主何至于冷清至此!”袁江涛按捺不住为越王不平道。

  萧玉琢眯了眯眼,“我是绑着他不让他娶了,还是败坏他名声,谋算他内院了?我什么都没做,袁将军何以来责问我?”

  “若不是郡主曾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何以堂堂王爷,连个妾室通房都没有?!”袁江涛忍不住提高了声调,“就连吴王殿下,曾也有妾室吧?郡主放眼长安城看看!且不说达官贵人,便是有些家底的百姓商贾,哪个不是有妻有妾,儿女成群?”

  萧玉琢被袁江涛吼得一愣。

  “越王殿下他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他为了谁过得像个和尚一样?为何那人就是一点都不领情呢?”袁江涛脸上的肉都在抖。

  萧玉琢皱起眉头,“这话是李泰叫你说的?”

  “哈!”袁江涛气笑出来,“郡主竟是这般看越王的!我真替越王殿下不值!他就是抱着块石头,暖到现在,也该暖热了吧?他从来没有叫我替他说什么!我曾劝他,说他的心意不当白做,当说出来叫郡主知道……”

  袁江涛喘了口粗气。

  “可越王说,他愿付出,是他的事儿,接不接受是郡主的自由!”

  萧玉琢点了点头,“你看,越王不是说的很明白了……”

  “可我看不下去!”袁江涛气得脸面涨红。

  萧玉琢抿抿嘴,“你看不下去是你多管闲事”,这话就在嘴边儿上。

  可是看袁江涛那生气的样子,她还是忍住了没说。

  袁江涛替他家王爷表白一番。

  更解释了,越王之所以夜里了还来到玉府门前闹腾一番,乃是因为幕僚门客逼他娶妻生子,逼得太狠了。

  袁江涛当真是替越王不值。

  若非这话不敬,他肯定要说,越王是哪根筋搭错了!

  如今娶个王公贵胄家的嫡女,岂不是借着联姻,还能为他拉拢来一大助力?

  顺便也安抚了幕僚门客的心?

  他偏偏映着头皮,顶住一切的压力,默默地守着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

  死心眼儿到这份儿上,袁江涛也是无语了。

  气走了袁江涛。

  萧玉琢一时了无睡意。

  她缓缓踱步在雕梁画栋的回廊中。

  月凉如水,回廊曲曲折折,一面有假山奇石,一面还有亭台水榭。

  后院有一处颇大的池塘,莲叶在月光夜风里摇摇摆摆。

  碧玉般的莲叶上,盛了晶莹的水珠,映着月光,在莲叶上滚来滚去。

  夜色如此静好,她的心却安静不下来。

  她要找到景延年!

  无论如何,一定一定要找到景延年!

  她注定了不能回应越王的感情,不若帮他夺取皇位,也算两不相欠了吧?

  转了一圈,打定了主意,萧玉琢回到房中,招来梅香。

  “你告诉刘兰雪,冒险进苗疆之地,查看吴王是不是真的陷入苗疆……”

  梅香脸面一凝,“娘子……”sttgxcl.com

  萧玉琢眯着眼睛点点头,“只盼我想错了,他只是迷失在山中了。”

  梅香不再多言,应了声,为她卸去朱钗,服侍她躺下。

  重午这些日子,都在德妃的宫殿中住着。

  长公主耐不住,只恨不得日日都往宫里头跑。

  每次去探望外孙,定要带上好些好吃的好玩儿的。

  生怕重午在宫中过得不好。

  周长康整日和重午处在一处,打小如此,如今只剩下他一个在宫外。

  每日都是闷闷不乐的,他本就安静。

  没有重午,他更静的仿佛叫人察觉不到。

  每次瞧见萧玉琢的时候,他都躬身拱手,“干娘……”

  一双凤眼,幽幽的看着萧玉琢,欲言又止。

  “重午过些日子就能回来了。”萧玉琢只好安慰他说。

  周长康垂下头去,连饭都吃得少了。

  萧玉琢正谋划着,该怎么样把重午从宫里捞出来。

  甚至连梁生说的谋反的法子,她都慎重的考虑了。

  推重午做皇帝,她自然是不肯的。

  不过或许可以联合越王,利用同盟会的力量,加之越王自己的势力,里应外合……

  就是不知道景延年的旧部,会不会支持越王?

  又会不会误会她?

  她正为这事儿烦闷之时,梁生却派人给她送了信回来。

  信是刘兰雪亲自送来的。

  “娘子,娘子,娘子……”刘兰雪叠声唤道,她几乎脚不沾地的来到门前。

  未等丫鬟通禀,就自己掀了帘子进去。

  萧玉琢错愕看她,“这么着急,是……”

  “是有吴王殿下的消息了!”刘兰雪立即说道。

  萧玉琢闻言愕然,手中的茶盏咣当一声掉在了矮几上头。

  她嘴唇都颤了颤,“你……你说什么?他,他在哪儿?”

  “娘子别急!”刘兰雪连忙上前,从袖管中拿出一张卷成卷儿的纸条。

  萧玉琢伸手,颤颤巍巍的接过。

  “这是梁郎君送来的,用西北训练过的苍鹰送的信。”刘兰雪见萧玉琢手抖的,几乎捏不住那小纸条,连忙为她捻开纸条,“苍鹰比信鸽飞的快得多!这信从发出到送来,应当不到一日!”

  萧玉琢接过捻开的字条。

  上头是梁生清秀不乏风骨的字迹,“寻到吴王,告娘子勿挂。”

  短短九个字。

  萧玉琢却反反复复看了九遍不止。

  她脸上有激动之色,可偏偏她像是故意克制着自己的激动欣喜。

  “娘子?”刘兰雪诧异的看着她。

  “在哪里找到的?”萧玉琢深吸了一口气,叫自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景延年当真没死……可他却没有回来,甚是没有叫人送信儿回来,可见他情况必然是不容乐观。

  梁生道,找到他。却未报平安,更是可以揣测……

  “娘子若要寻苗疆之地,梁掌柜便亲自带了人去。”刘兰雪极小声说道。

  萧玉琢微微一愣。

  她叫人去苗疆,她没叫梁生亲自去呀!

  不是说苗疆那地方,邪乎的很么?

  “旁人去,梁掌柜怕人不尽心,他若是去了,身先士卒的,旁人自然是无话可说。”刘兰雪撅了撅嘴,“不过娘子也不用担心,同盟会里不乏有偏才之人,有些人,也去过苗疆那地方,多少是有些经验的。”

  萧玉琢皱起眉头,“梁掌柜如此尽心竭力,倒是叫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了。”

  刘兰雪连忙摆手,“他不叫我告诉娘子的,就是怕娘子担心,您可别说感谢他的话。我等都受过娘子莫大恩惠,如今报娘子恩情,不是应当的么?”

  萧玉琢侧脸看着刘兰雪,她赤诚又认真的表情,叫萧玉琢不由感动的眼眶濡湿。

  她伸手握住刘兰雪的手,“我何德何能……”

  刘兰雪脸上绽放出灿烂笑意,“娘子说过,将心比心,以心换心!这些都是娘子以自己的真心换来的!”

  有了吴王的消息,萧玉琢的心算是落了一半的地。

  就算他情况真的很糟,但起码能见着人了。

  总比他下落不明要好得多。

  她整日的盘算着梁生一行,能赶回长安的时间。

  几乎是掰着指头算着,度日如年的盼。

  因担心景延年当真是情况不妙,连寻到他的消息,都没有敢往外透露。

  惟恐再遭遇了危险。

  直到入了长安城,将他送回了吴王府,长安城才传出吴王殿下回来的消息。

  萧玉琢当即便叫人备了车马,直接去往吴王府。

  她到吴王府的时候,恰遇上梁生要离开。

  梁生叫人挡住萧玉琢的车马,他也亲自翻身下马。

  萧玉琢正坐在马车里头,掀着帘子往外看。

  她一向觉得梁生是个文弱的书生。

  没想到他虽不会武,但一身骑装,骑在骏马之上的样子,也是那么硬朗潇洒的。

  “梁掌柜要走啊?”萧玉琢笑道,“这次又要多谢你了!”

  梁生却脸面微沉,“吴王他……娘子且再过几日,再来看他吧?”

  萧玉琢一怔,“他怎么了?菊香的医术,你是知道的……”

  梁生舔了舔嘴唇,“是,小人知道,可……吴王的……病,菊香姑娘也医治不了。”

  他似乎不愿多言。

  但这般支支吾吾,却只能叫萧玉琢更为焦灼。

  “他都回来了,我岂能不见他?便是情况不妙,也该一起想办法的。”萧玉琢皱眉看着梁生,“可是有什么不便对我讲的?”

  梁生叹了口气,让人退开,“只怕吴王现在不便见娘子。”

  说完,他翻身上马,先走一步。

  萧玉琢甚为莫名,但她坚信,见到景延年,一切自然都了然了。

  进得府中,却并不见景延年的身影。

  府中安静得很。

  “吴王呢?”梅香抓住过往的小厮问道。

  小厮忐忑的看了萧玉琢一眼,“回郡主,王爷在……在正院休息呢。”

  回来就休息,可见是身体不好。

  萧玉琢连忙往正院去,却见卧房的房门是紧闭的。

  门前还伫立着好几个景延年的心腹侍卫。

  萧玉琢正要上前,他们却伸手挡住,“郡主,王爷这会儿在休息,还请郡主先行回去。王爷有交代,待他休息好了,自会去寻郡主。”

  萧玉琢微微一愣。

  她未曾想到,会有这么一日,自己千辛万苦千盼万盼,等回来的景延年,会把她挡在门外。

  她愣了片刻,指了指身后的菊香,“我带了医术过人的丫鬟来,就是要看看他可是哪里不妥……”

  “郡主请回吧,王爷醒了,会去寻您的。”侍卫为难的说道。

  萧玉琢皱眉,不由歪了歪脑袋,“这话是他交代你们的?”

  侍卫们相互对视了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

  萧玉琢的心坠坠的直往下沉,“是他交代你们拦我在门外的?”

  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你,不敢说话。

  “我只问你们是不是?若真是他的交代,我立时就回去!”萧玉琢这话,似乎带了隐约的怒意。

  侍卫们面有焦灼为难之意。

  吴王和郡主的关系,他们这些近身侍卫,心里都是门儿清的。

  “娘子,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菊香上前低声劝道,“等将军醒来,自然会去向娘子解释的。”

  侍卫们忙不迭的点头如捣蒜。

  萧玉琢皱了皱眉,“他竟不叫我见他?莫不是在外头毁了容了?你们切转告他,不管他遭遇了什么,如今变成何种情形,我都不会其他于不顾!叫他只管安心,有什么需要,我定当竭尽全力!”

  萧玉琢的话掷地有声。

  她虽是个妇人,可她这话却颇有分量。

  院中的侍卫家丁,没有一个敢小看她这话的。

  旁人不知道,吴王府的人却是清楚得很,若没有萧玉琢不遗余力的派人寻找。

  吴王现在还不知身在何处呢。

  “郡主放心,这话,我等定一字不差的转告王爷!”侍卫们拱手应承。

  萧玉琢这才满腹狐疑的走了。

  景延年竟不敢见她?是丢了脸面还是毁了容?

  萧玉琢回到玉府,左思右想,闹不明白,又叫人去问梁生。

  没想到梁生对此事缄默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只说是在苗疆之地有瘴气的深林中,发现吴王的。

  “那瘴气不是会毒死人么?他怎么呆在那林中?”萧玉琢更是惊异。

  传话的刘兰雪摇摇头,“也许王爷在里头的时间不长?恰刚刚中毒晕倒就被发现了?”

  “他所带的两千兵马呢?”萧玉琢又问。

  “梁郎君说,只见了将军,未见其他人!”刘兰雪咬着指头尖。

  萧玉琢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这事儿处处透着奇怪呢?”

  “娘子,娘子!”竹香不等丫鬟通禀,一身得体华服,就进了玉府的花厅。

  萧玉琢和刘兰雪都愕然抬头看她。

  “真不愧是将军夫人,这衣服可真好看!”刘兰雪笑道。

  萧玉琢缓声道:“都是将军夫人了,怎的还这般匆匆忙忙的?有什么急事,派人来说一声不就是了?”

  竹香福了福身,靠近萧玉琢,低声道:“袁郎叫人告诉我说,瞧见吴王殿下今日进宫去了。”

  萧玉琢闻言一愣,“他不是在家休养么?”

  甚至连她都不肯见呢!

  她还揣测着,他是不是毁了容,所以不敢见她……

  倘若真是毁容了,那他怎至于去宫里面见圣上?

  “且袁郎叫人回来告诉我说,瞧着吴王殿下,不像是身体有何不妥的样子。”竹香这话说的小声,说完就连忙盯着萧玉琢的脸色。

  萧玉琢神情一滞。

  刘兰雪立时起身,冲着竹香吼道:“那不可能!你别信袁江涛的话,没准儿蒙你呢!想借着你,挑拨吴王和娘子的关系,好叫越王能够趁虚而入!他能打什么好主意?亏你还急匆匆的跑来报信儿!”

  竹香脸上讪讪的。

  她觉得袁江涛不会骗她,可她又不能挑拨娘子和吴王。

  她攥着两手站着,脸上尽是局促。

  “也不见得,就是毫无根据。这种谎话太容易拆穿,袁将军没有必要撒谎。”萧玉琢缓缓说道。

  竹香闻言,脸上局促稍减,“或许吴王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告诉娘子。”

  刘兰雪是炮仗脾气,听萧玉琢这么说,她立时就倒戈了。

  “他都能去上朝了,怎么就不能来见见娘子?有什么话不能跟娘子说清楚的?”刘兰雪怒道。

  竹香朝她使眼色。

  刘兰雪怒哼一声,“娘子为了找他,花了多少力气?费了多少心思?连皇帝都放弃了,娘子未曾有一刻放弃的!他回来,最先见的难道不应该是娘子吗?这就是忘恩负义!”

  “兰雪!”竹香忍不住呵斥一声。

  刘兰雪皱眉,抿着嘴。

  萧玉琢眉头稍动,她端坐着,从她脸上看不出喜怒。

  可离她近,莫名的觉出一种难言的威压。

  “这样吧,兰雪,你挑几个功夫不俗的,悄悄盯在吴王府。看看修远他……究竟是怎么了?他若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我也不能就这么被他瞒着。”萧玉琢缓缓说道。

  刘兰雪连连点头。

  “娘子可还要去吴王府……”竹香小声问道。

  萧玉琢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这般咄咄逼人的事儿,我以前会做。如今年纪大了,还能有那般行径么?”

  “就是!凭什么老是叫娘子去找他?他若不来找娘子,娘子才不稀罕他!”刘兰雪年轻气盛,话说的果决。

  萧玉琢心头总有种莫名的感觉。

  景延年这次回来,行为太过反常了。

  如果说,以前她还看不清楚他的心意的话,她定会误解他。

  可如今,她不相信,他这般避着不见,会是因为变心。

  莫不是像小说中电视剧中看到的,他知道自己得了不治绝症,不想耽误她,拖累她,所以就装作变心薄情的样子。

  叫她可以毫无愧疚的转身,另觅良人。

  然后他一个人在孤独绝望中,等待病魔掠夺去他的性命?

  ……

  这般猜想,叫萧玉琢既觉得狗血,又觉感动。

  她倒是觉得,这般可能性,比景延年变心的可能性还大呢!

  刘兰雪派人盯了景延年两日。

  景延年深居简出。

  除了进了一趟宫,面见了圣上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吴王府内。

  不管是前来探望的王公贵族,还是前来拜会的门客,他统统拒之门外。

  他不露脸儿,刘兰雪派去盯着他的人,也难以发现什么。

  刘兰雪不服气,“娘子这边儿焦心的等着呢!他倒是沉得住气!不见旁人也就罢了,连娘子都不见,是什么道理?他不出来,你们就不会靠近点儿盯着么?我还不信他连吃饭如厕都不出门?”

  刘兰雪指派的人,刚靠近景延年居住的院子,立时被景延年察觉了。

  晶晶走到唐三身边,就在他身旁盘膝坐下,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唐三双眼微眯,身体缓缓飘浮而起,在天堂花的花心之上站起身来。他深吸口气,全身的气息随之鼓荡起来。体内的九大血脉经过刚才这段时间的交融,已经彻底处于平衡状态。自身开始飞速的升华。

  额头上,黄金三叉戟的光纹重新浮现出来,在这一刻,唐三的气息开始蜕变。他的神识与黄金三叉戟的烙印相互融合,感应着黄金三叉戟的气息,双眸开始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阵阵犹如梵唱一般的海浪波动声在他身边响起,强烈的光芒开始迅速的升腾,巨大的金色光影映衬在他背后。唐三瞬间目光如电,向空中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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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轰”的一声巨响从天堂花上爆发而出,巨大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冲云霄。

  不远处的天狐大妖皇只觉得一股惊天意志爆发,整个地狱花园都剧烈的颤抖起来,花朵开始迅速的枯萎,所有的气运,似乎都在朝着那道金色的光柱凝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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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脸色大变的同时也是不敢怠慢,摇身一晃,已经现出原形,化为一只身长超过百米的九尾天狐,每一根护卫更是都有着超过三百米的长度,九尾横空,遮天蔽日。散发出大量的气运注入地狱花园之中,稳定着位面。

  地狱花园绝不能破碎,否则的话,对于天狐族来说就是毁灭性的灾难。

  祖庭,天狐圣山。

  原本已经收敛的金光骤然再次强烈起来,不仅如此,天狐圣山本体还散发出白色的光芒,但那白光却像是向内塌陷似的,朝着内部涌入。

  一道金色光柱毫无预兆的冲天而起,瞬间冲向高空。

  刚刚再次抵挡过一次雷劫的皇者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全都散开。而下一瞬,那金色光柱就已经冲入了劫云之中。

  漆黑如墨的劫云瞬间被点亮,化为了暗金色的云朵,所有的紫色在这一刻竟是全部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巨大的金色雷霆。那仿佛充斥着整个位面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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